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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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来归-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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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若得一顾尽倾城(五)
    “离渊!”见离渊一袭白衣染了血渍;在捂着胸口站起来的同时;握着她自己的手紧了紧;昔芜知晓,即便是现下这种情况,他仍是想着护着她,安慰她。

    “流渊;你到底知不知道对付这样的你,于我来说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说罢,他招了招袖子;昔芜看不清是什么招,只感觉一团黑气奔涌而来。离渊提剑,在半空之中画了个圈,那剑便悬在了半空之中。离渊一手将昔芜揽在身后,左手并两指抵住剑身,撑起一个结界。

    那些黑气奔涌而来,撞向结界又引得一阵又一阵的震动,昔芜站不稳,跌坐到地上。她抬起头,正好能看到离渊颤抖着的右手。

    她握住了它。

    深吸了口气,她小声说道:“我不怕的。”

    她抬起头来看他,神色一片清澄。她说:“离渊,若是能同你在一起,即便是死,我也受得。”

    “即便我死,你也必须给我活下去!”

    “离渊……”

    此时的离渊,凡身心脉俱损,撑起这个结界已是摇摇欲坠。凡身身死,他可一走了之,可昔芜却不能。若是昔芜此番死去,必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那么无论昔芜或是花璟……便是真真正正的都不存在了。

    硬撑着,嘴角又一次溢出一丝鲜血。

    再撑一时片刻也好,昔芜说她通知了七夜,想必七夜应当能赶过来。

    “哼!”只能听得那梦魔冷哼了一声,抬起右手凝聚了一个巨大,灰暗的阵法。刹那间,天空波云诡谲,一片阴郁。

    梦魔嘴角浮出一丝笑意,他道:“到此为止吧!”

    梦魔招式未动,离渊左手已经捏出一个伽印,只是伽印结出些许阵法之后又消散。诚然,此番他这幅凡身,已是无法再施布出什么结界阵法。

    然,这边梦魔却已将手中的阵法向离渊这处打出,千钧一发之际,他能做的,仅是用尽最后一丝法力,将昔芜推到离他十丈远的一处。一阵天旋地转,昔芜的手接触到满是黄沙的实地,回过头时,那团黑气已行至离渊眼前。

    “离渊!”

    昔芜甫在地上大喊了一声,这一声,连着这一瞬,好似被拉的冗长。

    她只觉得眼前火红一片,脑袋和胸口俱是撕裂一般的疼痛,又好似有什么东西正要喷涌而出。那一瞬间,空间停顿的,像是被一柄长剑破开,将一切静止。

    包括这漫天飞舞的黄沙。

    包括风。

    似有什么东西吞噬着她的意识,那一瞬间,她看着眼前仿若静止的画面,痛苦地甫在地上喘息着。

    她想,或许能够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这便是她于此间残存的最后一丝意识,属于昔芜的意识。

    风又吹了起来,或者说,在旁人眼里根本就没有停过。梦魔裹着斗篷负手立在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尚且持剑,半跪在地的离渊,唯余最近一抹笑意更深。

    只是,这抹笑意却生生顿住了。

    尘烟消散,方才的术法在流渊所在的那块空地上,肆虐出一个堪比荷塘的大坑。待看清大坑中央那抹影子,和影子后面被护得好好的离渊时。饶是一贯起承转合曲曲折折于梦中见的泰多的梦魔,亦是有一瞬睁大了眼睛。

    他不禁将目光向昔芜方才甫着的那块黄沙地投去一眼,回过头来时,眼中已是一片了悟。

    立于离渊身前的女子,便是昔芜,可眉目之间的凛然与英气,却是昔芜不曾有的。

    此时,她的左手尚停在空中,仍保持着一个伽印的姿势。不知是因为方才瞬间移动的太急,还是抬手间险些失了时辰,原是用一支簪子绾起的发髻,如数散开。衬着她一袭红衣,如墨缎一般。飞舞之间,平添了一番妩媚。

    那支簪子跌落在离渊身旁,他认的出,那是早前他送给她的。他也注意到,似乎自昔芜有了心的那一日,身子好时,他便已经看着她戴着这支簪子了。

    这容颜虽有差异,可这神色与那几万年前,却是如出一辙。

    几万年前的瀛洲三十二幻境,大抵也是现下这番情景,而那名护着魇中其它几位仙友,结出结界与他对峙的少女,亦是这样一番神色。

    梦魔笑道,心中了然:“神女每每出现的,都及时的很呐?”

    ‘昔芜’昂首望向他,并无在意身后离渊复杂的神色,扬起的嗓音之中,除却往日神女的端庄便是一派清冷。‘昔芜’道:“折臾,想不到你被困在九幽之下数万年,整日面对那些恶鬼修罗,法术竟还是半分长进也无?”

    “纵折臾法术不济,诚然神女这些年倒是变了不少。”他微一沉吟,复又笑道:“方才若不是对神女身上的气息有所感应,神女顶着现下这幅皮囊,着实叫折臾意外。”

    昔芜,或者应当说是花璟。她仰了仰下巴,顶着这样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却也笑得十分妖娆。

    抬手间,掌中光华散去,手中握着的便是那把不常用的归晚剑。花璟也笑,却笑得有些冷漠。花璟道:“此番我若是将你就地杀掉,叫你更意外些也不是不好?”

    梦魔微一怔,随即轻笑一声道:“神女这般会说笑,折臾以前倒是不曾知晓。”

    “阿音与那幽冥主司交好,我的事也常说与她听,你若死了,投胎之前还可去她那处问她一问。”说罢,她横了剑,剑刃之上流转千丝万缕的光华。她道:“不过前提是,你运气好,我心情亦好,否则怎么着都是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这番话,说的极有气势。与流渊记忆里的花璟有所出入。依梦魔此番的反应来看,花璟却并未改变多少,想必,这番模样仅是他不曾见过罢了。她早在他面前收敛了所有的锋芒,而他却从未在意过。

    只是,花璟被诛仙台散去了泰半的修为,这一千年来身上没有内丹,亦不可能有所恢复。这一点,梦魔折臾不明白,流渊心中却是明白的。这种情况,想必是昔芜在一瞬间恢复了属于花璟的自主神识。纵然没有泰半的修为,可到底是神族,但凭这清明的一丝神识,倒也将能这折臾拖上一阵子。

    流渊想,至少这样她会是安全的。

    折臾并不知花璟花璟修为深浅,只是花璟身为神女,但凭神之一字,他都不敢轻举妄动。

    花璟冷声说了句:“你还能动?这里交给我。”

    这一句话,与其说冷淡,倒不如说是冷漠。花璟说这句话的时候,头也没有回,是以流渊能够看到的,也只是属于她的一个背影。其实他心中更清楚,以往的九万年,他留个花璟的,又岂止是一个背影。那个时候流渊想,若不是因为这个结界,花璟她或许是一句话都不愿意再同他讲的。他用剑支撑起身子,捏了个瞬身决想要去到阵眼的位置,完成最后的封印。大抵也就是这个时候,折臾眼底闪过一丝狠戾,瞬身上前想要阻止。

    他此行的目的本就与流渊相反,流渊铸封印,而他却是为了放出封印里头的上古凶兽。

    折臾快,花璟却比他更快。

    他带着戾气的手爪尚未抓住离渊的衣袂,花璟已是很一袭红衣,横剑挡住了他的去路。这一档,便免不了一场斗法。

    花璟极少动手,却是因为娇生惯养被捧着疼着也不必自己动手,而不是不会动手。

    她曾经想过,若是流渊在身旁,便是在凶险,也决计不会有自己再出手的时候。只是,这些也确实只是想想而已。归晚剑,并不是什么神兵。仅只是昔芜在同十五学习铸造之术时,所打造的第一把剑,觉得还算有些意义,便带在了身上。虽说第一次铸剑,十五怕暴殄天物也没有给昔芜提供什么好的材料,可便是这样一把普通的长剑,三两招之内将梦魔折臾打的节节败退。

    花璟使剑使的极其漂亮,像是剑舞一般,却并不花哨。如幻影流光,柔中带刚,刚柔并济。

    回想起,他第一次见到花璟使剑,却还是在那一年的诛仙台。

    现下看花璟的剑术,流渊方才知晓,那一日她虽是气急了,那了了几招,却也并没有要伤谁人的意思。

    终究,还是自己曲解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不得不说,昔芜在回复花璟神识时候,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好帅!

    所以说。。。接下来其实是要虐男主的节奏哦!
第十章 :试上高楼清入骨(一)
    像是平白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梦中紫烟袅袅;有参天蔽日的一棵榴花树;有一层又一层的白玉阶。她一个人走了好久,依稀能够看清那玉阶尽头站着一个人,可是无论她走了多久,都始终迈不完那一阶又一阶的白玉阶。也始终;看不清那人的样貌。

    最后,她醒了过来。

    目光从自己的帐子顶,移到了在她窗前忙乎的明砂和初一;又移到了桌前同初一置棋的七夜身上。

    就以往的经验,昔芜知晓,这一点料定自己又是被人给抬回来的。

    脑袋有些痛,比四肢百骸还痛。她听到明砂带着喜声说了句:“昔姐姐醒了!昔姐姐醒了。”

    昔芜揉着头,被人扶起来,明砂往她身后垫了个软枕,七夜几人也凑了上来。

    “我……”她想了起来,却不是问她自己,而是转头直直看向七夜,有些焦急的问道:“离渊呢?”

    无人答她,明砂打翻了小玉递过来的药碗,亦顺道打破了周遭的一片平静。

    七夜的嘴角仍是挂着妖邪的笑意,初一面无表情,十五拉过一脸灰色的明砂去往一边佯装数落。

    这样的场面,昔芜不免心中一沉。

    “离渊人呢?”

    “花花……”说话的是初一,他试图上前一步,将正准备从床上爬起来的昔芜摁回去。

    “他人呢!”昔芜甩开他,望了他一眼,觉得眼中有些酸涩,得见初一眼中仍是一眼波澜无惊。遂捂着胸口,喘着气望向他身旁的七夜。

    说实话,离渊这事确实不好回答。离渊死了,以凡人之躯,祭了丛极渊里的封印。并且死前,怕昔芜日后再有不妥,便将自己的心换给了她。从此以后天上地下,仅只有九重天上的上神流渊,不会再有离渊。

    是以七夜难得沉默,挑了挑眉拉开初一在昔芜身边坐下。他抬手拍了拍昔芜的肩膀,觉得此情此景显得他老人家分外沧桑。十五总说自他捡到昔芜那日,便把这丫头当女儿养的越发刁钻。七夜觉得,十五说错了,他不是将昔芜当女儿在养,而是当成了他孙女。

    老爷爷七夜拍了拍昔芜的肩膀,算是安抚。斟酌了一番,才用了不那么伤人的语气对她说道:“花花儿,是这样的,离渊这小子呢……成仙去了。”

    十五拖着明砂在一旁捂脸,觉得他家圣君果然不适合安慰人。

    “死了?”

    “嗯……凡身身死,魂魄上九重天上领牌位去了。”

    “……”昔芜颓然下来,眼睛里头全是寂然。她喃喃了几句,屋子里的妖魔鬼怪耳朵尖,自然听清了昔芜那句:“总归是死了……”

    七夜有些头疼,心想花花儿如今有了心怎么还是这样的死脑筋。他总不能说,他是流渊,你喝下素昧平生之前的情人。你为他跳了诛仙台,他对不起你,所以特意来了凡世找你,又不想戳穿这个身份?七夜觉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加上昔芜遇到问题就喜欢刨根问底的性子,对自己来说委实有些麻烦。

    他是个懒人,也是个美貌的聪明人,觉得说太多话太搞脑子了,同样也不符合自己的身份。

    想了想,七夜说道:“他会回来的,花花。”

    这句话,无疑让昔芜更加颓然。

    七夜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但看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冷静许多,又别捏的说了些安慰的话,便招了手叫一帮人随他出去了。留昔芜一个人在屋子里静静。

    离渊死了,死后能列入仙籍,在昔芜心里,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仙门之人修仙,为的不就是位列仙班吗。只是昔芜觉得,自古仙妖殊途,离渊此番成仙,怕是日后纵然相见,只怕也只能形同陌路了。较比先前得知死讯的满心死寂,现在这种将她包裹的落寞,真是好太多太多了。

    枕畔有一支簪子,是离渊送她的那支,不过却不知因何缘由折成了两半。

    她将簪子拾起,摩挲着那些并不平整的断口,只觉得胸口有些闷着疼。她想,或许她与他之间的缘分也就到这里了。

    初一几乎将七夜的那些灵丹妙药全部当便宜糖丸似的给昔芜吃了,是以,昔芜好的很快。原本也只是有些灵魂透支而已。

    只是当昔芜身子好了后,表现的尤为奇怪。

    该吃吃,该玩玩,没事除了调戏一下琅邪山上大大小小的妖怪之外,便是拽着明砂到人间厮混。对于离渊的事情,只字未提。琅邪山乡的两个护法,普遍认为这是好事。不过依着对昔芜的了解,他们也明白,昔芜这一次约摸还是有些伤情。只是昔芜这个人,往往若是遇到什么难过的事情,多半都是能忘多干净便忘多干净。

    只是这人的脑子毕竟不如素昧平生的那一壶酒,说是忘记了,其实铁定是被她藏在心里头的哪个角落里,不愿意想起罢了。怎么说,都有些自欺欺人的意味在里面。

    昔芜越是这样,反倒教那几位自认为是做长辈的越是担心。

    但这几日,七夜就在心里管流渊那小子问候了好多遍他的祖宗。

    不过细细算来,这流渊会九重天于凡世来说虽然是泰半个月的光景,可按天上的时辰来算,不过也是一两个时辰。七夜想着,估摸这流渊回到九重天还要有些要紧事处理,耽误个大半天的也没什么事。索性这几天他就当昔芜放养了,随这丫头如何惹是生非,由着她便是。

    昔芜哪里晓得七夜想的如此复杂,她只是觉得,同离渊在一起之后,她的行事性格什么的都收敛的太多了。此番,仙妖殊途也算是终归相忘于江湖。离渊呢,不如就安心的在九天之上做他的神仙,而她也好好当她的妖精,将那些收敛的妖气,回头捡一捡。有时候昔芜想,或许她同离渊一开始就不合适,毕竟离渊修仙便是奔着成仙去的。

    这么一想,昔芜便觉得一片澄明。只是,她想明白了,明砂那丫头却跟吃错药了似的。每每只要随昔芜去到人间,便必定要找到墨子靖招惹招惹一番。墨子靖越是不冷不淡,那小丫头便越是起劲。对此,昔芜甚感忧愁。招来明砂委婉了的表明了一些她自个儿的意见,又将那古往今来的仙妖殊途人妖殊途的戏本子给明砂讲了又讲,明砂点了点头,昔芜也不知她到底明白了多少。

    花开花落,人世间的年月转瞬即逝。

    清醒的一千多年都不觉得有什么,没想到现在倒有了些惜春春暮伤春悲秋的淡淡忧愁。

    如此,昔芜再见到离渊,却是在流渊凡身身死之后的第二年。

    昔芜遇到离渊,是在第二个年头的花朝节。

    “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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