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到现在,单于本部精锐还没有动,还在里面观战。不是他们不想冲杀,而是没有空间给他们冲杀。杀了这么久,匈奴大军的空间不没有扩大,反倒是更小了,本部精锐根本就没法投入。
单于本部精锐,是匈奴最为精锐的军队,出动本部精锐,眼下的危机应该可以解了,众臣不由得长吁一口气。
“大单于,在杀的时候,还要勇士们大吼,要牧民向汉军冲击。”周阳提醒一句。
“好计!”军臣单于大是赞同。乱杀一气,固然让牧民害怕,若是让他们明白,只有向汉军冲击,他们才有活路的话,他们一定会去做,那样的话,匈奴就是转危为安不说,还会打一个大胜仗。
“走!”军臣单于手中的弯刀一挥,快步而去,率先下了冒顿的坟墓。
军臣单于恢复了昔日的生气,生猛过人,活脱一头下山猛虎,策马来到本部精锐前,挥着弯刀,大吼道:“大匈奴的勇士们:我,日月之下,大漠之上,众王之王,大匈奴的大单于,率领你们创造辉煌!打败大匈奴最可恨的敌人,周阳!周阳,他就在龙城,我们打过去,活捉周阳!活捉周阳!”
周阳是匈奴最为忌惮的敌人,若是在平日,军臣单于如此说话,匈奴兵士一定会惊惧难安。可是,汉军驱赶牧民,让他们自相残杀一事,他们打从心里气愤,一听这话,无不是大吼起来:“活捉周阳!”
“活捉周阳”的吼声惊天动地,响彻云霄,震得天空上的乌云片片碎裂。
“杀!”军臣单于一拍胯下战马,率先冲了出去。
“隆隆!”
数十万本部精锐紧跟而出,人潮马海,气势惊天,蹄声如惊雷一般,滚滚而来,震人耳膜。马蹄踏处,冰雪飞溅,一幅壮阔的景象。
伊稚斜和一众大臣,指挥别的匈奴军队撤离,为本部精锐让道。在军臣单于的率领下,本部精锐毫不费力的就与涌来的牧民撞上了。
军臣单于手中的弯刀划出一道匹练般的刀光,夺人目睛,一颗人头滚落,鲜血喷溅。
“大匈奴的子民听着,本单于要活捉周阳,你们赶紧让道!”军臣单于边砍杀,一边怒吼起来:“可恶的周阳就在龙城,你们冲出去,杀了他!”
本部精锐跟着军臣单于齐吼,声音之响亮,远非笔墨所能形容,牧民的惨叫声、尖叫声全给淹没了,望着排山倒海般冲来的本部精锐,牧民不由得停了下来。
就在牧民犹豫的时候,本部精锐已经冲到近前,手中的弯刀狠狠劈下,人头就象倒水一样滚落一地。本部精锐就是本部精锐,刀法娴熟,劈砍凶狠,远非别的军队所能比。
“还不快去?你们找死吗?”军臣单于一边大吼,毫不留情的收割着人头。
望着铺天盖地而来的本部精锐,牧民终于不敢再向前涌了,开始后退。
“谁再向龙城冲,就杀了谁!”在军臣单于的率领下,本部精锐齐声高吼,声浪直上云霄,数十里皆闻。
在本部精锐凶狠的砍杀下,在军臣单于的攻心术下,牧民终于掉头,朝外围涌去。
外围的牧民在汉军的驱赶下,没命的朝龙城挤。可是,里面的牧民太多,这一冲击起来,就象溃堤的潮水一样,汹涌而来,裹胁着他们,开始朝向围退去。
“哈哈!”望着朝外围涌去的牧民,军臣单于大是欢喜。这样做,匈奴牧民会伤亡惨重,可是,比起全部死亡要好得多。
更别说,用牧民冲乱汉军的阵脚,他率领本部精锐趁势杀出,会打一个大胜仗。以军臣单于的才智,他不会想不到,来到龙城的汉军必然是汉朝最为精锐的军队了,只要打败了这支汉军,对汉朝是一个天大的打击。没有了这支汉军,汉朝的北方就敞开了,任由他纵横驰骋,进入中原,攻入长安,仍有可能。
“给我杀!给我赶!”军臣单于的颓废之心早已不存,眼前又冒起了美妙的星星。
汉军能牧放牧民,匈奴大军为何就不能呢?在本部精锐的驱赶下,匈奴牧民趟着血海,呼啸而去,朝外围冲去。
若是从空中望去的话,只见牧民组成的人潮,一浪高过一浪,重重叠叠,不知道有多少浪头,以雷霆万钧之势,汹涌开来。
在他们之后,是军臣单于率领的本部精锐,象牧羊人一般,挥着弯刀,驱赶着牧民。
……
“谁也没有想到,仗竟然可以这样打!”张通一边指挥兵士驱赶牧民,一边与周阳说话。
用匈奴牧民来消耗、制约匈奴,这种打法,你翻遍兵书,也是找不到。不要说亲身经历,就是想想,也是让人兴奋无已。
这话,他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可是,他太过兴奋,仍是忍不住还要说。
周阳却是一脸的严肃,一双眼睛打量着前方,没有接话头。
“大帅,你怎么了?”张通有些诧异。
“真正的危机来了!”周阳一脸的肃穆。
“危机?”张通不以为意,笑呵呵的道:“大帅,情势对我们这么有利,哪来的危机?我们冒着严寒赶路,冰天雪地都没有把我们怎么样,就这些牧民,能把我们怎么样?”
“你瞧清楚了!”周阳双眼一翻,精光暴射。
张通睁大眼睛,朝龙城方向一打量,很是惊奇的道:“牧民怎么不动了?他们怎么停下来了?”
“不是他们不想动,而是他们动不了!”周阳念头转动之际,已明原委:“他们给匈奴杀怕了,不敢再朝里去。”
“他们会不会朝我们涌来?”张通也是个明白人,深知这么多牧民冲击的可怕,有些惊惧的问道。
“那是一定!”周阳双眉一拧。
周阳的话音刚落,牧民就有了异动,象潮水一样,朝着汉军涌来。铺天盖地,一片人潮,茫茫无际,犹如泰山压顶般,势不可挡。
“咝!”张通亲眼见过牧民的冲击有多可怕,一旦给他们冲上来,后果不堪设想,脱口问道:“大帅,我们怎么办?”
“传令:要弟兄们归入本阵,不要再驱赶牧民了!”周阳大声下令。
赵破奴得令,忙去传令。一阵金声响起,正在纵横驰骋的汉军拨转马头,回到本阵。
汉军不驱赶,牧民长吁一口气,惊惧之心稍却,冲得更欢了。
“这个,这个……”张通一双眼睛瞪得比牛眼睛还要大,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惊惧无已:“大帅,要是单于率领大军从后杀来……”
先有牧民冲乱汉军阵势,后有匈奴大军冲杀,汉军就算是神仙,也是抵挡不住,这是空前的危机,张通深通兵法之人,哪能不惧。
“他一定会来!”周阳双目中厉芒闪烁,道:“你不用害怕,虽然这是一场大危机,却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说到底,就是看谁更狠了!”
“更狠?什么更狠?”张通一时之间没有明白过来。
“当然是杀人了!谁杀人更狠,让牧民惊惧,谁就能赢得这场大战!”周阳右手紧按在刀柄上,杀气腾腾:“说到杀人,匈奴虽然强横,还不是我们的对手!”
三百九十一
匈奴牧民或骑马,或徒步,或挥刀,或弯弓……乱糟糟的,没头苍蝇似的乱奔乱蹿,比起溃军还要不堪。
可是,李广看在眼里,却是一脸的惊惧之色。李广打了一辈子的仗,出生入死的次数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回了,可以说,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如此混乱的匈奴,他根本不必放在心上的。
李广之所以惊惧,实在是匈奴太多了,多不胜数。李广与匈奴打了一辈子,就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之多的匈奴,漫山遍野都是,穷尽目力也是望不到头。
最不起眼的沙粒,达到一定数量,也会聚有毁灭力量。惊恐不安的匈奴,数量如此之多,那就是一股无坚不摧的力量,就是江海横在前面,江海也会给踢开,就是泰山挡在前面,泰山也会给撞开,可以说,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他们逃亡。
“还好!还好!”李广抹着额头上的冷汗,暗自庆幸:“大帅料在机先,要我们列阵!”
身旁的丁隽也是抹着冷汗,忍着心惊,道:“大帅传令列阵,我还暗自嘀咕,说大帅这是多次一举,对付这些只会逃命的匈奴,用不着强弩,用不着陌刀。”
“要是不预先列阵的话,我们哪里来得及!”李广呵呵一笑道:“大帅之所以老是打胜仗,就是总能料在机先。”
有这种想法的,不仅仅是李广,程不识、公孙贺、卫青他们此时对周阳是大加赞赏,大赞周阳预先一步命令汉军成阵。
“该我们显威风了!”卫青骑在骏马上,脸色肃然,大声令道:“大帅有令:不必吝啬箭矢!匈奴想死,我们就成全他们!让匈奴死绝!”
“让匈奴死绝!”汉军将士们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华夏与匈奴是上千年的仇恨,让匈奴死绝,绝对是汉军将士最大的心愿,无不是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吼,声震长空,杀气腾腾,而又蕴含着无限的欢喜。
汉军将士把这一愿望付诸实施。匈奴跟没头苍蝇似的冲过来,卫青骑在骏马上,打量着匈奴,眼中厉芒闪烁,右手紧握着环首刀。突然之间,卫青手腕一振,一道漂亮的刀光闪现,仰天一声咆哮:“杀!”
一个杀字,势如奔雷,震人耳膜,在杀声震天的战场上突兀的响起。
“咻咻!”
弩手扳动弩机,破空声响成一片,密集如雨点的弩矢出现在天空,织成一张密集的大网,对着匈奴牧民罩了上去。
弩矢还未到,强劲的破空声震人耳膜,匈奴牧民不由得大是惊奇,暗想如此大的响动,打雷了吗?定睛瞧去,只见无数弩矢就象毒蛇一般蹿了过来。
打赵武灵王时期起,匈奴就在强弩下吃过大亏,两百多年来,匈奴死在强弩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在匈奴心目中,强弩是死神的代名词,乍见之下,牧民无不是头皮发乍,亡魂大冒,一股绝望感涌上心头。
他们的预感完全正确,当弩矢罩来时,他们连一点逃生的机会都没有,唯有眼睁睁的看着弩矢好象毒蛇一样穿透他们的身躯。
匈奴牧民亲身领教后,感觉挺好的,因为他们会飞了!
强劲的弩矢不仅穿透了他们的躯体,还带得他们飞了起来,一串串人肉串在空中飞舞,生机未绝的匈奴不住抽搐,未死的匈奴手舞足蹈,很是兴奋,伟大的昆仑神不能让他们在空中跳舞,可恶的汉人做到了!
可是,这种美妙的感觉仅存在极短时间,剧烈的疼痛,让他们清醒过来,他们已经踏入了鬼门关。
“砰!砰!”
密如骤雨般的砸地声响起,好象变魔术似的,地上出现不计其数的尸体,匈奴死尸枕籍。这些尸体三五成串,拥挤在一起,或站或立,或仰或斜靠……摆出各种POSS,尉为奇观。
“果然是厉害!”
临死前的牧民对强弩是赞不绝口,这是他们的最后念头。
在强弩的射杀下,原本密集如麻秆的匈奴陡然一空,凭空消失了,一个个缺口出现。可是,缺口只存在极短时间,紧接着就为后面拥上来的匈奴牧民填满。
“咻咻!”
迎接他们的是无穷无尽的弩矢,匈奴牧民又是飞上半空,欣赏了一幕人间奇景,然后带着赞叹的心情,去见他们的伟大昆仑神。
强弩发威,那不是杀人,是在收割匈奴牧民的性命,就象农夫收割麦子一样顺利。只片时,地上就是层层相因的尸体。如此快速的杀人速度,堪称奇迹,不少汉军兵士参与当年的长城大战,见识过强弩射杀匈奴的盛况,也是忍不住一阵心惊。
匈奴大军用弯刀砍杀,与强弩的收割比起来,有着天壤之别,就象蚂蚁爬与汽车奔驰一般悬殊。
“汉军威武!”
匈奴牧民死得越多,汉军将士越是痛快,发出阵阵欢呼声,响彻天地。
在汉军无情的剿杀下,匈奴牧民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是冲得更快了,前面的刚给射杀,后面的瞬间就填满了,拼命的朝汉军冲来。
情急拼命,会让人做出在平时做不到的事情,匈奴牧民的奔驰竟然比起匈奴大军还要迅捷,还要厉害,强弩竟然阻止不了他们逃命。不少牧民冲到汉军阵前,企图逃出去。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一片闪亮的刀光,无数把厚重的陌刀高高举起,狠狠劈下。
“卟!卟!”
鲜血的喷溅声响成一片,一篷篷血花飞溅,汇成一幅美丽的图画,鲜艳夺目的红色图画!
残肢断臂、破碎的内脏、碎裂的肉块,很快就铺满了雪地,厚厚一层。
陌刀杀人,惨不忍睹,没有一点完好的尸体,非常具有震慑力。匈奴牧民大是震惊,不由得停了下来。可是,这停顿仅存在一瞬间,紧接着便毫不犹豫的冲了上来。
他们之所以要冲上来,一是因为他们仍有一线希望,二是后面的牧民推挤着他们不得不朝前冲。
冲得多,死得多,不到小半个时辰,地上的碎肉堆积了近尺厚。鲜血来不及冷却,融化了冰雪,鲜艳的血水不住流淌,泛起一阵阵涟漪。
奔驰中的匈奴,每一脚下,都会出现“哗哗”的水声,溅起一篷血浪,妖异的红色,让人心悸。
为了活命,明知希望不大,匈奴仍是前赴后继,悍不畏死的冲上来,前面的死了,后面的马上就填补上去。
汉军毫不留情的收割着他们的生命,地上的碎肉、破碎的内脏、残肢断臂越积越多。最开始不过尺许厚,后来是两尺,三尺……越来越厚,最终形成了一堵人肉堆出的肉墙。
“咝!”
李广骑在骏马上,打量着战场,不住抽冷子,一脸的惊悸之色。紧接着,就是大声叫好:“杀得好!杀得好!狠狠的杀!不要让一个匈奴逃走!”
先是惊悸,后是兴奋,前后两种表情,极不协调。
“飞将军,你为匈奴叫屈?”丁隽一双眼中精光闪烁。
“是啊!”李广晃着硕大的头颅,洪声道:“我恨匈奴,巴不得匈奴死绝!可是,死了这么多,我心中惊悸呀!我与匈奴打了一辈子的仗,就从来没有见过匈奴死得这么快,就是长城大战也是没有!”
“匈奴是可恨,死绝了最好!”丁隽颔首,眼里掠过一抹惊悸:“可是,死得太多了,就是我也有些不忍呀!太多了!”
就算是敌人,匈奴死了这么多,也会有不忍之心,这很正常。毕竟,人心是肉长的,不是恶魔。
有这种矛盾心情的,不仅仅是李广和丁隽二人,程不识、卫青他们哪一个不是如此想呢?
眼下的情景,有两个词可以概括:惨烈,悲壮!
汉军杀人速度绝对够狠,可是,匈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仍是潮水般涌来。
……
龙城,军臣单于骑在骏马上,挥着弯刀,指挥本部精锐冲杀,大吼起来:“快!狠狠的杀!不要停下来!”
中行说的主意已经收到奇效了,尽管汉军杀得够狠,比起匈奴要狠得多,却是不能阻止匈奴逃命。只要保持这种势头,汉军会给活活累垮。汉军疲累了,军臣单于率领大军趁势杀出,必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这前景实在是太美妙了。
“大单于,这么杀下去,我们会给累垮呀!”阿胡儿喘着粗气,握着滴血的弯刀,大声提醒。
“我们是累,可是,汉军更累!”军臣单于是聪明绝顶的人物,已经明白过来:“周阳之所以驱赶牧民,就是因为他的兵力不足。若是本单于料算不错,周阳此次带来的汉军不过二十来万。以汉军的战力,二十万来,我们也不见得能打得过。可是,有了牧民的冲击,那就不同了。汉军杀牧民杀得越多,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