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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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来归-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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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渊的神色,在一刹那间变得十分柔和,像是在回忆。不过,却在对上昔芜浅淡并无任何表情的眼眸时,他眼里的那团光忽然熄灭了下来。他的声音有些低,他同昔芜说道:“这是我自己做的。”

    “你还会做这些东西?”昔芜也不看他,抬手捻了一块榴花酥来吃。入口即化,口感甚好,还有一种淡淡的清甜。

    “以前是不会的。”说完这句流渊便不再说话,他帮她倒了一杯青梅酒放在她手边。

    是,这些他以前都是不会的。反倒是花璟,每一日都想方设法地做些新鲜的糕点,差莲生给他。她并未在他面前说过什么,他也并不知道她身为神女还会做这样的东西,他甚至还以为那些精致可口的糕点都是莲生从别处学来的手艺。

    那段时日,他每日所食所饮,皆是出自花璟之手。包括她因为发现了簪子上原本刻着的名字,难过到一声不吭离开了九重天,在浅色涧的那些年,这些东西亦是从未间断。

    他也曾在日后知晓这些问过一直在花璟身边侍候的绿绮。绿绮双目微红,她道:“绿绮也曾这样问过主子,可上神知道主子是如何回绿绮的吗?”

    绿绮半是冷笑着看着他,绿绮道:“主子说,习惯是不容易改变的,就像她喜欢您这么多年,习惯性地抛却了许多自尊和骄傲一样。”

    花璟那是正携了一簇桃花入酒,她低着头,想了许久方才同她说道:“我一直以为,天族寿元漫长同凡人不同,是以总要找些持之以恒的事情同爱好来做。比如父君喜欢剥离元神游历诸三千世界,比如凤儿喜欢同司命在一起写写戏本子,又比如澜音,她摆渡红尘的原因不过也只是为了找寻一颗爱人之心。

    而我,喜欢流渊,大概便是我坚持最久的一件事情了吧。”

    “她还说了些什么?”他不敢去看绿绮神色之中对花璟饱含的痛,只能偏过头去望向那一片早已看倦的云海。装作漠不关心冷静地问道。

    绿绮垂首立在那里,有些漠然地笑了笑。绿绮道:“主子还说,‘绿绮,我之前一直以为,人间有一句话说的极好,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可后来,我却发现,不是这世间所有的事情,都是只要努力便能求得一个结果。人间尚还有两个词能凑成一句话,叫做:一往而深,情深缘浅。’”

    情深的是她,可任凭她有多少的情深,到最后,他终究还是当着众位仙友的面,抛弃了她。

    是他不要她。

    留她一个人,面对那些宾客或同情,或嘲讽,或幸灾乐祸的神情。终究是她自己痴心妄想,自作自受,落得个花自飘零水自流的下场,半分怪不得别人。

    流渊去浅色涧的那一天,说完这些,绿绮便不再理他,礼貌的送客。是紫荆追了出来,给了他一册竹简。

    紫荆低着头,声音有些踹亦有些浅淡的鼻音。紫荆同他说道:“有些东西,主子同紫荆说的并未有绿绮姐姐多。可是,紫荆觉得有些东西,上神还是知道的好。”

    那侧竹简施了仙术,看起来不大,打开时却能无限延生出空间。他认得她的字,蝇头小楷,秀美风雅。那是一份菜谱,花璟亲手写下的菜谱。上面有诸多标记,以及各种食材的产地,火候,或是处理技巧。那册竹简很长,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是开始备注下这些东西,亦不知,她是以怎样的心情来写下这样的东西。

    这上面写的每一样菜品,小食,他全部都有吃过。

    全是她做给他的。

    那一夜,他抱着这卷竹简,一直端坐到了天明。

    后来在重华殿,他每日处理完正事,便会待在厨房,依照花璟留下来的菜谱,学着做她曾经为他做过的糕点。终于在他做好第一盘栗子糕时,他尝了一口,却不可自制地哭了出来。明明是放多了糖浆甜的腻人,而他却觉得苦到了心里。

    她曾经满怀期待不止一次地同他说道:“流渊哥哥,我做榴花糕可好吃了,云苏那么刁的嘴都觉得好吃,你要不要,我下次做给你?”

    那时,他觉得人间的闺秀小姐,尚且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她一介神女又怎会料理这些俗物。其实那日,他心情是极好的,想起她平日里偶尔有些马虎的性子,是以,便同他玩笑道:“你做的东西,我可不敢吃。”

    明明是一句普通的玩笑话,可在那时的花璟却变了味。

    其实他早该知道的。他伤了她,那个时候,无意中又一次伤了她。

    他不信她。

    作者有话要说:相信我,我真的是在用生命虐男主~~~嘤嘤嘤~~~
第十五章 :谁许浮生半日闲(二)
    夙倾涯抱着狐狸来到琅邪山的时候,七夜露出了近万年来最为惊讶的一个表情。一个不知道从哪个上古神仙的坟墓里头扒出来的夜光杯;连着里头盛着的葡萄酒;一并滚到了七夜脚下踩着的波斯毛毯上。

    “我莫不是还未睡醒吧?”七夜抬手合拢自己的下巴;靠在贵妃榻上歪向一边问十五道。

    十五揉了揉眼睛,又抬手掐了掐身旁七夜的手臂。问道:“君上;痛吗?”

    七夜凤眸眯了眯;抡起手臂就招呼到十五头上:“你说痛不痛!”

    十五捂着脑袋坚定地冲他点头道:“痛。”

    言罢主仆二人齐刷刷将目光投向抱着狐狸一派端庄的夙倾涯;夙倾涯挑眉,比起七夜;他诚然是个十分端庄的神仙。

    七夜轻咳了一声,扶着十五的手端正坐好。冲夙倾涯满面春风地笑道:“倾涯啊,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儿来了啊?”

    十五道:“君上;今儿刮的是西南风。”

    七夜斜他一眼,十五立马识相闭嘴,微微欠身给夙倾涯拱手行了个礼。

    夙倾涯说话,还是同当年一般,了当直接。七夜原本以为他起码会句别来无恙什么的,来作为好久不见的开场白。未曾想,这位尊神,竟是连客套话都懒得同他客套。直接挑了挑下巴,摸着那雪白的狐狸毛告知他道:“我来你这住几日。”

    “倾涯啊,我胆子小你莫吓我!”七夜抚着胸口,诚然一副受惊的模样。

    夙倾涯睨他一眼,淡声说道:“你胆子小,你别吓我。”

    七夜被夙倾涯咽的满面惆怅不再说话。

    七夜原本是吩咐十五差人把他屋子隔壁的一个房间收拾出来,来供这位尊神使用,哪里知道这位大神多年不见仍然不改其开口跪的本质。一双美目直接瞟向十五,昂首问道:“昔芜住哪?”

    十五被问的一愣,赶忙点头说道:“那丫头啊,就住在春风十里亭南面的小树林里。”

    夙倾涯了然,转头望向七夜道:“我便也住那儿了。”

    七夜:“……”

    十五将夙倾涯领取昔芜那边的时候,七夜望着门口一脸怅然。他抬手抓了抓鼻子,颇是感慨地同方才进来的十一说道:“没想到几万年不见,木头脸还是一块木头脸。”

    栗子糕很甜,外面的那一层糯米也磨的细腻。尝罢一块,昔芜抬手想去拿茶杯来饮水,却被流渊先一步倒了杯青梅酒给她。昔芜接过,低头闷声说了一声谢谢。

    流渊笑了,抬手捻了一块榴花酥给她:“你尝尝这个?”

    榴花酥他做了很久,却一直做不出当初昔芜做给他吃的味道。他拿给云苏吃过几回,云苏嘴上说好,却也同他说,他做的榴花酥比起昔芜做的榴花糕还是有些区别的。昔芜抬手刚准备结果,却凭空伸来一只手,苍白修长的手指将那榴花酥从流渊手中接过,咬了一口,直径入了自己的腹中。

    昔芜见到夙倾涯的表情,跟见到了鬼似的,捧着茶杯张着嘴巴半天愣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将那剩下的半块榴花酥放回碟子里,夙倾涯看向昔芜,一脸的气定神闲:“我做的比这个味道好多了。”

    “你怎么来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昔芜问道。

    夙倾涯瞟了一眼面色并不好看的流渊道:“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啊?”昔芜扶额,您老人家不知道这是客套话啊。当然,昔芜并没有将心里话说出来,而是讪讪冲夙倾涯笑了笑,随即低头喝水,不再多话。

    夙倾涯一派端庄地撩开袍子在昔芜身边坐下,看到目光在他与昔芜之间流转且复杂的流渊,望向昔芜说道:“你见到我怎么不惊讶?”

    “我为什么要惊讶?”

    夙倾涯自昔芜手中拿过那杯青梅酒,饮了一口,说道:“没什么,只是一般别人见到我都有些惊讶罢了。”

    昔芜:“……”

    流渊并未见过夙倾涯,他这一辈的神仙,大多连在琅邪山深居简出的七夜都不认得。只是,这人来的时候,以他的修为,竟然一点也为察觉。流渊将目光投向昔芜,却用天眼仔细打量着夙倾涯。这人的外貌太过初衷,一头白发也尤为扎眼,甚至在他探查的过程中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力,来自夙倾涯一身修为深不可测的压力。

    此人一身修为极其精纯,应当非妖邪一类。

    可若说是天族,他却也并未听过谁提起过这么一个鹤发童颜的仙友来。

    流渊望向夙倾涯,后者并未看他。流渊礼貌地笑问道:“在下九重天流渊,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夙倾涯这才将目光投向流渊,却并未同第一次与昔芜说话那般爽利。夙倾涯微微昂首,淡笑道:“我是谁,你日后自然知晓。”

    夙倾涯对流渊有种莫名的敌意,这一点夙倾涯察觉出来,流渊亦是能感觉的到。

    “我要在琅邪山住几日。”夙倾涯道:“这几日,麻烦你了。”

    这句话显然是对昔芜说的,昔芜忙点头,习惯性的狗腿说了句极其谄媚的:“不麻烦。”随即抬头问向夙倾涯:“住几日呢?”

    夙倾涯微微蹙眉,极是认真的想了想,望向昔芜时说道:“看心情。”

    昔芜:“……”

    自夙倾涯在昔芜隔壁那屋住下,流渊来琅邪山的次数便越发勤了。昔芜每次只要看见夙倾涯,便必然能够看见流渊。昔芜很是惆怅,可就在她以为流渊同夙倾涯之间有些什么的时候,流渊不见了。后来昔芜才知道,是夙倾涯施法改了七夜施布在琅邪山上的阵法,原本只是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如今却变成了流渊与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凤音听七夜这般说道的时候,拍手称快,差点没笑得背过气去。

    这一日凤音带了司命来找昔芜,说要带她出琅邪山好好玩玩,最好能在大吃大喝之后三人窝在一张踏上抵足长谈。因为这一日,是凤音的生辰。

    昔芜原想在七夜的宝库里头寻几样宝贝送给凤音当做礼物,凤音却不屑一顾,说什么法器仙宝跟人间的金银玉石差不了两样,跟粪土什么的没什么区别,乃是身外之物。她凤音怎么说也是凤族的小帝君,虽然平日的作风在许多神仙看来不是很端正,但品性高洁。

    昔芜问:“那你想要什么,总不能让我以身相许吧?”

    司命一边磕着瓜子一面调侃道:“要以身相许那也是人家桑青以身相许,你跟着搀和个什么劲?”

    凤音美目斜瞪她,咬牙笑道:“你再乱说一个字,信不信老娘撕了你的命格薄子?”

    司命拿笔沾了沾墨汁,抬头冲凤音吐着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凤音抬手便砸了一个桃子过去。凤音啃着桃子转头看向昔芜,道:“其实你要真想送我些什么,便亲手做些榴花糕给我吧?自你……哦,没什么,榴花糕你会做吧?”

    其实凤音原想说,自你因流渊那个混蛋跳了诛仙台,我便再也没有那个口福,且再也没有吃过那般美味的榴花糕了。

    榴花糕……昔芜并不会做桌面榴花糕。可看着眼前一位星君并一位凤君皆是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嘴巴动了动,我不会这三个字到了嘴巴说出口时,却变成了一个好字。

    昔芜问过琅邪山上的厨子,包括老虎精家的小娘子,竟没有一个会做榴花糕的。想来想去,昔芜决定去找流渊。可是却在临出门前辈夙倾涯截了下来。

    “你要去哪?”

    “我去外面转转。”

    “那小子也在外面转转。”

    昔芜愣神,好一会儿才明白夙倾涯口中的那小子指的是流渊。昔芜赶忙矢口否认,却在看到夙倾涯眸中神色之后,抖了两抖,最后老实地说道:“我就是想找他请教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就是榴花糕啊。”昔芜缩了缩,继续说道:“你上次吃过了的,我就是想问他怎么做。”

    夙倾涯挑了挑眉,昔芜同他相处一段时间,自然知道,他这样的表情表示心情还是有些愉悦的。忙上前一步问道:“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时辰可不早了呢?”

    夙倾涯眉目从她上扬的嘴角划过,抬手拉了她的手便往厨房走,夙倾涯道:“我教你,又何必问他。”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亲妈啊~~~真的是亲妈啊~~~复来归争取8月完结~~~~争取啊~~~~~
第十五章 :谁许浮生半日闲(三)
    凤音是个极具口腹之欲的神仙,当夜便在全长安城最好的一间酒楼;摘星楼里包了一个雅间。

    七夜没来;据十一转达;是七夜觉得凡人尚且没有资格窥视他的美貌。然,昔芜却用端光镜看到;七夜圣君正同墨先生坐在*镇的房顶上看星星。

    司命瞧着满桌子的珍馐很是怅然;她看了一眼桌子那头的烤全鸭;又看了看桌子另一头的白切鸡。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桌子正中心的‘龙凤汤’上。司命咬着筷子,嗤嗤声地摇了摇头;说了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便被凤音直接一个茶杯迎着脑门砸了过来。

    菜差不多上齐的时候;风尘仆仆地来了个女子。身后跟着的小厮殷勤地提她掀起帘子,昔芜听着动静回头,便见一名女子身上披着个黑色的大斗篷,左手拢着头发,右手捻着一支簪子,一边绾发一边抬首同凤音说道:“我说老黄,你这挑的什么地儿,也太难找了吧!”

    “是你自己年纪大了记路的本事越发不好使,你说说,朱雀大街我都带你逛过多少次了?”凤音一边斟酒一边冲那女子娇嗔。

    那女子找了个空位自行落座,手一抬,便将凤音面前倒好的酒隔空纳入了手中。她冲凤音挤了挤眉毛便低头啜了一口。

    “嗯,好酒,没想到你竟然将锦汐仙子藏了三千年的桃花酿顺了出来。”

    “不是顺的。”凤音白她一眼:“别以为我同你关系好,就只会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那是怎么来的。”那女子给自己置酒,一面问道。

    凤音腰杆同脖子一般挺的笔直,正色道:“拿的。”

    司命咬着筷子凑到昔芜面前,满脸鄙夷地小声说道:“不问自取就是偷,凤音这些年真是越发不长脸了。”

    “小司司~”

    司命一抖,苦着个小脸转头迎上那黑衣女子,千回百转地‘哎!’了一声。眯着眼睛跟朵花似的管那女子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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