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万条毒蛇,一旦冲过来,那后果还用想吗?
右贤王知道,他犯了大错,汉军有了对付他们的利器。有长矛在手,汉军完全可以在砍杀前给他们制造足够大的混乱。只要混乱一起,汉军趁势砍杀,必占上风。
不得不说,右贤王的看法很正确,不愧是匈奴的第三号人物,深通兵道。
可是,他明白了又如何?他不明白,心里还好受些,明白了,反倒让心里很不爽。
他只有眼睁睁的看着汉军冲过来,手中的长矛或戟,对着匈奴狠捅的份。
这可是折磨,还有比眼睁睁的看着汉军屠杀匈奴更让他难受的吗?
在他的印象中,汉军胆小,战力不行,是匈奴的活靶子,射箭也好,弯刀砍杀也罢,随你的意,爱怎么杀就怎么杀。什么时间,匈奴成了汉军的活靶子?
“啊!”
“昆仑神!”
惨叫声,祈求声响成一片,匈奴好象堆好的稻草给推倒似的,齐刷刷的栽了一地。
死去的,嘴里冒着血泡,眼睛瞪得老大,不住抽搐。
没有死的,惨叫不断,不住滚动,带得身上的矛或戟不住晃动。
瞧在右贤王眼里,那不是利器,不是矛,不是戟,那是毒蛇在欢快的甩着尾巴,仿佛在说“瞧,我品尝了匈奴的鲜血,多甘美!”
在这一刻,右贤王真想挖掉自己的眼珠,眼不见为净!
“汉军威武!”
冲天的战号中,一把把汉剑在夕阳下发出耀眼的红光,好象魔鬼的红舌似的,不停的在匈奴身上舔动。
每一次舔动,就会出现一朵美丽的红花!
汉军的砍杀勇猛异常,匈奴虽有血誓激发斗志,仍是抵挡不住,好象稻田里的麦子在给农夫收割一般。
如今的汉军有三个优势:一是汉军有数千建章军。建章军不仅箭术了得,砍杀也是厉害无比,远非右贤王的军队所能比。
二是汉军利用长武器打乱了匈奴的阵势,制造了混乱,抓住这机会砍杀,要不占上风,都不行。
三是汉军背向夕阳,而匈奴面向夕阳,眼睛受到刺激,这战力很难发挥得出来。汉剑的每一次挥动,匈奴看在眼里,好象镜子在面前发光似的,只见光芒,不见剑身。疼痛的时候,他们方才知道汉剑砍在什么地方。
利用夕阳刺激匈奴的眼睛,限制其战力的发挥,这是周阳设下的计谋。在树林歇息时,公孙贺问的就是这事,周阳没有回答,他想了半天才想到,把周阳狠夸一通。
周阳之所以把进攻的时间选在黄昏时分,是因为这时候的匈奴最为松懈,是进攻的最佳良机。
黄昏时分,夕阳西垂,阳光会刺眼,绝对不能面向东方。周阳决定从西方冲来,正好西北有一块树林,不在那里隐藏,还能在什么地方呢?
要是再加上一条优势的话,汉军是堂堂之阵,而匈奴是临时收拢的败兵,他们队列散乱,以整打乱,这后果很明显。
在如此之多的优势下,汉军尽情发挥,而匈奴毫无还手之力。
此时此刻的匈奴,就象受伤的兔子似的,只有任由汉军收割他们的生命。
“把鲜血献给伟大的冒顿单于!”
给血誓激发的匈奴,一往无前,疯狂的砍杀起来,没有一个人逃跑。
可是,战场上,决定胜负的是靠实力,并不是士气,虽然士气很重要。如今的匈奴,实力比起汉军差得太远了,他们不逃就是送死,汉军毫不客气的砍杀,一个又一个匈奴栽倒在地上。
汉军憋了一个多月,早就手痒痒了,越杀越狠,而匈奴却是越杀越少。到夕阳最后一点脸儿不见了的时候,匈奴终于可以看清了:上万匈奴,剩下的不到一千人。
右贤王望着满地的尸体,心中那个震惊,远非笔墨所能形容。
就在太阳落下去这会儿,汉军就杀了七八千匈奴,这是何等的战力?就是匈奴也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杀死这么多的汉军。
再打下去,他会全军覆没。右贤王再也顾不得其他了,只得一拍马背,落荒而逃。
他一逃,匈奴没了主心骨,斗志全无,血誓早给他们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拨转马头,步了右贤王的后尘。
这是痛打落水狗的良机,周阳哪会错过,一挥汉剑,大吼一声:“汉军威武!”
一拍马背,直朝营地扑去。
“汉军威武!”
汉军高喊着战号,漫山遍野的朝着营地扑去。
营地里有不少匈奴,程不识指挥下的汉军虽然勇猛,也不可这么短时间击败匈奴。右贤王的出现,聚拢了不少散兵,匈奴反倒有稳住阵脚之势。
尽管程不识一心想打乱匈奴的阵势,可是,他的兵力过于悬殊,心有余而力不足。匈奴重整阵势的趋势越来越明显,不由得大急。
正在他焦虑之时,右贤王战败,周阳指挥骑兵追杀过来。
望着旋风般卷来的汉朝骑兵,程不识长吁一口气,匈奴完了!只要周阳腾出手来,匈奴就是败局已定!
之所以如此判断,倒不是程不识自大,而是凭借他敏锐的观察力得出的结论。
因为周阳是从匈奴背后杀来的。前有程不识的大军,后有周阳的骑兵,前后夹击之下,不要说还没有重整阵势的匈奴,就算他们重整了,也会败退。
“不留活口!杀光匈奴!”
周阳手中的汉剑一挥,眼里厉芒四射,大声怒吼起来。
这是痛下杀手的命令,汉军齐声呐喊:“杀光匈奴!杀光匈奴!”
匈奴可恨,残杀了无数的汉朝百姓,杀光匈奴正是汉军心里最好的梦想,闻言之下,无不是精神百倍,十分力气也要使出十二分,奋力砍杀起来。
周阳的到来,注定了右贤王的败局,再也挽不回来了。一万骑兵从背后冲来,手中的汉剑不停挥动,每一次挥动,必然会有匈奴的惨叫声与之相和。
匈奴的阵势不整,散乱混杂,哪里抵挡得住,周阳他们是好象冲入羊群里的猛虎,横冲直闯,来去自如,无人能挡。
只一会儿功夫,地上就躺满了尸体,积满了鲜血。若是夕阳仍在的话,在夕阳照射下,一定会非常妖艳。
“杀啊!”
程不识大吼一声,一拍马背,疾冲而出,手中的汉剑狠狠砍下,挥起,再劈下。
“逃啊!”
“快逃啊!”
匈奴逃命的声音此起彼伏,直达九重天。
伴随着逃命的喊声的还有匈奴的祈求声“昆仑神!”
伟大的昆仑神却是不显灵,没有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要是在白天的话,一定会欣赏到一幕奇景:漫山遍野都是逃命的匈奴,到处都是追杀的汉军!匈奴躲无处可躲,藏无处可藏!
只可惜,夜幕已经降临,无人能欣赏到这幕奇景。
“汉军威武!”
冲天的战号打破夜晚的宁静!
屠杀在进行!
渐渐的,一轮弯月露出了脸面,战号声方才渐渐停歇,喊杀声越来越弱,最后归于沉寂。
战号声没了,喊杀人停歇了,代之而起的却是欢呼声。
“大汉万岁!”
蕴含着无尽喜悦的欢呼声响起,些微的星月之光下,只见不计其数的汉军用力的挥着手臂,舞动汉剑,仰天呐喊。
他们又打了一个胜仗!
“大帅!”
程不识一脸的喜色,策马驰来。
周阳一瞧,此时的程不识一身是血,盔甲上、脸上、手上、腿上、马背上,整个人,整匹马,都是红的,跟个血水里洗过澡似的。
“程将军。”周阳笑着策马相迎。
“大帅,好谋划呀!”
程不识大拇指一竖,赞道:“大帅,此时应该追击。末将愿往。”
不愧是名将,一语切中了要害,要是不追击,战果就不会太大。此时追上去,匈奴只有束手待缚的份。
“程将军就不用了。”周阳眉头一挑:“公孙建,你率领弩阵兵士前去追去。再给你五百建章军。记住,能追多远算多远,不要暴露弩阵,更不能有大的损伤。”
此时的右贤王部是残部,根本用不着主力前去追击,只需要派出弩阵即可。当然,周阳并不是要公孙建摆弩阵,而是要弩阵的兵士骑上马追。
公孙建领命而去,程不识大是艳慕。
“程将军不必惋惜,赶紧吃饱喝足了,我们马上出发!”周阳眉头一挑,下达了军令。
“去哪里?”程不识很是意外?
“云中!”周阳回答一句,手中汉剑一伸,刺中一块肉干,送到嘴边一咬,赞道:“匈奴这烤肉干的本领了得!又香又嫩,极为可口!大家都尝尝!”
“哈哈!”
欢快的笑声响起,在夜晚格外响亮。
一百五十一
程不识用汉剑刺中一块肉干。送到嘴边,大嚼起来,吧嗒吧嗒的响声极为响亮,好象数个人在吃东西似的。
这就是猛将,连吃东西都与众不同,周阳暗赞一句。
“好吃,好吃,真好吃!”
程不识不住赞叹:“以后,抓住匈奴,就让他们给我们烤肉干!”
还有比杀败匈奴,吃匈奴烤好的肉干,饮匈奴煨好的马奶子更让人欢喜的事情么?这绝对是程不识这辈子少有的欢畅时刻之一了。
公孙贺、秦无悔他们大口吃肉,大口饮马奶子,好不快活。瞧他们那吃相,哪里是在吃,纯粹就是在抢。
周阳把他们的吃相瞧在眼里,不由得莞尔,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打仗,还真是消耗体能,开打之前,明明进过一次餐。仍是饿了,比起训练消化得还要快。
此时此刻,汉军将士们围着篝火,说着笑话,吃着肉干,饮着马奶子,仿佛这营地不是匈奴的,而是他们的。
一通大战,不少篝火已经熄灭,不少肉干掉在地上,沾满了烟尘。不过,这不是问题,火熄了可以再升,肉干脏了可以洗干净,总比重新烧烤省时间。
因为,周阳已经传下了号令,要他们吃饱喝足,赶去云中大战一场。
这可是让人无比振奋的消息!汉军将士们无不是凛遵。
“大帅,云中郡离定襄不远,两百多里路程,我们连夜行军,在天亮之前就能赶到。”公孙贺狠狠的对付着肉干,却不能把他的嘴塞住:“趁着黑暗,我们发起突袭,匈奴一定想不到。那我们就是泰山压卵,匈奴会给我们一击而溃。”
“这主意不错!”程不识率先附和:“天未亮,匈奴还在做梦。绝对想不到我们会赶到,一定得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商讨着明天大杀云中郡匈奴的事情。
等他们商讨完,也吃饱了,周阳传下号令,留下三千人守定襄,其余人全部赶去云中。
右贤王部新败,公孙建正在追击中,他不可能纠结得起残部反扑。他一定想纠结残部,可是,公孙建手里有五百建章军,足以应付突发情况。再说了,城中还有不少百姓,若有意外,他们一定会协助守城。留下三千人,足保定襄无虞。
程不识部多是步兵,要赶去云中郡却是一点困难也没有。因为右贤王战败,遗弃了不少战马,漫山遍野都是,只需要去牵过来就行。
要步兵在马上砍杀。必须要对他们进行训练。可是,只要不从马上掉下来,是个兵士都能做到,没有一点难处。
于是乎,数万汉军从定襄出发,直奔云中郡。
云中郡在定襄的西北方向,大军直朝西北开进。
些微的星月之光下,只见一条黑色的长龙,滚滚朝西北扑去。
为了保证大战有足够的体力,周阳下令,除了警戒的兵士以外,其余人全部睡觉。在马上睡觉,周阳已经有经验了,把衣衫撕碎,粗略的搓成一根布绳,把自己绑在马背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数万汉军,在马背上呼呼大睡,酣声如雷,老远都能听见,在静夜中就格外响亮了。
好在行军路上没有百姓,此时的百姓都撤进了城里,要不然,一定会惊动百姓围观。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周阳醒过来时,四周黑沉沉的。程不识和公孙贺的酣声整得山响,比打雷还要响亮。
“到哪里了?”周阳问道。
赵破奴就在身边,他担任警戒:“大帅,离云中还有五十里。”
“五十里?”程不识的酣声突然没了。好象给剪刀剪断似的:“够了。稍事歇息一阵,吃点战饭,天亮之前就可以动手了。”
“不!”周阳右手一挥:“调头向北,到匈奴营地正东面的凤儿坡歇息。”
“大帅,到那里去做什么?”公孙贺的酣声也收住了,抬起头来质疑,脸上睡意犹存。
程不识对周阳是信服的,想也没有想道:“既然大帅如此安排,自有道理。传令吧,去凤儿坡歇息。”
军令一传下,大军改西北行为正北行,赶往凤儿坡。
凤儿坡是一块平地,这里有齐膝深的野草,大军只用了小半个时辰就赶到了。
一声令下,兵士下马,在马嘴里衔枚,没有人说话,静悄悄的。在黑夜中,要不是走到近前,肯定发现不了他们。
赵破奴派出警戒哨,警戒起来。
“叫他们睡一觉,天亮之后再进攻。”周阳又传下一道命令。
“什么?天亮之后再进攻?”
公孙贺火烧了屁股似的,差点蹦起来。
程不识一脸的迷惑:“大帅。不是在定襄商议好了的,趁天亮之前进攻吗?怎么改了?”
“是呀!”
秦无悔附和一句。
“我想了想,还是在天亮之后进攻更好!”周阳右手轻挥,阻止公孙贺质疑,解释道:“你一定会说,趁匈奴在睡梦中下手,是最好的时机。”
“那是!”公孙贺肯定的点点头。
周阳接着道:“其实,我们赶了一晚上的路,还大战了一场,很是疲乏,若是能有更多的时间歇息。对我们会更好。”
“理是这个理。一场大战,让人疲惫,可是,我们恢复过来了,匈奴也睡醒了,就失去了下手的良机!”程不识先是点头,后是摇头,很不赞同周阳的说法。
“莫急,容我说完。”周阳打断他的话头:“程将军,你和匈奴打了这么多年,你说,匈奴起来的第一件事是什么?是烤肉干,煨马奶子,还是准备打仗?”
“都不是!”程不识右手用力一挥:“匈奴起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弄吃喝,更不是打仗,而是拜日升……呃!”
说到此处,嘴里发出一阵磨牙的声音,眼珠不住转动,一脸的恍然:“大帅,你是安的这心思?大帅,你怎么不早说?”
“程将军,你怎么了?说话说半截!”公孙贺埋怨起来:“让人听着就糊涂!”
“糊涂好啊!”程不识说出来的话,让人更糊涂:“我糊涂到现在才明白大帅的用意,真是的!真是的!公孙将军,你知道大帅要在什么时动手吗?大帅要在匈奴拜日升的时候动手!”
“拜日升?”公孙贺和秦无悔的嘴巴一下变成了一个圆形,可以塞进俩鸡蛋了。
拜日升,是匈奴古老相传的习俗,是匈奴每天必做的一件事,还是第一件事!
每天早上,匈奴会面朝东方,对着升起的朝阳跪拜,虔诚的叩首。
这事,程不识他们见得太多了,就是没有想到,周阳会在这时节动手。
这时候动手,最大的好处。就在于汉军恢复得更好。一场大战,体力和心神的消耗非常惊人,汉军歇息得越好,砍杀起来,越是凶猛。
拜日升的匈奴,仍然是没有防备的时候,选在那时候动手,和选在黑夜中下手,没多大区别。
然而,成算却是更大了。
公孙贺和秦无悔明白过来,惊喜不已,连赞好计。
听着他们的赞叹,周阳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从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