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星越差,就这么一步步被陈削引着,让甘宁颇为恼怒。
“取我弓箭来。”转身吩咐一声,有人递过弓箭,甘宁也跟陈削一样,弯弓搭箭,拉紧了弓弦,陈削瞄向地上的黄忠,而甘宁则瞄向不住向后倒退的陈削。
两旁的锦帆军,谁也不敢妄动,只是呆呆的看着陈削跟甘宁,倒是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黄忠没人多看一眼,“陈削,你已经退后一百步了,你就这么自信,能射中黄忠?”
“要不然就试试,咱们同时松手,看看谁先射中?”陈削神色镇定,这个时候,还能笑着打趣道,岂不知,背后的冷汗都流了下来。
一百二十步,一百三十步,渐渐的陈削已经退后一百五十步了,眼看就要退到树林中,甘宁越发的焦急,对一个弓箭手来说,一百五十步已经是极限了,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放过陈削?
可是,陈削似乎早已料到甘宁会忍不住出手,两人谁都不清楚谁的箭术,陈削冲高顺催促一声“你先走。”
“你死,我陪着!”高顺坚定的摇了摇头,压根就不领情,陈削心在滴血,高顺竟然能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值得吗?自己何德何能?
甘宁手中的弓弦再次拉紧,弓如满月,因为过度用力,弓弦蹦蹦直响,似乎随时都要被拉断,陈削猛的大喊一声,“我数三声,一起怎么样?”
没等甘宁点头,陈削已经开口了,“一…”
“二…”
甘宁的额头,微微浸出了一丝冷汗,倒不是害怕,他是真担心黄忠,本来就奄奄一息,若是再被射中,还能有命在吗?
“嗖…”陈削连三都没喊,二刚喊完了,直接松手了,脱弦的利箭狠狠的射向远处的黄忠,然后陈削转身拉着高顺就往林中窜去,甘宁心中暗骂陈削无耻,没有丝毫犹豫,也出手射向了陈削,虽然动作比陈削慢了一拍,可甘宁的箭术也相当不俗,破空的锐啸声过后,飞来的利箭直奔陈削后心逼近,陈削一把推开高顺,猛一侧身,愣是用自己的身子挡在了高顺的身后。
高顺本也想这样,终究动作还是比陈削慢了一步,噗嗤,噗嗤…黄忠陈削先后中箭,幸好都没有射中要害,高顺忙扶起陈削快步钻进了林中,甘宁一边派人追赶,一边冲向了黄忠,望着射在黄忠背后的狼牙箭,甘宁心中暗惊,此人的箭术竟然如此不凡,黄忠躺在地上,他居然也能射中,再稍微偏移几分,就足以洞穿黄忠的后心。
“停下,跟我来。”冲进树林,高顺拉着陈削拼命的往前逃去,可是陈削却倔强的喊住了高顺,高顺皱着眉头,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敌兵马上就追来了。”
“听我的!”陈削说着,四周飞快的扫了一圈,见一旁有不少长势茂密的灌木丛,指了指那里,“快,躲进去。”
然后,没理会高顺,陈削撑着身子就往前跑了下去,当锦帆军冲进来之后,匆匆寻了一番,发现地上的血迹,直接顺着陈削远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藏在灌木丛中的高顺又是着急,又是感动,铁打的汉子,这一刻也是泪如雨下,锦帆军根本就没有在附近仔细搜寻,全都被陈削给引走了,就连随后赶来的蒯越,问明白情况,也直接追了下去。
感动归感动,可高顺却恨的咬牙切齿“陈削,你太傻了,你可是三军之主啊,你要是有个闪失,我高顺,就算死了,也无法安心啊。”
可是,在树林中逃命,放眼天下,陈削排第二,没人敢自称第一,引着锦帆军三绕两绕,出人意料的,陈削没有继续往远处逃命,而是又绕回到了原地。
“你…”天都快黑了,见陈削又回来了,激动之余,高顺猛的一拳砸了过去,“蠢货,既然逃走了,你干嘛又回来。”
“啊…别打了,先帮我把箭拔出来,我快不行了。”说话间,陈削的脸色愈发苍白,没坚持多久,就倒在了地上,背后被甘宁射中,又跟贼兵东躲西藏绕了这么久,陈削的伤势,变得更重了。
“这…陈削,我们必须马上出去找郎中,你这伤,不能再拖了。”望着那触目惊心的箭伤,高顺痛入心肺,声音不由得变得哽咽了起来。
“不能出去…我身上有止血的草药,交给你了,记住,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藏身之地,我们哪也不能去。”说完,陈削就昏了过去。
第二百二十六章,去讨利息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藏身之地!”高顺点了点头,还是选择相信陈削,当下不敢怠慢,忙小心翼翼的用刀划开陈削的箭伤,将弓箭取了出来,见陈削腰间果然放了不少草药,草叶都泛着嫩绿,高顺哭笑不得“逃命也不忘给自己寻找草药,这事,也就你能干的出来。”
直到转过天来,陈削才醒了过来,因为伤势过重,又受了风寒,额头烫的厉害,可把高顺给担心坏了,“走,敌兵已经走了,咱们马上离开,我这就带你去找郎中。”
“高顺,听我的,哪里也不能去,你想,我的命加上孙坚的命,蒯越岂能放松警惕,这个时候,怕是把大队人马都调了过来,方圆几十里,怕是都要被荆州兵严格盘查,而这里,却是最安全的地方。”
“可你的伤,不能再拖了…”高顺人生第一次,流的眼泪这么多,哭的这么凶。
“呵呵,这算什么,当初我一个人被鲜卑强盗劈中一刀,愣是在死人堆里躺了十几天,呵呵,放心吧,咱穷人的命,硬着呢!”
陈削的固执,让高顺无可奈何,可陈削的判断,却让高顺深深的折服,果不其然,一连数日,荆州兵不断的往附近增援,远处的山道上,都能听到急促奔跑的脚步声,可是,恰恰两人藏身的这里倒是被人给忽略了,谁也以为陈削高顺会拼命的逃走,却压根就没想到,两人连逃都没逃,就藏在刚进树林的地方。
“你…为什么要替我挡箭?为什么故意拿自己的命将敌人引开?”这个问题,高顺不问,都能猜到答案,因为,他太了解陈削了。
“高顺,当时你被甘宁拿到架在脖子上,我…”陈削眼含热泪,当即泣不成声,高顺啪的,当即给了陈削一拳,打的陈削浑身一抽搐,脸都皱成了一团。
“你记住,谁的命,也没你重要,别人都可以死,也都可以为你去死,可你,却不能死。”高顺不得不狠心的咆哮起来,陈削实在太心软了,就凭当时的情况,要不是高顺逼着,陈削立马就得放了黄忠说不定也会乖乖的被甘宁抓住。
这种事,他绝对干的出来!
“我做不到…”陈削摇了摇头,泪水瞬间溅满了胸前的衣襟,就连寻常的兵卒死了,他都痛的难受,要是高顺也死在自己眼前,陈削真不知自己会怎么样?
“蠢货,从一开始,到现在,我们死了多少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一天,我也会死,可只要你活着,黄巾就有希望,百姓就有希望,可你要是死了,所有人的死,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陈削却跟个孩子似的哭个没完没了,不住的咬牙冲高顺摇着头,高顺真想再揍他一顿,可是见陈削伤势太重,只好把举起了拳头又放了下来。
“你的身上,背负着太多人的希望,你的命,确切的来说,早已不是你自己的了,陈削,有一天,我死了,我希望,你不要流一滴眼泪。”
无奈了叹了口气,高顺随即将身子靠在了大树上,带领百姓扯旗造反,本来就难比登天,虽然对敌人,他足够果断,可对自己人,心软恰恰是他的软肋,任何时候,高顺都希望陈削能够保持冷静,足够镇定,即便最亲的人死在眼前,也不能失了理智。
一连搜寻了十五日,蒯越这才放弃,在他看来,陈削早已逃走了,却万万也没有想到,陈削居然一直藏在原地没动,撑了半个月,陈削总算硬生生的挺了过来,高顺忍不住冲陈削竖起了大拇指,“你又赌赢了。”
“这一次,不是赌,不管是人,还是猎物,都会这样,换了是谁,都会以为我们会拼命的向林中深处逃去。”陈削摇了摇头,一脸坚定的回道,不管怎么说,自己打猎的经验,又一次帮了自己。
“现在我们去哪里?”茫茫林海,半个人影都没有,高顺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孙坚他们怎么样了?”
“去江东,到了那里不就知道了吗?也该是收点利息的时候了。”陈削一咧嘴,露出一脸的坏笑。自己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孙坚要是活下来,肯定会有所表示。
“你…”高顺指了指陈削,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当然,他也清楚,压根从一开始,陈削就没想救孙坚,既然出手了,又搭上了这么多兄弟,自己又是九死一生,自然不能空手而回。
适逢乱世,不管做什么,一切都是为了利益,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虽然孙坚值得敬重,可谁会平白无故的冒着生命危险出手呢?
一个月之后,从乌林辗转渡江,陈削高顺直接去了富春,孙坚在当地名声响亮,略一打听,两人就寻到了孙坚的家,来到府门前,陈削也不客气,上前拽起门上的铜环就梆梆的砸了起来。
“什么人?”过不多时,守门的家丁将房门打开,探出头来打量了一下两人,没什么印象,忙开口询问。
“贵客,天大的贵客,孙坚在吗,就说我陈削来了。”
“你是陈削?”家丁愣了一下,顿时一阵惊呼。
“怎么?这天底下,还有别人冒充我吗?”陈削满脸自信的笑道,自己是头号反贼,谁都巴不得除掉自己,陈削这个名字,可没人敢假冒。
见陈削点头,家丁嘭的一下,又把门关上了,差点把陈削晃个跟头,陈削一撇嘴,回头看了看高顺,不解的嘀咕道“这算什么,闭门羹?我可是救了孙坚一命啊。”
过不多时,院中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紧跟着,门分左右,院中呼啦啦迎出不少人,为首一人,正是被两个儿子搀扶着的孙坚。
“陈削,果然是你,来来来,快快请进。”孙坚一把推开两个儿子,几步走到近前,激动的一把抱住了陈削,生怕陈削跑了似的。
“你们几个,快过来跪下。”过了一会,孙坚忙转身冲身后的几个孩子呵斥道,呼啦啦,几个孩子,全都跑过来给陈削跪在了地上。
第二百二十七章,结拜结亲?
对孙坚来说,陈削的恩情,比天还大,比地还厚,孙家上下,全都对陈削感激不尽,从大到小,孙坚的五个孩子,全都齐刷刷的跪倒在陈削的面前,陈削轻轻摇了摇头,连忙上前一一将小家伙们搀了起来。
听孙坚一一将孩子们介绍给自己,陈削吓了一跳,好家伙,这些日后全都是大人物啊,孙策人称江东小霸王,那可是东吴开疆扩土的盖世虎将啊,孙权更是不凡,日后成了东吴大帝,跟曹操刘备鼎力中原历经数十载,胆略过人,也不可小觑,貌似现在还是个小屁孩,才年仅十岁,却生的比较怪异,方颐大口,碧眼紫髯,形貌奇伟,目露精光,不知为何,跟小小的孙权对视,陈削心里总感觉怪怪的,这位碧眼儿,别看人小,身上的气势,却丝毫不输给大人。
孙策跟孙坚,倒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两父子,都五官端正,魁梧彪悍,虎躯笔挺,站如劲松,行如风云涌动,举手投足间,豪气干云,除孙策孙权之外,再让陈削多看两眼的就是年仅八岁的孙仁孙尚香,不但长的嫩白可爱,一身的贴身短打,小小年纪,腰胯佩剑,背背弓弦,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一双晶亮的眼睛,跟个小老虎似的,不住的打量着陈削,时而皱眉深思,时而点头含笑,她这样,孙朗、孙匡、孙翊也都好奇的瞅了起来,对他们来说,陈削既是恩人,又是谜一样的男人,毕竟,汜水关一战,陈削扬名天下,孙家众儿郎,自然对陈削格外的好奇。
被孙坚让到屋中,摆上茶点,孙坚又将孩子们介绍了一遍,要不是陈削拦着,怕是磕头也免不了,见孙坚已经好了差不多了,陈削点了点头,忙问道“张颌他们呢?没跟你在一起吗?”
“陈少帅,张颌他们护送我家主公回来之后,马上又返回了乌林,说是务必打探出你的下落,你这些兵将,对你真是赤胆忠心,令人敬佩啊。”黄盖从门外笑着走了进来,陈削点了点头,心中暗暗替张颌等人捏了一把冷汗,很快,酒菜摆上,孙坚盛情相邀,陈削也是来者不拒,聊着聊着,孙坚就问起陈削是怎么逃过蒯越追杀的,陈削也不隐瞒,将经过简单的叙说了一番。
“哈哈哈…陈削,你真是天生虎胆啊,居然就在蒯越甘宁的眼皮子底下藏了半个月,难怪他们四处派兵搜捕,却石沉大海一般,没发现你的丝毫行踪。汜水关一战,关东诸侯被你耍的团团转,这一次,蒯越甘宁也被你给骗过了,你啊……还真是比狐狸都要狡猾啊,我有意跟你义结金兰,不知你意下如何?”
孙坚话音刚落,黄盖等人全都吃了一惊,黄盖刚想劝阻,孙坚却冲他一摆手,“虽然,对贼寇强盗,吾素来痛恨,但陈削不同,普天之下能,又有几人能比得过他,就凭他做的事情,就值得我孙坚敬佩,再者,没有他,公覆,我可早就死在荆州了,这笔恩情,可不轻啊。”
“结拜?”陈削赶忙摇头,心说,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还是来点实惠的更实际一些,金山银山?钱粮兵马?要不传国玉玺也行?
高顺忙拉了陈削一下,跟孙坚结拜,有了这层关系,孙坚就跟陈削绑在了一起,陈削居然不知足。
“你瞅瞅,我比孙策也大不几岁,若是结拜,岂不占了天大的便宜,这可使不得断然使不得。”孙坚都将近五十的人了,何况若是结拜,自己的好处可就没有了,陈削现在‘穷’的叮当响,家底都打没了,他更希望孙坚能给他点‘硬货’。
“说的也是,是我欠考虑了,这样吧…”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孙坚猛的哈哈大笑起来,“我把我最珍贵的宝贝,送给你,如何?”
“哎,这才有点意思!”陈削就像个奸计得逞的奸商一样,心中暗喜,乐的眉头都舒展开来了。
哪怕孙坚把传国玉玺送给陈削,陈削也‘勉强’可以接受,最珍贵的宝贝,想来想去,或许也就只有传国玉玺有这么大的份量。
黄盖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坏了,主公,怕是要把玉玺送给陈削了。
果然,功夫不大,孙坚拿出来传国玉玺,冲陈削叹口气,“陈削,这东西险些害我丢了性命,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本想将此物送给你,可我也知道,眼下,你的境况也不乐观,此物不祥,容易招致杀身之祸,我再三思虑,还是决定把我的爱女孙仁许配给你,不知你意下如何?到时候,咱们就是一家人,在辽东混不下去,江东就是你的家,孙家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结拜不成,孙坚又要结亲,陈削的脸,顿时僵住了,心里委屈极了,暗骂孙坚糊涂,哪怕随便给自己几万骑兵,几十万旦粮食也行啊,这算什么?孙仁才八岁,就算许给自己,也是一个拖油瓶,何况自己家里还有一只母老虎。
可对孙坚来说,金银财宝,都远远比不上结拜结亲来的痛快,对陈削,他是打心里往外喜欢,若能成为一家人,两家绑在一起,在这乱世逐鹿,自己便多了一个最强的臂助。
能跟西凉董卓叫板,能把吕布打败,能不惧二十万关东诸侯,对陈削的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