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的诸侯,只顾着自己的权势,一兵不出,唯有秦襄公出兵了,这人不错!”军臣单于对秦襄公很是赞赏。
匈奴直性子,对秦襄公这种人最是瞧得起,赞赏几句很正常。
“周平王东迁之际,把镐京封给了秦部族。”中行说接着讲历史:“秦部族收复岐丰之地,拥有关中,这才有后来的秦国。”
“本单于明白了,陇西对汉人的重要性不下于龙城之于大匈奴!”军臣单于右手一握拳,很是兴奋的道:“若是让西羌夺下陇西之地,汉人就是丢了老祖宗的坟墓,是不孝!哈哈!本单于这就派人去西羌,要羌王出兵。他要多少牛羊,就给多少。”
虎目中精光一闪道:“必要时,本单于也会发兵攻打陇西之地。一旦拿下陇西,本单于可以趁汉军深入大漠之际,直奔长安!哈哈!”
“哈哈!”这前景实在是太美妙了,一众君臣大笑不已。
……
东胡,周阳的帅帐,周阳扑在地图上,眉头紧拧着。
“大帅,你都在看龙城的地图了!”张辟彊进来,朝地图一瞄,笑道:“还没到打龙城的时候,你就在研究了。”
“东胡收了,接下来,肯定是直捣龙城了。”周阳抬起头,道:“我得早些做准备。”
“我们的战力如此之强,要直捣龙城,还不容易?”张辟彊一笑:“匈奴必破!”
“未必!”周阳的看法却与张辟彊截然相反。
“为何如此说?”张辟彊眉头一挑,很是意外。
“强弱之势,攻守之道,都可以变换。”周阳眉头拧得很紧:“眼下来说,大汉是强,匈奴不是对手。可是,若是我们不能一举击破匈奴,久而久之,谁强谁弱,还说不定呢。”
“你是不是多虑了?我们直捣龙城,匈奴敢不战?除非匈奴不想要老祖宗的坟墓了。”张辟彊笑呵呵的道:“坟墓对于匈奴来说,太重要了!”
“要是没有中行说,匈奴必守龙城。可是,有了中行说,匈奴就未必守龙城了。”周阳恨恨的道:“这阉祸害人不浅呀!”
“啪!”张辟彊极其聪明的一个人,给周阳一提醒,马上就明白过来了,重重拍在额头上:“以匈奴眼下的情形来说,不宜与大汉硬碰硬,而是和大汉耗。大汉追入大漠,匈奴就退;大汉撤退,匈奴就追。大汉每一次深入大漠,这钱粮耗费巨大,时间一长,即使以大汉之国力,恐怕也是承受不起呀!”
“正是如此!”周阳眼中精光闪烁:“得想个办法,把匈奴诱到漠南来,然后再来聚歼!”
三百三十五
“要想把匈奴诱到南方来。难!难!难!”张辟强拈着胡须,沉思起来。
“是很难!很难!”周阳微微点头:“若是不能把匈奴诱到南方来,我们率大军追入大漠,很难找到匈奴。”
“是呀!”张辟强脸有忧色:“匈奴地域辽阔,不在大汉之下。真要避我锋芒,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我们要找到就很难。”
“要把匈奴诱到南方来,不太可能。不过,对付匈奴,并非没有办法。”周阳眼中光芒闪烁。
“哦!”张辟强大感兴趣,精神一振,问道:“有什么办法?”
“二叔祖,你猜猜看。”周阳并没有说话,卖了一个关子。
“嗯!”张辟强眼中光芒四射,目光炯炯:“你是说削弱匈奴?”
“正是!二叔祖好敏捷的才思!”周阳击掌赞道:“这事,我都想了好些天,你转眼间就想到,厉害!”
“你未雨绸缪,这才是真正的厉害!”张辟强呵呵一笑:“你不提,我还深思呢。说说,你要如何削弱匈奴?”
“我是想。匈奴若是不与我们大战,而是选择避我锋芒的话,我们就不得不削弱匈奴。”周阳指着地图,笑道:“中行说是个聪明人,可是,他的眼界太窄,只盯着龙城一地。他没有想到,匈奴除了龙城外,还有更重要的地方……”
“那就是河套之地!”这话是周阳和张辟强同时说出来,二人的手指同时指在地图上的河套地方。
这是英雄所见皆同,二人对视一眼,微微一笑,眼里满是赞许之色。
“龙城是匈奴历代单于的埋骨之所,对匈奴非常重要,是匈奴的圣地。可是,对于我们来说,就算捣毁了龙城,又能得到什么呢?什么也得不到!”周阳开始剖析:“那里离大汉境内太远,天气冷,不宜牧养战马,积蓄战力。而河套之地不同,这里土肥水美,是很好的牧场。若是我们收复河套之地,就可以在这里牧养战马,积蓄军力。向北,不要说龙城,就是漠北。我们也能追击。向南,河西走廊就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一旦拿下河西之地,我们还可以向西,征伐西域。”
张辟强一脸的笑容,笑得很是欢畅:“呵呵!好谋划!好谋划!收复河套之地,捣毁龙城,拿下河西走廊,再攻占西域,匈奴还剩多少一点地方呢?就一个漠北了。我们收复河套之后,还可以在河套之地筑一座城池,作为依托,要远征漠北就轻松多了!”
“秦始皇当年就想在河套筑城,没有做成,这筑城很有必要。”周阳对他这说法大是赞同。
“那现在就得给皇上上奏,准备进攻河套之地,要先行调集粮草军械。”张辟强深谋远虑之人。
“这不必。河套之地,我们有的是粮草军械。”周阳神秘的一笑。
“有什么机密之事?”张辟强是个绝顶聪明之人。
周阳把河套之地藏有粮草之事一说,张辟强欢喜得脸上的笑容叠了一层又一层:“哈哈!天佑华夏!天佑华夏!”
“我们可以摆出一副要攻占河套之地的架势,我想,单于一定会率军前来。他可以放弃龙城,却不能丢掉河套之地。不得不应战。”周阳说出心中所想:“河套之地,只要我们堵住三大道口,匈奴是插翅难飞!”
“我们不用调集粮草,只要将士们悄悄开进便可。等到单于发现中计,已经无处可逃了!”张辟强笑得特别欢畅:“哈哈!如此美事,千年也遇不到一回呀!”
“当然,我们也得想办法引诱匈奴南下。”周阳眉头一挑:“这叫双管齐下!”
“对!是该如此!”张辟强深表赞同。
“二叔祖,东胡治理得如何了?”周阳问道。
“新收一个地方,要治理好,得花很多时间,再不用,数年时间是要的。”张辟强摇头,轻叹一声:“可是,紧要的再有三两个月就差不多了。”
“那好,两个月以后,我们班师!”周阳摇摇酸疼的脖子:“到那时,天气转冷,不得不回去了。东胡这里的驻守,就从内地调些军队来,再训练一些东胡人。”
新军是要用来打匈奴的,不可能长期驻守在这里。张辟强点头道:“再有三两个月,招蓦的东胡人,就可以上战场了!”
“太好了!”周阳大是欣慰:“得地要能尽地力,得民要能用民力,大汉方能越战越强,要不然,光靠大汉内地,那就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东胡人的骑射了得,有了他们。打败匈奴就容易多了。”
“得地要能尽地力,得民要能用民力,说得好!可圈可点!”张辟强深表赞同。
……
西海,就是现在的青海湖。是青藏高原上,难得的水草丰美之地。
先零羌地处西海之滨,得其地利,实力强大,是西羌有名的大族,其首领是西羌王。
环绕西海,有很多帐幕,一座接一座,不知道有多少,一眼望去,不见其头。
西海附近一马平川,是青藏高原上难得的草原,是牧民最喜欢的牧场,这里的牧民几乎是定居于此,不会逐水草而居。
这倒不是西羌没有逐水草而居的习惯,而是因为青藏高原上,最美丽的地方,就是西海所在的草原。要是逐水草而居,那就是舍本逐末了。
西海之滨不远处,有一座巨大的帐幕。那是西羌王的王帐。王帐顶上一只金鹰,栩栩如生,振翅腾空,似欲破空飞去。
王帐前,一根旗杆,挂着一面金线绣就的鹰旗,那是西羌王的王旗,在风中舒卷,猎猎作响。
“得得!”
一阵急促的蹄声响起,一队匈奴兵士簇拥着一位匈奴使者,正朝王帐疾驰而去。
王帐中。西羌王坐在王座上,正与一众臣子痛饮。
西羌王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个头高大,身如铁塔,阔口巨嘴,虎目铜睛,长相甚是威猛。端坐在宝座上,极有威严。
他的宝座是用纯金打造的,金光光闪闪,上面雕琢了三只金鹰。两只小一点金鹰,在左右扶手上,由于抚摸的次数过多,格外闪亮。靠背上,一只大的金鹰。三只金鹰,跟真的一样,栩栩如生。
西羌王披头散发,身着裘衣皮帽,面前摆着一只全羊,温好的马奶子,大口撕扯羊腿,大口喝马奶子,好不快活。
他旁边端坐一个年青人,身长八尺,极是英武,气度不凡。不是别人,正是东方朔。东方朔拿着一把金刀,慢吞吞的割食羊肉。
西羌和匈奴一样,没有严格的军规军令,更没有繁重的国事,西羌王君臣的事情少得可怜,大把大把的时间没法打发,只能靠饮宴消磨了。
一众大臣,狠狠的对付着羊肉,大口喝马奶子,油水四溅,王帐中尽是响亮的嚼咀声。
“西方先生,你说我们要如何才能得到陇西之地?”西羌王把一块羊肉塞进嘴里。端起马奶子,打量着东方朔。
东方朔来到西羌,并没有说真名,而是化名西方朔。
“陇西!”一提起陇西之地,一众大臣就气恨恨的:“汉人真够可恶的,竟然不让我们染指陇西。”
陇西之地虽然贫穷荒凉,却是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是关中的屏障。若是陇西一失,关中就暴露出来了,长安都会受到威胁,汉朝岂能让西羌染指?
正是因为陇西之地极为重要,秦始皇曾经派李信,就是李广的祖先,败于项燕之手那个李信驻守此处,打得西羌丢盔弃甲,望风而溃。
“在下以为,陇西虽好,却不如河西走廊。”东方朔不紧不慢的说道。
“河西走廊?”西羌王眼里闪着灼热之意:“河西走廊是一块肥肉,焉支山可以放牧,土肥水美,是难得的牧场。若是我们得到,我们的实力将会猛增,我们的牛羊骏马,将会多不胜数。”
河西走廊是一块狭长之地,是中原连结西域的必经通道,着名的“丝绸之路”就是从此经过。这里有焉支山,有肥美的草地,西羌多少年来,一直想攻占,却是没有成功。
“可惜,那是匈奴的土地,我们惹不起。”西羌王很是惋惜。
匈奴强横,就连地大物博的汉朝都给压着打,西羌哪敢捋匈奴的虎须,只能叹息。
“时过境迁,如今的情形不同了。”东方朔微微一笑道:“匈奴一败于长城,再败于东胡,实力大降,国力已不如以前,大王若想要河西走廊,正其时矣!”
“哦!”西羌王恍然,一拍额头:“这的确是难得的良机。可是,即使匈奴败于大汉之手,我们要夺取河西走廊也很难。别的不说,河西走廊上的楼烦、白羊、休屠诸部就很强盛,他们握兵二十余万,我们哪是对手。”
“大王勿虑。要是在下所料不差,匈奴的使者应该到了。”东方朔仍是那般慢悠悠的。
“不会吧?”西羌王不信:“西方先生大才,我是佩服的。可是,匈奴为何遣使前来呢?”
“禀大王,匈奴使者求见!”西羌王的话音刚落,一个亲卫进来禀报。
“神了!”西羌王大拇指一竖,赞不绝口:“西方先生,你是神仙下凡吧?能掐会算。”
“哪里,哪里。”东方朔笑着摇头:“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匈奴败于大汉之手,国力不如以前,只有找朋友了,这才想起大王。大王若想要河西走廊,正其时也!”
“匈奴会给吗?”西羌王有些拿捏不准。
东方朔笑道:“大王,匈奴不给,难道大王不会去打吗?”
“可是,我们打不过匈奴呀。即使匈奴败于汉人之手,我们也不是对手。光是河西走廊上的二十余万匈奴,我们都对付不了。”西羌王没有信心。
西羌虽然所占的地方不小,却多为高山密林,人口很少,能放牧的草原太少了,实力很弱。即使匈奴惨败于汉朝,不要说两次,哪怕就是十次八次,西羌也拿匈奴奈何不得。
“大王放心,这事让我来说。”东方朔明亮的眼珠一转,一抹笑意掠过。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西方先生了。”西羌王对东方朔有着绝对的信心,大是欢喜,沾满油腻的右手一挥:“叫他进来!”
匈奴使者在亲卫的带领下,快步进来,目光落在东方朔身上,大是惊疑,暗中讥嘲匈奴有中行说,西羌也有汉人,看来汉人爱做奸细,汉狗真是可怜。
“见过大王!”匈奴使者向西羌王见礼。
“免了!免了!”西羌王对东方朔有着绝对的信心,心情大好,一挥手道:“看座!上酒!”
佣仆应一声,忙着给匈奴使者摆座位,上羊肉马奶子。
匈奴使者谢一声,坐了下来,撕着羊肉大口吃起来,喝着温热的马奶子,赞道:“羌族的羊肉和大匈奴的羊肉一般鲜美!可惜了,堂堂羌族竟然龟缩在高山密林里!”
这话中的讥嘲之意已经很明显了,西羌王脸色一冷:“哼!我羌族虽然在高山密林里立足,却无败军覆师之虞。不知大匈奴两仗于大汉,损失兵马几何?牛羊几何?草地几何?”
匈奴使者原本是要激西羌王,没想到他方辞如刀,无言以答,闹了一个大红脸。
东方朔暗想差不多了,接过话头:“匈奴的使者你听着,若是你有诚意,则勿需讨口舌便宜,直道你的来意便可!若你想讨口舌便宜,我们倒是不急,只怕你的口舌便宜没讨到,大汉的大军已经直奔龙城而去!”
匈奴使者之所以来,就是要为匈奴减轻负担,汉朝的压力不能全由匈奴承担,一闻是言,匈奴使者只得认错:“是我的不是,谢先生教诲!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这位是西方先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比起你们那个阉祸中行说,高了不知多少倍。”西羌王大是欢喜,指着东方朔为匈奴使者引介,还不忘损中行说一句。
“呵呵!原来是西方先生,在下有礼了。”匈奴使者倒也会见风转舵,冲东方朔行礼:“说起中行说,那可是才气绝高,不在当世大才之下!”
虽然他心里对中行说很不满,为了匈奴的面子,还不得不为中行说说句好话。
“中行说,本是汉宫的阉竖,是那种扔在大街上没人要的货色。你们匈奴呀,真是人才匮乏,竟然连这种没人要的货色当作了宝!可笑!可笑!”东方朔言词如刀,损起人来远非常人所能及。
匈奴使者知道,要想和东方朔斗嘴,那是没有一点赢的希望,忙道来意:“在下奉大单于之命,前来拜见大王,希望西羌与大匈奴永做朋友。”
“这世上,天上不会掉下好事,这朋友也没有白做的。说吧,你们的价钱如何?”东方朔接过话头。
“西方先生,你能代表大王吗?”匈奴使者心想要是和东方朔谈的话,他会大败亏输,忙拿话挤兑东方朔。
“西方先生说的,就是我说的!”西羌王忙肯定一句。
“呃!”匈奴使者嘴里发出一阵磨牙声,暗道不妙:“既如此,那我就开价钱了。大匈奴愿送大王牛一万头,羊十万只,骏马三千匹,只要大王出兵陇西便可。”
“你当大王是乞丐?”东方朔脸一沉,右手重重拍在短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