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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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全本-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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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不是,”我点头,“我们也是一样。”
  “我看呀,”美扬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啤酒,“咱们都是被这个没有效率的国家变懒了。总觉得日子还长得很,什么事情都不用着急。好像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
  “没错,”我苦笑,“你最近还好吗?”
  “老样子。去年年底的时候跟一个画廊签了约。时不时地给他们画几幅,这间酒吧的工作是两个月前才辞掉的。你呢?”
  我细细地端详着她,她似乎是有了一些改变,牛仔裤和垂着网状流苏的黑色上衣上缀满了亮亮的珠子。唇膏也变成了闪着珠光的颜色。她曾经从来不做这种亮闪闪的打扮,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很适合她,让她身上沾了些非常适度的风尘气。我笑着说:“我已经不念书了。做导游,其实是在给我爸打工。无非是为了混口饭吃。什么都不大在乎了,就连蓝缨看我越来越不顺眼,好像也可以不怎么在乎。估计是活到另外一种境界去了。”
  “你和蓝缨这么多年也不容易。” 她摆出一副老朋友的样子劝我,“你看我和重金属,过去觉得根本没什么可能分手,最后还不是连两年都没有撑过去?所以说,你们俩都七年了,是特别难得的。能挽回的话还是尽量挽回的好啊。”
  “你呢?”我赶紧转移了话题,“这两年,身边有男人吗?”
  “男人那种东西,”她淘气地拖长了音调,“要多少都有啊——”然后我们俩一起非常开心地大笑了起来。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手中的杯子,清脆地碰了一下。
  “来,喝一个,美扬,”我诚恳地说,“庆祝重逢。”
  “没错,庆祝久别重逢。”她专注地盯着我,眼睛里漫上来一股黑暗的水汽,那是一种令我特别感动的神情。
  然后,事情就有些混乱,但其实是按照意料之中的那样有条不紊地发展着。我们不断地碰杯,不断地庆祝重逢,酒意上来的时候,人们都很容易地就肝胆相照了。我也不知道那天我们到底喝了多少,就连是什么人付的账也搞不清。再然后,我头昏脑涨地拉着同样晕乎乎的美扬走到了地铁里。再再然后,当我突然清醒的时候,已经站在美扬的公寓门口了。
  “我是今年一月才搬到这儿来的。”她握着一把老式的钥匙,笑吟吟地打开了门。
  我不是小学生,我当然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既然都到这一步了,那就让它继续发生下去好了。在这一刻装模作样地道别显然更不地道。美扬走进了浴室里面,然后我听到了淋浴喷头的声音。我一个人歪在沙发上天旋地转地躺了一会儿,一阵恶心就突然间涌了上来。来不及多想什么,我也立刻冲进了浴室里,抱着马桶一阵狂吐。耳边,淋浴喷头的水声生机勃勃地回响着,似乎淋湿了我的脑膜。
  吐完了,把马桶冲干净,清醒了,再打开水龙头洗脸漱口。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应该跟正在洗澡的女士道个歉。所以我抬起头,冷不防地,发现美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浴帘拉开了。
  我细细地凝视着她的身体。我本来想说:“好漂亮的文身。”但话到嘴边的时候,发现那根本不是文身。她的腿上,脊背上,腰上,长着一层银色的闪着蓝色光泽的鳞片。是非常微妙的一种银色,灵动而寂静。再仔细看,她的脚趾缝里,已经长出了同样是银色的蹼。她一览无余地站在我的面前,忧伤地看着我,在一个本来是最普通的都市男女偷情的晚上,向我暴露了她最珍贵、最绝密的隐私。
  我这才知道,她原来如此信任我。
  “郑韬,”她悲戚地说,“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我摇头,慢慢地说:“美扬,塞纳河的水很凉吧?”
  “你全都知道了?”她惊异地瞪大了眼睛。
  “我是今天刚刚知道的。”我伸出双臂,紧紧地拥抱她,果不其然,她的身体冰凉。就像多年前,关押玛丽王后的监狱里的青苔。
  “郑韬,你不怕我?我现在是鬼。”她安静地含着眼泪。
  “我一点都不怕,美扬。只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我说。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郑韬。我只是寂寞。可是当我发现就算是死也消除不了寂寞的时候,鳞片已经慢慢地长出来了。所以我偶尔会溜出来,到我原先常去的地方逛逛。幸亏塞纳河是不结冰的,所以我怎么样也不会被封在冰层下面。不论是什么时候,只要我想,我就可以出来看看。今天遇上你,我真的很高兴。”
  我慢慢地亲吻她的鳞片,我们疼痛地痴缠。那个夜晚似乎是一个时光的伤口,所有的欲望和柔情都源源不断地,像新鲜的血液那样涌出来。“天哪,郑韬。”她陶醉地叹息着,“我真是嫉妒死蓝缨了。”
  我捧起她的脸,非常庄严地说:“你记得,我会经常带着团里的游客在塞纳河上坐游船,如果你看见了我,一定要想办法跟我打个招呼。明白了吗?要经常地跟我打招呼,不然我会挂念你。”
  “好。”她点头,甜蜜地微笑,“这是个秘密,咱们俩的。”

 

 
 
  

 
游客 '2009…1…16 10:36:30' 评分(5 分) 
这世界,谁不脏。 
游客 '2008…12…15 1:12:55' 评分(3 分) 
两则风格完全不同的故事,笔风亦异。我个人比较喜欢《圆寂》,这则更有世事沧桑的深意;而《塞纳河不结冰》似乎除了是一个鬼故事和笔者华丽的文笔,没有更为值得称道的地方。 
湖北荆门 '2008…12…10 18:42:07' 评分(3 分) 
国外的月亮更圆 国外的鬼更也凉 
游客 '2008…11…30 11:32:36' 评分(3 分) 
两个故事都不同寻常,喜欢这样,生活本来就是充满温情和心跳的传奇。。。。。。 
游客 '2008…11…18 13:15:35' 评分(3 分) 
我更喜欢《园寂》。喜爱她的纯情,对作者深沉的文笔,更是爱不择手。 
游客 '2008…11…14 6:45:51' 评分(3 分) 
怎么成了鬼故事了,前面很喜欢,后面的鬼故事奇怪些。 
游客 '2008…11…14 6:45:40' 评分(3 分) 
怎么成了鬼故事了,前面很喜欢,后面的鬼故事奇怪些。 
山东 '2008…11…12 17:06:26' 评分(5 分) 
写的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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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作品发表于《十月》2008年05期 '短篇小说' 栏目    已被阅读 620 次 责编:宗永平
 
 
古城逸事

 
□ 谈歌 


 
“延安杯”征文作品专栏


  龙粥
  粥。字典上的解释:即用米、面等煮成的比较稠的半流质食品。老百姓的解释:多放水,少放米,熬出来的东西,叫做米粥;用面熬出来的,叫做面粥;用豆子熬出来的,叫做豆粥。北方有些地方叫做稀饭。那年,谈歌到大连开会,头天晚上,邀来三个朋友聚会,酒自然要喝,自然要喝多了,自然口渴得要命,第二天中午到了饭店,胃肠里仍是乱乱糟糟,似有人用尖利的刀片刮削,套改一句前贤的话:痛非痛,非常痛。涩非涩,非常涩。个中滋味,难以名状。只想喝粥,就朝服务员讲:先来一碗粥!服务员发愣,我以为自己没有说清楚,便大声重复说:粥!粥!粥!连讲了三遍,服务员仍是一脸茫然,听不懂。陪我的一个朋友,也用普通话文绉绉地讲:粥!服务员还是一脸的茫然,听不懂。这位朋友急了,就用当地话高声喝道:呆!就是他妈的稀饭嘛!服务员听懂了,转身就去了,可还生气呢:“不就是稀饭嘛,说什么周不周的。”闲话,带住!
  保定现在有许多粥馆,便有了各种各样的粥。其中有一道保定名吃:龙粥。成分有小米、大米、红豆、绿豆、黑豆等多种豆类。如何称之为“龙粥”?《保定饮食》上介绍,所谓龙粥,是民国年间一个名叫李小龙的女子创下的牌子。只是“龙粥”的做法已经失传了。现在保定城内虽然有几家“龙粥馆”,热热闹闹地开着,食客们热热闹闹地吃着,但是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滋味的“龙粥”喽!1998年秋天,新加坡的华裔商人韩永成老先生回保定探亲访友,韩老先生精神矍铄,谈笑风生,谁也不敢想象,他已经是八十九岁的年纪。他是上个世纪30年代离开保定的。阔别多年,自然要吃一吃保定的小吃。韩老先生说,想喝一碗“龙粥”。这还不好办吗?就进了一家“龙粥馆”,韩老先生喝了一口,摇头放下。再进一家,滋味还是不对。连续进了三家,韩老先生慨然作罢,怏怏不乐回到宾馆。宾馆里连忙请了一位老师傅,按照老方子做了,可是韩老先生只吃了两口,便放下了,连连摇头:“不是那个味道嘛。”OCTOBER当年保定的“龙粥”到底是一个什么味道?现在人不得而知了。哎,与许多古老的品牌一样,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名字了。
  据韩老先生说,“龙粥”当年出现,是非常偶然的。谈歌记述如下:
  民国三年秋天,保定中学教国语的李青之先生的夫人去世了。李夫人去世前,十几个学生陪着伤心备至的李青之先生,围在李夫人的床前,李夫人拉着李青之的手,悲戚戚地说:“青之啊,我只是不放心咱们的小龙啊……” 
  小龙是李青之的女儿,这个女孩儿长得眉清目朗,端庄秀丽,好端端一个美人的坯子,额头上还有一粒“美人痣”,格外光彩照人。竟是可惜了,先天聋哑,听不到,也讲不出。由此起名:李小龙。此时李小龙已经长到了十六岁了。上学或者做工,已经全无可能,只好待在家里养着,小龙也就是帮着李青之做做饭、洗洗衣服什么的。将来如何立世?李青之已经忧愁了十六年,无计可施。李夫人难以闭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啊。
  李青之含泪应了:“夫人啊,放心吧,我一定把小龙带好。一定要让小龙享福。”
  李夫人悬着一颗心,不甘地去了。窗外秋风正劲,狂扫着落叶,此景难挨矣!
  是啊,撒手丢下一个残疾女儿,九泉之下的李夫人怎么能放心得下呢。李青之对夫人讲了,一定要让小龙享福。可是他如何做得到呢?他如何能跟随女儿一辈子呢?借用现在流行的一句话,李青之先生的话,真是不靠谱儿哟。
  李夫人去世三个月,李青之教授的班级毕业了,那年代师生之间还有许多传统礼节,比如谢师宴,学生们纷纷来请李青之吃饭。请不起饭的,也要送些东西过来,以示答谢。一个名叫张冲和的学生来到李青之的家里当面致谢。在保定饭庄定下了一桌谢师宴,一定要请李青之先生带着师妹小龙去吃饭。李青之推辞不过,便带着小龙去了。他也知道张冲和是一个富家子弟,一顿谢师宴嘛,也不至于捉襟见肘。
  进了保定饭庄,张冲和已经在那里等候,李青之搭眼一看,这宴席有些奇怪,桌上只布了几道下酒的小菜,余下全是粥。如玉米粥、小米粥、大米粥、杂豆粥……数过之后,林林总总十几样。
  李小龙瞪大了眼睛,看着父亲,又看着张冲和。她不明白张冲和如何摆了一桌粥宴。
  李青之心里也不明白,却不讲话,只是与张冲和一杯杯地喝酒,并吃着小菜喝粥。
  酒过三巡,张冲和笑道:“老师啊,你难道没有看出这桌宴席有些奇怪吗?”
  李青之笑了:“冲和啊,你是设宴之人,你如此设宴,必有道理,我何必多问呢?”
  张冲和笑道:“这桌宴席可全是粥啊。”
  李青之点头:“我已经看到。”
  张冲和说:“学生摆这桌粥宴,是有事情要与老师讲。”
  李青之笑了:“冲和啊,你若有话,直讲就是,何必到此来破费呢?”
  张冲和叹道:“老师的家事,学生也知道一些。师母谢世了,老师带着师妹,日子一定尴尬,不知道学生能帮助您些什么?”
  李青之苦笑道:“冲和呀,谢谢你惦记了,内子去世,我心灰意冷,日子嘛,便也是得过且过了。”
  张冲和看看在一旁呆坐的李小龙,笑道:“师妹目光清澈,必定是心灵手巧啊,如果做件什么事情,必定能够有所成就。老师也能心安了。”
  李青之摆手苦笑:“冲和啊,你就不要安慰我了,小龙这孩子啊,日后若是没有了我,真怕是要遭罪了啊。”说破了心事,李青之眼中就有些湿热了。
  李小龙似乎猜到了父亲说话的内容,脸上也有了些许悲凉的颜色,哀哀地垂下了头。
  张冲和说:“我今日请老师来,就是想说这一件事情,师妹将来自立,老师才能心安。”
  李青之苦笑了:“你说得是啊。可我如何才能心安呢?冲和啊,咱们今日不提此事,喝酒吧。”
  张冲和却没有端杯,继续说下去:“老师啊,我可以教授师妹熬粥,我有家传的粥方,绝不会是桌上这些粥的味道可比,如果开张,定能够养家糊口啊。”
  李青之一时听不明白,呆看着张冲和。
  张冲和笑道:“老师莫要笑话,学生祖上是在宫廷做御厨的,很是有几样拿手好戏,在宫中颇有些名声。只是祖上的手艺,传到我这一代,却是兴趣全无,便是荒废了家传。如果老师不嫌弃,学生愿意将家传中一样上品的粥艺,传于师妹,将来也是师妹一个安身立命之本领啊。”
  李青之纳闷儿:“冲和啊,熬粥是怎么一个手艺呢?又如何能安身立命呢?”
  张冲和笑了:“老师啊,我家传下来的粥艺,是不同于桌上这些粥的。若在市上,一定会兴隆的。”
  李青之点头笑道:“冲和啊,果真如此,你真就是我李家的大恩人了啊,你的师母在九泉之下也应该放心了啊。”
  张冲和摆手笑道:“先生啊,谈不到什么恩情二字,师妹若开上这么一个粥馆,便会一生衣食无忧了啊。如果做得顺当,还可财源滚滚呢。”
  李青之不大相信了,他失口笑道:“冲和啊,是否有些夸大其词了?区区一个粥馆,能有多少生意呢?糊口嘛,还将就,谈不上什么财源滚滚的。”
  张冲和端起酒杯,笑了:“明天我到老师家演习一锅粥,老师便知道了。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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