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一传下,十万大军向右开进。排着整齐的战斗队伍,人如龙,马如虎,杀气腾腾,弯刀在日光下闪闪发光。
没行多远,就见前方一朵巨大到足以弥盖天地的乌云出现。在这朵乌云下是奔驰而来的马群,马群之多,让人震惊。匈奴以马多著称,一次见到这么多马匹的人却不多。乍见之下,军臣单于暗惊不已。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汉军缴获的马匹。汉军得到的马匹越多,说明给杀掉的牧民越多,损失的牛羊就越多,军臣单于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眼球充血,右手不由自主的按在刀柄上。
马群毫无停歇之象,疾冲而来。如此之多的马群,一旦冲入阵中,那后果还用想么?三十万骏马奔驰,那有毁天灭地的威力,区区血肉之躯哪里能够抵挡。
左贤王急了,忙大声提醒:“大单于,是惊马,马儿受惊了!”
“不是马儿受惊了,是可恶的汉人要用马儿冲乱我们的阵势。”军臣单于有些不屑的一裂嘴角:“可是,汉人忘了,大匈奴的勇士会怕马惊么?传令,派一千人去收拢马群,其余的,跟我去围住汉人。把他们杀光,一个不留!”
猛的拔出弯刀,朝前面一挥,一拍马背,疾驰而去。
匈奴是马背民族,自小生长在马背上,对马性是太了解了,人人都是天生的驭手,派出一千人,足以把马群收拢了。
有人说匈奴男人在两个地方最是快乐,一是在女人的胸脯上,二是在马背上,这话并非夸张,而是实情。
军臣单于派出一千人去收拢马匹,正常情况下,完全可以胜任。要收拢惊马。只需要把头马一收,其他的马就会跟着停下来。头马在哪里,对于匈奴来说,闭着眼睛也能找到。
不得不说,匈奴的驭术天下无双,鲜有其匹。一千匈奴兵士分头行动,先是收头马,然后凭借他们天生就具有的本领,安抚起马群。
不多一会儿,就有不少马匹给收拢,马群的惊奔之势有所缓解。要是再过上一阵,数十万马匹都会停下来,对军臣单于大军的威胁就不复存在了。
问题是,周阳会给他们从容收拢马群的机会么?
匈奴是天生的驭手,不怕惊马,这是常识,要是连这都想不到,周阳还怎么指挥汉军作战?对于此点,周阳早就想到对策了。
惊马之势稍缓,那些驰骋在马群中的汉军开始发威了,手弩对着收拢马群的匈奴就射了过去。
弩的射程远非弓箭所能比,即使是单兵使用的手弩,其射程也比弓箭远得多。数千汉军发威,这杀伤力还能小吗?
不少正在收拢马群的匈奴兵士立时给射杀。没有了驭手,马匹又惊奔起来。刚刚缓解的马惊不仅复原,还更甚三分,马群的冲击力更甚。
意料中的马群停下来并没有出现,军臣单于大是意料,不由得细察起来。一瞧之下,瞧出了端倪,原来是这么回事,还是小看了汉人。一千不行,一万总可以了吧?军臣单于立即传令,派出一万人前去收拢马群。
一万驭手,不要说收拢数十万匹马,就是数百万匹也没问题,军臣单于丝毫不担心,率领军队,朝前冲去。
然而,军臣单于又一次失算了。
这一万兵士分散开来,冲进马群,挥着马鞭,吆喝声响成一片,大展身手,开始收拢马群,却是没有任何用处。
不是他们的驭术不精,而是汉军捣蛋的水准实在是太高了。
汉军手弩对着马群狂射,哪里有匈奴兵士在收拢马群,哪里就会成为汉军手弩射击的目标。汉军不仅仅是射杀匈兵士,连马一齐射。
匈奴爱马之人,对马的喜爱,远远超过了一般人的想象,跟他们的情人差不多。要匈奴射杀马群,那是不可能的。
汉军就同了,对于汉军来说,只要打败了匈奴,就会得到更多的马匹,现在损失一些,无关痛痒,汉军手弩对着停下的马群狠射。
匈奴对马匹,有着天生的亲近感,马匹也愿意与匈奴亲近。可是,吃痛之下,哪里还管亲近不亲近,拼命的乱冲乱撞起来。
数十万马匹驰骋,就象一望无际的海浪,前面的虽然暂时受阻,后面的涌上来,这海浪还能往其他方向涌去了吗?不会,只能向前涌。
后面的马群一冲,前面受伤的马匹自然是没命似的朝前冲去,匈奴不仅没能收拢马群,反倒是给冲得七零八落。不少匈奴更是给冲得掉下马来,立时成了马蹄下的亡魂。
更有不少匈奴兵士给马群裹胁,身不由主的跟着奔驰,无论使出何种驭术,胯下战马就是不听招呼。
当然,更多的人却做了汉军手弩的活靶子。此时的匈奴兵处身马群中,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弩矢射来,除了死于非命,还能有其他的结果吗?
军臣单于已经看见了汉军,人数不多,只有几千人。他可是十万大军,以十敌一,这胜利就在眼前,只需要把汉军围住,断了他们的退路,再来围歼,包证一个也跑不了。
要是周阳在就更好了,抓住周阳,狠狠的折辱,报复他三番数次羞辱、气恼自己的仇恨,那就太快意了。
军臣单于的美梦给左贤王的尖叫声惊醒,只听左贤王惊呼道:“大单于,大事不好!惊马冲过来!”
“胡说!大匈奴的勇士会收不住惊马?”军臣单于根本就不相信,然而,如雷的蹄声越来越响,扭头一瞧,只见不计其数的马匹,好象海潮一样涌来。
军臣单于发现汉军在马群后面,他率领军队想绕过马群,侧击汉军。周阳早就发现了他的意图,命令汉军把马群朝军臣单于的侧翼赶来。
军队的正面,是攻击力最强的。侧翼就是薄弱环节了,为了保护侧翼,往往要派出大量的军队守护。军臣单于相信匈奴的驭术,根本就没有想到一万上好的驭手居然收不拢马群。事起仓猝,要想变阵,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有眼睁睁的看着数十万马匹好象海潮一般涌来,把他们的十万大军给淹没了。
在马群与匈奴大军相遇的一刹那,要是从空中望去的话,一定会叹为观止。那种撞击,就象两朵巨大的海浪相撞,激起了无数的浪花。
匈奴大军这朵海浪给马群这朵海浪一击而溃,不复复在,不计其数的匈奴兵士给卷了进去。他们胯下的战马不听使唤,跟着马群夺驰起来,瞧这样儿,不把他们带到汉朝是不会停下来的。
身周到处都是惊奔的骏马,要是下了马,就会成为蹄下肉饼,匈奴兵士一百个想停下来,却是身不由主,只能跟着奔马而去。
有不少兵士猝不及防之下,给撞下马来,立时给马蹄踩成了肉饼,马群过后,只见滩滩血水,多不胜数。
不要说别人,就是军臣单于本人也是给惊马裹胁了老长一段距离,方才勉强稳住。此时此刻,从身边掠过的就是惊马,不能下马,更不能随着惊马一道走。
要是跟着惊马而去,那不是要去汉朝么?堂堂单于去了汉朝,还不成了俘虏?
军臣单于只有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稳住战马,尽可能把速度放慢,少跟着惊马跑一段距离。眼下情景,他根本就不敢有脱身的想法,实在是惊马太可怕了,更别说还是数十万匹惊马,就是伟大的昆仑神遇到,也是无能为力。
匈奴虽是自小生长在马背上,骑射娴熟,这骑术还是有高低之分。此时此刻,唯有高超的骑术,过人的身手,才是保命的本钱。
匈奴兵士使出浑身解数,尽可能稳住局面,此时,他们根本就不敢有脱身的想法。
十万匈奴骑兵,一下子乱了,乱得不成样儿,好象风中的落叶似的,给马群冲得七零八落,列不成阵势。
匈奴惊惧不安,汉军却是兴奋难已,在马群中驰骋的三千汉军,开始发威了,手弩对着匈奴齐射。到处都是匈奴,一射一个准,不用担心会射空。
匈奴纷纷中箭,栽到地上。一摔到地上,立时给马蹄践踏,筋断骨折。马蹄多不胜数,前面的马蹄光顾了,后面的马蹄紧接着就到了,一轮又一轮下来,由尸体变成肉饼,由肉饼变成血水……
那些骑在马上的匈奴,根本就不搞不明白,他们的同伴是如何栽下马来的。因为蹄声如雷,就是炸雷在耳畔响起,也是听不见,更别说弩机声了,早就给蹄声淹没了。
越是搞不清楚原委,越是惊惶,人人好象处在世界末日似的,惊惶不已,好象没头苍蝇似的,东突西蹿,就是突不出马群。
“哈哈!”
李广望着在马群里惊惶失措的匈奴,笑得快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匈奴以知马性,善驭马著称,他们给惊马冲乱阵势,给马蹄踩死的事情,就没有听说过。而事实就发生在眼前,这事既是让人振奋,更有几分好笑。
不仅李广笑得气都喘不过来,就是程不识他们也是笑得不行,眉花眼笑。
“大帅,这就是雷霆万钧了!”程不识右手用力一挥,开心万分。
“雷霆万钧?那能与眼前相比么?”李广不住摇头。
数十万马匹的奔驰,那是何等的惊人,雷霆万钧早就不能说明问题了。
“大帅,真的是高明!”公孙贺笑呵呵的:“匈奴知马性,善驭马,却是死于马蹄下,千古奇谈!”
久走夜路必遇鬼,善水者溺于水,这又何足怪呢?
周阳却是没有笑,一双眼睛望着前方。
“这事也说明,万事皆有可能,就看运用了。”李广不住赞扬:“到了大帅手里,哪怕是一把灰,也会发挥出威力!”
“别光顾着欢喜,准备厮杀吧!”周阳脸一肃,开始下令了。
李广他们脸上的喜色刹那消失不见,代之而起的是凝重,手按在剑柄上。
要命的马群好一阵才过完,此时的军臣单于身上全是泥土,灰扑扑的,活脱一个泥人,连嘴唇上都是泥土。
“噗!”
军臣单于张嘴一吐,却是呛进不少泥土,满不是味儿,使劲吐口水。
“汉军威武!”
就在这时,冲天的战号响起,汉军排着整齐的阵势,对着军臣单于冲了过来。
一百三十九
“隆隆!”
汉军驰骋的蹄声如雷。溅起的烟尘冲天而上。人如龙,马如虎,气势如虹,杀气腾腾,汉军眼里闪着炽烈的战意,挥着汉剑,冲杀过来,好象一股狂风席卷而来。
此时的匈奴大军,已经给马群冲得七零八落,结不成阵势,趁机掩杀便可,用不着使用手弩和长矛。
望着煞神似的汉军,军臣单于吓得头皮发炸。不是他胆小,而是他身边只有为数不多几个亲兵,要是汉军冲过,不需要用汉剑砍杀,只用马蹄就能把他们踩成肉饼,他能不怕吗?
打了一辈子的仗,就没有遇到今日这种情形,明明有十万大军,却是结不成阵势。收不拢军队,把自己暴露在汉军面前,别提他有多郁闷了。
唯今之计,只有走为上策。一拍马背,军臣单于疾驰而去,他的亲兵从后跟上,把他护在中间。
“那是单于!”李广眼力不错,远远就发现了军臣单于,兴奋得好象嘴馋的馋猫碰到咸鱼似的,吼声如雷:“交给我了!单于休走,李广来矣!”
也不管周阳同不同意,也不管程不识愿不愿意,握着大黄弓,就冲了过去。
李广的声音远远传了开去,军臣单于听得清清楚楚,却是惊在心头。扭头一瞧,只见李广宛若天神一般杀来,手中的大黄弓射出的箭矢一枝接一枝,好象雨点般射来,跑得慢的亲兵纷纷中箭落马。
什么时候单于成了汉军的活靶子?军臣单于郁闷得有吐血的冲动,却是无可如何,只有拍马疾走的份。
飞将军虽然勇猛过人,箭术精绝,天下无双,可是他胯下战马却不见得比军臣单于的战马更快,只能紧紧追着,却是无法拉近距离。
望着紧追不放的李广。军臣单于不由得叹口气,要是赤电宝驹还在,早就拍马逃到哪去了。可是,赤电宝驹在长安,成了景帝的坐骑,只能叹叹气,却没有办法。
“休走!”
李广一箭对准战马射去。射人先射马,这是高明之着。只要把战马射杀,军臣单于就能手到擒来。
李广的箭术傲视千古,当世无人能敌。可是,距离太远,射到之时已是强弩之末,军臣单于的骑射不差,他是匈奴有名的勇士,有名的射手骑手,沉着应对,一拉马缰,闪了开去。
一箭射空,李广哪会罢休,一弓四箭,对着战马射去。军臣单于沉着应对。不是闪开,就是用弓拨开,李广一轮狠射,竟然拿他没办法,这可很少遇到的事情。
要是距离稍微近点,军臣单于纵然是匈奴有名的勇士,也不敢撄李广的锋芒。可惜的是,战马脚程不相上下,要追近也不可能。
就在李广追杀军臣单于之际,汉军以千人为队,分为七队,开始砍杀起来。
此时此刻,匈奴的军队还沉浸在马蹄余生的惊惶之中,根本就没有清醒过来,更别说收拢军队,重整阵势了。
汉军一冲来,他们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只有给屠杀的份,不是做了汉军的剑下亡魂,就是给箭矢射杀。
只一会儿功夫,地上就多了很多尸体,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更加浓烈。
周阳趁着砍杀的空隙观察战场,只见到处都是惊奔逃命的匈奴,到处都是吼着战号,挥着汉剑的汉军在驰骋,在砍杀。
以区区七千骑兵,杀得匈奴十万骑兵无还手之力,这绝对要算一个壮举!
之所以能有如此壮举,原因在于。军队靠的是阵势,阵势一旦散乱,要重新结成,需要很长时间。匈奴给惊马冲乱后,哪能在短时间内重整阵势。
更别说,此时的军臣单于给李广追得象受惊的兔子一样惊惶逃蹿,没法下令,没法重新集结,这就成了无头之蛇,没法行动。
李广的追杀,虽然没有擒住军臣单于,在压制匈奴,让匈奴不能重整阵势上,还是有莫大的贡献。
如此良机,千载难逢,不需要什么言语,不需要军令,汉军也知道现在应该是大屠杀的时候。他们是越杀越勇,战号越吼越嘹亮。
“汉军威武!”
战号直上云霄,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杀戮在不断进行,每时每刻,都有匈奴给杀死。
只需要再杀一阵,就能彻底击溃匈奴。让其在数日间不能重整阵势,这于汉军有莫大的好处,周阳不由得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要是周阳现在能用的骑兵不是七千,而是七万,这些匈奴早就杀得四散逃命了。毕竟这是十万大军,漫山遍野都是,就算是十万头猪,任由七千汉军去砍杀,也要费很大一番周章。要想彻底击溃他们,让他们在数日内不能重整阵势,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乌拉特!”
就在这时。远远传来匈奴的吼声。
周阳一瞧,是一支匈奴援军正疾驰而来。从狼旗的数量判断,应该有几千人。人数虽然不多,其破坏性却是极大,这是堂堂之师,阵阵之旗,一旦赶到,就会成为中心,到处乱蹿的匈奴很快就会聚在一起,重新结成阵势。
“得赶快击破!”周阳马上就有决断,传下号令,三千建章军集结在一起,准备对付这支匈奴援军。
建章军的动作很快,只一会儿功夫,阵势就结成了,在周阳的指挥下,排着整齐的阵势对着匈奴援军开去。
两军开近,周阳看清了,领头的正是伊稚斜,这可是老熟人。在安陶城下,伊稚斜差点送命,再次相见,岂能让他走脱?
“大帅,单于让飞将军盯上了,左谷蠡王就交给我们了!”公孙贺兴奋得象跳在屋梁上打鸣的公鸡,伸长脖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