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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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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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个共党死硬分子,去死吧!”
    汪翻译与我扭打成一团。
    这小子身强力壮,很快我身上再次添加了无数伤痕。
    在最后重重踹我一脚后,汪翻译悻悻然走回米军上尉的身边,他的身上有一股浓郁的古龙香水味道令我反胃。
    “中国猪。沃尔夫,你们给这个家伙醒醒脑,也许他会想起一些有用的东西。汪先生,你们中国人都像你这样富有自由精神就好了,我们就不用从米国到这个荒蛮而又充满敌意的国度浪费如此多的时间。扫兴,我的早餐胃口都被这个肮脏的家伙弄没了。F部队怎么弄来这么个蠢货。”
    汉克斯上尉说完,朝我身上吐口痰后走了出去。
    再次苏醒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我呻吟着翻过身来朝窗外看去,外面好像又要下大雨了。狂风卷裹着窗前的树枝拍打着破损的窗户玻璃,大片的灰尘和细小的石子被高扬起来敲击着玻璃发出沙沙的声音。
    上午敌人加诸身上的伤痕牵扯着我的神经,稍一动弹我的冷汗就冒了出来。我的脚好像要断了,还有几根肋骨。
    企图挪到墙边上背靠着墙壁的努力失败了,我无法攒足力气。无力地把脸贴在地上轻轻地喘气,我开始怀疑能否再次挺过敌人的拷打。
    “我没有勇气再坚持下去,我会死的。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敌人折磨致死,然后被他们拖出去埋在某个角落。我不想死!我不想这样死去!”
    “你一直保佑着我,原来是打算让我受到这样的屈辱折磨?!”
    我的内心一阵阵地痛苦悲鸣着,死亡的威胁慢慢随着黑暗的降临萦绕在我的脑海之中,我陷入了无边的恐惧之中。我想大声叫喊,可是喉头好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一般。
    当我还在被幻觉折磨缠绕的时候,外面发生了变化。
    远处的空中传来大口径炮弹群坠落时摩擦空气的低沉尖啸声。当我还以为是幻觉的时候,猛烈的爆炸声席卷而来,盖过周围夜风弄出的声响。我待着的这间民房整个陷入了颤抖之中,窗户上的玻璃瞬间被强大的冲击波震碎,碎玻璃溅得我满身都是。
    是我们的炮火轰击!
    门被匆忙慌乱地挤开,汉克斯上尉、汪翻译和两个鬼子兵冲了进来。
    “快,把这个家伙弄上卡车,我们必须把这几个俘虏尽快带到师部去。汪先生,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审问这几个中国人。你和他们一起到师部去,再仔细审问他们。妈的,中国人怎么在这个时候冒出那么多敢死队?”
    汉克斯上尉的光头上全是汗珠。
    “是,是。我会尽力把情况给弄清楚。”
    汪翻译早上从容典雅的样子全然不见,满眼是惶恐不安的神情。
    “汉克斯先生,我们能否顶得住共产党的进攻?”
    汪翻译尴尬地询问汉克斯。
    “浑蛋,怎么对我们米军这么不信任?这不过是共产党军队的挣扎而已,你没有看见我们强大的陆空战斗力吗?”
    汉克斯有些不屑地训斥着汪翻译。
    有些恼羞成怒的汪翻译在我被架出房间的时候狠狠地照着我的后背来了一脚。
    外面我军的炮火急促射给敌人,造成惊人的破坏,满眼都是奔走慌乱的鬼子兵和各种车辆,原本宽阔的道路现在已经被乱糟糟的不管是能动的还是不能动的车辆堵了个水泄不通。敌人几个物资集结点显然被刚才准确的炮火奇袭所摧毁,冲天的大火被夜晚大雨来临前的这阵大风卷裹着四处蔓延。远处大概是堆积着军火的一个小型仓库被引爆,从爆炸的剧烈程度来看,里面堆积的军火不是装填钝感炸药的炮弹而是导弹之类的填充了烈性燃料和炸药的军火。敌人的消防设备没有及时控制住场面,大概损管人员处于休息状态来不及迅速到达灾难现场。
    敌人显然对自己会遭到如此突然猛烈的炮击毫无心理准备。
    穿过嘈杂的人流,我被两个鬼子兵快速拖到一辆道奇军用卡车旁边,在那里,已经有几个我们的被俘战士委顿地躺在卡车的四周。
    在混乱嘈杂的呼喊叫嚷声中,我断断续续听到正走出房间的汉克斯上尉手拿话筒通话的声音:“是的,我们遭到共产党部队自行155榴弹炮急促射攻击,战场损失正在评估之中,十分钟后提交统计资料。不,预备队现在无法立刻出发。中国人出动装甲部队在62号地区运动攻击我们的后续部队,这个我已经知道。联合星已经抵达56号地区,我们正在交换数据。直升机联队已经出动?好的。我马上将战区协调权上交霍克准将。”
    斜靠在车轮边,我眯着眼看着站在一辆装甲车顶部的军官有条不紊地指挥疏导交通。不远处一个军士正在用步话机呼叫运输直升机并指挥自己的手下布置着陆信号。
    从我们头顶上掠过一群敌人的战斗直升机,敌人的战术反应能力还是很熟练的,已经开始增加交战地域的空中打击与侦察力量。
    “轰!”
    又一个军火仓库爆炸了,这次的爆炸离我们更近,一辆轻型悍马车被掀个底朝天,被炸飞的卡车零件四处纷飞,四周的鬼子兵纷纷卧倒。惊慌的鬼子兵高声咒骂着动作迟缓的损管人员,一个军官正手持扩音话筒指挥人员撤离爆炸现场。
    “警戒部队怎么还没有找到中国人?我命令他们必须把这些中国民兵像臭虫那样捏死。”
    汉克斯上尉愤怒地向部下下达命令。
    “怎么我们的炮兵准头这么厉害,不偏不倚正好把炮弹打到敌人如此隐蔽的后方集结地?敌人几乎所有的装备和驻地都有野战伪装保护,我们的侦察卫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发现这个目标的。看周围的情形,这里的敌人部队应该是个突击预备队混编群的驻地,有装甲部队,还有防空部队、电子战部队以及工程兵部队的车辆和技术器材。很明显,敌人对我们如此规模的远程精确轰炸完全没有思想准备。”
    我暗暗惊诧自己部队的侦察和远程轰炸战斗力。刚才听鬼子大尉说,我们的装甲反击部队已经乘乱开始战术反击作战,不知道是新增援的北方方面军先头突击群还是我们师直属的机械化装甲部队。不管怎样,看到敌人乱成这个样子,我们营坚守的阵地应该还在自己手里。
    “不知道老柳他们现在是否还活着。”
    我开始打量着周围几个我军的被俘战士,但没有一个人我认识。
    “快把这些中国猪猡弄上车,我们快点出发。倒霉,我的晚餐泡汤了。”
    一个挽着袖子的军士高声喝喊着,指挥士兵把我们几个伤痕累累的俘虏扔进卡车车厢。
    两个全副武装的鬼子兵也跟着跳进车厢里,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几个人。汪翻译好像坐进了前面的卡车驾驶室里。看来这小子的地位就那样,前面开路的M2步兵战车没有他的位置,那里可是更安全的地方。
    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敌人这支俘虏押运队驶出了一片混乱的鬼子驻地。
    躺在摇晃的车厢里,我聆听着外面呼啸的狂风。又要下大雨了,空气中一股浓重带鱼腥的水汽钻进我的鼻孔里。
    “山雨欲来风满楼。最后一次陪我的朋友在他那个早已空空如也的电脑公司喝酒的夜晚就是现在这副情景,整个城市被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浇个透湿。”
    我苦笑着发现自己又陷入回忆。
    痛苦地与颠簸的车厢对抗着,我现在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可以承担与地板的撞击。
    “你们这群肮脏的猪猡。”
    一个鬼子兵不满我身边一个战士痛苦的呻吟,上去踹了他一脚。
    “嘿,米国人,你们不是自以为是离上帝最近的民族吗?我想你们的结论是正确的,你们确实离上帝最近。”
    我实在忍不住一腔的怒火,开口用蹩脚的英语反击他们。
    旁边的一个军士拦腰抱住了听懂我的话意思的那个家伙,那小子暴跳如雷地打算用他手里的M16打爆我的头。
    大雨终于落了下来,雨点顺着车厢边缘随风飘进来。雨真大,外面本来已经漆黑一团的天空现在更加难以分辨远处的景物。
    鬼子车队的前进速度明显慢下来,前面的装甲步兵战车不得不放慢速度以便让后面的卡车能够跟上来。
    公路因为战火的蹂躏已经变得坑坑洼洼,隔几米就有弹坑。虽然敌人已经用工程机械紧急修复了这一段道路,但是仍然崎岖难行。
    “还有多长的路要走?”
    一个鬼子兵问他身边的人。
    “照这个速度我们大概需要半个小时。我们去师部,希望能够赶上那里的晚饭时间。这该死的大雨。”
    旁边的人答道。
    一声巨响打断这两个人的闲聊。前面驾驶室里的司机一个急刹车,卡车停在路中间。
    “见鬼!M2完蛋了!你们快去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人,注意警戒。快呼叫总部支援。有中国人埋伏!”
    前面的司机开始狂呼起来。
    押运我们的军士跳下车,开始指挥其他人戴上微光夜视仪散开警戒线。
    漆黑的夜晚里暴雨遮盖住了伏击者的所有踪迹。
    这里是一片农田,公路的两侧已经长满了没有人整理的农作物和杂草,雨水打在这些在夜风中摇曳的植物上,发出稠密的沙沙声。
    刚才的爆炸彻底把M2掀个底朝天,战车的一边履带被炸得无影无踪。从卡车上跳下来的四个鬼子兵迅速匍匐在四周。
    周围忽然变得安静异常,只有倾盆大雨冲刷着这个黑暗而又不安的世界的声音。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竖起耳朵揣测周围的变化。敌人也在耐心而又恐惧地搜寻着刚才爆炸的制造者,也许他们就埋伏在周围的田埂里,也许他们早就逃之夭夭。
    匍匐在公路上的鬼子兵小声地交换着意见。
    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在我的身后响起,我扭头一看,是个伤势较轻的战士小心地爬向车厢的后边。那个战士把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大家别出动静,然后自己小心地从卡车后车厢的挡板探起头来。雨水很大,他眯着眼小心地探察着敌人的位置。其他几个战士和我都小心地爬到后面。
    “敌人分四个角警戒,前面的司机和汉奸翻译也没注意我们。大家分头行动,我们两个人对付他们一个,先收拾后面两个。注意夺枪和手雷,万一不行咱们就拉响鬼子的手雷。”我悄悄地在大家耳边说道。
    对我们这些身陷囹圄的人来说,只要有一线希望大家就不会放弃。沿着车帮我们开始一个个小心地摸下卡车,这时候自己身上的伤痛已经被活下去的渴望压制下去了。我们一共六个伤员,其中伤势较轻而又结实一点的战士只有两个,我被分配到伏击左前方敌人的任务。
    此时的大雨几乎处于颠峰状态,天地一线的雨水拍击着地面和车篷顶。当冰凉的雨水漫过解放鞋的鞋面渗进鞋里的时候,我不禁打个冷战。
    敌人还没有注意到我们几个伤员俘虏的动作,当四个战士小心翼翼地靠上去的时候,我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伏下身,我等待着前面将要听到动静的鬼子兵。
    “抱住他的腿,然后争取把他推倒在地。这样我们的人就可以收拾他了。”
    我开始暗暗咬牙。
    开始了!
    从眼角的余光里我隐约看见我们的战士猛然扑倒在敌人身上,两个敌人几乎同时被摁住。六个人在雨水中扭打起来。
    鬼子兵被突然的偷袭弄晕了,开始大声叫喊同伴的支援。由于这两个鬼子先前都是匍匐在地上,有武器在手上却没有办法开火,我们各有一个人夺枪,另外一个人则搂着鬼子的腰并努力摘下敌人腰间悬挂着的手雷。
    混乱中左边的鬼子已经警觉地爬起来端着枪冲了过来。
    “是机会了!”
    我瞅准时间暗喝一声,突然从车后面扑出,一把抱住鬼子的双腿。
    砰!枪响了。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飞出的子弹。
    当我一把拖住鬼子双腿并顺势把他扑倒在地的时候,敌人没有任何挣扎的意思。我没有迟疑,一个翻身把鬼子身边的步枪搂在怀里。
    步枪的保险已经打开,我直起腰来朝还躺在地上的鬼子一个扫射,然后顺势滚进旁边的水沟里。
    车后面枪声已经响成一片,可能是右面的鬼子正在开火。把枪挎在肩上,我猫着腰沿着排水沟紧走几步,枪口始终对准车后面正在开火的敌人。
    M16连发形成的枪口焰在夜雨中明灭,敌人的身影也在此时暴露出来。子弹在公路上追逐着我们的战士,被反弹起来的弹头发出怪异的啸声从我耳旁掠过。
    没有迟疑,我抬手给了鬼子一梭子,曳光弹的弹头飞速地穿过十几米的距离然后全部扎进敌人的胸部。鬼子悲鸣着栽倒在地上。
    哒哒哒!
    一溜火光在我前面的路基上向我席卷过来,我赶快俯身向旁边快跑了几步。
    当我再次猛然端着枪站起的时候,公路上已经没有活动的物体。
    “别让鬼子跑了!”
    从对面黑暗的田野中传来中国人的声音。是自己人,还带着当地的方言。
    当我从积水及腰的水沟里艰难地爬到路基上的时候,发现自己几乎筋疲力尽,眼睛也进了水,什么也看不清。雨水沿着领口灌进我的衣服里,背心已经像膏药一样贴在我的胸前背后,令人难受之极,我躺在雨水里大口地喘息着。
    “还有两个活着的,是自己人,一个还伤得挺重的。快来几个人。”
    一个人已经站在我的旁边大声朝后面招呼。
    黑暗中几个人靠上来巡视还躺在地上的我。
    “还能走吗?”
    一个人低头关切地问道。
    我疲倦地点点头又摇头,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回答。我已经一整天没有吃饭。
    “看样子是被鬼子抓走的战士,两个都好像伤得不轻,大家帮忙抬一下。”
    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开始指挥周围的人。
    “快走,鬼子好像出动了!”一个人从田野的另一头边跑过来边喊道。
    “队长,两个俘虏怎么办?老规矩,宰掉?”
    一个人向这个队长请示。
    “等等,端木同志要我们帮他找个舌头,就他俩。带回去。”
    队长迅速指挥这帮可能是我们的民兵的人向夜雨的深处前进。
    “三蛋,我在鬼子尸体下面留了颗压发雷。不知道哪个倒霉鬼会中头奖。哈哈!”
    走在这个被叫做三蛋队长旁边的家伙说道,听声音他应该是一脸得意的样子。
    “小心前面有道坎!妈的,这个夜视仪用得很不习惯。”
    队长边指挥前进队伍边回口。
    “老胡,怎么回事嘛,都一个星期了还叫不清我的名字。记住了,我的外号叫撒旦,不是三蛋!”
    这个给自己取“撒旦”外号的队长再一次认真地纠正旁边民兵的错误。
    “哎呀,一个音嘛。”
    那个民兵打趣道。
    大约走了一个小时,我们这队人马到达临时宿营地。
    这是间简陋的民房,房间里还在哗哗地漏着雨。
    “队长,我们的特种兵已经来过。”房间里迎出一个人。
    “哦!什么时候离开的?”
    撒旦队长问道。
    “半个小时前。端木队长说叫大家赶快转移到木头垄,敌人可能会扩大搜索范围。端木队长他们今晚去破袭敌人的通信指挥机构,我们的反击部队今天晚上已经开始反击作战,端木队长率领特种兵们正在策应部队进攻呢。对了,特种兵傍晚的时候引导我们炮兵把鬼子预备队一阵好揍,据说炸死了好几百敌人!”
    那人还在夸耀端木他们的功绩。
    “队长,有个咱们的伤员不对劲,发高烧一直没退。”
    一个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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