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好风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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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好风骚-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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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伯男不识相的打断她的回忆,凑上前去瞧着那点微薄的银子,然后摇摇头叹道:“这点银子还不够我买一只靴子呢!”甩甩乱发,这点钱也不够他护理一次头发的药材钱。
  段微澜怒视他一眼,继续向前走去。像他这样的纯裤子弟,怕是不晓得民间疾苦,也不知道他现在是真的没钱还是假的?上次明明说身上没银子,但她一离开,居然又买马车又买衣服的,真是讨厌!
  这个小城并不大,也不繁华,事实上天曦王朝的皇室子弟皆昏庸无道,导致整个天下民不聊生,现在唯一的生机就是靠着盘踞在江南的反叛军推翻这个腐败的朝廷。
  即使官府看管严明,但城里还是有不少的招牌暗暗隐了个“风”字,因为那个带领反叛军的头,大家都叫他“风少”。
  比如眼前这家酒店门口悬挂的招牌——
  坐小城雨楼。
  听四面云声。
  上下都暗去了个风字,隐晦但是却也更加醒目。
  她静默地看着招牌,跟在旁边的东伯男也随她一同仔细打量着,片刻后他摇摇扇子,有些漫不经心地问:“你和反叛军有勾搭?”
  她冷哼一声。人人都知道她是不折不扣的魔女,又岂有那种闲工夫做这种事。
  叹了口气,段微澜走进一家客栈,东伯男整整脸上的小胡子,然后也甩着扇子跟在她身后。
  里面的人不是很多,环境倒也还算干净雅致,只见她忽然一阵踌躇。这里看起来价钱像是不便宜,只怕吃了这顿,下顿就没着落了。
  转身正要离开,雅座上等待上菜的桌边,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周兄,你这些天都在忙什么?连银号也不顾了?”
  这个声音她记得,是她在梅园时经常打交道的一个富家公子,印象中好像是姓梁,曾经追求过她一段时间,那他说的那个周兄莫非是……
  “梁兄说笑了,我有什么好忙的,还不是在找梅园失踪的那个林清音罢了。”
  温文尔雅的嗓音随之传来,依旧是她记忆中的声音。那个总是浅笑关切她的周群方,那个会在上元夜亲手做花灯送她的周群方,想不到他居然在找她。
  心中微微有些雀跃,原来她也不是那么失败,至少还有个人不在乎她那些不堪的过去。
  “那个贱女人你找她做什么?平日又冷又傲,其实不过是个妓女的野种,放眼天下也只有梅园才把她当大小姐养着,结果她居然忘恩负义的差点害死梅园少爷,搞得他们母子反目成仇。”姓梁的公子又说。
  段微澜猛地转身瞪去,若不是她武功尽失,一定要把他一点一点给折磨到死。
  一身白衣的周群方却斯文的笑了,“说到这,我心里就有气,当日对她百般殷勤,她却总以冷脸相对,以前顾忌她背后的梅园,现在她既然已经变回那个野种身分,说什么我都要好好回敬她一番。再说,你们几个不也在悬赏抓她吗?我正好趁机赚点银两。”
  过去在林清音手里吃过闷亏的人不少,尤其是周群方这群公子哥们,因此有人提议合资悬赏她,说是谁要有本事抓到她,便能拿下高额赏金。
  “哈哈,是还赌债吧!现在天下最值钱的两个女人,恐怕就是林清音和段微澜了,不过这两幅画像看起来还满相似的。”梁公子看着手中的两张画像,心中有些奇怪的喃喃自语。
  当然会相似,因为根本就是同一个人,但却又不完全相似——林清音的画像是以梅园林二姑娘的身分被画的,和人称江湖第一魔女的段微澜怎么可能会一样。
  段微澜颤巍巍地回过身子。原来一个人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命运,即使得到片刻的繁华,也不过是黄粱一梦,立刻就转醒了。
  身子僵硬的向外走去,她顿时觉得炎热酷夏竟成一片冰冷。她想回家了!就算去做个妓女也好,挣扎这些年,她累得心力憔悴,反正也挣扎不出什么繁华大道,还不如乖乖等着残破一生算了。
  “咦!这个女人我见过啊。”
  忽然插进去的一道声音让她停下脚步,猛一回头,只见东伯男正凑在那两人身后,指着其中一张画像惊异大叫着。
  “方才在城门口好像看到她向西去了。”
  两个正要举起筷子用饭的人顿时跳了起来,“你真的看到林清音向西走了?”
  东伯男潇洒地甩甩刘海,语气扬着不屑,“我和你无怨无仇,为什么要骗你?我不追过去是因为我不在乎那点小钱。”
  在他大喊之时,段微澜的心几乎停止跳动,直到现在才恢复过来。她迷惑的望着东伯男,不明白他想做什么?就算想引开他们,也不需要用到这个办法吧?
  两个富家公子面面相觑,连忙拿了东西作势要走。
  东伯男连忙又叫住他们,“别急着走,菜钱呢?”
  他这一喊,众人目光都看了过来,周群方面红耳赤地丢出一锭银子,“不用找了!”说完,就急忙追赶那个会走路的银子。
  在客栈伙计抓住银子前,东伯男轻松的以扇子一拦,亮晃晃的银子已落在他手心。
  伙计惊愕的看着他,他则摆出自认为最风流倜傥的角度反看回去,直到伙计乖乖离去准备接续上菜。
  这么风雅的人应该不会是个骗子,何况方才他的确和走掉的客人在交谈,应该是同一挂的吧!伙计上菜时这么想着。
  拿着银子,东伯男神态自若的坐在方才离去的两人桌前,桌上的菜肴根本还未动过,只见他挥手对着段微澜扬起灿烂一笑。
  “快来吃周兄和梁兄的美意。”
  段微澜瞬间呆掉。原来霸王饭也可以这么吃的……
  第五章
  段微澜斜看着身旁的男人。这个家伙从任何角度看去都像是个大骗子,而且明明是吃霸王餐,居然还能赚钱!
  东伯男得意的抛着手里的碎银,手里的小扇子扬得飞快。
  “其实钱财对我而言真的有如粪土,不过人生嘛,做任何事都不应该太死板,有便宜就要去占。”最后碎银整个抛出去,随后又用小扇子接住端在她面前。“微澜妹妹,我是不是很能干?”
  她冷笑一声,别过脸去。这种只会坑蒙拐骗的江湖混混她见多了,只是想不到这个自认风雅的孔雀也会干这种事。
  东伯男倒退一步,打量了下她的表情,“微澜妹妹似乎颇不以为然啊,我也知道这样做是见不得什么大场面,不如微澜妹妹跟我去见识一下更特别的?”
  她闻言更加嗤之以鼻,迳自转身上了马车,靠在舒服的软垫上等待“马夫”开工。
  既然佳人没兴趣,他也只好摸摸鼻子跟上,飘满黄色丝带的马车又一次在路人的惊异眼神中开始了征途。
  两个时辰后,两个疲惫的男子回到客栈,气急败坏的追问伙计,“方才那个像孔雀一样的男人去哪儿了?”
  只见伙计也气急败坏的回道:“我怎么会知道,他不是你们的朋友吗?”
  吃完饭不但没给赏钱,还把价钱杀到他们老板心在滴血的地步。
  “据说段微澜和天下最怪异的百恨公子在一起,只怕刚才那个男人就是百恨公子东伯男,也许他是怕我们抓段微澜,所以才故意引开我们。”周群方阴狠地咬牙说着。
  梁姓富家子弟面露难色,“光是林清音我们就很难对付了,何况是杀人无数的江湖魔女段微澜,更别说现在还有个高深莫测的百恨公子护着她了。”林清音的武功当年极少有人比得上,这次他们计画抓她都没什么把握,只能靠周群方去诱骗,要是想抓段微澜只怕是难上加难。
  旁边的伙计插嘴,“两位公子搞错了吧?跟那个公子在一起的姑娘,长得相当平凡,而且好像没什么武功的样子。”
  “没有武功?”周群方诧异的看着说话的伙计,连忙拿出画像递过去,“是不是这个女人?”
  伙计摇头,“不是,那位姑娘不是这两张画像中的任何一个,不过她有个很奇怪的地方。”
  “是什么?”
  “她才吃了小半碗饭,却整整喝了三壶茶水。”
  周群方闻言惊愕不已。他知道有这个毛病的女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梅园大小姐欧阳落梅,一个是处处模仿欧阳落梅的林清音。
  马车有气无力的走着,东伯男坐在车厢里敷着他的护肤品,动作熟练且自然,段微澜仍旧望着窗外枯燥的荒野发呆。
  这条路的确是通往江南的,只要这个马车不停的前行,她就会离那个遥远的家越来越近,那个多年前的恶梦也会越来越清晰,只是……
  “你为什么不问我要去哪儿?”她忽然回首问向正在忙碌的人。
  满脸绿汁的东伯男诧异的看她一眼,理所当然的回答,“有需要问吗?你去哪我就去哪啊!”
  怔怔的看着他,从没想过他会说出这么一个单纯的答案。所以他的意思是天涯海角都会陪着她吗?
  他不是知道她是林清音吗?一个妓女出身的野种,他也知道她是段微澜,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那么他……
  “你知不知道我杀过多少人?”
  “知道。身为八卦第一人,如果连这些都不清楚的话,那就要去抹脖子了。”他顺道抛了个媚眼给她,“不过我越来越崇拜微澜妹妹了,杀人的手法居然那么巧妙。”
  “你……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她匆然觉得很矛盾,天大地大的,可这个世上唯一肯陪她的,居然是这个男人。“我有什么好的?”
  为什么她自己都不晓得?段微澜忽然觉得人生很绝望,不知道未来的路究竟在哪。
  东伯男深情地看着她的眼睛,“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一开始我被坏人教唆,真的误以为你是恶人,但当我知道你是我梦中情人的时候,你绝对无法想像我当时心中的激动。”
  “梦……梦中情人?”这话怎么讲?
  “是啊!当年你拿剑架住我脖子的时候,我就在想,你这样的女人实在太适合我了。”一个坚强到足以自保,虽然矛盾却又光芒四射的女人。
  她心中微微一怔,迅速别过睑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脸上的淡淡红晕,但是口中吐出的话却开始结巴,“我……谁、谁会适合你这么奇怪的人!”
  背后突然杳无声息,好半晌后匆闻东伯男大叫,“啊,是钱夫人的马车,钱夫人请等等我——”
  她倏地转过头,看到他趴在车窗上,对交错而过的一辆马车大声喊话。那辆马车的窗子同时采出一个中年美妇,听到他的叫喊,脸上溢满不可置信。
  “东郎?是东郎吗?”中年美妇回声叫唤。
  段微澜呆呆看着他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干净脸上的绿色汁液,然后迅速打理好门面,等他跳下车时,又变回那个忧郁深情的高雅公子,就连风吹过发梢,也都选择最唯美的角度。
  “东郎……”
  从马车上下来的中年美妇,年纪有些大,华贵装扮显示她是个富家太太,可现在的表情却像见到情人的十八岁姑娘般,大老远就激动地快步走来。
  段微澜睁大眼睛,看着刚才还对她深情不已的男人,如今正抓住钱夫人的手叙旧,就像久违的旧情人在互诉衷情似的。
  一种酸得有些疼痛的莫名情绪在心头蔓延,猛地放下帘子,她不明白此时的自己为什么只想咬牙,等了片刻觉得情绪稳定些,再拉开帘子看出去,只见钱夫人竟然依偎在东伯男怀里,一把无明火顿时烧了上来,她微弯腰走到赶车的位子,抓起鞭子狠狠一抽。
  两匹站在原地等得快睡着的马顿时一惊,猛地拉着马车往前奔去。东伯男只觉身后发出异响,轻轻回头看去,却只看到一片烟尘,而马车早已跑得老远。
  “微澜妹妹!”他连忙上前追了几步,人未追到,却被扬起的烟尘毁掉方才保养半天的皮肤,他回神跳开尘土,再看过去,已经见不到马车了。
  他整个人登时失神地呆站着,满脸凄凉。他被微澜妹妹丢下了,真是令人心碎啊!
  姿态佣懒的钱夫人上前拉拉他的袖子,像个小姑娘似地撒娇。
  “东郎,那个女人是你第几个失恋的女人?”他失恋的次数据说已经高达四十八次,而且据本人的说法,每次都是人家不要他。
  东伯男长叹一声,仿佛历尽沧桑地望着天边道:“纵使我爱过的人不少,但她才是我最爱的那个。”说完,便凄楚的转身,且自动自发地上了钱夫人的马车。
  钱夫人无语的站在原地,呆呆看着步上马车的男人。记得当她为丈夫的花心伤心欲绝时,有人曾对她表白说:“纵使我爱过的人不少,但我发现你才是我最爱的那一个。”
  因为这句话,她才重新拾回信心,并且坚强的活下来,而那个人好像就是东伯男。
  一路快马疾鞭,段微澜几乎不眠不休地赶路,现在终于抵达了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城镇。
  进入回春城前,必须先从渡口坐船,才能到达城内。
  她跳下马车,看向渡口中一条条陈旧的渡船。好些年过去了,这里的变化似乎不大,依旧是青苔丛生,依旧是一张张沧桑的脸孔。
  沉默了半晌,她走到一条船前,想上船,却又怕被人认出身分,毕竟她当初为了进梅园使出那么多不光彩的手段,而离开梅园后,她已经被很多人唾弃,如今她又这般狼狈的出现,只怕会被人给活活打死。
  更重要的是,她心里头有着难以言喻的羞愧。
  “姑娘不上船吗?”船家好奇的问,因为这位姑娘站在他的船前已经好些时候了。
  “我……”迟疑的抬起头,看到船家平静的表情,她才想起自己已经易容。但就算不易容,时隔十年,又有谁会记得她呢?“我上船。”
  她闪躲着船家好奇的目光跳上船。
  坐在船舱里,潮湿的味道瞬间充塞鼻中,她连忙靠近舱门口透气,忽然一愣。想不到相隔十年,她连自小闻惯的味道都忍受不了了,不知道即将面对的又会是怎样一个陌生的娘亲。
  她陷在思绪中,忽然看到一艘色彩刺眼的斑斓大船在前方缓缓而行,这样嚣张的风格和某人很像。一想到那只花心的孔雀,不禁面色一寒,坐回原位不再言语,反倒是船舱里的三两个客人随意闲扯。
  “那艘船怎么都没见过?而且样子好诡异喔。”活像是掉进染缸里一样。
  一个老妇人马上出言介绍,“你不知道吗?那是我们回春城西边清水城里一户钱家的,船是在我们城里订做的,订做的好像是钱家大夫人。”
  “她一个妇道人家要这个做什么?”富家夫人不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
  老妇人神秘的笑了笑,“钱家老爷是个老色鬼,娶了十三房姨太太,钱家大夫人知道后就一直要死要活的,谁晓得某天忽然像换了个人似的,竟不哭闹也不管钱老爷再娶小妾,反而一天到晚出去乱跑,听说啊……”
  她微微倾身,旁边的人也会意地靠近,这是说长道短的必备姿势,但其实毫无用处,因为就连有些距离的段微澜,也能清晰的听到那名老妇人的话。
  “听说,钱夫人养了个小白脸,天天给他洒钱,乐得清静的钱老爷也就随她去了。”
  其他人附和的嘘声道:“好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当话题说到这里,众人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细数从古至今所有不知廉耻女人的凄惨下场,好来预言钱夫人的未来命运。
  当段微澜听到“钱夫人”这三个字时,就开始显得有些烦躁,这个名字会让她想起那只孔雀。其实她几乎可以肯定,东伯男一定在前方那艘船上,她不该在意的,反正已经打定主意和他形同陌路,这样的情况最好。
  她无力的靠着船舱,闭目听撑竿在水里滑过的声音,其中还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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