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阳在云车上扫视战场,如今的战场,已经为鲜血染红了,到处是尸体、碎肉、破碎的内脏、涌动的鲜血……
鲜血来不及浸入土里,汇成一泓泓血湖,在日光下闪闪放光,发出妖异的光芒。
再看汉军,个个一身的红色,为鲜血所染红,仿佛在血水里洗过澡似的。此时的汉军,双眼通红,这是血性给激发的征兆,个个赛似嗜血狂魔,即使把所有的乌桓兵士杀光,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杀够了!”周阳猛一口气,空气中的血腥气是如此的让人享受,激得人热血沸腾。
这一仗的目的就是要立威,要震慑东胡各部,使之不敢再叛。乌桓兵士叩头如捣蒜,虽是剩下三四万人,却是没有一个敢大声说话,除了叩头还是叩头。
他们已经破胆了,再杀已经没有意义了,是该收手了。
周阳手中令旗一挥,汉军停止前进。陌刀手把陌刀拄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这一战,不能叫战争,只能叫屠杀,可是,屠杀也要费力气的。尤其是陌刀手,体力消耗特别大。
“顺天者生,逆天者亡,愿降者放下武器!”周阳手一挥,汉军怒吼起来。
汉军的吼声如雷,直上云霄,震得人耳鼓生疼。可是,乌桓兵士听在耳里,却是喜在心头,发出阵阵欢呼声:“大汉万岁!大汉万岁!”
此时此刻,他们只觉汉军是他们的再生父母。不,比起亲生父母还要可亲可爱,不再是他们嘴里的汉狗了,那是他们的祖宗!
比起他们的老祖宗,还要可亲可爱十倍,百倍!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乌桓兵士在汉军的监视下,开了出来,朝着指定的集结地点集中。
到如今,乌桓兵士个个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心惊胆跳,汉军要他们东,不敢往西,要他们往西,不敢往东。听话之极,比起讨主人欢心的哈巴狗还要胜上几分。
乌桓首领给汉军押了过来,不容周阳说话,乌桓首领就卟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乞饶:“大帅,我瞎了狗眼,不识大汉天威,妄图逆天,罪大恶极,请大帅饶我一条小命!不,是狗命!是狗命!”
周阳瞅着乌桓首领,脸色苍白,牙关相击,发出格格的撞击声,身子打颤,一句讨饶的话,结结巴巴半天才说完。
“东胡之所以亡,亡在东胡王胆小如鼠。”周阳很是不屑,讥嘲起来:“你就凭你这点胆色,也配做乌桓部的首领,真是天大的笑话!有你这样的首领,乌桓不亡,天理何在?”
“大帅教训得是!小的胆小如鼠,不,比鼠胆还要小!”乌桓首领仍是结结巴巴的讨饶。
周阳一阵厌恶,冷笑道:“你要是胆色稍微大点,我会饶你一命!可是,你如此胆小,若是让你活在世上,那不是天大的笑话吗?来啊,拉出去砍了!”
“大帅,饶命!饶命!”乌桓首领告饶声不断,给汉军兵士象死狗一样拖了出去。不一会儿,一颗血淋的人头就送了上来。
“陆离乞!”周阳猛的断喝一声。
“在!”此时的陆离乞惊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却努力把话说得平稳,虽然仍是声音打颤,那种努力却很明显。
乌桓首领一落入汉军手里,连这种努力都没有。
周阳看在眼里,微微颔首:“那个计谋是你出的吧?”
“是!”陆离乞胆颤心惊的道,却是没有讨饶,打量着周阳。
这计谋狠毒,周阳一定不会饶过他。
“不错,是一条好计谋,可惜,太晚了。若是能早点,说不定真的有用。”周阳却是在他肩头轻拍一下,大声赞扬。
“大帅,你这是……”陆离乞不明所以,打量着周阳。
“我是真心赞扬。”周阳点头,不乏赞赏之色:“虽然给我识破了,不得不说,真是一条不错的计谋。你可以走了。”
“大帅,你没说笑?”陆离乞有些难以置信,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你看我象说笑的吗?”周阳脸一肃,大声道:“你瞧瞧他们,个个吓得屁滚尿流,而你,虽然害怕,却能把话说得平稳,还算有点胆色。这种人,我是不会杀的。”
“大帅,陆离乞愿为大汉效力!”陆离乞不仅没有离开,反倒是叩头如捣蒜。
陆离乞的胆色才智,要是放到汉朝去,算不得什么。可是,在东胡里,已经是很不错了。要是能收服,对汉朝有利无害,毕竟,治理东胡之地,这种人有用处。
三百二十一
大漠之上,原野莽苍。广漠无垠。草青、天碧,景色优美。
“得得!”
一阵杂乱的蹄声,打破了大漠的宁静。不计其数的东胡人,骑着骏马,仓惶南遁。他们脸上带着惊色,不时回头,仿佛后面有死神在追杀他们似的。
“甩掉匈奴了?”
说话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裘衣皮帽,个头极是高大,满脸络腮,乍一看上去,极是威武。然而,他脸上全是惊惶之色,满眼的惊惧,和威武搭不上边。
他正是鲜卑慕容一族的首领,叫慕容渊。与他一起南遁的,是慕容残部。自从被侯产儿攻击以后,慕容一部魂飞胆丧,整日里除了逃命,仍是逃命,就没有一刻安宁过。
“禀大人。甩掉了!”
一个亲卫大声回答,话声中透着兴奋,满脸的欢喜之色,瞧他那模样,恨不得引吭高歌一曲似的。
这些天,慕容残部一直在惊惶中度日,匈奴就象甩不掉的牛皮糠,粘得牢牢的,他们逃到哪里,匈奴就追到哪里。有时候,他们刚刚烤好羊肉,匈奴就杀到了,只得扔掉烤好的羊肉,饿着肚子逃命。匈奴根本就不用动手,只管吃现成的羊肉,饮温好的马奶子。
有时候,他们刚刚睡着,匈奴又杀到了,只得仓皇而遁。
时间一长,个个如惊弓之鸟,一有风吹草动,就是匈奴杀来了,自个吓自个,往往吓得半死。
“呼!”慕容渊长舒一口气,不乏欣喜的道:“总算是甩掉了!甩掉了!”
“大人,我们去哪里?”亲卫试探着问。
甩掉匈奴固然让人欢喜,可是鲜卑山是回不去了。那里已经成了匈奴的天下。如今的慕容部,已经无家可归了。
“朝南走吧!”慕容渊略一沉吟:“汉军怎么还不来?大王不是派人求援去了吗?”
慕容部一直在逃命,与外界几乎失去了联系,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东胡已经灭亡,东胡王成了亡国之君,给送去长安了。
“汉人也太慢了!”亲卫抱怨一句。如今的他们,把活命的希望寄托在汉军身上,汉军迟迟不到,这让他们很不爽。
“隆隆!”
如雷的声响传来,慕容渊第一反应,就是:“匈奴来了,快逃!”
慕容部给匈奴象狗一样追杀,早就魂胆俱丧,一闻是言,无不是打马便奔。
“不对呀?”没跑出多远,慕容渊一拉马缰,停了下来,沉思着道:“匈奴给我们甩掉了,哪会来得这么快!”
“大人,蹄声是从北面传来的,是匈奴。没错!”亲卫忙提醒。
“是北方!快逃!”慕容渊朝北一望,目力所及处,只见一片乌云垂地。漫天的乌云,好似一条怒龙,对着南方扑来。
从北方追来的,肯定是匈奴,他最后一丝侥幸之心,荡然无存,打马便奔。
逃了一阵,慕容渊回头一瞧。他不瞧则已,一瞧之下,惊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只见远处一道流畅的水线,正朝他们涌来,他们一阵急赶,不仅没有拉开距离,反倒是与匈奴越来越近了。
“跑!跑!”
慕容渊拼命的拍打战马,战马发出一声嘶鸣,奋蹄便奔。
情急之下,他狠命的抽打战马,可是,不仅没有拉开距离,反倒是离匈奴越来越近。
只见北方出现不计其数的匈奴狼旗,在风中舒展。狼旗下,匈奴背负弓箭,腰悬弯刀,打马直追。
匈奴人数众多,不下数万之众,却是阵势整齐,奔驰途中。没有一点乱象。这与数年前,大不相同。长城大战之时,匈奴虽有阵势可言,却远远不能与眼下相比,可以说差得很远。
这阵势,就是比起号令严明的汉军,也是差不到哪里去。
狼旗中,一面大纛格外显眼。旗下一员虎将,虎背熊腰,身如铁塔,控马驰骋,宛如一座移动的铁塔,声威骇人。
正是匈奴此次东征的统帅,侯产儿。如今的侯产儿,比起昔年,更加老练成熟稳重,虎目中精光闪烁,仿佛九天之上的烈日般炽烈。
侯产儿背上一张又长又粗的硬弓,箭壶中是又粗又长的劲矢,腰间一把弯刀,兵器钩上一柄粗重的狼牙棒。
他气势威猛,再加上他个头高大,乍一看上去。就象天神临凡,极是骇人。
胯下一匹火炭般的战马,高大神骏,一瞧便知,这是万中无一的神驹。奔得间,就象一轮红日在漂移,格外显眼。
“侯产儿!”慕容渊喉头发出咕咕声,一声惊呼竟是没有冲口而出,吞到肚子里去了。
侯产儿,对于东胡人来说,那是一场恶梦。此人骁勇善战。箭术精绝,死在他手里的东胡勇士不知道有多少,一见到他,慕容渊他们就象见到魔鬼似的,离世界末日不远了,不少慕容部人惊得连打马逃命都忘了。
“那是慕容残部!杀!”侯产儿大手一挥。
“乌特拉!”
匈奴爆发出一阵惊天动的怒吼,摘下强弓,搭上箭矢,对着慕容残部冲杀过去。
万岁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仿佛千个万个炸雷鸣响于耳际,慕容渊惊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要不是他双手紧紧抓住马鬃的话。
“隆隆!”
如雷的蹄声,怒龙似的烟尘,凶神恶煞似的匈奴,慕容残部看在眼里,嘴巴张大,眼睛瞪圆,连尖叫都忘了。
这些天,他无数次给匈奴追杀,就是没有与匈奴如此之近,更别说,还是侯产儿亲自赶到了,他们绝望了。
侯产儿手中的硬弓弯如弯月,三枝箭矢搭在弦上,对准了慕容残部。
“嘣!”
三枝箭矢挟着劲风,对着三个慕容部兵士射去。虽只三箭,却是破空声大作,仿佛数十上百枝箭矢在飞掠似的。
这三个慕容部的兵士,毫无闪躲之力,给贯胸而过,明亮的箭尖透背而出,箭尖上的鲜血,不时朝地上滴落。
“咻咻!”
破空之声响成一片,匈奴的箭矢织成一张张箭网,把慕容残部给覆盖了。
同为大漠上的游牧民族,差别却是极大。匈奴狠如狼,而慕容残部慌如羊。根本就无法抵挡,只是一轮箭矢,慕容部就伤亡不小。
几轮箭矢之后,匈奴收了弓箭,从兵器钩上摘下一根粗壮的木棒,削得尖尖的,锐利异常。这是匈奴最新的利器,铁心树木棒。
匈奴原本是想要汉军那样的长矛,可是,匈奴缺铁,不可能打造出那么多的长矛,只能用铁心树代替。铁心树极为坚硬,经过处理之后,硬度大增,虽然比起汉军的长矛,仍是大为不如,用在战场上,却有奇效。
当年,军臣单于率军西征,就装备了大量铁心木棒,这让西域的国家吃足了苦头。
匈奴排成整齐的战斗队形,一条条木棒前指,虽然没有汉军长矛那般闪亮,却也是极为骇人,就象万千条饥饿的毒蛇似的。
慕容残部看在眼里,惊在心头。这木棒有多厉害,他们可是再清楚不过了。自从匈奴东征以来,他们就无数次给这木棒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每当他们见到这木棒,那感觉就象刀架在脖上。
这都是周阳的发明,当年用来对付匈奴,却给匈奴学去了,用来对东胡。慕容渊若是知道前因后果,不知作何感想?
“乌特拉!”
匈奴吼着万岁声,端着木棒,对着慕容残部冲了过去。
数万人端着木棒冲锋,那是何等的震憾人心,慕容渊看在眼里,就象看见万千条毒蛇对着他扑来似的,惊得摇摇晃晃,随时可能从马背上栽倒。
隆隆的蹄声中,伴随着匈奴的万岁声,匈奴终于冲了上来,手中的木棒毫不留情的捅入了慕容残部的身体,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慕容残部本就没有斗志,没有阵形,各自为战,再给匈奴这一冲杀,那就是乱成了一锅粥,乱得不能再乱。
“砰砰!”
身体砸在地上的声响不住响起,慕容残部纷纷坠马,地上多出了数千具尸体。
“乌特拉!”
匈奴气势如虹,吼着万岁,拔出弯刀砍杀起来。
弯刀闪亮,在烈日下发出耀眼的光芒,好似一面面镜子,晃得人眼都睁不开。
慕容部和匈奴一样,自小就使用弯刀,其刀法不见得比匈奴差。可是,他们是残兵败将,魂胆俱丧,士气低落,军心涣散,哪敢与匈奴较量刀法,唯有抱头鼠蹿的份。
这简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幕容残部根就没有还手之力,在匈奴的砍杀下,死伤无数。
侯产儿最是勇猛,一柄数十斤重的狼牙棒,在他手里,就跟四两棉花般轻松,给他使得跟风火轮一般,上下翻飞。慕容残部碰着即伤,撞着即亡,根本就无一回之将。
侯产儿所过之处,必是一地的鲜血,一地的尸体,还是那种筋断骨折,脑浆迸溅的凄惨样儿,惨不忍睹。
而侯产儿却是双目泛红,很是享受的吐吐舌头,一副嗜血狂魔的样儿。
“啊!”看着疾冲而来的侯产儿,幕容渊吓得大叫一声,狠命的抽打着战马,战马不时悲鸣,撒蹄狂奔。
可是,他的战马哪及侯产儿的战马快捷,只见侯产儿胯下战马嘶鸣一声,嘹亮雄浑,好似烈日一般飞蹿起来。几个起落间,侯产儿就追到慕容渊身后,手中的狼牙棒高高举起,狠狠砸下。
看着当头砸下的狼牙棒,慕容渊亡魂大冒,声嘶力竭的叫道:“饶命!饶命!”
“大匈奴不需要胆小的人!”侯产儿嘴角一裂,极是不屑。
“砰!”
血花飞溅中,慕容渊一头栽下马来,他的脑袋已经变成了烂西瓜,鲜血混合着雪白的脑浆流了出来,红白相间,把地面染红了。
在侯产儿的指挥下,匈奴如入无人之境,没花多少时间,就把慕容残部杀得精光,一个不留。
慕容部,在数百年后,五胡乱华时代,侵入中原,差点统一了中国的部族,就这样烟消云散,只存在于历史中了。
即使侯产儿不剿灭慕容部,周阳也会把他们杀光,周阳是绝对不会留下这个祸患的。侯产儿下手,反倒让周阳省事了。
侯产儿一拉马缰,战马停下来,扯下慕容部的裘衣,把狼牙棒清理干净,挂在兵器钩上。
“左谷蠡王。”一个中年人策马而来,此人颏下一把黑密的胡须,精悍过人,正是阿胡儿。阿胡儿数年前因他妈的关系,成了军臣单于的小王子,做上了右大将,到如今,他仍是右大将,没有晋升。
虽然官位没有升,可是,经过几年的历练,其人更加精明强干了。
“右大将,有事?”侯产儿声如洪钟,震人耳膜。
“呵呵!”阿胡儿笑呵呵的道:“左谷蠡王,到如今,鲜卑的段部、拓跋、宇文、气伏、秃发、吐谷浑诸部已经给我们剿灭了,他们的部众、牛羊全归了大匈奴。慕容部再一灭,鲜卑就不复存在了,我们打得漂亮!”
“一群乌合之众,胜之不足喜!”侯产儿眉头一挑,虎目中精光四射:“等打败了汉军,再来欢喜也不迟!”
阿胡儿脸上的笑容有些发僵,略显尴尬的道:“左谷蠡王,你……”
“我兄长的仇还没报,我怎能忘记?一日不杀周阳,我一日不欢!”侯产儿眼里如欲喷出火来,周阳二字咬得特别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