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威武!”
建章军欢呼着,策马冲回来,脸上尽是兴奋之色,仿佛打了一个大胜仗似的。
如今,长矛在手,又多了一个对付匈奴的法子,这胜仗也就为时不远了,要他们不欢喜都不行。
“大帅,太好了!”
公孙贺激动难已的一拉马缰,匆匆下马,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周阳身前,不住挥拳头。
“矛有没有坏?禁受得住吗?”周阳问道。
“没坏!”公孙贺甩甩臂子:“就是在相撞的那一刻,震得手臂生疼,战马停了一刹那,才能再向前冲。”
“那是墙!要是换作匈奴,就不会了!”李广的快嘴里吐出一长串美妙的声音:“匈奴也是肉长的,哪里比得了墙!连墙都挡不住,匈奴还能活么?”
这话说理众人兴高采烈,欢喜了一阵,各自去训练。
有了长矛和手弩,骑兵的威力倍增,又多了两个对付匈奴的好办法,这使得汉军的士气高昂,战意空前炽烈。
……
单于庭,军臣单于的王帐中。
军臣单于平躺,身上盖了一件金丝裘衣,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色血,一动不动,要不是微微起伏的胸口,一定会以为他死了。
匈奴一众大臣站立在侧,个个霜打的茄子一般,低着头,垂头丧气,仿佛周阳的书信还在眼前似的。
“咳咳!”
军臣单于一阵剧烈的咳嗽,大口大口的吐着血,阿胡儿母亲慌忙扶起军臣单于,轻拍着他的背。
一阵剧咳之后,军臣单于终于睁开了眼,有气无力的看着眼前的大臣,挣扎着要站起来,阿胡儿的母亲忙拦住:“大单于,不要,你的身子……”
“滚开!”
军臣单于的眼睛猛的瞪大,死盯着眼前丽人,怒斥起来:“快滚!要不然,本单于砍了你!还不快滚!”双眼瞪圆,仿佛要喷出火苗似的。
自从她给霸占以来,日日与军臣单于缠绵,军臣单于很是销魂,对她是百般怜爱,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更别说如此喝斥了。她是倍觉委屈,看着军臣单于握着弯刀的手,知道那不是说笑的,要是再不走,连命都没了,只得万分委屈,百般不甘心,连奔带跑的冲了出去。一出王帐,眼泪再也忍不住,涌了出来,哭得很是伤心。
阿胡儿的母亲却没有听见军臣单于的话,在她离去后,军臣单于眼里含着泪水,恋恋不舍的望着她的背影,直到不见她的踪影,这才道:“她是一个很好的女人,本单于很喜欢她!可是,你们知道本单于为何要斥走她?”
这个问题谁也不能回答,又不是军臣单于肚里的虫子。
军臣单于自问自答:“本单于把豪情消磨在妇人的肚皮上,这是本单于的罪过!周阳的信,是很气人,气得本单于吐血不止。可是,就是在梦中,本单于一直在问:大匈奴一直占着上风,什么时间轮到汉人说话了?汉人为何能说出如此豪言壮语?那是因为本单于没有狠狠教训汉人,没有打疼周阳!本单于要禁绝一切嗜好,妇人、美酒、美味的食物,全部不要。本单于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打败汉军,活捉周阳!”
说到此处,右臂一挥,高呼起来:“活捉周阳!活捉周阳!”
他吼得山响,激情四射,可是,他的大臣们却没有他那么充足的底气,只是略作样子跟着吼了几嗓子。原本应该豪情万丈的呐喊,却跟丢了魂似的。
军臣单于处于激昂中,丝毫没有发觉,右臂使劲挥舞着:“本单于抓住周阳后,要带着他,一起打进长安!要让他亲眼瞧瞧,本单于是如何会猎长安的!”
“会猎长安!”
军臣单于实在是没有创意,拾周阳的牙慧,搞了个“会猎长安”,还吼得山响,右臂都差点挥断了。
“会猎长安!”
大臣们似乎为军臣单于描绘的美好蓝图给感染了,吼起来终于多了些激情。
军臣单于甚是满意,站到地上,抓起裘衣穿上,把弯刀挎在腰间,握着黄金权杖,跺跺脚,意气风发,丝毫不象吐血三日三夜的样子,反倒是龙精虎猛一个人。
然而,当他走路的时候就露了底。一步跨出去,有些打晃,差点儿摔在地上,好象婴儿学步似的。吐血三日,吐出的鲜血何其之多,心气虽然恢复了,可是,身体跟不上呀。
他那一晃不打紧,群臣看在眼里,心狠狠抽搐了一下,仿佛给针扎了似的。
走了几步,终于适应了,不再打晃了,军臣单于问道:“中行说呢?他人呢?”
中行说对汉朝内情很熟,又有才智,深得军臣单于欢心。每当遇到难办之事,就要听取他的建议。军臣单于此时问起,必是有大事要找他商量了。
中行说给周阳一通书信吓得晕过去,这事说出来丢人,不好启齿,大臣们默不作声。
“他怎么了?”军臣单于再问一句。
“禀大单于,中行说病了。”左谷蠡王伊稚斜只得回答。
“他病了?他得了什么病?”军臣单于大是奇怪。
“大单于有所不知,他给周阳的书信吓得病倒了,至今还卧病不起,整日叫心口疼!”伊稚斜再次回答。
“哈哈!”
军臣单于的表现出乎任何人的意料。大臣们以为他一定会喝骂,没想到他却是大笑,笑得一众大臣丈二金刚般,摸不着头脑。
“你们都听见了吧!汉人就这点胆子,只配做奴才!”军臣单于大笑中,说了一句让群臣更加惊讶的话。
汉人中固然有胆小的,可也有胆大的,诸如周阳,就能凭一通书信气得军臣单于吐血,吓得中行说卧病不起,惊得一众大臣目瞪口呆。
当然,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能说出来。
就在群臣腹诽之际,军臣单于龙骧虎步,早就去得远了,忙屁颠颠的跟上去。
军臣单于并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去了中行说的帐幕。中行说的帐幕就在王帐旁边,这是便于军臣单于找他议事。
很快就到了,军臣单于一头扎了进去,只见中行说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跟在土里埋过似的。缩作一团,一双手死死捂住胸口,不住呻吟,仿佛有刀子在剜他的心似的。
“中行说!”军臣单于大喝一声。
“大单于!”中行说好象火烧了屁股似的,一蹦而起,双手下垂,急急忙忙施礼:“奴才中行说见过大单于!”
军臣单于摆摆手,问道:“你给周阳一通书信吓得病了,心口疼,是不是?”
“大单于明鉴!”一想起这事,中行说就不是滋味,明明那通书信是写给单于的,关他屁事,可是看着上面的字迹,却变成了利剑,从此就心口生疼了。
至于原委,中行说还真不清楚,思来索去,也许他是汉人,教匈奴为非,甘心给单于做奴才,于心难安吧!
毕竟他是汉人出身。尽管汉朝皇帝把他的命根给绝了,他的祖宗还有一枝枪,要不是他的祖宗一枝枪,也没有他。
除了这说法,中行说还真找不到心口疼的病由。
“你那是心病!你是汉人,陡然间看见汉人的书信,你就害怕了!”军臣单于好象精明的大夫似的,一双虎目在中行说身上扫来扫去:“要是你的病不能好,本单于给你治治。”
“请问大单于,要如何治?”中行说略通医术,自己试过了,毫无收效。捂着心口,咬牙忍着疼。
“这好治!”军臣单于手中的黄金权杖重重砸了下来,打在中行说背上。
中行说猝不及防之下,重重摔在地上,愕然的看着军臣单于,万分不解:“大单于,你为何要打奴才?”
“还疼不疼?”军臣单于问道。
“疼!背上疼。”中行说咬牙强忍着疼痛,尽量把话说得平稳。
“本单于问你的心口还疼不疼?”军臣单于转着手里的黄金权杖,有些不怀好意的问道。
“不疼了!”中行说终于明白了,要是他说不疼,军臣单于肯定会打他,只好说昧心的话,撒谎了。
“不疼就好。”军臣单于大是满意,微一点头:“本单于决心已定,马上起兵南下,攻打汉朝。这一次,本单于调集了五十万大军,一定要把汉朝踏平!你,本单于忠心的奴才,给本单于出个好主意!”
“我我我……好疼!”中行说结巴了几句,捂着胸口,慢慢倒在地上,脸色苍白,不住抽搐。
从此以后,中行说就落下了心口疼的毛病,不论天晴下雨,还是狂风雷霆,都会疼,就没有一天好过。
受够了折磨的中行说,很是感慨“汉奸当不得,会遭天谴”。
中行说,汉奸鼻祖,从他开始,才有汉奸这一说法!
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间未到!
一百三十三
龙城,匈奴圣地。历代单于的埋骨之所,本是庄严肃穆之地。
然而,此时的龙城不仅没有一点肃穆之气,反倒是一派肃杀。
龙城西北的山峦,是单于的埋骨之地。此时此刻,山峦下的匈奴五十万军队列成阵势,一个又一个方阵,一眼望去,不见尽头,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人海。
匈奴兵士并没有骑在马上,而是站在战马旁边,手挽缰绳,背负弓箭,腰挎弯刀,平视前方。
匈奴军队的集结,都是骑在马上,如今日这般站在地上的,不是没有过,而是非常少,少得扳着指头都能数过来。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这里。军臣单于要举行一个仪式,匈奴称为“血誓”的仪式。
所谓血誓,就是沥血起誓,除非遇有重大危机,方才使用。一旦使用血誓,匈奴不再是那般打胜了则进,打败了则退,只能是有进无退。
这是匈奴最高的誓言,在匈奴心目中有着神圣的地位,宁肯死,也不敢违背。
在匈奴上千年历史上,举行血誓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使头曼单于给蒙恬打得大败,损失四十多万大军,也没有使用过。
军臣单于之所以要用血誓,那是因为他认为汉军今非昔比,战术灵活,指挥多变,让他难以捉摸,心存三分忌惮。再加上左大都尉被杀,对他的刺激很大,他以为,只有举行血誓,方能激起五十万大军的斗志,方能打败汉军。
不得不说,他的顾虑有道理。左大都尉全军覆没,连他本人都给杀了。这对匈奴士气军心的打击非常大。
军臣单于赤裸着上身,只有臀部为一块皮裘遮住,白净的皮肤露在处面,一步一叩首,一脸的虔诚,好象信徒似的。
在他前面的是一队手执黄金巫杖的巫师,一边走一边吟唱,正在向昆仑神祈祷。
在军臣单于身后的是一众大臣,倒没有象军臣单于那般袒胸露乳,却是一脸的肃穆,虔诚得信徒来到圣地似的。
在巫师的吟唱中,军臣单于拾级而上,慢慢向着冒顿的坟墓行去。
费了老大功夫,方才来到冒顿单于墓前。冒顿之墓仍是以前那般,雄伟的玉碑,振翅腾空的金鹰,无一不是证明冒顿是匈奴最伟大的单于,是匈奴心目中当之无愧的英雄。
军臣单于跪在冒顿墓前,额头触在地上,一动不动,好象一尊雕像。
群臣则是肃立在侧。静静的打量着军臣单于,脸上的肃穆之色更浓三分。
巫师们则是又唱又蹦起来。匈奴的舞蹈动作很少,除了跳就是蹦,没什么创意,不多一会儿就跳完了。
一个年纪最大的巫师,是巫师的首领,叫若侯产,是军臣单于的叔父,老上单于的弟弟。
若侯产右手里拿着一把玉刀,左手握着一只金碗,来到军臣单于身后,喃喃的吟唱了一阵,手中的玉刀在军臣单于白净的皮肤上轻轻划过,一道浅浅的血痕出现,军臣单于微微颤抖了一下。
若侯产手中玉刀轻轻一刮,一团鲜血就流进了金碗里,他的动作非常熟练,不知道练过多少回了。
手中玉刀再一割,再一刮,又是一团鲜血进了金碗。如此反反复复,不多一会儿,军臣单于背上就出现了横七竖八的伤痕,金碗中的鲜血有一大滩了。
若侯产停了下来,围着军臣单于又是一通吟唱蹦跳。
若侯产站到军臣单于面前,军臣单于抬起头来,若侯产手中的玉刀在军臣单于额头重重一划,一道长长的伤口出现,鲜血象水一样涌出来,流进金碗中。
若侯产端着金碗。来到一众大臣面前。手中玉刀在一个大臣额头上一划,一道长长的伤口出现,鲜血流出来,用金碗接着。如此一个一个大臣额头都给割破,最后来到中行说身前,打量着中行说。
中行说把额头前的头发撩了起来,诚惶诚恐的道:“奴才愿为大单于献上鲜血!”
“汉狗!”若侯产却是不屑的一裂嘴,目光冰冷,落在中行说身上,仿佛是在打量死狗似的:“你是汉人,不是纯种的匈奴人,你的鲜血肮脏不堪,不配献给伟大的冒顿单于!”
“汉狗!”
不少大臣扯着嘴角,奚落起来。
中行说的热脸蛋帖上了冷屁股,僵在了当地,作声不得。突然之间,双手又捂住了胸口,心疼病又犯了,脸上的冷汗直往外冒。
若侯产双手前举,恭恭敬敬的把手中金碗递给军臣单于。军臣单于接过,转过身,面对山下大军,把金碗高高举起。大声道:“大匈奴的勇士们:日月之下,大漠之上,众王之王,大匈奴的大单于军臣,把鲜血献给伟大的冒顿单于!”
转过身,步履沉稳,富有节奏,走到冒顿坟前,把金碗中的鲜血倒在玉碑上。洁白的玉碑,立时殷红一片。
军臣单于跪了下来,双手扶在地上。开始起誓了:“孙,军臣向伟大的冒顿单于起誓:此次南下,必要踏平汉朝,打进长安,在未央宫中祭祀伟大的冒顿单于!”
“昆仑神!”
身后的大臣们齐声高呼,右臂挥动,激情高张。
血誓一成,没有任何退路,只有一往无前,他们激情陡然高涨。
“昆仑神!”
发自五十万大军嘴里的一声大吼,那是何等的惊人,不要说大地颤抖,就是天空的浮云也是不住晃动。
五十万军队跪在地上,拔出弯刀,割破额头,任由鲜血流在地上,齐声大吼:“献给伟大的冒顿单于!”
声音之响亮,震得山摇地动,比起千万个炸雷还要惊人。
在匈奴的吼声中,战马嘶鸣,响成一片,冲天的杀气陡然出现。
军臣单于站起身,右手一挥,喝道:“左贤王,出来!”
左贤王不明所以,惊疑的打量着军臣单于,上前一步:“见过大单于!”
“左贤王,左大都尉兵败,你难逃其咎。”军臣单于眼里闪着精光,盯着左贤王:“左大都尉勇猛善战,进军神速,而你迟迟不跟进,这才给了汉人以可乘之机。”
这是实情,要是左贤王部和左大都尉部距离不远,周阳要对左大都尉下手,必是要费一番周折,不会那么顺利。
左贤王哪会认帐。要是认了,他的罪过就大了,辩解道:“大单于,不是我进军不够快,是左大都尉进军太快。他率领的是大匈奴最精锐的勇士,他们的战马比我的军队好,我们哪里追得上呢?”
左大都尉所部,兵士是最勇敢的勇士,战马最是神骏,弯刀最是犀利,盔甲最为坚固,以此为借口,倒也成理。
军臣单于却是脸一沉,语气更加冰冷:“左大都尉兵败之后,你为不前去报仇?大匈奴的勇士,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快意恩仇,你手握十万雄兵,不去报仇,你还是大匈奴的勇士吗?你还配做左贤王吗?”
手指着左贤王,声音突转高亢,尖细刺耳,仿佛太监的声音:“你却掉头就逃!数十年来,大匈奴压着汉人打,有谁在汉人面前逃过?你还率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