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丢弃的情况,她的母亲一定是还存着日后认她的心,希望还是很大。至于男女同行——”
苏九看看白玉堂:“白少侠是江湖中人,自是不拘小节的,这个应该不算什么。再说这丫头容貌出色,跟着你就不怕那些登徒子打她的主意了,我也放心。”白玉堂心中叫苦不迭:“前辈说的固然不错,我倒是没什么,就怕于苏姑娘名声有亏。”苏九道:“清者自清,何必在意他人言语?白少侠,请勿再推辞,老朽此事一了,就再无挂碍了。”
白玉堂见他已将话说到这份上,也不好再说别的,只好道:“那晚辈就只有从命了,前辈放心,晚辈一定会将苏姑娘安全护送回桐柏,只是,若寻亲不着又该如何?”苏九道:“那就请白少侠为她找一门好姻缘吧。”这话一出口,白玉堂更是哭笑不得,但也没别的办法,只得应了,苏樱却站起身来,扑到苏九怀中,哭道:“爷爷,您要让我去寻亲,我不敢反驳,但是若寻不着,请您还让我回来,让我守着您好不好。”
苏九慈祥地抚着她的黑发,轻声劝慰着她,白玉堂见状悄悄起身离开,为这祖孙俩让出空间话别。走出屋子,外边已是艳阳高照,春意融融,白玉堂却无心欣赏这美丽的春景,无奈的长叹一声:“猫儿,你知道么,我这次惹了个大麻烦呢。”
眼见日色渐渐的高了,苏九拍拍苏樱的背:“孩子,起来吧。该走了,再耽搁下去,天黑前怕进不了洛阳城啊。”苏樱抬起头,哽咽道:“爷爷,我这一走,您怎么办?让我如何放心得下?”苏九叹道:“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傻孩子,你只管留恋我有什么用呢?我老了,还能活多久呢?可你不同,你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要好好生活,这是爷爷唯一的心愿了。”
苏樱望着他,眼泪还是不断的落下来:“爷爷——”苏九道:“好了,莫哭了。白少侠要等急了,他是个好人,你自己好好把握吧。”苏樱轻轻摇摇头:“白少侠是好人,可是,我不配。”苏九神色一黯,长叹一声:“好孩子,委屈你了。出门在外,一切小心。”苏樱点点头,拭去了泪水,目光渐渐坚定起来,她郑重的跪在了苏九面前:“爷爷,我要走了,您多保重。”说着,叩下头去。
苏九也不拦她,待她重新站起来后,微笑道:“好了,走吧。”苏樱也微笑道:“我会回来,一定会。”说着进里面拿出自己的包裹,搀起苏九一起出了门。白玉堂听到脚步声,回身见到两人,忙道:“前辈好,苏姑娘可收拾好了?我们几时上路?”苏九道:“好了好了。都是这丫头,舍不得我,哭了这一会儿,看,要耽误时间了。”白玉堂道:“不碍事,天黑前赶得回洛阳。苏姑娘也是一片孝心,若实在舍不得,再多留一天也使得。”
苏九道:“不必不必,若这样耽搁下去,哪一天才走得了呢?再把少侠的事耽误了就不好了。只是这丫头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远门,一路上请少侠多费心了。”白玉堂道:“前辈放心,晚辈自当好好保护苏姑娘,等到了桐柏,不管事情怎样,都会及时捎信回来报平安的。”苏九道:“那就好,快上路吧。”白玉堂和苏樱一同拜别了苏九,往大门走去。
苏九并没有跟上来,只是拄着杖站在堂屋前望着他们。两人穿过那一片樱花树时,早起就开始零星凋落的樱花这会儿落得更多更急了,一阵风过,无数的花瓣都飞舞起来,好似满天的樱花雨。白玉堂心中不由一动,最美好的东西失去的时候总是最让人难过,这么美的樱花,开始无比绚烂,落时却如此凄凉,让人徒生感慨。不由回头又望了一眼苏九,透过飘零的樱花,他显得那么单薄,不知怎么,白玉堂忽然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好像,这就是与那老人的永别了。
摇摇头,挥去那一丝不安,白玉堂和苏樱踏上了下山的路。太阳很好,山间微风轻拂,春意暖人。路旁开满了各种野花,耳畔鸟语清脆,再加上若有若无的流水声,一切都美好的不真实,让人想在这美丽的春景中一醉不醒。山路虽不算太崎岖,但苏樱毕竟是个女孩子,翻过第一道山梁后就有些气喘了,额上也见了汗。
白玉堂见状,关切地问:“苏姑娘,很累吧,要不要歇一会儿?”她却很坚决地摇摇头:“没关系,我能走,不要为我耽搁时间。”白玉堂只得道:“那你自己小心,实在坚持不了一定和我说。”苏樱默默点点头,依然跟在他的身后一步步走着。白玉堂有意放缓了脚步,让她跟得不那么吃力。两人原本已经熟悉了,可现在单独相处,都不知该说什么,于是下山的路上,两个人都沉默着,就这样慢慢走着,来到山下时,已经是申时二刻了。
眼看天色已经不早,白玉堂急忙带着苏樱来到寄放马匹的农家,取了马,又雇了那家一辆马车,让那农人赶着,载了苏樱一路往洛阳城疾驰而去。一路马不停蹄,总算赶在关城门前进了城。农人着急回家,白玉堂就下了马,让苏樱骑在自己的马上,慢慢走回了聚贤酒楼。
刚到酒楼门口,伙计就迎了上来:“哟—白爷您终于回来了。”白玉堂心里咯噔一下,怕是方文俊还是出事了,便道:“怎么,我不在的时候,有什么事么?”伙计道:“就是那个韩忠云,前几天又来过几趟,见找不到您还说您言而无信呢。看样子火大得很,后来干脆坐在这里不走了,要我们交人,搅得我们生意都做不成啊,我们又不敢惹他。好在三天前您那位胖胖的大胡子朋友回来了,跟他说您三日内必回,他才罢休。”
白玉堂点点头:“难为你们了,对不住,那我那位朋友呢?”边问边奇怪,欧阳春既知道方文俊出事了,怎么不托人捎信给自己呢?伙计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那天他回来时是住在店里的,可第二天早起小的去送洗脸水就不见人了,那位爷来无踪去无影的,也许过几天又回来了吧。”白玉堂无奈的摇摇头:“好,我知道了。把马牵到后面去吧,还有,这几天韩忠云为了我让你们为难了,这个,算我一点小意思,接着。”说着,掏出个十两的银锭子抛给伙计。
伙计忙接了,笑道:“好,白爷先上楼,小的马上去伺侯您。”白玉堂这才对苏樱道:“走吧,先跟我回房歇息一下。”苏樱也不做声,依旧跟在他身后往店里走去。伙计好奇的看着苏樱窈窕的背影,顺手将马交给旁边的一名小伙计,自己跟了过去。
这会儿正是饭点儿,酒楼里高朋满座。本来是很吵嚷的,但两人一进去,酒客们陆续都安静了下来,在众人眼里,白玉堂仪表堂堂,风采卓然,苏樱虽荆钗布裙,但天生丽质让人挪不开眼睛,两人站在一起真是男才女貌,相配得很。苏樱见有人打量自己,越发低了头,白玉堂知道她的心思,也不说话,带着她迅速穿过人群,将她带回了自己二楼的客房里。
直到进了房,苏樱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白玉堂道:“先坐一会儿,我让伙计送水来,你先梳洗了我们再吃饭。”苏樱点点头在桌旁坐了下来。白玉堂刚打开门,就见伙计已经在外候着了,手里端着新点的灯烛,便道:“来得正好,送点热水过来,再备一桌好酒菜。”伙计答应了,却还不走,探头探脑向屋内张望:“那位姑娘——”白玉堂恍然道:“哦——我倒忘了,那是我妹妹,你再开一间客房吧,收拾得干净些。”伙计道:“原来是白爷的妹妹,您放心,小的这就去办。”
白玉堂打发走了伙计,将灯烛放在桌上,自己也坐了下来。苏樱抬头看着他:“你刚才对伙计说,说我——是你妹妹?”白玉堂一笑:“是啊,这么说省的他们胡猜乱道。不过,倒是有点唐突姑娘了。”苏樱急忙摇摇头:“哪里,能有福分做少侠的妹妹,我很知足,真的。那我以后,能叫你大哥么?”
白玉堂道:“当然可以,要不我们一路上少侠姑娘地叫也不方便。”苏樱闻言终于露出了离开老人后的第一个微笑。
已是戌时三刻了,酒楼的食客们都已散去。四周显得非常安静。白玉堂的房间中,两人正在对饮。美酒佳肴,还有美人在侧,这时不论谁在场,都会非常羡慕白玉堂。常言灯下看佳人,更胜白日十分,此时的苏樱,在温暖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娇美动人,喝了点酒的她醉颜微酡,眼颦秋水,竟从白日的淡雅樱花变成了千娇百媚的牡丹。
白玉堂望着她,微笑道:“你若真是我妹妹就好了,我只有几个大哥,从没有过亲妹妹,有时候,很羡慕那些有妹妹疼的人,若我真有妹妹,一定把她放在手心里捧着,决不让她受一丝委屈。”苏樱脸上的红晕更胜了,微微低了头,轻声道:“我不要做你真正的妹妹。”白玉堂一怔,还没答话,苏樱已接着道:“我要做你的……你的……”白玉堂忽然有点紧张:“做我的什么?”
苏樱却停住了,半晌才抬起头来,脸上的红晕已渐渐散去,目光也清明起来:“我——什么都不做。”白玉堂不由道:“为什么?”苏樱咬咬嘴唇:“因为,我不配。”白玉堂皱起了眉头:“你在说什么?”苏樱道:“我说我不配,若我是你真正的妹妹,就会玷污了你,就会使你蒙羞——”她忽然说不下去了,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白玉堂彻底怔住了,望着苏樱清丽出尘的模样,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她和“玷污”“蒙羞”的字眼联系起来。见她哭得伤心,不知该怎么劝慰才好,只得道:“你是怎么了,尽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苏樱只是摇头,再不肯多说,白玉堂正在尴尬,忽听房门被敲响了,然后响起伙计的声音:“白爷,有人送东西给您。”
白玉堂忙起身开了门:“什么东西?”伙计道:“是一封信,好像方府的人送来的。”白玉堂皱皱眉接过信:“知道了。”说着关了房门,回到桌边借着烛光打开了信封。待看完后,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把把信揉成了一团,对苏樱道:“你的房间就在隔壁,这一天也累了,早点过去休息吧,我有点事,去去就回。”苏樱这时已拭净了泪痕,也站起身道:“是——有人约你?去哪里?什么事?”
白玉堂微笑道:“没什么要紧的,一点小误会,我去一趟说清楚就好了,你快去睡吧。”苏樱点点头:“那你自己当心。”白玉堂道:“我知道,你只管放心。”说罢,抓起放在桌上的宝剑,开门出去了。苏樱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白玉堂出了酒楼,并没有骑马,信步向城门方向走去,此时已是夜间,城门早就关了。白玉堂绕到一处偏僻的城墙,提气纵身而起,轻轻落到了城墙上,然后由轻飘飘由城头飘坠下去,整个动作轻盈灵活,丝毫不拖泥带水。然后,他便快步往青罗桥方向走去。
青罗桥,正是当日方文俊与他约斗比剑的地方,刚才那封信,也是方府差人送来的,韩忠云约他在青罗桥会面,说有要事相谈。白玉堂虽断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也猜到此时定与方文俊有关,难道方文俊已经找到,韩忠云约自己去是为徒弟出气的?
带着各种猜测,白玉堂来到了青罗桥。夜风很凉,星月暗淡,四周静得诡异。桥头有一人临风而立,白玉堂借着月光望去,正是韩忠云,便走上前去,抱拳道:“韩大侠,许久不见,别来无恙?”韩忠云冷冷的盯着他:“白大侠可是真守约啊。”白玉堂一哂:“对不住,那天我是去了青要山,本以为当天就能赶回来,谁知遇到了点事情耽搁住了,故此没能守三日之约,不过,我的朋友欧阳春应该给你带了信儿,再说我今日赶来见你,也算遵守约定了,韩大侠就不要计较了。”
韩忠云冷笑一声:“不要计较?我们都是粗人,没有白大侠的容人雅量,欧阳春?北侠么?你们七侠五义本来就是好朋友,他岂有不帮你的?他是传信来了,那又怎样?你以为你搬出这些朋友我就不敢惹你了么?我们虽不算大门派,但骨气也是有的,被人欺负成这样,这口气再咽不下的!”白玉堂越听越糊涂:“你在说什么?谁欺负你们了?”韩忠云怒道:“还有谁?除了你还有谁?今晚你是来了,若你不来,我绑也要把你绑来!”
白玉堂只觉一股气直窜上来,努力压住火气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也不知道那里得罪了你,白某一向不喜欢打哑谜,你要怎样,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否则,别怪白某不奉陪。”韩忠云厉声道:“好!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你就过桥来吧!”说着转身向另一边桥头走去。
白玉堂虽然疑惑,但仍不慌不忙朝桥上走去。桥并不是很长,青石板铺就的道路微微有点湿滑,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桥的尽头,韩忠云站在那里,身后有一个从人提着一盏灯笼,脚下的地上,模模糊糊放着一团东西。白玉堂走到韩忠云面前站定,从容问道:“我已过了桥,有话就说吧。”韩忠云一把夺过从人手中的灯笼,照向地面那团东西:“你自己看吧!”
白玉堂定睛看去,不由骇然。地上那团东西原来是具尸体,白玉堂行走江湖多年,这几年又和展昭一起在开封府办案,各种情状的尸体也见过不少,本该没什么惊讶的。但地上这具尸体还是让他吃了一惊,因为这根本不能算是完整的尸体,身上不知被割了多少个伤口,都凝着黑紫色的血痂,血肉模糊,简直连一块好肉都找不出来,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狰狞可怖,让人望之作呕,但更令他震惊的还在后面,虽死者死状奇惨,但面部还是能认出来,他赫然就是和白玉堂比过剑的方文俊。
白玉堂心头大震,方文俊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种杀人方法却实在太残酷了。而且他怎么也没有料到,方文俊会如此惨死。那么,韩忠云今晚找他的目的就不难猜测了,定定神,白玉堂道:“这是——方公子?他怎么会死的?你今晚约我来是为了他么?”韩忠云怒视着他:“怎么死的?难道你不清楚?”白玉堂道:“你这话怎讲?难道你以为我是凶手?”
韩忠云道:“不是么?这里有谁敢动公子一根汗毛?他是和你比剑后失踪的,我们找了这么久,今天傍晚才在郊外梨花林深处发现他的尸体,这身上无数伤口全是剑伤,致命的一处正在胸口,一剑毙命,试问这洛阳城,除了你,又有谁有这么好的剑法,这么大的胆子?白玉堂——想不到你真如江湖传言,如此狠辣,连一个孩子也不放过,就算他得罪过你,也用不着下此毒手吧。”说着眼眶已经泛红,显然对方文俊感情极深。
白玉堂怒极反笑:“看来今天不论我承认与否,你们都已把我当成了凶手是不是?”韩忠云道:“你承认了最好,还能给你留个全尸,若不承认,死也不会让你死得痛快的!”白玉堂冷哼一声:“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想让我怎么死,不过,还是奉劝你一句,不要太感情用事,若你现在还有一分理智,我可以考虑为你们找出凶手。”
韩忠云闻言冷笑道:“对了,是我忘了,你白大侠现在也是公门中人了,不过不要想拿这个吓唬我,爷爷不怕!告诉你,我九宫门虽不算什么大门派,但让你消失得无声无息还是做得到的,官府?要是什么都靠官府,我们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白玉堂摇摇头:“果然够嚣张,那我也没什么好跟你说了,白爷今日就当为洛阳百姓除去一霸,来吧。”说着拔出剑来,慢慢抬起。韩忠云望着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