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不哭泣都不行!
朱买臣一摆手,把李广、程不识他们召集在一起,有些好笑,想摆出一副严肃面孔,却是严肃不起来,最终还是一脸的笑容:“今日之事,固然有些滑稽,可是,此事关系到梁王的脸面,还是不要说出去的好。”
梁王是天家血脉,给周阳狠揍一顿,无异于扫了皇室脸面,虽然周阳也算是皇室成员,使得这事的严重性大为降低,还是不说出去的好。
李广他们自是没有异议,点头认可。
“睢阳已下,梁王成擒,虽然还没有抓住郭解,这只是时间问题。”朱买臣剖析道:“大帅正在气头上,一见梁王便来气,梁王不能再在睢阳,还是有劳冯大人和郅都大人,把梁王带到长安,交由皇上发落。”
依周阳之气,不杀梁王不足以泄愤,谁也保不准他什么时间跑来给梁王一刀,那就把天捅漏了,还是早日解到长安,交给景帝为是。
这事议定,冯敬和郅都马上带着人手,把梁王押出王宫,直奔长安。
当然,这事不能向周阳禀报,现在不能禀报,得等事后禀报。
让人想不到的是,韩安国、枚乘、庄忌、司马相如四人自愿相随梁王去长安。羊胜是梁王的心腹,却没有与梁王同甘共苦的打算,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独有这四人不顾危险,愿与梁王一道去长安,这让李广他们感慨不已。
……
睢阳城下,有一处占地十数里的树林。
一颗大树上,正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东方朔,一个是那个神秘的相士。相士左手抓住一块鹿肉,大口嚼着,右手抓着酒壶,吃一口肉,喝一口酒,惬意非凡,不时眯着眼睛。
东方朔把他那样儿看在眼里,不住皱眉头。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师父,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吃肉,喝酒!”相士的回答差点让东方朔差点从树上栽下去。
“师父,你就不能说点实话吗?”东方朔对这个相士很是无奈。相士喜笑怒骂,就没有几个时候正经过。
“周阳那支军队练得不错,这是大实话。”相士这次说了一句实得不能再实的实话。
“这倒是!”东方朔眼睛放光,不住点头:“只可惜,用来对付梁王,大材小用了。他们的威力根本就没有发挥出来。”
“大材小用?”相士眼睛一翻道:“小朔子,你错了,用得正好!”
“师父,什么用得正好?根本就没打,只是露了几手罢了。”东方朔却是不赞同他的话。
“若不是周阳率领这支汉军前前,要是皇上派别的汉军前来,会如此快就平息事端么?”相士吃着肉,喝着酒,很是享受的眯着眼睛:“若是此事拖而不决,无论最后如何收场,朝廷的威严都将大减。皇上派他们来,并不是要打,就是要震慑梁王!也是震慑天下诸侯,要他们知道,如今的朝廷,手里有一支不是他们能打得过的精锐。”
东方朔转着眼珠,无言以答,不得不承认,相士分析得很对。
“皇上本意不是让他们来打的,可是,却不得不打了。”相士的话锋一转。
“师父,你这话何意?”东方朔不解的问道。
“等狐狸出洞,你就知道了。”相士不答所问,狠狠的对付着手中的鹿肉和美酒。
“……”
对这个师父,东方朔有时很无言,此刻亦是。
在这树高风急的地方吃喝,相士吃肉喝酒,挺享受,东方朔只有喝凉风的份。
“狐狸来了!”
相士突然道,眼中精芒一闪,打量着地面。
“狐狸?”东方朔一双眼睛四下里一扫,屁都没有看见,哪来的狐狸。
东方朔正想问,却马上闭嘴了。只见地面隆起一个包,继而露出一个人头,整个人钻了出来,竟然是郭解。
“师父……”东方朔就要叫出声,却给相士一瞪眼,把话吞回肚里去了。
“想不让我知道,也太小瞧郭某了!”郭解猫在地上,四下里一打量,见没有人,这才展开身形,疾奔而去。
望着郭解的背影,东方朔埋怨起来:“师父,你怎么不拦住他?”
“要拦,你去拦!”相士没好气的回答。
“师父,我要是有你那般身手,我肯定拦下他了。”东方朔很是不满。
“那你就坏了天下大事!”相士的话总是那般,语不惊人死不休。
“坏了天下大事?”东方朔转着眼珠,却是想不明白:“这话从何说起?”
“你自个想。别什么事都要我来告诉你。”相士眯着眼睛,很是享受酒肉的滋味。
东方朔不住翻白眼,陷入沉思中。相士冷哼一声,很是不满:“小朔子,你这么笨,要什么时间才能传承衣钵?你要知道,郭解如今在大汉境内已无安身之处,他还能去哪里?”
“师父,他要去百……”东方朔一得到提醒,马上就想到了,一张嘴张得老大,一脸的惊讶之色。
“笨死了!”相士仍是不满:“百越那么大,郭解究竟去哪里?”
“闽越!必是闽越!”东方朔很是肯定的道。
“为何不是南越?”相士再问一句。
“南越虽是百越中的大国,却一直臣服于大汉,并无异举。可是闽越不同,邹郢一直有不臣之心,妄图一统百越,威胁大汉南疆。郭解这样的人,邹郢一定会招揽。”东方朔剖析起来。
“算你有长进!赏你一块骨头!”相士手一挥,一块肉骨头扔给东方朔。
东方朔接在手里,只见光溜溜的一块骨头,并没一丝肉,恶心的扔了下去,不满的白了相士一眼。
“要收闽越,就要师出有名。去岁,闽越服输,周亚夫只得罢兵!”相士拍拍手,站起身道:“这一次,郭解投到闽越,正好作为出师的籍口。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理不直,理不直则气不壮,有了这事,闽越该收了!”
“太好了!大汉数十年来,一直想收闽越,而没有成功。如今,总算是可以收了。”东方朔很是兴奋:“师父,我们这就告诉周阳!要他赶快出兵闽越!”
“就你这笨猪头样都能想到,周阳会想不到?要你去多嘴多舌。”相士不屑的一裂嘴角。
东方朔摸着脑袋,半天无言以答。
就在他愣怔之际,相士已经一跃下了树,大步而去。东方朔跳下树来,快步追上,问道:“师父,我们去哪里?”
“当然是去瞧好戏了!”相士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好戏?”东方朔有些不解其意。
“你真是笨!”相士大袖飘飘而去:“你不是说此次汉军没有打吗?赶去闽越,找个好位置,亲眼看看,周阳如何大破闽越之众!”
“好啊!”东方朔大声叫好,忙追上去。
相士步履看似不快,却是奇快无比,东方朔追得头上流汗,依然没有追上。东方朔喘着粗气,问道:“师父,你怎么知道郭解会从这里钻出来?”
“修这秘道的巧匠,是我的好友!”相士不住摇头,甩了一句“真笨”给东方朔,快步而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相士他们没走多久,秘道出口处多出几个人,正是周阳、李广、程不识、公孙贺、公孙建、秦无悔他们。
“竟然有秘道。”李广有些惋惜:“给郭解逃掉了!”
“他逃得掉吗?”周阳眼望南方,眼中目光炯炯,杀机涌动。
南方,正是闽越所在!
二百七十八
李广他们把周阳的样儿看在眼里。大是惊奇,不由得问:“大帅,难道郭解朝南方逃了?”
“不是难道,是一定!”周阳的声音并不高,却很笃定,让人不敢有任何怀疑。
李广他们对周阳是信服的,周阳说郭解往南逃,必然是往南逃。李广搓着双手:“大帅,那还等什么,让末将去把他抓来。”
“飞将军有所不知,就算眼下赶去,也未必能追得上。”一直没有说话的朱买臣说话了:“要知道,郭解是江湖大侠,他善长躲避藏匿,就算调动大军也未必能找到他。”
郭解是江湖大侠,杀人如麻,结仇无数,要是他不善长躲避藏匿,早就不知道给仇家杀死过多少回了。对这结论,没人敢有丝毫怀疑。
“那怎么办?”李广、程不识、公孙贺、公孙建、秦无悔他们一脸的焦急,不住搓着双手:“找又找不到。总不能这般眼睁睁的看着他逃掉吧?”
“我们去他要去的地方等他便是!”周阳眼里如欲喷出火苗来:“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他往哪里逃?”
“郭解要去哪里?”李广不住抚额头,一脸的迷茫。
程不识、公孙贺、公孙建、秦无悔他们如李广一般迷茫,打量着周阳,等周阳给出答案。
“睢阳一破,郭解在大汉已无容身之处,他若想活命,唯有逃出大汉。”周阳给他们剖析起来:“郭解可去北方,可以投靠匈奴、东胡还有西羌。这三处与大汉为敌,尤其是匈奴,更是大汉的死敌,郭解若是要去,必是很得匈奴单于的欢心。可是,他不会去,因为那里苦寒,他吃不了苦。是以,他唯有去南方,投靠闽越了。”
正如周阳所说,郭解可以投靠匈奴,但是他不会去。因为大漠苦寒,天下闻名,一提起大漠汉人就会皱眉头,郭解哪里吃得了那苦头,断不会去。
“有理!有理!”程不识大声赞同,紧接着就问:“百越之地,前朝五十万大军开拓。还有不少百姓进入,虽然仍是苦寒之地,比起大漠好了太多。那里有不少华夏人,他们的风俗习惯与我们无异,郭解要去那里这没错。可是,大帅如何料定他一定去闽越,而不是去南越?”
程不识他们是将军,于战略、政治不感兴趣,要不然他们肯定能想到。
朱买臣为他释疑道:“南越一向臣服大汉,并无异举,郭解去了,并没有用武之地,说不定,还会给赵佗绑了他,交给大汉。要知道,有了刺杀一事,郭解逃到哪里,大汉就会追到哪里,赵佗不会因此事而惹恼了大汉。”
“是呀!郭解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大汉也要追到天涯海角,闽越敢收他吗?”李广实在是想不通。闽越收留郭解,那不是在给自己惹祸吗?
这话正是程不识他们要问的,不住点头附和。
“闽越王邹郢有野心,妄图一统百越,危祸南疆,他正是需要郭解这等势力极广之人。”朱买臣接着剖析:“至于大汉进兵一事,他完全可以不承认。只需要郭解不出风头,暗中躲藏,大汉找不到证据,就拿他没奈何。”
“若真要如此,大汉想问罪都难,这可如何是好?”李广恨得牙痒痒的。
“就算我们要出师,也是师出无名呀!”程不识皱起了眉头。
“我们何需什么名呀名的!”周阳的双手拳紧握,大声下令:“传我号令,兵发闽越!”
“大帅……”程不识他们大是惊讶。出兵闽越,他们没什么不乐意的,可是,如此出兵也太蛮横了吧,就算要找块遮羞布,那也是好的,周阳这不是赤裸裸的?
“呵呵!”朱买臣一笑:“大帅早想好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快集结军队呀。”
既然周阳想好了,李广他们也就不再说,甚至连问都不问,尽管他们很好奇,出兵闽越却更有吸引力。众人赶回睢阳,一声令下,汉军集结,从睢阳里开了出去。直奔闽越。
“隆隆!”
开进的汉军,人如龙,马如虎,气贯长虹,声威不凡,好象一条长龙,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
淮南,刘安的王府。
刘安正与淮南八公聚在一起,商议着大事。刘安一脸的喜色,眼睛不时眯着,脸上带着笑容,扫视一眼淮南八公,未语先笑:“今日请诸位前来,就是要好好计议一番,如何响应梁王的号召,参与大事。”
“梁王这一闹,闹得好啊!”苏飞拈着胡须,笑呵呵的,鼻子眼睛挤作一团:“睢阳城高垣厚,当年吴楚数十万大军也未攻破。即使朝廷派大军前去,这仗一打起来,就得费时数月。甚至更久。无论谁胜谁败,朝廷的威严,皇上的号令,都将大减,到那时,梁王再登高一呼,天下诸侯响应,再来一个清君侧,也未必不可能!”
“呵呵!”苏飞所言,正是刘安所想,笑得特别开心。
“你们说。孤该怎么办?”刘安拈着胡须,眼睛眯到了一起。
“依在下之见,大王应当作壁上观,两不相帮。”李尚此人有些阴险,连出计都够阴险的:“若是梁王要败,大王可以声援他一下,给他打打气,要他和朝廷打下去。他们打得越狠,对大王越是有利。”
鱼蚌相争,渔翁得利。真要打起来了,梁王和朝廷,一个是鱼,一个是蚌,刘安就成了渔翁,坐收好处,这计够阴,也够好。
“妙计!妙计!”刘安不住拊掌:“可是,孤仍是有些担心,若是朝廷胜了,即使是惨胜,以朝廷的实力,依然有办法对付我们。各位要知道,如今的情形早已不是吴楚之时了。那时,天下三分,有二分掌握在诸侯王手里。如今,诸侯王掌握的还不到一分,这如何与朝廷相抗?再者,朝中还有周阳这等名将。”
“大王休虑!”左吴笑着接过话头,剖析起来:“朝廷虽然势大,远过吴楚作乱之时。可是,睢阳城高垣厚,易守难攻。周阳纵然是名将,打得匈奴五十万之众灰飞烟灭,可是,这是睢阳,是天下有名的坚城。吴楚数十万大军都没有撼动一丝一亳,周阳再善战。难道他能长出一对肉翅,飞进城中不成?”
“呵呵!”
一通话说得一众人齐声大笑。睢阳之坚固,名闻天下,不是吹出来的,是用吴楚数十万大军的鲜血铸就的,他们还真有信心。
“再说了,周阳顿兵坚城之下,不能一鼓而下的话,他的声名,他的威信,就会大减。”左吴接着剖析:“若是再败于睢阳城下,他就会声名扫地。到那时,朝中大臣的奏章就会象雪片一般飞来,弹劾他的,要求罢免他的,多不胜数,皇上即使不愿罢免周阳,也不得不罢。”
周阳若是真要在睢阳吃了败仗,这结果是注定了的,刘安很是欣慰的拈着胡须。
“周阳可是如今朝中的第一名将,比起周亚夫还要胜上一筹,若是连他也拿睢阳城没办法,对朝廷信心的打击将是致命的!”左吴的分析越来越精彩,让人的信心越来越足:“到那时,即使朝廷势大,又能怎么样呢?梁王登高一呼,天下诸侯响应,再来一个七国之乱,也未必不可能。天下一乱,大王的机会就来了!”
“哈哈!”
这番分析入情入理,让人信服,齐安开怀畅笑起来,站起身,不住踱步。
“那孤就开始结连诸侯,预作筹谋!”笑过之后,刘安信心满满。
“正该如此!”淮南八公无异议。
刘安叫人送来笔墨,铺开绢帛,提笔在手,饱醮浓墨,写起了书信。刘安是名垂千古的大学问家,一手字更是了得,这通书信写得辞采飞扬,一个个字迹龙飞凤舞,如欲破空飞去,又是引得淮南八公一通喝采。
写完书信,刘安放下笔,叫人给他要结交的诸侯王送去。
兵士领命,带着书信,骑着骏马,飞驰而去。
刘安的兴致特别高,叫人送上酒菜,与淮南八公饮宴。
刘安大事可期,淮南八公前途无量,一众人兴致很高,酒到杯干,喝得好不痛快。
“父王,父王!”众人正饮间,只见一个年青人飞奔而入,正是刘安的世子刘迁。
刘迁急急惶惶,好象天塌了似的,气喘嘘嘘的冲了进来。
“迁儿,何事惊慌?”刘安眉头一挑,颇有些不悦。今日之喜,远甚他事,他的兴致很少有如此之高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