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对我撒谎- 第1部分

前言：识破谎言，发现真相
我想，会翻阅本书的你，大概是个很能够体谅别人、责任感很强的人；只是，对于人际关系方面的问题，偶尔还是会感到有点困扰。毕竟会对这种探究人性真实虚伪的书有兴趣的人，通常都很在意别人，而且会在很多方面，让自己承受过多的压力。
　　我在律师界累积了多年的经验，从这些经验中我发现，大部分追求事实真相的人，都是相当体贴别人、责任感很强的类型。而仔细深入思考的话，会发现理由其实很简单。
　　对于说谎时脸不红、气不喘，或是明明可能有错，却又坚持己见的人来说，这些人根本不在意事实真相究竟为何。在很多时候，不让事实明朗化，反而更称了他们的意。
　　正因为有这些善于说谎，或是冥顽不灵的人，使得那些较体贴、责任感强的人，经常为了调适人际关系而煞费苦心，即使吃了闷亏，也不得不忍气吞声。结果是，为了人际关系而煞费苦心的，都是较体贴、责任感较强的人；说谎或是冥顽不灵的人，则总是让人饱受折磨。
　　我会动笔写下这本书，就是想借此机会，尽我所能地矫正这些不合理的事。本书将借由具体案例，充分说明我从法庭上的交互诘问，或无数次的谈判经验中，所学得的“识破谎言的方法”，以及“修正记忆偏差的方法”。
　　本书共分为7章。在叙述中，我尽量以平易近人、生动活泼的文字风格来撰写，因此我有自信，能使各位感觉自己就像是在读一本小说，并通过这些内容，获得超越一般律师水准的知识。
　　另外，为了让各位能迅速运用这些方法，书中也会一一举出实例说明，无论是亲密恋人间的吵架、职场上大场面的争论，或是将法庭案例影射至日常生活或职场上的应用。
　　本书将从识破谎言的方法、处理记忆偏差的方法、应付专家的办法、男女说谎方式的不同及应对方法、人在说谎时的肢体破绽等着眼点，逐一切入，并从各种角度说明，你该如何找出事实真相。
　　如果能理解本书的内容及各种应对方法，你就能学会如何识破谎言，以及将顽固的记忆偏差导向事实真相的技巧。当然，无论是实际的日常生活还是职场上的大场面，会出现与本书案例完全相同的情况，可能少之又少。不过，借由本书的技巧，要应用至各种情况，并不至于太困难。
　　如果可以轻易看穿具有恶意的谎言，或能从根深蒂固的记忆偏差之中，导出事实真相，那么无论是情侣或夫妻间的争执，还是职场上的重大事件，你都可以防患于未然。如此一来，你就不必再为了无谓的人际关系问题而烦恼，无论是在生活中或职场上，都能全神贯注地往前迈进。只是，恶用本书的技巧相当危险，所以各位务必谨慎使用。
　　如果你能借由本书，改善身旁的人际关系，甚至是职场上的问题，进而获得更多的愉悦与充实，我将格外感到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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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肯总统怎么用反诘问
首先，我想向各位介绍林肯著名的反诘问　反诘是反问的意思，但又不同于反问，它有追问、责问的意味。反诘是用疑问的形式表达确定的意思，以加强语气。——译者注。林肯是美国历史上著名的总统，其实在他担任律师的时候，也有非常有趣的逸闻流传于世。
　　接下来要介绍的即是，在杀人罪案件的审理中，林肯对看见被告杀人的目击证人进行的反诘问。因为当时没设置书记员，所以没有留下准确的记录。
　　以下引用自名著《交叉询问的艺术》（The　Art　of　Cross…Examination）。
　　林肯的反诘问技巧
　　林肯：“那么，直到案件发生之前，你都一直与被害人在一起，而且也亲眼看见，被告拿手枪狙击被害人？”
　　证人：“没错。”
　　林肯：“你站的位置离他们近吗？”
　　证人：“大概距离六米左右吧。”
　　林肯：“不是三米左右的距离？”
　　证人：“不！距离六米以上，或者更远。”
　　林肯：“是在视野宽广的草原上吗？”
　　证人：“不，是在森林里。”
　　林肯：“什么样的森林？”
　　证人：“桦木林。”
　　林肯：“时间是在八月，所以桦木的树叶长得很茂盛吧？”
　　证人：“相当茂盛。”
　　林肯：“（把案件中使用的手枪拿给证人看）你认为这把手枪，是当时使用的那把吗？”
　　证人：“看起来很像。”
　　林肯：“你能看得见被告开枪，或是枪管样式，以及其他情况吗？”
　　证人：“是的。”
　　林肯：“案发现场距离布道会场多远？”
　　证人：“大概500米左右。”
　　林肯：“光线在哪个方向？”
　　证人：“在布道会场的牧师讲台旁边。”
　　林肯：“有500米远？”
　　证人：“是的，我已经回答过了。”
　　林肯：“那么，在案发现场，你是否看见被告或被害人，带了蜡烛之类的照明灯具？”
　　证人：“没有！带蜡烛到那种地方干嘛？”
　　林肯：“那你是怎么目击枪击事件的？”
　　证人：“借着月光！”
　　林肯：“你在晚上十点看见枪击事件，在桦木林里，离灯光500米远，你看得见手枪的枪管、看得见被告开枪？而你距离被告6米远，所看到的一切，全都只靠月光的亮度？”
　　证人：“是的，之前已经说过了，我全都看见了。”
　　林肯从大衣的侧边口袋，掏出一本蓝色封面的天文历，然后慢慢翻开，把其中一页当成证据，呈给陪审员及法官看。接着，他慎重而缓慢地念出其中一段，说明案发当晚看不见月亮，月亮直到翌日凌晨一点才会升起。
　　破坏证词的可信度
　　虽然引用的内容稍微长了一点，但是林肯对于目击证人的反诘问，绝对有引用到两页的价值。“所谓的‘反诘问’到底是指什么？”或许各位会有上述的疑问，我在此稍微简单地说明一下。
　　对于证人的诘问，有“主诘问”与“反诘问”两种方式。在顺序上，先进行主诘问，然后再进行反诘问。所谓的主诘问，不论是在民事案件或刑事案件上，对于进行主诘问的一方来说，都是要证人在法官面前作出有利证词，而进行的一种诘问。
　　在林肯进行反诘问之前，检察官曾经进行过主诘问，该位证人作出的证词，应该都是满足检察官需要的证词。相对于此的反诘问，目的即在于破坏敌性证人敌性证人（hostile　witness），系指带有敌意，且在法庭上，对己方当事人作出不利证词的证人；反之即属友性证人。——译者注证词的可信度。由于检察官的证人对林肯的当事人作出不利证词，为了破坏证词的可信度，于是他对证人进行“反诘问”。当然，证人的态度通常不如在主诘问时那么配合，证人对进行反诘问的律师抱持戒心，并露出很明显的敌意。
　　其实反诘问是所有律师几乎都有过的经验，当我为了要进行反诘问，而在法庭上起身时，敌性证人的态度立刻会变得很强硬，表情也变得严峻。那种表情就好像在说：“我绝对不会被你的花言巧语给骗倒的！”
　　跟在主诘问的时候比起来，证人态度截然不同。由于在反诘问的时候，证人几乎都不会对诘问者采取合作的态度，所以必须谨慎地选择诘问方式，让事实得以显现，就好像前述林肯的例子一样。律师在法庭上的手腕高明与否，取决于反诘问技巧的优劣，这种说法绝非言过其实。
　　人人都可成为识破谎言的高手
　　美国著名律师威尔曼在他的著作《交叉询问的艺术》中，解说了各种反诘问的方式。日本则是以《反诘问的技巧》的译名出版，现在市面上已经绝版，而在二手书市场也很难买到。
　　这里要请各位注意的是，日本将书名译为“反诘问的技巧”，用的是“技巧”两字，但原文书名是“Art”（艺术），而非“Technique”（技术），这也表示，威尔曼其实是将反诘问视为一种艺术。在法庭上，律师为了发现真相而应用的反诘问，已经超越了技术的领域，达到了艺术的境界，这么说其实一点都不夸张。
　　因此我想向各位传达的概念是，识破人类谎言、发现真相的行为，不单单只是一种技巧，而是一种“艺术”。虽然这么说，但各位也无须担心，所谓“识破谎言、发现真相”的能力，并不限于只有天赋异秉的艺术家才学得会。只要能学会后面将谈到的“原理、原则”，我保证不论是谁，都可以成为“识破谎言”的艺术家。
　　

让他没机会说：我记错了（1）
那么，就让我们踏出成为艺术家的第一步吧。
　　这里将借由仔细检讨前面引用的反诘问方式，以及介绍我自身的经验，作为材料进行讲述。人类的活动，几乎都是从模仿开始，然后以之为基础，创造出自己的原创性。毫无例外的是，所谓的一流人士，也都是从模仿前人开始，即使是美国大联盟的铃木一郎铃木一郎，日本第一强棒球手。——译者注，或是日本象棋高手羽生善治，也不可能在没有经过模仿、学习，就成为一流的人物。著名的音乐家与画家，也必定是先从模仿优秀前人的演奏技巧或画法开始。像这样确实承继前人遗留下来的珍贵资产，然后不断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独特性，才能真正称之为一流人士。
　　读了本书的你，也许不像律师那样，有机会使用到反诘问，但在商场上，或偶尔与朋友或家人辩论的时候，如果能从前人身上，学会很多说话技巧，从而让你“发现真相”，或许你也可以变得像钤木一郎或羽生善治那么出色。
　　“填平外壕在城池外围或阵地周围挖掘的壕沟。，截断退路”
　　接下来我想先探讨一下伟大前人林肯的反诘问。看过了林肯的反诘问之后，大多数人心里或许会有“绕了一大圈”的印象；或许也有人认为，我是为了要充页数，所以才引用那么长的问答也说不定；更有可能的是，有人会提出质疑，何必那么啰唆，直接单刀直入地问：
　　“你在晚上十点的时候，怎么能将被告的犯罪情况看得那么仔细？”
　　这样不就好了。
　　的确，证人对于这样的问题，也许会回答“借由月光”，然后拿出天文历当成证据，用一句话，轻易就打发了这个问题。可是，几乎所有证人都不会轻易就范，即使你对他大喊：
　　“你没看见葵纹日本经典时代剧《水户黄门》里，水户藩第二代藩主德川光园（德川家康之孙）的随从渥美格之进在关键时刻，亮出刻有“葵纹”图案（代表德川光园身份）的印章，借以惩戒贪官污吏。啊！”
　　他也只是会“哼”地冷笑一声，不肯认输。或者，林肯进行反诘问的那名证人会说：
　　“是我记错了，是布道会场的光线，让我能看见现场的情况。”
　　“被告拿着蜡烛，所以看得见，但后来被告拿着蜡烛逃跑了。”
　　用这类的话，拼命闪躲诘问者的追问，说不定就这样顺利逃过一劫。
　　这里的意思是说，之所以要诘问目击者与被告等人之间的距离、与布道会场之间的距离、与布道会场电灯之间的距离，以及现场是否有蜡烛等，为的都是不让证人通过狡辩而逃脱，也就是说，此一质问是为了要“填平外壕，截断敌人退路”。在握有决定性证据，足以证明证人所言不实之前，绝对不能操之过急。
　　预测证人会用什么方式逃脱，并事先将逃走路线堵住，之后再突然拿出决定性证据，是让证人吐露实情的有效方法。
　　让他没机会说“我记错了”
　　其实我也处理过好几桩类似案件，其中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下列案件（因为律师有守密义务，所以我更改了若干事实）。三十岁的儿子向银行贷款，银行方面要求要有“父亲的连带保证”，于是他提出了一份印鉴证明书，并凭借它向银行申贷。
　　由于他没有按时还钱，因此受到银行委托的我，认定与其只向身无分文的儿子提起诉讼，倒不如也以父亲为目标，因此向借款人（儿子）与连带保证人（父亲），提起返还借款的诉讼（为了慎重起见，请求金额是当时剩余的本金）。

让他没机会说：我记错了（2）
身为连带保证人的父亲主张：
　　“我哪会当这不孝子的连带保证人？贷款文件是我儿子伪造的！”
　　身为案件主角的儿子也主张：
　　“我擅自使用父亲的印章，伪造文书。”
　　父子俩站在同一战线。
　　以下是我对案件主角之一的儿子进行反诘问的过程。
　　“你现在和你父亲住在一起吗？”
　　“是。”
　　“可是你填具贷款文件向原告（银行）申请贷款的时候，应该不是跟父亲同住，也就是没有住在老家里吧？”
　　“对，那时是我一个人暂时住在老家附近的公寓。”
　　“为什么你决定自己一个人住？”
　　“因为我父亲对我说：‘年过三十还窝在老家，邻居知道了不好，’所以我只好搬出去住了。”
　　“你和你父亲的关系，好像不是很好？”
　　“嗯……确实不太好。”
　　“那你这样在老家出入，不是很不方便吗？”
　　“是那样没错。但是父亲不在家的时候，母亲会替我准备饭菜。”
　　“你一个月平均回家几次？”
　　“大概四、五次吧。”
　　“你回老家的时候，会和你父亲说话吗？在填具银行贷款文件那时。”
　　“几乎没说过话。所以我父亲根本不可能当我的连带保证人。”
　　“请你只针对我的问题回答就好了！”
　　“是，抱歉。”
　　“那么，借贷文件上面的连带保证人栏目，盖的真是你父亲的印章吗？”
　　“是。”
　　“那是怎么盖上去的？”
　　“我趁父亲不在家的时候，自己偷盖上去的。”
　　“印章马上就放回去了吗？”
　　“对，我马上就把它放回父亲的桌子，然后拿盖了章的借贷文件去跟银行借钱。”
　　“你没在区公所办理过印鉴证明书的登记程序吗？”
　　“那些事根本都没做，光是盖父亲的印章就很麻烦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发誓是真的。”
　　（我转向法官）“提示甲〇号的证据。”
　　（对案件主角的儿子说）“这是你父亲的印鉴证明书。为什么原告（银行）会有呢？你如果没拿印鉴证明书的话，那不就是你父亲特地拿给你的吗？”
　　最后结果就由各位自行想象吧。
　　为了让真相能从被告的口中说出来，即使手上握有决定性证据，也必须先堵住“逃走路线”，因为会说谎的证人，很容易就会说“我一时记错了”。
　　抓准证人唱反调的心理
　　让我们再回到林肯的反诘问。林肯在反诘问当中，使用了一个与众不同的技巧，或许你已经发现了，就是以下这个问题：
　　“不是三米左右的距离？”
　　证人对于这个提问，回答的是：
　　“不！距离六米以上，甚至更远。”
　　这是一种相当高明的技巧，能让敌性证人说出某个你期待的答案。
　　证人一开始回答：
　　“距离六米。”
　　然后，林肯提出了以下诘问：
　　“不是三米左右的距离？”
　　让被诘问的证人出现以下心态，“你这家伙，一定是希望我回答比六米更近的距离吧？我会被你的问题给骗了吗？”
　　接着证人虽然回答：
　　“不！距离六米以上，甚至更远。”
　　却反倒落入了林肯的陷阱，因为证人确信，自己的证词会对林肯不利。不过却反而把实情讲了出来。相反地，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