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首刀是中国历史上,最为著名的战刀之一。
卫青、霍去病这些天才的统帅率领的骑兵,就是挥着环首刀,打败了匈奴,收复百越,击破羌族,攻入西域,创造了无数的辉煌。
环首刀的出现,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使用了上千年,直到唐朝的横刀出现,方才取代。准确的说,唐朝横刀是在环首刀的基础进行改良而来。
周阳的这一发现,足以引起骑兵战术的大改变,骑兵的威力会更上一层楼。
“大帅,这事得等这一仗打完了再说。”李广快嘴之人。
“飞将军有所不知,这事得赶紧禀报皇上。皇上会处置的。”公孙贺意有所指。
别人或许不明白,周阳却是明白,建章军真正的精华部分,根本就没有来到北地,而是在长安,在研究破击匈奴的战术,要是把这一发现禀报景帝,景帝肯定会要他们研究。
“我这就写奏章,禀报皇上。”周阳点头。
李广拦住:“大帅,还有一事,你猜匈奴怎么着了?是退了,还是继续南下?”
“我猜,他一定会继续南下,与我们决一死战!”周阳想也没想,脱口而答。
李广脸上的戏谑一下子不见了,有些难以置信,问道:“大帅是如何得知的?”
“飞将军,你还记得放走侯产儿的事么?”周阳不答所问,反问一句。
“我当然记得,我看他天赋不错,想再养他几年,和他比比箭术。”李广眼里精芒一闪。
“这就对了!”周阳微一颔首:“我们要是没弄回这么多骏马,吃了亏的单于应该回北方过冬去了。可是,骏马到了我们手里,他就坐不住了,一定会赶来与我们大战一场。”
程不识接过话头:“匈奴虽然瞧不起大汉,却了解大汉。他们知道,大汉多的是能工巧匠,奇思妙想之才,这么多的骏马落到我们手里,我们会改良马种。一旦成功,匈奴的骏马就不占优了,这可不是匈奴所能容忍的。”
汉朝拥有先进的文明,发达的科技,这远非匈奴所能比。这么多的骏马落到汉朝手里,对匈奴是致命的。要想匈奴不受威胁,军臣单于只有在这些骏马发挥作用之前,把这一危机消除。要做到这点,只有大战一场了。
“匈奴现在停止前进,正在宰牛杀羊。”李广很是兴奋:“匈奴的营地,哭声四起,匈奴在哭他们心爱的牛羊呀!”
“这一定是中行说的主意,此人必除!”周阳眼里闪过厉芒。
……
长安,长信宫。
窦太后靠在软榻上,脸色有些苍白,神色憔悴,远不复以前的气色。
她身边站着一群人,王美人、南宫公主、阳信公主、隆虑公主、刘彘,这些人是她最疼爱的媳妇,最疼爱的孙女,最疼爱的孙子。
上次景帝来到,窦太后表现得很坚强,对景帝多加勉励。可是,景帝一去,她就柔肠百结了,肝肠寸断,一见南宫公主的面,就以泪洗面,痛哭不已。
作为奶奶,她是万分不愿南宫公主去匈奴,那是苦寒不毛之地,会受多少罪?
更别说,南宫公主是要在汉朝战败的情形下嫁入匈奴,正是单于志得意满之际,百般蹂躏,万般讥嘲,那是何等的让人羞辱?
南宫公主是她的心尖肉,她这个当奶奶的,能不悲痛欲绝?上了年纪的老人,谁个会不疼儿孙?
自此以后,她是茶饭不思,吃不好,睡不香,闹得景帝也没辙。无奈之下,景帝把她最疼爱的媳妇王美人,最喜欢的孙子刘彘,最疼爱的孙女南宫公主、阳信公主、隆虑公主全派了来,照顾她,与她说话解闷。
可是,这些都没有用,反倒是越劝,她越伤心,整日里只说着一句话“边关有消息了么?”
一天下来,她不知道要问多少遍。
可是,一场大战,那需要很多时间才能分得出胜负,谁也不知胜负之数,只能好言相劝。
“侄儿窦婴,见过太后!”
窦婴头戴幞头,身着寻常深衣,一身的燕居之服,快步过来,向窦太后行礼。
“是魏其侯呀?”
窦太后一听他的声音,仿佛落水的人抓住稻草似的,身子前倾,急急忙忙的问道:“你可有边关的消息?”
窦婴是奉景帝之命,前来劝解窦太后的。景帝知道,窦太后对窦氏子弟中,最恼火的是窦婴,他曾阻止景帝传位于梁王的话头。窦太后对这个侄子是既恨又喜欢,还很赏识,之所以赏识窦婴,是因窦婴才智出众,很有才干。
景帝实在没办法宽解窦太后了,这才要窦婴前来试试。
一笔写不出两个窦字,窦家人才好说话。
果然,窦太后一见窦婴,脸上多了些喜色。可是,她的问话太让人难以回答,窦婴愣了愣:“禀太后,边关尚无消息。太后不必担心,周阳精通兵道,用兵奇诡莫测,不会出错。”
“莫要说这些了,老身这几天听得多了。”窦太后手中的拐杖重重点在地上,声音略高:“窦婴,你才智不凡,自小熟读兵书,深通韬略。当年七国之乱,你坐镇洛阳,吴楚叛军不敢侵扰。你说说,这一仗的胜负之数如何?”
“这个……”窦婴深知窦太后是个聪明人,说假话吧,她听得出来。说真话吧,她会更加担心,这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说呀!老身要听真话。”窦太后手中拐杖再次重重点在地上。
“太后,这事以侄儿之见,大汉和匈奴的胜负之数在五五之数。”窦婴决定说实话了:“其实,五五之数,对大汉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么多年来,大汉何时能与匈奴分庭抗礼?”
旁边的刘彘明亮的眼里掠过一丝精芒,随即恢复正常。谁也没有发现,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已经发青了。
“五五之数,就能保得南宫么?”窦太后迟疑着问道。
南宫公主一双美丽的眼睛盯着窦婴,酥胸急剧起伏,紧张得双手绞得发白。
“能!”窦婴肯定的回答:“匈奴胜在人多,而且启用了血誓,大汉胜在武器精良,城高垣深,周阳只需要坚壁不战,就是个不胜不败之局。”
刘彘眉头一挑,瞳孔一缩,没有说话。
“嗯!”窦太后却是摇头道:“听说这个周阳不甘心坚守,他想要出击。一离开城池的掩护,大汉能打过匈奴吗?那可是五十万发了血誓的匈奴呀!”
“太后,侄儿与周阳有数面之缘,此人机警多智,深通兵道,没有成算,他不会离开城池。若是他离开城池,那么,战机也就成熟了,获胜的可能性很大。”窦婴沉吟着,字斟句酌的回答。
“蹬蹬!”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只见景帝发象风一般飘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捆竹简,一脸的喜色,喜色之浓,远比他登上皇位时还要浓上几分。
“皇上,可是出事了?”
窦太后眼盲之人,看不见景帝的神色,听闻脚步声如此急骤,还以为边关败讯已到,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手中拐杖砸在地上,搂着南宫公主,泪水涌出来:“南宫,苦命的南宫!”
“姥姥!”南宫公主眼泪涌出来,紧紧的搂着窦太后。
“姥姥,你别哭。父皇有喜事要说。”刘彘机灵的摇着窦太后的胳膊。
“什么?喜事?”窦太后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双盲眼中尽是疑惑。
“姥姥,父皇欢喜不禁,比雁门大捷还要欢喜,这能不是喜事么?”刘彘不失时机的在窦太后额头上亲吻一下。
“这孩子!”窦太后给他一逗,脸上顿时多了些笑容,急急忙忙的问:“皇上,是不是呀?”
“母后不消担心,这是一个天大的喜事!”景帝几乎是唱出来的。
“那你快说呀!”窦太后紧张得站起身,身子有些发颤,刘彘忙扶着。
景帝却是没有回答,而是看着窦婴,转了两圈,看得窦婴心里有些发毛:“皇上……”
“窦婴,你幼读兵书,精通韬略,朕问你,匈奴有没有辎重?”景帝笑呵呵的,明亮的眼里闪烁着光芒,盯着窦婴。
谁都知道匈奴没有辎重,如此相问,那是天大的笑话。可是,景帝问得非常认真,窦婴不敢如此想,不解的问道:“皇上为何如此相问?”
“你只管回答,有还是没有!”景帝没有解释的想法。
窦婴迟疑了半天,这才道:“皇上,匈奴来去如风,今日在西,明日在东。匈奴之所以如此快捷,是因为战马是不需要粮秣,只需草地。匈奴带着马奶子、烤肉,就可以掳掠。”
“你的意思是说,匈奴没有插重?”景帝反问一句。
“是的。”寰婴肯定一句。
“窒婴呀寞婴,你的兵书白读了!”景帝站在寞婴身前,笑道:“联告诉你,匈奴有插重”。
“匈奴有格重?”
这话出自窦婴和窦太后之口。两人一脸的迷茫。这可是天方夜谭似的皿答,谁都会迷糊。
要不走出自景帝之口,一定会给人骂为疯子,异想天开。
刘黄眉头一拧,陷入了沉思。
景帝问道:“矗儿,你在想什么?”
“父皇,孩儿在想,若说匈奴没有辐重,五十万大军吃什么?要是有的话,那匈奴的插重又是什么,会在哪里?”刘煮紧拧着眉头。
“听听!”景帝赞许的抚着刘敌的脑袋:“窦婴,你的见识不如一个孩子。拿去看看吧!”
手中竹简重重塞到寞婴手中。
窦婴急急忙忙的展开,一瞧之下,嘴巴张得老大,眼睛停止了转动,一脸的难以置信,仿佛一尊雕像似的。
“哈哈!”
景帝很是享受的看着窦婴,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宫中。
一百四十三
景帝轻松的坐了下来:“人说匈奴没有辎重。那是骗人的!匈奴仅凭自己带的食物,顶多够用半月。就算匈奴会掳掠,边关早就坚壁清野,在哪里去掳掠?要是没有辎重,他们吃什么?难道,他们都去啃草?”
右手用力一挥,声调更高:“五十万大军去啃草,那也需要很大一块草地呀!”
“这个,这个……”景帝的话把窦婴从惊愕中惊醒过来,仍是难以置信,仿佛在做梦一般,说话很是结巴。
窦婴以辩才无碍,能说会道出名,要他结巴,真不是那么容易。可是,此事太难以让人置信了,他不结巴都不行。
“大汉立国数十年,人才辈出,韩信、萧何、张良、陈平、贾谊、晁错、周亚夫,还有你窦婴,哪一个不是深明韬略之人。可你们想过匈奴的辎重是什么吗?”景帝越说越高亢:“周阳不仅找到了匈奴的辎重,还一把火烧掉了!”
景帝说了一大堆,除了窦婴以外,谁也不明白。窦太后听得不明所以,问道:“皇上,你们在说什么?辎重,火的,老身听着迷糊。”
窦婴终于清醒过来了,摸着额头道:“太后,侄儿虽是知晓事情,到现在还是迷糊着呢。那简直就象说故事,不象是真的,却是真的!”
“快说!”窦太后催促起来。
景帝微一颔首,窦婴声音很高,几乎是在放声歌唱:“太后,周阳刚刚传来急报。他率领一万骑兵,潜到匈奴大军背后,把匈奴数十万牧民和数百万牛羊一把火烧了。”
“把匈奴的牛羊烧了?”窦太后难以置信,手中的拐杖重重点在地上:“真的吗?这要怎么烧呀?”
刘彘的眼睛特别明亮,眼里的迷茫褪去,脸上泛着红光。
“太后,你有所不知。”窦婴熟读史书,正是他发挥的时候:“在赵武灵王破击匈奴之际,匈奴进军是兵与民一起行动。他们带着牛羊、妇孺、童子,一家人跟随部族行动……”
“哪有这么打仗的,这是搬家呀!”窦太后有些难以置信。
“可不是嘛!”窦婴肯定一句:“赵武灵王大破匈奴的头天晚上,匈奴与家人吃羊肉。喝马奶子,到了第二天,却是死伤无数,三十万大军,逃出去的不过数万人。”
略一停顿,接着道:“后来,匈奴也意识到牧民与军队一起行军,对打仗不利,就分开了。分开是分开了,可是,一遇到大的战事,匈奴牧民仍会赶着牛羊,骑着骏马,唱着牧歌,随后跟来。牧民之所以要跟来,一是想与家人团聚,二是他们牧放的牛羊就是匈奴大军的辎重。只不过,我们以前没有这么想。”
窦太后听明白了:“周阳想到了?他就去放了一把火,把牧民和牛羊给烧死了?可是,这火是那么好放的吗?牧民不象军队,散处各地。哪能烧掉呢?”
“太后问得好。”窦婴双手轻击一下:“其实匈奴牧民行进,一般是以部族行动,往往是数个、十数个部族集中行进,少则上千人,多则上万,甚至数万人。牧民真正分开,是要到了牧放之地,划分了水源草地,那就会象撒豆子一样散处各地,这时下手就不容易了。周阳在匈奴行进时动手,那时的匈奴牧民,数千上万,甚至更多人集中在营地,方便得太多了。”
窦太后终于明白过来了:“这个周阳很会挑机会!这一把火,要烧死多少牧民?多少牛羊呀?”
“可不是嘛!”景帝兴奋的接过话头,笑呵呵的道:“母后,你可知周阳缴获了多少骏马吗?二十三万多匹呀!”
“这么多?”窦太后手一哆嗦,拐杖差点掉在地上:“天啊,他这是打仗吗?跟抢差不多吧?”
“太后说对了!”窦婴很是兴奋的道:“匈奴牧民跟在大军后面,没有军队保护,周阳潜到后面去,和抢没区别。”
“抢得好!抢得好!匈奴抢了大汉数十年,终于轮到大汉抢一回匈奴了!”窦太后手中的拐杖重重点在地上,发出沉重而急促的声响。
“周阳这小子,太诡了!太诡了!”窦太后苍白的脸上泛着红潮,很是激动的赞扬:“真没想到,他用兵竟然如此奇诡莫测。没了牛羊,大汉就立于不败之地。可是,皇上。你也不能在长安遥制前方,得放手让前线的将士们去打!得让周阳施展得开手脚!”
景帝笑得非常开心:“谢母后提醒,皇儿正是这么想的。周阳用兵,奇诡难测,朕在长安哪能遥制呢。”
“父皇!”南宫公主脸上带着喜色,卟嗵一下跪在景帝跟前,闭口不言。
王美人,阳信公主,隆虑公主跟着跪下来。王美人更是一扯刘彘,要他跪下来,刘彘却坚持站着,不跪。
她们的意思,景帝明白,是要景帝下旨,废除把南宫公主嫁入匈奴的国旨。
景帝打量着刘彘,问道:“彘儿,你怎么不为你姐姐求情?”
刘彘眨着明亮的眼睛:“父皇,孩儿以为这不合适。”
“彘儿,不许胡说!”王美人脸色一紧,喝斥起来。
这机会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怎么能不合适?
南宫公主、隆虑公主、阳信公主恨恨的瞪着刘彘。
“你们别怪彘儿,老身也以为此时下旨不合适。”窦太后站起身道:“此时下旨。会伤将士们的心。将士们会以为,他们舍生忘死,不是为大汉打匈奴,而是为皇家的公主打匈奴。”
“谢母后!”
景帝担心的就是窦太后逼着他立即下旨。
现在下旨,完全可以。可是,要是等到大战结束,一切尘埃落定再下旨,才最恰当、最合适。
“南宫,来,扶姥姥出去走走!”窦太后站起身,拄着拐杖。在南宫公主的搀扶下,快步而去。
“笃笃!”
急促的拐杖点地声传来,窦太后龙马精神,好象在飞一般。一边走,一边安慰南宫公主:“南宫,你放心好了。这下旨,只是时间而已。大汉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你就安心吧!”
“谢姥姥,南宫明白!”
南宫公主眼里涌出了泪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