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名的大门派,但在这洛阳城内还是数一数二的,方门主又是此地有名的盐商,就是官府,也得给方家三分面子,放眼洛阳城,又有谁敢动他的宝贝儿子?”
白玉堂觉得啼笑皆非:“那就能肯定他的失踪跟我有关?我还不至于那么没气量,为了一点小事就和他计较不清。老实说,昨日在梨树林,若不是那方文俊苦苦相逼,我还真没心思和他比什么剑。”韩忠云皱皱眉头:“相信你也没理由说谎,那么,他到底去哪里了?”白玉堂道:“我又怎会知道?不过,你那徒弟武功虽很一般,脾气却大得很,我看他八成是觉得自己丢了面子,不好意思见人,所以暂时去哪里散心了,你既然说这里没人敢动他,还担什么心,等他消了气,也许就回来了。”
韩忠云道:“但愿如此。不过不管怎样,你与此事也脱不了干系,你白大侠武功盖世,为什么要和一个孩子过不去?当时你就让让他又能怎样?也不至于让他离家出走了,若他回来好好的也就算了,若有什么闪失,还是不能与你干休。”
白玉堂冷哼一声:“你这话未免太奇怪了,当初缠着要比武的可不是我,再说,他至少也已弱冠之年了,还算是个孩子么?不是白某说话难听,就是因为你们这样娇纵他,他才这般不成器。这次,白某算是帮你们教训一下他,让他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你们不但不谢,还要问罪?好,白某等着就是,只是现下我没时间,等我忙过了自己的事,再来奉陪。”
说罢飞身上马就要离开。韩忠云一把拉住马缰,脸也气得通红:“白玉堂,这话可是你说的,可到时候你要是跑了,我去哪找你?”白玉堂傲然一笑:“我堂堂锦毛鼠,何时说话不算过?三日之内,我不会离开洛阳城,你只管到这酒楼来找我就是。”说着,一勒缰绳,纵马远去。韩忠云无奈,只得领着手下先去寻找方文俊了。
白玉堂给韩忠云缠了这一阵子,心里很是郁闷,如果照他以前的脾气,根本就不会和韩忠云啰嗦这么多,恐怕早打起来了,可自从跟展昭在一起,也知道自己的毛躁脾气会惹祸,多少还是改了些。但刚才实在让他憋闷,所以等马出了城后,就撒开缰绳,一路狂奔起来。凉风在耳边呼呼作响,仿佛也吹散了刚刚的闷气,直奔了五六里地才勒住马缰,放缓了速度。这会儿他气消下去不少,倒开始细想起刚才的事来。
想着想着,就皱起了眉头,那方文俊一看就知道是气量狭窄之人,昨晚丢了面子被气走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想他那种纨绔子弟,锦衣玉食惯了,怎能容忍在郊外过夜?难道真是出什么事了?可是,又有谁会和他过不去?想来想去不得其解,干脆不再想了,又纵马奔驰起来。
中午时他来到了青要山,找到当地农人问了一下,很快就将樱园大致方位打听到了,而且听农人的语气,当地人对樱园中的那位高人都敬重得很,直说他是活神仙降世,更勾起了白玉堂的兴趣,当下也不停留歇息,直接便要进山。山路崎岖,白玉堂恐怕马不好走,就将白马托给山脚下一家农户,这才向山上走去。
山路难行,俗话说,看山跑死马。农人指的方位从山下看起来实在不算远,但是走起来才知道,要到达那里,居然得翻过两道山梁。此时虽是初春,山风也颇为清凉,但是正值中午,太阳还是很大,白玉堂才翻过一道山梁就热得满头是汗了,不由暗地抱怨欧阳春,怎么偏偏挑这么个地方。
等翻过第二条山梁,已经是申时了。白玉堂站在山头上喘了口气,正琢磨往哪里去找樱园,忽然看到前方山坳处隐隐现出一片粉红,像云彩一般飘在山间。白玉堂心头一喜,那粉红色应该就是樱花的颜色,不再犹豫,他顺着崎岖的山间小路直向那片粉色走去。
不多时,他已来到那片粉红的所在,那里,果然是一所小小的庄园,白色的外墙,青砖灰瓦的屋顶,墙根下长了薄薄的一层青苔。那片粉红色正是伸到墙外的樱花。白玉堂心中暗喜,走过去叩响了门环。很快,里面传出了轻微的脚步声,然后,门打开了。
白玉堂笑道:“老哥哥,叫小弟好找。你——”话未说完就咽住了,因为他已看清,来开门的并不是欧阳春,而是一位女子。一位很美丽的女子。
那女子不过十八九岁光景,穿了一身粗布青衣,没有首饰,也未施脂粉,但这并没有影响她的美丽。白玉堂见过很多美人儿,但从没有一个像面前的女孩一样让他瞬间怔住。他不知该怎样形容她,若单论五官,都不算最出色,但搭配在一起却十分清秀柔美,尤其那双眼睛,水光潋滟,好似有璀璨的星光沉进了眸子里,她站在门口,身姿袅娜,身后是满院开得无比灿烂的樱花,一片美丽的粉红中,她仿佛也成了一枝樱花,摇曳着动人的风姿。
那女孩也怔征地瞧着他,一瞬的沉默后,白玉堂才回过神来,抱拳道:“姑娘好,我找欧阳春,请问他在么?”女孩微微低了头,有点羞怯:“您就是白少侠吧,欧阳大侠正在等您,请跟我来。”说罢将白玉堂让进院子,关好院门,带着白玉堂向堂屋走去。白玉堂跟在她身后,瞧着她轻盈的步伐,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
很快两人就到了堂屋,女孩儿走进去道:“欧阳大侠,白少侠来了。”里面马上传出欧阳春爽朗的笑声:“白兄弟,快进来。”白玉堂走进房去,正看到欧阳春迎出来,不由道:“老哥哥,您这是唱的哪一出,真叫我好找。”欧阳春笑道:“你来得也不算慢,山路走起来有意思吧。来,这边坐。”说着,将白玉堂让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那女孩这时低了头,不声不响退了出去。
白玉堂看她离开,转向欧阳春道:“有意思?小弟我有年头没走过山路了,这也罢了,留信儿也不留细点儿,让我走了不少冤枉路。”欧阳春道:“我也没料到你一定会来啊,想你的脾气,见不到我想必就会跑别处去玩了,除了对那只猫,你往日对谁也没这耐心啊,谁知你还真来了。”白玉堂给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你这是什么话,咱们兄弟也好久不见了,怎么能轻易放过你去?不过,话说回来,这究竟是哪里啊?我听山下的人说,樱园中有位世外高人,到底是谁?您怎么认识的?也给小弟引见一下啊。”
欧阳春笑道:“问题还不少。其实也没什么,此间主人是我昔年一位好友,他并不是武林人士,十八年前我路过伏牛山白牛峡时,正巧碰到他受了重伤,便采了些草药为他治伤,也算他命大,居然活了过来,他说自己是遭抢了,但没什么值钱东西,所以强盗们就把他打了一顿。”
“他虽手无缚鸡之力,但却读得满腹诗书,精通周易和各种机关,我陪着他治了好一段时间的伤,和他甚为投缘,他也教了我不少东西,但我是个粗人,对那些机关实在是觉得头疼,学得并不怎样,但也够用了。后来他伤好了,我们就分开了,又过了好几年,我偶然路过这里,听说这青要山上有位世外高人,附近的人多来请他算卦看风水,很是灵验,一时兴起便来看看,谁知正是他。于是这些年,只要我路过这里,都会来樱园小住几天。”
白玉堂听罢大感兴趣:“机关?你说他精通各种机关?怨不得上次说起机关你好象很精通,原来是得自朋友传授,小弟正好此道,正好请教一下这位前辈。”欧阳春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哥哥也知道你喜欢这个,所以今天才留言给你,看你有没有缘分来会会他,刚刚他还说,若你真的是可造之材,就把生平所学都教给你呢。”白玉堂又惊又喜:“真的?”
欧阳春笑着点点头,正要说话,只见那女孩又走了进来,手里捧着茶壶茶杯,走过来放在桌上,替两人斟了茶,恭敬地道:“两位请用茶。”白玉堂连忙道谢,欧阳春道:“丫头,你爷爷这会儿醒了么?”女孩摇摇头:“还没有,爷爷他午睡一般要到申时三刻,这会儿已经二刻,也快了,要不,我去叫他起来。”
欧阳春摆摆手:“那倒不必,让他睡吧,我这位白兄弟也刚上来,喘口气也好。”女孩点点头,又退了出去。白玉堂好奇地问:“老哥哥,这是你那朋友的孙女?他年纪很大了么?”
欧阳春道:“当年我遇到他时,他就已经五十有余了,现在已经年近古稀了。不过,这丫头并不真是他的孙女,他说是来洛阳的路上收养的弃婴,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才五岁,也没起名字,后来我问起来,他才笑着指园中樱花说;‘我叫她丫头叫惯了,还真没想到这事,那就叫她苏樱吧。’打那她才算有了名字,不过我们叫她还是叫丫头的时候多,这孩子还真不错,这些年也多亏她照顾苏九了。”
白玉堂点点头:“看来也是红颜薄命。苏九?这就是那前辈的名字?”欧阳春道:“怕不是真名,不过他不肯说他的来历,我也不去追问,投缘就好,别的管那么多做什么?”白玉堂笑道:“正是。”又念着女孩的名字道:“苏樱?虽是草草起的名字,却也别致,只别像樱花一样,开得虽灿烂,落时却——”
说到这儿,自觉有些不祥,便咽回了后面的话,欧阳春却没理会,打趣道:“怎么?看上这丫头了?若论模样儿,倒也配得过你——”白玉堂不由面上一热:“老哥哥,你就别拿兄弟寻开心了,你明知道我——”欧阳春见他难得窘迫的样子,大笑道:“我当然知道你心里早有人了,可惜啊,这朵樱花你是没缘份了。”白玉堂无奈地笑笑,每次一遇到欧阳春,他就没脾气,简直比展昭还难对付。
正在说笑,只听苏樱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爷爷,您慢一点。”欧阳春闻言对白玉堂以点头:“来了。”两人站起身来,只见苏樱正扶了一个老人走进来。老人须发皆白,穿着一领道袍,面容清癯,看去仙风道骨。白玉堂忙施礼道:“晚辈白玉堂,见过苏前辈。”老人停住脚步,上下打量他一番,点头笑道:“白少侠不必多礼,久闻白少侠令名,今日一见,果然少年英雄,风采卓然啊。快请坐。”
白玉堂道:“前辈抬举我了,您先请。”老人点点头,在苏樱的搀扶下坐了下来,自嘲地道:“人老了就是没用,一到春天天天都是乏得不行,害少侠久等了——欧阳老弟,你怎么也不让丫头去叫我。”欧阳春笑道:“你昔年受过重伤,老来自是精神不济,多休息就是。我这兄弟也不是外人,你不必和他客气。”白玉堂道:“正是,晚辈刚刚听欧阳大哥说您精通周易和机关,正想请教一二,还望前辈不吝赐教。”
苏九道:“欧阳老弟怕是言过其实了,老朽不过对此道略懂一二罢了,若遇上行家就招人笑了。这些年蜗居在此,凭算卦看风水混口饭吃,怎敢指点白少侠?不过,这么些年,我还是有点体会,全写在一本小册子上了,若白少侠不嫌弃,我就送给你,只当交个朋友,也让我这点东西不至于烂在这里。”
白玉堂忙道:“前辈过谦了,只是,初次见面,怎么好收您这么贵重的东西?”欧阳春道:“俗话说,长者赐,不敢辞,却之不恭,受之无愧,他要给你就收下吧。”苏九笑道:“欧阳老弟说得好,我这一生,也就只有这点心血了,我也没有后人,只有这丫头,虽然伶俐,也学了一点皮毛,但女大不中留,也是指望不上的。还是给了有缘之人,也许还有点用处,也算我的心血没有白费。近日天缘凑巧,让白少侠来到这里,我信得过你,你就不要推辞了。”
说着便叫苏樱:“丫头,去把我那本书拿来。”苏樱答应一声出房去了。白玉堂也不好再推辞,起身道:“既然如此,晚辈就愧领了。多谢前辈厚赐。”苏九道:“这就对了。”说罢几人都笑起来。
苏樱很快就回来了,恭恭敬敬将手中的一本书递给苏九,书是暗黄的缎子封面,看上去很古旧了,上面用小篆写着“玄机拾遗”四个字。苏九抚摸着封面道:“这是老朽多年来研究机关的一点心得,白少侠,现下将它送给你,希望你能好好利用它。”说着,将书递了过去。
白玉堂忙起身近前,双手接过道:“多谢前辈。”待翻开书一瞧,立即被吸引住了。里面记载了很多难得一见的巧妙机关图谱,还有一些奇特阵法,白玉堂不由连声赞叹:“前辈真乃奇才,若此书不能传世,真是莫大憾事。”苏九道:“少侠谬赞了,只不过是我闲来无事解闷的,昔年就因为沉迷这个,把正经书都荒废了,家里人原希望我能科举得中,光耀门庭,可是我却让他们失望了。而今,半生漂泊,也只有这一点东西聊以自慰而已。”
白玉堂道:“人生一世,不就是图活得快意自在么?那些名缰利锁一旦缠身,想摆脱可难如登天了。”说着想起展昭,不由又是一叹:“人人都道做官好,其实官场就是是非场,不知道有多少风波险恶呢,老前辈何必为这个遗憾,我瞧您远离尘世,活得仙风道骨,悠闲自在,这不比什么都强么?”苏九闻言笑道:“白少侠说的是,想不到少侠小小年纪就已悟到这么深的道理,老朽真是白活了。”
欧阳春也笑道:“他哪里是悟?他是闲散惯了,从小衣食无忧,年轻轻就扬名江湖,活得逍遥自在,当然不想趟官场的浑水,但现在倒被人绑住了,心里不知多烦恼呢,却又来劝你。”苏九笑问:“是了,听说白少侠目下在开封府当差,可还习惯?”白玉堂道:“快别提了。我也不是正经当差,不过是帮帮忙罢了。”苏九道:“听说包大人断案如神,公私分明,人称包青天,依你看,可名副其实么?”
白玉堂道:“那是自然,包大人是难得一见的好官清官,凡事绝无偏私,就是至亲犯案也决不会包庇纵容。至于断案,无论是什么难缠的案子,到了开封府就有指望了——怎么,前辈莫非有什么需要开封府帮助的?”苏九一怔,笑道:“没有没有,老朽住在这深山里,与世无争,能有什么事麻烦到开封府?只是年纪大了,愿意听点市井新闻,这几年一直听说包大人断案的事,什么日审阳,夜审阴,什么皇亲国戚也敢铡,实在好奇得很,见少侠在就随便问问,若真如你所说,包大人可真了不起呢,这年头官官相护,能做到这样清明,实在难得。”
白玉堂点点头:“不错,若朝中多几个包大人这样的好官,朝政就会更清明了。”苏九随声附和,几人又随意聊了些别的话题,不觉天就暗了下来。苏樱早去准备了晚饭,这时便来请几人用饭。祖孙俩生活俭朴,基本都是自给自足。这会儿饭桌上摆了一锅山药粥,一盘窝窝头,几碟山野菜,一盘嫩笋炒鸡蛋,中间还有一盆蘑菇炖山鸡,虽然简单,但是野味十足,鲜香扑鼻。
苏九道:“山居简陋,也没什么好招待的,欧阳老弟是常来的,也就罢了,可白少侠第一次上门,这样也真委屈你了。见谅。”白玉堂道:“前辈说哪里话,这等山野风味,寻常还吃不到呢。”苏九笑道:“那少侠就好好尝尝丫头的手艺吧,今天有蒸白蒿,既好吃又可清热利胆,春天吃最好了。”白玉堂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便坐下来。苏樱又去后院拿了自酿的米酒,几人和和乐乐吃起了晚饭,倒也惬意。
晚上白玉堂便和欧阳春一起留宿在了樱园,虽然走了一天山路颇觉乏累,但白玉堂还是不愿休息,捧着那本《玄机拾遗》看得如痴如醉,欧阳春和他闲聊几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