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淋在尸体上,只片时,就凝结成冰,鲜艳夺目。
“大帅,你这是何意?”
“这与筑城有何相干?”
众将茫然不解,七嘴八舌的问起来。
“妙啊!绝妙的主意啊!”
就在众将惊讶不置之时,只见卫青一蹦老高,右手狠狠拍着额头,发出清脆的啪啪声,一脸的兴奋之色。卫青沉稳之人,不论遇到何事,都是镇定异常,就从来没见到他如此兴奋的事儿,一口气不知道蹦了多少次。
“你们……”众将把周阳看看,再把卫青看看,不明所以。
“大帅的意思是说,我们用尸体当砖石,用血水来凝结。这里到处都是人尸马尸,这城筑起来一点不费力!毫不费力!”就在众将不解之际,只听卫青尖细的声音响起,充满着无尽的欢喜:“如此一来,匈奴是插翅难逃!”
“啊!”
众将惊讶之声响成一片,人人一脸的惊讶之色。他们说什么也是想不到,一道天大的难题,让他们无计可施的事情,竟给周阳如此巧妙的解决了。
“妙计!绝妙之着!”紧接着,众将相拥在一起,欢呼雀跃,畅笑声响成一片。
漫山遍野都是尸体,人尸、马尸,一望无际,这是现成的砖石。龙城非常冷,滴水成冰,用血水来凝结,毫不费力。
“大帅,时间来得及吗?”众将欢呼一阵后,马上清醒过来,李广快嘴,代表众将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筑城很重要,也要有时间来筑吧。要是时间来不及,一切皆是枉然。
“来得及!”周阳重重点头,扳着手指头,算起了时间账:“单于虽然胆识过人,如此混乱,他至少要慌乱一两个时辰,才会镇定下来。即使他镇定下来了,要重新集结军队,费时也会很长。如此情势,无异于一场大败,重整队形,没有三五天,他是做不到的。”
众将都是在战场上冲杀过的,深知象这样的大败,要重整队形,需要克服的困难是何其之多,对此言深信不疑。
“三五天,单于就是拍马也是来不及喽!”程不识欢喜不已,笑得特别开心:“大帅,这筑城是个绝妙之着,我们不需要把匈奴全部围住,只需要筑起一半的城墙,就能节约很多兵力。弟兄们就能歇息,不用一到打仗,全部上,无法喘气。”
汉军兵力少,不能歇息,这是让汉军危急的关键,若是汉军能歇息,以汉军强悍的战力,不要说一百多万匈奴,就是再多一百万,也不够汉军杀的。
城墙恰恰就具有节约兵力的作用,可以让汉军得到歇息时间。如此一来,汉军的战力就是生生不息,永不枯竭,单于就是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是回天乏术了!
“大帅,要筑就要筑得坚固!”
李广右手紧握成拳,狠狠一晃:“单于发现我们筑城,把他围起来,他一定会发疯。疯狂的单于,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冲击我们的城墙,城墙若是不坚固,就经不起冲击,这点,尤为重要!”
“有理!”周阳点头,很是赞赏,李广不愧是名将之才。
“大帅,依末将之见,我们这城就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开始筑。”卫青振奋不已,大声出主意:“分段修起来,再合拢。这样的话,可以加快进程。”
众将你一言,我一语,筑城的计划就给他们完善了,根本不需要周阳安排具体事宜。
“李广、程不识听令!”周阳眉头一轩,大声点将了。
“末将在!”二人齐声应命。
“你二人率军警戒。”周阳大声下令。虽然匈奴惶惶然不可终日,在龙城乱翻乱找,这警戒还是必须的,不能放松。
“诺!”二将没二话,欣然领命。
“诸将率军筑城!”周阳右手一握拳:“时间紧迫,刻不容缓,马上开始!”
虽说周阳预料单于重整阵势需要三五日,可是,战场上瞬息万变,谁也不敢说单于会不会提前重整阵势,这事做到头里才最稳妥,得抓紧时间!
“诺!”众将领命,向周阳行礼后,快步而去。
李广、程不识二将率领汉军警戒,时不时就吼上几一阵,说些七姑八舅他姥爷从龙城逃走了的话,给匈奴加油打气。
匈奴对龙城是满怀希冀,听了这话,难辨真假之下,不由得信了,到处翻找,几乎把龙城翻了个底朝天。
筑城的命令一传下,汉军将士虽然疲惫,却是没有怨言,轰然应命,忙着筑城。
漫山遍野都是尸体,要搬尸体,再容易不过了。汉军奋力搬来尸体,人尸、马尸、碎肉、残肢断臂、破碎的内脏,都是上好的建筑材料,堆在一起,稍加整理,然后用铁兜鍪舀起血水淋下去便成。
龙城滴水成冰,虽然来不及让涌动的血水冷却,可是,舀起来的血水却是很快冷却,凝结成冰。经过血水凝固的冰城,非常坚固。
在将士们的努力下,冰城逐渐成形,一点点的延伸,一点点的加高。
到了深夜,蜿蜒的黑影出现在龙城。若是白天的话,会发现这黑影是鲜艳的红色。
“砰砰!”
周阳骑在追风驹上,策马而行,督促检查。正行间,只听一阵震耳的撞击声响起,一拍马背,朝声响传来处行去。
来到近前,借着火光,周阳发现是张通手握陌刀,正狠狠的劈砍着冰雪。他力气大,陌刀沉重,每一次劈砍,就会有出现一块甚至数块冰块。
“张通,你劈这做什么?”周阳有些不解。
“见过大帅!”张通站起身,冲周阳行礼:“大帅,这陌刀可是个好东西,劈冰毫不费力呢。大帅,是这样的,人尸、马尸都给我们搬光了,这城墙才不过数尺之高,这挡不住匈奴。末将是想,若是弄些冰块的话,这城墙就筑得更高了。”
周阳借着火光一瞧,只见张通主修这段城墙比他处要高上三尺许,眼前一亮,大笑道:“张通,你可是想了个好主意!来人,传令,要弟兄们劈冰!”
命令一传下,汉军遵行无误。有了陌刀的帮助,破冰非常容易。龙城,别的不多,多的就是冰雪,这取材就更容易了,城墙就筑得更快了。
三百九十五
“昆仑神啊,你怎么不显灵,救救我呀?”
“伟大的冒顿单于,你快显灵吧!”
走投无路的匈奴,惊惧不安,一边到处翻找,企图找到那并不存在的地道,一边乞求。他们的乞求声悲悯、凄惨,具有撕人肺腑的力量,让人心里发酸。
伴随着匈奴的乞求声的,还有匈奴临死前的惨叫,那是他们给匈奴踩死、挤死、杀死,在断气前发出的最后声响。
乞求声、惨叫声、尖叫声、马嘶声、谣言声响成一片,匈奴之混乱达到了史无前例的程度,在匈奴历史上,匈奴并非没有战败过,就从来没有如此这般惶恐难安的。
“本单于无能呀!无能呀!”军臣单于骑在骏马上,在伊稚斜和一众亲卫的簇拥下,在混乱的人流中东挤西挤,好象海浪中的扁舟,无能为力。眼看着死伤无数的匈奴,军臣单于尽管杀人如麻,心如铁石,也是承受不了,不住自责。
地上的尸体厚厚一层,层层相因,死尸、残肢断臂、破碎的内脏、肉泥,还有流淌的鲜血,如此凄惨景象,尽管军臣单于一生征战无数,砍下的头颅可以堆成一座山,仍是生平第一遭见到,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不仅军臣单于心头滴血,就是伊稚斜和一众亲卫,谁个不是看在眼里,惊在心头呢?
“大单于,不必自责。”伊稚斜一颗心怦怦直跳,还不得不出言安慰军臣单于:“只要找到中行说,就能收拢大军。收拢了大军,大匈奴仍有胜算。”
“中行说呢?中行说呢?你们找到中行说了?”一提起中行说,军臣单于不由得有了一线希望,急惶惶的问起来。
“禀大单于,还没找到。”亲卫忙回答。
“快去找!快去找!”军臣单于催促不已。
找到中行说,讨教主意,是匈奴眼下最为紧要之事。可是,兵败如山倒,在如此混乱的乱军之中,要找到中行说,谈何容易,费时两个时辰,依然没有找到中行说。
没有中行说这个智囊,军臣单于如失左右手,一副无助样儿,耷拉着脑袋,没有一点法子可想。
军臣单于阴沉着脸,紧握着拳头,伊稚斜他们大气都不敢出。
突然,军臣单于一拉马缰,停了下来,虎目中光芒闪烁,右手重重拍在额头上,叫声:“哎呀!本单于真是吓傻了,连这主意都没想到。”
“大单于,什么主意?”伊稚斜听得不明所以,小心翼翼的问。
“还能有什么?当然是收拢军队呀!”军臣单于铁青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喜悦:“这事说起来难,其实也不见得很难。快,把王旗扯起来!你们大声吼:日月之下,大漠之上,众王之王,大匈奴的大单于在此!”
“哎呀!”
伊稚斜是个绝对聪明的人物,念头一动,便是明白,眼下如此做,是最好的处置,大声叫嚷起来:“快吼!快吼!吼得响亮点!”
亲卫扯起王旗,大吼起来:“日月之下,大漠之上,众王之王,大匈奴的大单于在此!”
他们吼得山响,脸红脖子粗的,可是,他们的声音哪有乱军的叫嚷大,给淹没了,没有一点作用。
“升起火!”军臣单于眉头一挑,又有了主意。
亲卫忙把歪倒的帐幕弄来,再找些柴禾,升起一堆火。匆忙之中,找到的帐幕柴禾实在是太少,烧不了多久就会熄灭,军臣单于一咬牙,命令亲卫把尸体搬来,堆到火里当柴禾。
满地都是尸体,这柴禾是现成的,亲卫奋力搬来尸体,把火升得特别旺盛,火光烛天,老远就能看见。
此时,天早已黑了,火光格外显眼,匈奴看得真切,不由得大是注目。
这可是抓住眼球的好机会,军臣单于眼珠一转,立时又有了主意:“拿马奶子来!”
马奶子既是饮料,又是酒,可以解渴,还可以醉人,是匈奴最寻常的食物了,人人备得有,亲卫忙取来马奶子,呈给军臣单于。
军臣单于接在手里,手中革囊冲伊稚斜一扬,道:“左贤王,来,陪本单于喝个痛快!”
“啊!”
一片惊讶声响起,伊稚斜和一众亲卫不解的打量着军臣单于。
“大单于,这都什么时节了,你还有心情饮酒?”伊稚斜大是不满,埋怨起来。
“左贤王,这你就不知道了,越是在这种时候,我们越是要镇定!”军臣单于朝乱糟糟的匈奴一指,道:“此时此刻,我们唯有不同寻常的举动,方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只有他们注意到我们了,才能镇定下来。”
龙城乱成了一锅粥,亲卫喊破了喉咙,没有一点效用。若不能出奇制胜的话,匈奴没有一点希望。升起火堆,再来饮酒,故示镇定,说不定真有奇效。
伊稚斜一等一的聪明人,念头电转,立时明白过来,大是赞赏:“大单于英明!英明呐!”一把从亲卫手里夺过革囊,与军臣单于对饮起来。
军臣单于这想法绝对够妙的,两人站立着,大口饮酒,还真是引起了附近匈奴的注意。一开始,匈奴只是好奇,瞄上一眼罢了。过了一阵,注意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受到军臣单于的影响,开始安静下来了。
“果然有奇效!”
伊稚斜大声赞赏,大拇指竖得老高,都快把苍穹刺破了。
“跳舞!跳舞!”军臣单于见他的举动起了作用,再出一计,一定要把这一办法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唱歌!唱歌!”伊稚斜忙补充一句。
军臣单于手握着革囊,引吭高歌,跳起了匈奴的舞蹈。
“唱!跳!”伊稚斜吼一声,加入了歌舞队。
亲卫就没有他们那般聪明了,不明所以,可是,在军臣单于和伊稚斜的严令下,不得不唱歌跳舞。
对于歌舞的作用,亲卫不敢相信,歌声颤抖,舞蹈动作僵硬,很是难听,很是难看。
“你们嗥丧呀?”军臣单于虎目一翻,眼中精光暴射:“要唱得喜洋洋的,就要象打了大胜仗似的!你们这么唱,还不把人心给唱散?”
“大单于,我们想欢喜,可是,眼下这时节,能欢喜得起来吗?”亲卫嘀咕不已,却是不敢说出口,只能扯起喉咙,卖力的唱起来。
在军臣单于的监督下,亲卫不敢不假装喜悦,歌声好听了些,具有一股喜悦之气。
附近的匈奴原本就骚动渐止,再有了这歌舞,竟然安静下来了,打量着军臣单于他们,不明所以。
“成了!”军臣单于大是欢喜,大吼起来:“周阳被本单于活捉,本单于要把他的头颅献给伟大的昆仑神!”
这明显是假话,匈奴不信,只是打量着蹦来蹦去的军臣单于。
“大单于,这谎也太大了吧!”伊稚斜一颗心怦怦直跳,忙低声提醒一句。
“左贤王不必担心,用汉人的话来说,假话说的次数多了,也就是真话!”军臣单于却是不在乎:“本单于第一次说,他们不信,我们就多说几次,一直说到他们相信为止!”
“咕咕!”伊稚斜喉头发出一阵咕咕的怪响声,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眼时此刻,这谎却不一定灵验。明明是周阳率领汉军,打得匈奴无路可逃,谁要是相信这是真的,谁的脑袋就是给驴踢了。
“见过大单于!”就在这时,只见若侯产率领一众巫师,在一队兵士的护卫下,挤了进来,冲军臣单于行礼。
一见到若侯产这些巫师,军臣单于眼睛一亮,大喜道:“你们来得正好!快跳祭祀舞,本单于要把周阳的头颅献给伟大的昆仑神!”
“周阳的头颅?”若侯产惊讶不置,周阳的头颅明明长在周阳的脖子上,你怎么献给昆仑神?
“当然没有周阳的头颅,只要你们这些巫师卖力的唱歌跳舞,他们就会相信!”军臣单于右手一挥,大喝一声道:“快唱!快跳!大匈奴的危亡就在你们的歌舞中!”
“咕咕!”若侯产一众巫师嘴里发出一阵怪异的响声。军臣单于这话太疯狂了,不是当面撒谎吗?
“快!”军臣单于厉喝一声,犹如惊雷炸响,若侯产头皮发麻,不得不跳起舞蹈,扯起嗓子唱起了歌。
他一颗心怦怦直跳,都快胸膛中蹦出来了。打死他也是不相信,这样的谎言会有作用。
在军臣单于的严令下,一众巫师心惊胆颤的跳起了祭祀舞,唱起了赞歌,一副要献祭的样儿。
巫师,在匈奴中拥有超然的地位,他们是最受匈奴尊敬的一群人,虽然他们没有什么权势。他们如此卖力的唱歌跳舞,对匈奴来说,具有不可思议的作用,原本不信的匈奴,渐渐的信心有些动摇了,暗自嘀咕,难道真的把周阳活捉了?
就在匈奴惊疑不信之时,军臣单于又有了新的举动,右手朝一个亲卫一指,道:“你,来扮周阳!”
“大单于,小的哪是周阳呢!”亲卫忙往后缩。
“把头蒙起来就是了!”军臣单于一旦镇定下来,主意是一个接一个,个个让人心惊。
伊稚斜手一挥,几个亲卫冲上去,把这个亲卫按住,用皮裘把这个亲卫的脑袋蒙住,再用绳子捆住。
军臣单于略一打量,兀自嫌不够,要亲卫把这个亲卫在地上拖了几下,弄得一身的血淋淋,血水凝结在身上,活脱一个血冰雕就的恶魔,很是骇人。
“推出去,让他们看看!”军臣单于右手一挥,大吼起来:“活捉周阳了!活捉周阳了!”
伊稚斜亲自押送这个假周阳,亲卫开道,在人丛中四下里走动。附近的匈奴亲眼看见军臣单于作假,根本就不信的事。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