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金红色光芒,王朝马汉席地而坐,问道:“展大人,前面是个岔路口,我们要往汝州去,该走那条向南的路吧?”
展昭道:“应该不错,这里有界碑,看看就好。”说着走过去,往南的路旁界碑上果然写着汝州的字样,看罢展昭又随意往另一条向西的路的界碑上扫了一眼,见上面是嵩县两个字,也不以为意,正要收回目光,忽然身子一凛,落日的余晖中,界碑最下面的角落有样东西吸引住了他的目光:白色的,好像一个图形。他慢慢走过去,蹲下身仔细看,那图形是用白灰画上的,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风吹日晒已经模糊不清了,但还是能看得出来,那是只白鼠,洗炼的线条,潇洒的笔法,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无需多想,他就能肯定这白鼠绝对出自白玉堂的手笔。
展昭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么多天来,终于第一次发现了白玉堂的踪迹,但是,为什么他会在这里留下一幅图画呢?难道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展昭再看看界碑,喃喃道:“嵩县?玉堂,你是想告诉我什么对么?”王朝马汉看他只顾在那里出神,便喊道:“展大人,时候不早了,天快黑了,我们还是赶路要紧。”展昭闻言脑中灵光一闪,站起身来道:“不错,赶路要紧,我们马上去嵩县。”王朝道:“嵩县?不是往汝州去么?怎么又要去嵩县?”与马汉对视一眼,又迟疑地道:“展大人,你看了那么久的界碑,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展昭点点头:“这界碑上有一条线索,告诉我他们并没有走汝州这条路。”王朝马汉闻言忙凑上前来:“什么线索?”马汉眼尖,先看到了:“展大人,你说的是这白灰画的画么?”王朝道:“好像是只白鼠——难道是五爷留下的?”展昭肯定地道:“是玉堂留下的,他一定是要暗示我们,他并没有去汝州,而是去了嵩县,又怕有人追踪,不能留字,只好画一只白鼠代替。”马汉道:“听来有道理,只是,将画留在这里也太不起眼了,若非我们正好在这里休息,一定会错过去,幸好展大人心细看到了,要不我们追死也追不到五爷啊。”
展昭道:“玉堂知道我有看界碑的习惯,纵使知道的路也总会扫上一眼,没走过的路更会仔细去看,所以他才这么放心将画留在这里,不过,天幸这几日没有下雨,否则,这白灰一定留不到今天。”顿了顿又道:“看这白灰残存的情况,他们在这里经过应该也有四五天了,他们突然调转方向,一定是有意外发生,我看我们还是要快点赶上他们才好,今晚就委屈两位赶个夜路了。”王朝马汉道:“展大人说哪里话,我们快走吧。”
三人重新上马,在薄暮里快马加鞭往嵩县方向去了。展昭唯恐白玉堂遇上什么意外,接下来的几日赶得分外辛苦,很多时候错过了村镇,只能在外露营,苦是苦了点,但是每到一处界碑,他都能发现白玉堂留下的白鼠画,这说明他的判断完全正确,而且,在后面的界碑上,白鼠画也越来越清晰,白灰的脱落程度告诉他,他们离白玉堂越来越近了,这一点让他相当振奋。
这一天他们来到了西峡郊外,看几匹马都跑得有些脱力,展昭勒住马缰纵身下马,道:“马上到西峡了,日色尚早,让马儿们歇歇吧。”王朝马汉也应声跳下马来,三人将马放到草丛中休息,自己也找了处干燥高地坐下来,马汉捶捶酸困的双腿,问道:“展大人,前面就是西峡城了,咱们马又快,说不定能在这里赶上白五爷。”展昭道:“但愿吧。不过我也算过了,就算这里赶不上,前面的淅州一定不会错过了。”王朝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别耽搁太久,少歇一会儿赶紧进城去吧。”展昭点点头不再说话,过了将近半个时辰,看看几匹马都恢复了力气,三人便起身上马往西峡城走去。
因为离得不远,加上怕马太累,三人并未催马疾驰,而是任它们慢慢走进城去。西峡是个富庶的城镇,正是巳时,街上人群熙来攘往好不热闹。三人一路赶来也甚是辛苦,王朝马汉这会儿都觉得腹中饥饿,便提议找地方吃饭。展昭看前面不远处有家“太白楼”,便道:“那家怎样?”王朝马汉道:“随大人的意吧,吃饱了就好。”展昭点头微笑,三人随即催马走了过去。
等落座点好了饭菜,日色更高了,酒楼中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酒楼茶肆这样的地方,向来是最热闹的,而热闹的地方总会有许多新闻可以听。靠近展昭左手的一桌客人谈兴最浓,中间有个劲装打扮的中年汉子仿佛说书一般说着些江湖的奇闻轶事,听得旁边众人目瞪口呆,其实他说的东西真真假假,不过也是些传闻罢了,作为谈资也的确有趣儿。展昭与王朝马汉一边吃饭一边随意听着他们的谈话,只当放松了。
不一会儿也就吃得差不多了,展昭刚要放下筷子,那边的谈话却引起了他的注意。只听那中年汉子道:“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近有一件大事你们知道么?”见众人都摇着头,一脸好奇,他更得意了:“淅州知道吧,离咱们这儿不远,那有个青龙帮真是远近闻名无人敢惹啊——”一个年轻后生不耐烦地道:“别卖关子,青龙帮怎么了?”中年汉子道:“前天他们的帮主被人——杀了!”此言一出,众皆哗然,有人道:“真的么?听说那青龙帮也做了不少坏事,但就是没人敢动他们,这次是哪个英雄为民除害啊。”
中年汉子道:“当然是真的,我朋友昨天刚从淅州回来,他说青龙帮自己抓不到凶手,居然报官了,不过也算他们有自知之明,因为杀他们帮主的,就是锦毛鼠白玉堂啊。”众人闻言又纷纷议论起来,都说这白玉堂真是个好汉,杀得好。也有为他担心的,说怎么会被发现了,要是为这事吃了人命官司可是划不来啊。一片七嘴八舌中,展昭的心越跳越快,终于有白玉堂的消息了,可是,这个消息对他来讲真是喜忧参半。
王朝马汉此时早已忍耐不住,就想上前问个清楚,展昭却尽力平息了一下自己,伸手拦住两人道:“不要冲动,先结账,再把他叫出去问话。”王朝答应一声自去付账,马汉过去叫了那人,跟着展昭一直走到门外僻静处,那人道:“这位大爷,你叫我有什么事么?”展昭道:“刚才你说的白玉堂杀人一事是从哪里听到的?”那人疑惑地打量了他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马汉道:“我们是官府的,追查这件案子不行么?”那人见他凶巴巴的,也不敢再多问,忙道:“原来是官爷啊,我说我说——‘
这时王朝也走了过来,那人瞧瞧他们三人,谨慎地道:“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在淅州县衙作捕快,昨天他来这里办公差,正好遇见我,顺便就说了起来,我就知道了。听说那边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白玉堂现在不知去向,县令大人怕是要下通缉文告了。”展昭皱皱眉:“那么,那边为什么如此肯定凶手一定是白玉堂呢?难道是有确凿的证据?”那人道:“听说死者生前用血在地上写了个‘白’字,另外有很多人也都看到之前白玉堂和青龙帮一名堂主起过冲突,再加上能闯入青龙帮如入无人之地的身手,大家就确定是白玉堂无疑了。而且——听我朋友说,好像前些日子在洛阳也出过这样的命案,死状和这帮主几乎一样,所以——”
展昭闻言一愣:“死状?是什么样子?”那人道:“听说那帮主死得很惨,身上被割了无数刀,简直血流成河啊。”展昭道:“当真?”那人道:“小的不敢欺瞒官爷,这都是小的朋友说的,可惜他今天走了,要不就叫他来问问。”展昭道:“不必了,我知道了。谢谢你,你去吧——还有,这件事就不要再传了。”那人闻言点点头,施个礼急忙离开了。王朝见他走了,问道:“展大人,这件事好奇怪,你怎么看?”马汉道:“是啊,展大人,现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难道五爷真的是凶手?”
展昭摇摇头:“不会,玉堂没有理由连续杀死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而且手法还如此血腥,这样的杀人方式,除非是有深仇大恨,玉堂决不会。不过现在能确定的是,做下这两起凶案的很可能是同一个人。这倒是一个重要线索。”说到这儿又沉吟起来:“只是,为什么玉堂会突然改变路线来到淅州,又为什么会这么巧的遇上这桩杀人案?从洛阳到淅州,两起案件都在玉堂到达后发生,而发生前,玉堂又都与对方起过冲突,说巧合未免太牵强了,但又是谁会如此处心积虑的陷害他呢?”王朝道:“展大人,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展昭道:“玉堂处境不妙,咱们即刻动身往淅州去,希望还能赶得及找他。”
三人立即上马往淅州赶去。淅州离西峡虽不算远,但最快也要两天路程,三人快马加鞭,星夜兼程,第二天傍晚终于看到了淅州城的轮廓。展昭道:“不远了,咱们再快点。”话音未落,忽听空中一阵鸽哨声,展昭仰头一看,只见夕阳的余晖中,远远飞来了一只洁白的信鸽,马汉道:“是府里的鸽子,难道是大人送信来?”展昭勒住马缰,伸臂等信鸽飞近,信鸽显然也已发现他们,径直飞了过来落在了展昭臂上。王朝道:“白五爷给咱们训练的这几只鸽子还真好用,只靠着这千里香的气息就能准确飞来,真神了。”
展昭笑笑,伸手将鸽子腿上的信筒取下,拿出里面的信来。信的内容不多,但展昭看罢却皱了眉头。王朝马汉见状问道:“展大人,是什么事?”展昭道:“公孙先生说玉堂的事庞太师不知怎么知道了,现在他写了奏折在圣上面前参了包大人一本,说大人包庇下属,圣上下令限期破案——”王朝马汉都紧张起来:“怎么会这样?是谁传到太师那里去了?”展昭叹口气:“这件事,迟早也要传回京里,只是没料到太师下手这么快。”
王朝道:“太师一向与大人不和,只要抓住机会就不会放过大人,不知这次他又向圣上进了什么谗言——展大人,圣上给的期限是几天?”展昭道:“二十天,也算是宽限了,不过我们目前还没找到玉堂,也松懈不得。”说罢又向信纸上看了看,忽然面露讶异之色,眉头也锁得更紧了,马汉道:“怎么,还有什么为难的事么?”展昭道:“的确还有一件要办的事,不过还不算急,先找到玉堂再说吧。”说罢将信和信鸽都收好,纵马向淅州城内奔去。
三人到了城内,果然马上就见到了通缉白玉堂的文告,展昭来不及多想,当即赶去了县衙。等见到县官韩一州后,展昭也顾不得寒暄,开门见山说明了身份。韩一州忙道:“原来是展大人,快请坐,不知大人此来所为何事?”展昭道:“正是为了白玉堂的案子。”韩一州道:“哦?大人的意思是——”展昭道:“想必韩大人也已知晓,洛阳城中亦发生一起相似命案,苦主亦指白玉堂为凶手,因为白玉堂现为开封府护卫,洛阳府尹已将此案报备给了开封府,包大人以为此案疑点甚多,故此遣在下前往追查真相,并带白玉堂归案。”
韩一州道:“既如此,本官就放心了,这案子现在全无头绪,白玉堂又杳无踪影,本官实在是技穷了,既然展大人奉命查办此事,本官就有劳大人了。”展昭道:“好说,淅州是韩大人治下,在下怎可越俎代庖?只是助大人一臂之力罢了。不过,在案情没有明晰前,是否可以将通缉文告暂时撤下,这样也许能更快找到白玉堂。”韩一州点头称是,即可命人去撤文告,又吩咐人为展昭等人安排好住处,又要为他们接风。展昭此刻哪有如此心情,只简单吃了点饭便要出去寻白玉堂,韩一州忙派了衙役跟着为他们带路。
出了县衙,展昭问那衙役道:“听说白玉堂曾在一家客栈和青龙帮的人起过冲突,你可知道是哪家客栈?如何起的冲突?”衙役道:“这个我们大人已经调查过了,就是在城里最好的‘八仙楼’,那个酒楼其实是青龙帮出资开设的,平时青龙帮的人经常去那里。听掌柜的说那天是青龙帮的一名堂主想要调戏白玉堂的女伴,双方才争执起来的。”展昭点点头:“好,那你现在就带我们去八仙楼吧。”衙役答应一声,带着他们径直往八仙楼去了。
到了八仙楼时,已是酉时三刻,一名伙计正收拾桌椅准备打烊,那衙役上前道:“李二,开封府的展大人来查白玉堂的案子,快叫你们掌柜的出来。”李二一听,忙放下手里的活,跑到后面叫出了掌柜。掌柜的一见他们,忙不迭的哈腰施礼。展昭道:“掌柜的,不必多礼,有一些事我想问你。”掌柜的忙道:“展大人只管问,只要小的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展昭道:“白玉堂和那姑娘是何时住到你的店里的?期间都发生了什么事,他又是何时离开的?离开后可曾回来过?”
掌柜的道:“白爷是五天前来的,那天他身边带着个很美的姑娘,结果就给青龙帮的胡堂主看上了,两人为此起了争执,胡堂主不是白爷对手,就吃了亏,走时扬言要回来报仇,可后来不知为什么又没来。当天白爷就和那姑娘住下了,说是第二天要祭奠什么人,还吩咐我们准备供品,可谁知那姑娘夜里忽然病了,白爷就照顾了她一天,哪也没去。结果第三天早上白爷急匆匆下楼来说是那姑娘失踪了——”
展昭闻言一怔:“失踪了?”掌柜道:“是啊,白爷说一定是青龙帮报复劫走了她,就向小的问了青龙帮的总坛所在,要去救那姑娘,小的也曾劝过白爷那地方邪得很,不能去,可白爷不听,结果这一去就再没回来,然后就传出了他杀青龙帮主的事,自出事后,小的一次也没见过白爷了。”展昭道:“邪得很?那青龙帮到底怎么个邪法?”那衙役听了,就和掌柜一起将青龙帮的事详细讲给了他。展昭听罢摇头道:“这决不是什么鬼作怪,而是那岗上被布上了阵法,白玉堂精于此道,自然无所畏惧。”
掌柜道:“对啊,白爷就是这么说的。嗯——还有件事——”展昭道:“是什么?”掌柜道:“其实那天还有一个人和白爷一起去的。”展昭道:“是什么人?”掌柜道:“小的也不太清楚,他和白爷是前后脚来到这里的,来了住下后每天都早出晚归的,人是长得满英俊,就是对人冷冰冰的,可那一早上见了白爷却热情得很,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他还请白爷喝酒,白爷开始好像没什么兴致,后来不知他掏出了什么给白爷看了,白爷态度就不一样了,然后两人就一起走了,奇怪的是,白爷没回来,他倒是在第二天早上回来了,不过很快就结了帐走了。”
展昭沉吟片刻又问道:“那你可能再仔细想想,他拿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掌柜道:“小的老眼昏花,离得又远,实在没看清啊。”这时一边的李二忽然道:“展大人,小的那天给他们送酒菜时倒是看到了,可是不大认得。”展昭一喜:“不碍事,你只说是什么样的东西就好。”李二道:“是一张纸,上面好像有印章,还有一块小牌子,描着金漆,有点像戏台上看到过的令牌——”说到这儿,王朝道:“大人,听起来好像是信票和令牌。”马汉也道:“如果真的是,那个人就可能是公人。”
展昭也颇为惊讶,问那李二道:“你再想想,他可是你们淅州城的公差。”李二道:“决不是,咱们城里的官爷们,小的经常打照面,从没有这么一个人。”展昭见问不出别的,只好暂且作罢:“掌柜的,你应该能认出那个人,若是再见到他,一定速去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