“大帅,那怎么办?”李广问道。
这话正是程不识他们要问的。
“若是他们胆敢附逆,那也没什么好客气的,即使打得血流成河,尸积如山,也在所不惜!”周阳双眼中精光闪动:“我们这么来打。”
把自己的构想说了一遍。
“大帅,这能成吗?”程不识抚着额头,有些难以置信。
“一定成!”朱买臣却是点头赞同,剖析道:“其一,梁王已经没有退路了。他若不把我们打败,他就是灭顶之灾,他是不得不打。其二,我们是大汉倾尽人力财力打造的精锐,只要打败了我们,才对朝廷有震慑之效。若是我们败了,其他的军队来了也没多大用,皇上只能与梁王和谈了。其三,即使朝廷再派兵来,他已经捞够了好处,到时可以结连天下诸侯,再来一个七国之乱。”
周阳是打出来的名将,威震天下,若是把周阳打败了,还有谁能挽回局势?要想逼得景帝不惩处梁王,打败周阳是最好的办法。
只要打败了周阳,不要说区区惩处,甚至可以逼景帝立他为嫡嗣。
朱买臣一番剖析,众将恍然大悟,连道妙计。
至于梁王敢不敢这么做,这不需要想的,梁王的胆子有多大,有目共睹,天下间,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
……
梁王宫里,梁王站在地图前,云淡风轻,跟没事似的,哪里象是给逼得没有了退路的人。
郭解,羊胜,公孙诡站在他身后。
“大王,周阳亲自率军赶到,我们该如何做?”羊胜问道。
“郭大侠以为呢?”梁王转过身,盯着郭解。
“大王,你以为你有退路吗?”郭解不答所问,而是剖析情势:“郭某江湖中人,于军国之事不懂。可是,郭某知道一点,笑脸换不来笑脸,只有郭某手中的剑,才能换来笑脸!”
“笑脸换不来笑脸,只有利剑才能换来笑脸!说得好!醒世之言呐!”梁王击掌赞叹:“想我大汉,数十年来,给匈奴赔笑脸,送妇人,匈奴可曾有过笑脸?只有用刀剑,才能打得匈奴送上笑脸!”
郭解这人虽然可恨,可是,这话却是极为有理,梁王的赞赏绝对没错。
“大王,你是说,我们打?”公孙诡沉思着道。
“能有选择吗?”梁王反问一句:“若是不打,就得开城投降!我们投降,皇上会放过我们吗?不会!只有打了!周阳来得好啊,孤正等着他!”
“大王,周阳虽然可恨,可是,他是打出来的名将,匈奴五十万之众都给他打得灰飞烟灭!”羊胜有些迟疑。他虽然恨周阳,可是,并没有失去理智。
“周阳若是率二十万,或十万大军前来,孤只有投降的份。”梁王却是不屑,一裂嘴角:“可是,周阳只率领了三万人,他就敢来打孤的睢阳城?太小瞧孤了!当年吴楚叛军数十万呀,费时三月,也没有撼动睢阳城,区区三万,何足挂齿?”
羊胜、公孙诡二人都是跟随梁王参与过平定七国之乱,一提起这事,二人的豪气陡生,不住点头,大赞梁王英明。
“要是孤所料不错,这三万军队,必是周阳练的新军。”梁王眉头一拧,语含讥诮:“朝廷倾尽人力物力,打造出来的军队究竟是什么样?孤还真好奇!孤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说不定是纸上谈兵!”公孙诡凑一句趣。
“呵呵!”梁王冲公孙诡一摆手道:“公孙将军,你率一万人出城,和周阳打上一仗。孤亲临城头观战!”
“诺!”公孙诡很是兴奋的领命。
公孙诡点齐一万梁军,打开城门,朝着汉军大营压去。
梁王不愧是知兵之人,梁军训练有素,阵势整齐,人如龙,马如虎,杀气腾腾。来到城外,在公孙诡的指挥下,迅速成阵。
城头上的郭解看在眼里,赞在心头,不住点头。心中却是窃喜不已,只要梁王与汉军开战了,梁王就只有打到底,他就有了一安身之处。若是梁王战败,天下虽大,却是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他只有亡命天涯了。
梁王拈着胡须,看着梁军,嘴角掠过一抹冷笑。那是在嘲笑周阳,竟敢只率三万军队就来与他打,太小瞧他了。
要知道,梁王当年死守睢阳,手里不过数万军队,硬扛吴楚大军三个月,其中有多少血战,其中有多少凶险,不是亲历之人,无法想象。尽管周阳是名将,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周阳骑在追风驹上,身着新式盔甲,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好象一头钢铁怪兽,腰挎环首刀,打量着压上来的梁军,点评道:“梁王虽然可恨可恼,却是一个知兵之人,这梁军练得很不错!堪称天下精锐了。”
不抹煞对手的优势,一直是周阳的美德,对于梁王,亦如是。
“只可惜了,如此精锐,竟然用到我们身上来了,不是用去打匈奴!”李广慨叹无已。
这话说到一众将领心里去了,不住点头附和。
公孙诡参与当年死守睢阳一战,算得上是身经百战之人,身着札甲,腰挎汉剑,骑着骏马,驰骋在梁军阵中,指挥梁军朝汉军压来。
以他想来,汉军一定会接战,双方一接近就会打得血流成河,尸积如山。然而,让他意外的是,汉军根本就不接战,往后退却。
公孙诡微觉奇怪,仔细打量汉军阵势,只见退却的是汉军的中军,两翼却是没有退,呈一个弯月形。弯月的月牙儿,就象两颗利齿,对着梁军的后背。
他也是个知兵之人,马上就猜到了周阳的用意,周阳这是在用计,要把他诱入阵中,然后围而歼之。
“雕虫小技!”公孙诡不屑的一裂嘴,指挥梁军压上来。
果如他所料,汉军中路退却,左右两翼并没有退,向他的后背围去。公孙诡看在眼里,视为无物,只管指挥梁军压上去便是。
郭解不知兵之人,也是看出公孙诡中计了,急忙提醒道:“大王,快叫公孙将军退出来,这是周阳的诡计!”
“呵呵!”梁王不当一回事,笑道:“中计是周阳,不是公孙将军!”
郭解听得很糊涂,眉头一皱,万分不解。梁王为他释疑道:“兵法有云:倍则围之!周阳不过区区三万之众,而孤手里有五万之众,周阳想围住公孙将军,那是休想!公孙将军是故意陷入周阳的阵中,为的就是吸引汉军的主力。而孤趁此机会,率领城中大军冲出去,内外夹击,周阳要不败都不成!”
郭解恍然大悟,笑道:“大王好算计!”
“羊将军,你命将士们做好准备。待两军激战方酣之时,趁势杀出!”梁王笑道:“哼,周阳,你不过如此嘛!小瞧孤,你就得死!”
“诺!”羊胜欣然领命。
梁王没说错,他所说的,正是公孙诡所想的。若是公孙诡一万人陷入汉军阵中,周阳即使不把三万人全派出来,也要派出两万人与他激战。
只要他吸引住了周阳的两万军队,那么,梁王率领城中梁军趁势杀出,就是内外夹击之势,周阳不败都不行。
不得不说,他的算计绝对够好,只是,他不知道,这支汉军的战力有多恐怖,这三万汉军,足以抵得上三十万大军的战力,他区区一万军队,不够塞牙缝。
“真上当了!”李广有些难以置信的打量着进入汉军包围圈的梁军,又不得不佩服:“大帅,你算无遗策!”
“记住!能招降便招降,不能招降,便杀却!”周阳手中令旗一挥。
“咚咚!”
汉军阵中发出惊天的战鼓声,汉军的阵势突然一变。
公孙诡看在眼里,瞳孔猛的一缩,暗叫一声不妙。
二百七十五
公孙诡参与平定七国之乱。战阵经验丰富,可是,眼前景象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要他不惊讶都不行。
陌刀手排着整齐的战斗队形,身着新式盔甲,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手持陌刀站在当地,就象一只只钢铁怪兽。手中的陌刀更是光华闪闪,在日光下发出夺人目睛的光芒,好象一面面硕大的镜子,让人眼睛都睁不开。
陌刀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公孙诡又哪里识得了。虽然不识得,可是,以他的战场阅历,也是知道必然是一种极为厉害的武器。别的不说,光是那狠狠的一劈,就足有数百斤的力道,在如此巨力面前,血肉之躯根本就不无法抵挡。
“咝!”公孙诡倒抽一口凉气,忍着心惊继续扫视战场。
不计其数的强弩组成弩阵。一架架强弩就象一头头凶兽,矢道上的弩矢就是他们的獠牙,随时会把梁军撕裂。
汉军弩阵威力有多大,随着长城大捷早已传遍天下,那是无坚不摧的代名词,遇到汉军的弩阵那就是毁灭。
公孙诡越来越惊心,再瞧汉军的骑兵,再也不是他熟悉的那般模样。如今的汉军骑兵身着新式盔甲,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手持手弩,兵器钩上一把把锐利的长矛,腰间挎着环首刀,背负强弓硬矢。
骑兵排成骑阵,凝神待敌,虽然没有发威,可以想得到,只要周阳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演奏死亡乐章。
再瞧瞧梁军的骑兵,身着札甲,腰悬汉剑,背负弓箭,没有手弩,没有长矛。虽然公孙诡不知道环首刀为何物,想必也不会差。如此一对比,立时发现梁军骑兵的弱点,比起汉军骑兵少了两种强有力的打击手段,一旦对上了汉军骑兵。肯定会吃大亏。
念头转动之际,公孙诡已经判断出来了,他讨不了好。可是,他仍是抱着一线希望,他冲入汉军阵中,为的就是给梁王争取时间,只要他拖住汉军主力,梁王趁势杀出,前后夹击之下,汉军必败。
毕竟那是梁军,以区区数万之众力抗数十万吴楚叛军的精锐。七国之乱后,梁王对梁军更是下了一番功夫,装备极为精良,战力比起七国之乱时更胜一筹。
一万精锐的梁军再不经打,拖一两个时辰不是问题,有这么多的时间就足够了。
公孙诡手一挥,大喝一声:“放箭!”
梁军的弓箭手得令,弯弓搭箭,对着汉军就射了过去。梁军善射,当年睢阳激战,弓箭手立下了奇功。不计其数的吴楚叛军就是死在梁军的弓箭手之下。
不愧是精锐,密集的箭矢犹如飞蝗一般,织成一张矢网,对着汉军罩了下去。
“叮叮!”
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箭矢滑到一边去了。除了极少数很不走运的兵士给射中眼睛以外,安然无恙。
这些弓箭手中有不少人参与平定七国之乱,死在他们箭下的吴楚叛军不知道有多少,依他们想来,汉军肯定会死伤不少,没想到竟是这种结果,个个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打量着汉军。
“快射!快射!”公孙诡大叫起来。
在如此好的防护面前,放箭根本就没有用,除非用强弩,弓箭手们不仅没有再放箭,反倒是把弓箭垂了下来。
“呵呵!”李广畅笑声响起,不住点头:“你们傻眼了吧?竟敢跟我们动弓箭,白费力气!”
这种结果,早就在预料中,周阳手一挥,一队大嗓门的汉军兵士吼起来:“大帅有令:梁军不可附逆,放下武器,不予追究!”
景帝之所以派周阳率新军前来,就是要在梁王把声势搞大前平息此事。要不然,给梁王把声势闹大了,朝廷的威望会大损。若是梁王再结连诸侯,再来一个七国之乱也未必不可能。真要那样的话,大汉帝国的麻烦就大了,击破匈奴一事就要给推迟。
周阳深体景帝的用心。对梁王一定要采取雷霆手段。可是,又不能大肆杀屠,只能用震慑手段,瓦解梁军的军心。要瓦解梁军,就得让他们认识到汉军的强大,远非他们所能匹敌。要做到这点,就得把汉军的威力展现出来。
在展现威力之前,就得攻他们的心,这才挑选了这些粗喉咙大嗓子的兵士,用来喊话。
听了这番喊话,梁军兵士迟疑起来。可是,他们没有人响应。要知道,梁王在七国之乱中缴获了大量的财宝,用来收买人心,他的军队装备精良不说,还饷银丰厚。就是兵士的亲人,也有不错的收入。
对于普通兵士来说,梁王就是他们的皇帝,是他们的主心骨,要他们背叛梁王,不是一般的难,是很难。
周阳明白他们的想法,知道该来硬的了。手中令旗一挥,汉军开始进攻了。
“咻咻!”
率先发威的就是弩阵,一阵强劲的弩机声响起,好象炸雷轰鸣一般,让人耳鼓生疼,不计其数的弩矢出现在空中,对着梁军罩去。
一片惨叫声响起,不少梁军给弩矢射中,好象风中落叶一般飞了起来,把后面的兵士给串在了一起。梁军的阵势出现一个巨大的空洞,实在是骇人之极。
汉军主要是示威。要示威射杀是不可避免,更多的弩矢却是射在梁军阵前,好象变魔法一般,地上出现密集如麻秆的弩矢。
望着密集的弩矢,梁军倒抽一口凉气。他们也明白,这是汉军手下留情,要不然的话,他们的死伤会更大。
一轮弩矢过后,弩阵不再发威。
“大帅念你们无辜,不忍心刀箭相加,赶快放下武器!”大嗓门的汉军又吼起来。
就是汉军不说,梁军也是明白,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拿不定主意。
要逼降他们,也是需要一番功夫的,周阳当然不会以为一吓就能成功。手中令旗再一展,陌刀手动了,端着陌刀,如墙而进。
望着象墙壁一般推进的陌刀手,梁军虽未见过威力,相信也不会差,不由得倒抽凉气。
就在他们惊悸之中,陌刀手开到梁军阵前。梁军支起盾牌,依靠战车,进行防御。战车一直是汉军数十年来的防御利器,没有人能够攻破,梁军对战车有着无比的信心。
然而,他们的信心很快就荡然无存了。只见不计其数的陌刀狠狠劈下,他们赖以防守的战车就给劈得七零八落。战车旁边的兵士,不是给杀死,是给劈成碎片,有些兵士给劈成数截,肠肠肚肚流了一地都是。
战车啊,战车啊,除了弩阵,无法攻破。竟然给陌刀手轻易解决,梁军的信心大受打击,脸上变色,不由自主的朝后退去。
望着地上的碎肉,他们感觉是魔鬼上身了,身上凉飕飕的。
汉军意在示威,只杀了为数不多的梁军,要不然,对着梁军身上招呼,此时的地面必然给鲜血染红了。
陌刀手在轻步兵的掩护下,端着陌刀逼近。
“隆隆!”
就在陌刀手发威的同时,汉军骑兵也动了。庞大的骑阵冲锋起来,就象一道钢铁洪流,对着梁军骑兵席卷而去。
他们仍是在示威,不是杀戮,没有用手弩,连弓箭都没有用,只是端着长矛,排着整齐的战斗队形疾冲而去。不计其数的长矛就象一条条毒蛇,锐利的矛尖就是毒蛇的蛇信,在日光下闪闪发光,让人心悸神动。
梁军骑兵的装备就差一大截,哪里是对手,给长矛一捅,不少人落马。这还是汉军主要以捅马为主,要不然,死伤无数。
经过长矛的打击,梁军骑兵阵势混乱了,汉军趁机拔出环首刀砍杀。马上作战,环首刀比汉剑更加方便,环首刀更重,力道更强劲,梁军骑兵哪里是对手,只一个回合便给击溃。
汉军骑兵把梁军骑兵重重包围,不再有所行动。可是,陷入重围中的梁军骑兵个个脸色大变,一脸的骇然之色,仿佛打量魔鬼似的看着汉军骑兵,哪敢动弹了。
经过这一番示威,梁军士气大挫,毫无斗志。
周阳摘下铁兜鍪,露出脑袋,骑着追风宝驹,来到两军阵前,大声道:“梁军将士听着:我是周阳!”
“那是周大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