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逍打断了我的话,一脸“你的小把戏我还看不穿”的神色:“敏君,一年不见,你将乾坤大挪移之法付诸于实际谈话中的本领有所提高啊。”
“过奖,过奖。”我皮笑肉不笑。
“应该,应该。”杨逍也很有风度地谦让。
“哪里,哪里。”
“佩服,佩服。”
“一般,一般。”
“客气,客气。”
“承让,承让。”
“不敢当,不敢当。”
话题的发展越来越诡异了……
……
“……”范遥叹了口气,一字一顿地道,“小逍,你·又·中·招·了吧?小敏君还是没有说来这里的原因呐。”
杨逍眼角一抽,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他又不自觉地跟我玩起文字游戏。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不好说的。”我大大方方地道,“我就是脑子一热,想来洗个冷水澡……”
杨逍淡淡地截过话题,“然后一洗就从下游洗到上游来了?”
范遥也轻笑道,“我只知道男人会在压制不住某些‘冲动’之下而去冲冷水哦,小敏君……”
逍遥二使的合击毒舌威力果然不同凡响!
“这个暂且不论啦~”我没好意思把刚刚的事儿说出来,大手一挥,爽快地无视了,“说说你们俩在这儿的原因吧。特别是你,杨逍,你不是跟你老婆蜜月去了么?怎么又跑这儿来了?”
四周有些静得过头。
两个美男子互看了一眼,谁都没说话。
这时,一阵冷风飕飕地刮过,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没等我这个喷嚏打完,又是两三件袍子披在了我身上,还带着体温的温暖让我立刻抓紧衣襟。
而我抬头,看到两个绝世美男子都只剩下一件白色单衣,不由笑出了声。
“如果真是机密就算了~我也没那闲工夫来听。我就自动默认为□好了。”所谓好奇心害死猫,不就是一点情报么,倚天看过几遍的人猜都能猜的出来。
杨逍却笑了,笑容讳莫如深,“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
话音刚落,一副预言家大智者的神情立刻变了,朝我挤眉弄眼了几下,我会意地走到他身边,然后猛然被他用手勾住肩膀,压低脑袋。
“敏君,我跟你商量个事儿。”杨逍小声对我道。
明教杨左使什么时候也会低声下气求人了?我对此只是笑笑,“什么事儿?”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家晓芙最近有些闹情绪。”杨逍道。
“闹什么情绪?”
“还不是因为想你师父了呗,不过你回峨嵋了我家那口子也应该能安心了。”
“……这不就结了?”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不是重点!”杨逍的脸上显出又是骄傲又是激动的神色,“最近晓芙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我开始以为是女人每个月都要经历的‘那几天’,但是,大夫却告诉我,我要当爹了!”
难道是……杨不悔?
杨不悔就要出生了!但是,因为我的出现,似乎……有点改变吧?这个时候,纪晓芙不是已经黯然离开了吗?不这样,殷小六怎么办?打一辈子光棍吗?
杨逍看着我纠结的神色,说话也变得小心了起来,“所以……我想让你做我家晓芙的……”
我嘴角一抽,反射性地接口,“不会是奶娘吧?”
杨逍一掌拍到我脑袋上。
在一边看凉戏的范遥暧昧的眼神在我看不出起伏的胸部上扫来扫去,一副“就你?说话也要经经脑子吧”的样子。
我话说出口就反悔了,“杨大哥,您请继续吧。”
杨逍点点头,继续道,“所以,我想让你帮我家晓芙稳定一下产前情绪,听说孕妇产前都是焦虑的,加上晓芙那么担心她师父,恐怕心情会更加糟糕,所以只能让你出马,陪晓芙说说话,我一个大男人也不懂这些,敏君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说着,一副悲天悯人的神色,两手按住我的肩膀,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可是我想回去看师父啊……
就在我举棋不定的时候,杨逍看着我变换莫定的神色,顿时心里一急,抓住我肩膀的手用力地猛摇了起来,顿时我只觉得天旋地转,估计在我的眼睛早已成了两圈蚊香眼。
“你答不答应,答不答应啊?!”杨逍死命地摇着我的肩膀。
为什么这个风流倜傥的男人一碰到牵扯到纪晓芙的事情就变得这么不可理喻啊!
我只好哭笑不得地道,“我答应了答应了!别摇了别摇了……”
被杨逍如释重负地放开后,我才觉得脑袋周围一圈金黄色的星星在愉快地飞翔……
“太好了!我明天就带你去找晓芙!”杨逍很高兴。
“不行,我得先回峨嵋看了师父再说。”我坚决地道。
“那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至少得两三个月后吧。”
杨逍虽然有些失望,但也很大度地答应了。
之后,我终于知道了,明教中的两位大人物的“逍遥二使”的名号从哪儿来的了。
他们二人一个潇洒,一个风流,再加上我这个人的夜猫子属性,三人都觉着回去睡觉没什么意思,于是这三个神奇的生物凑在一起摸着下巴诡异地笑,我估摸着今天夜生活丰富,于是提出一个很无害的建议:开茶话会。
通过两人一致同意后,开始分工了。
一分钟后,杨逍踩着轻功回来了,他在河边找了一块石头群,凉凉的,身后便是波光粼粼的湖面,坐在上面闲话家常感觉的确不错。
两分钟后,范遥也踩着轻功回来了,他像民工似的扛着一个大包裹,打开了一看,靠,全是吃的。管你爱吃什么,反正这里头什么烤鸭瓜子糕点水果肉馍馍羊肉串糖葫芦应有尽有。范遥还顺手捎了一套高级茶具,银质酒壶……
想一想吧,空气中是清新温热的茶香或是醉人香醇的酒香,听着身侧清越婉转的水声,抬一抬手就能拿到最爱的食物,我不由感叹这俩家伙真是会享受。不过也显而易见的是,这两人干着勾当也不是第一次,是个惯犯!
于是,我们“小资三人行”开始天南地北地闲聊起来。
话题先是很一本正经地过问了我失踪的原因,我开始忽悠,于是话题的走向渐渐不能受人控制了,我们这两男一女各个都不是平凡人物,我想了想,给他们讲起我的老本行《鬼吹灯》,两人也是走南闯北的人物,听得津津有味。
轮到范遥,他选了自个儿的拿手好戏,荤段子。这厮是最表里如一的一个了,竟然也不避讳我这个女儿家,不过我这现代人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库存量还少?于是我们三个人的话题越来越猥琐了……
最后是杨逍,这家伙不管说什么,开头语都是“我家晓芙……”“我家晓芙的宝宝……”,表情还是一脸红光满面,满面桃花,而这种幸福得有点过了头的白痴神情出现在美男左使大人的脸上,对我以及逍大人的FANS来说真是不小的打击。
就这样我们聊啊聊,笑啊笑,吃啊吃,闹啊闹,天终于亮了,公鸡终于叫了。
没有两位这般深厚内功的我打一个呵欠,朝着刚升起的太阳伸了个懒腰,道,“散了吧散了吧,万一被黛绮丝老大发现了就完蛋了。”
范遥微微一笑,“不用担心,小紫衫和韩千叶那小子,我在出门前就给他们下了分量足够的药,别急,把《色戒》讲完再说,接着说,易先生怎样了……”
杨逍也以一副准爸爸的光荣而神圣的表情严肃地告诉我,“你没讲完《亲密育儿百科全书》,就不许走!”
……
逍遥二使果然是……很好很逍遥……
第 十 六 回
睡眠不足,是全人类的天敌。为了保持更加充足的精力,加强抗压耐打的能力,并且让肌肤保持弹性白皙,当我们遇到想与你相约在月下相伴到黎明的文艺青年/少女,务必要态度坚决措辞婉转地拒绝他/她! ——丁敏君。
“啊……”我一手捂着嘴,一手揩去眼角的泪水。
韩千叶轻笑着摇着纸扇,动作带着骨子里的风雅,他一脸关切地道,“敏君,你怎么了?没睡好?看你,都打了几个哈欠了。”
“呃……”我远目了一下,很文艺地道,“近乡情怯的情愫让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这里离峨眉山还有半个月的路程,你确定是‘近’乡?”
“……”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哼哼哼哼哼……”
熟悉的曲调传来,我眉头抽动几下,看着黛绮丝一脸悠闲地走进房间,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哼着什么曲子。
“老大,你哼的是什么歌?”我小心翼翼地问,照理说黛绮丝昨晚被范遥下了分量充足的迷药,应该睡得很熟啊。
“哦,我也不知道。但是昨晚睡觉的时候好像总有人反复在我耳边唱,声音愈来愈大,然后正在我快要听清歌词的时候,歌声就停了。”
“咳咳咳咳……”
“敏君你又怎么了?”韩千叶很关心地拍了拍我的背。
“没、没事……哦,这歌很好听!”
咳完后,我怨念地看了一眼神清气爽的范遥,心里有些纠结。
那一夜后,杨逍便忙不迭奔回“他家晓芙”的身边了,临走前还双手紧紧握着我的手,一个劲地谢谢我给他讲得育儿宝典。那时,什么明教左使什么猎头经理,在我眼前的,只是一个初为人父满脸大大的写着“我很幸福”的男子罢了。
那时大概是三四点钟的样子,范遥和我一起走在无人的小路上,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雾蒙蒙的青黛色之中,两个人的背影看上去很浪漫,但实则在聊很无营养的话题,例如他告诉我明教高层干部的风流韵事花边新闻,我告诉他峨嵋派女弟子的思春纪事。虽然这话题的确无聊了点,但是我却依然莫名地很愉快。
如果这就是朋友的感觉,那或许,还不错。
“出发吧!”黛绮丝老大一声令下,我们齐齐戴上斗笠,动作整齐划一!
峨眉山。师父。我又与你近了些。
赶了两三天的路,我们来到了下一个城镇。
这一路上太平无事,或许是想要倚天剑的人已经埋伏在了前面的路上,但我们依然一无所知。
我们现在所处的城镇也相较于前面那个繁华不少,络绎不绝的商贩以及随处可闻的叫卖声也证明了这个城镇的贸易相当发达。
而我们一行四人头戴斗笠,手中牵着马,一副江湖中人的模样,却还好像纯粹与“中庸之道”过不去似的格外高调地穿得五颜六色缤纷多彩,走哪儿都是焦点。
找了家客栈住下,天色尚早,我和黛绮丝两个购物欲旺盛的雌性生物每个人揣了一袋银子,就来到了街上。
我这人倒是无所谓,需要啥买啥,黛绮丝就不同了,不管有没有用,看得顺眼丢块银子就拿走了,找钱不要,杀价不要,连买个凤梨酥都丢出去一整块银子,我都替她肉疼不已。
“勤俭节约!不要浪费啊!”我苦口婆心地劝她。
这位明教四大法王之一的紫衫“牌”王用那纱下波光潋滟的眸子斜了我一眼,慵懒地道,“怕啥呢,范遥说了,我们可以报销!”
报销……
谁、谁谁谁穿来了啊?
我一个人僵直在街上,石化后片片风化……
正在街上百无聊赖地逛着,手里拿着根糖葫芦嚼得喀吧喀吧作响,唯一让我很不爽的是吃东西的时候一有风,那斗笠上的纱帐总是要往里飘,碰到了手里粘粘的糖葫芦,让我纠结无比。
忽然,我感到身子被人撞了一下。我往下一看,是个小乞丐,浑身脏兮兮的,依稀能从发型上看出是个女孩儿,身高才到我的大腿,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她被撞倒了——或许不应该用这个被字句,然后又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前就跑。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俗套!
我没等她跑几步就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拽到一个没人的小巷里,路人仿佛没看见似的,冷漠地走过。黛绮丝却很有兴趣地跟了过来。
“这小女孩怎么了?”她问。
“她偷我东西。”我松开了握着她手腕的手,反正以她的能力也不可能逃出。
小女孩低着头,咬了咬唇,倔强地道,“我没有偷!”
我看着她那副不服输的样子,摇了摇头,掰开她攥得死紧的手,赫然是我的那个钱袋,“为什么要偷东西?你的家人呢?”
静默了几秒钟,“……我没有家人!!!我没有!!!”小女孩一下大声喊出来,随之而来的是爆发出一阵嚎啕大哭,大颗大颗的泪珠划过那满布灰尘的面孔,淌出一道道白皙的痕迹。
我和黛绮丝都被她突如其来的哭声给吓到了,然后面面相觑了几秒后,黛绮丝叹了口气,上前,将她搂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温言软语地哄着,“不哭,不哭。没事儿了,啊。”
母、母性?!
我吃惊地看着这个在麻将桌上将所有人杀得片甲不留集豪迈与慵懒于一身的绝色老大,在此刻,竟然温柔至此……
“呜、呜呜呜……”
在黛绮丝仿佛母亲般的安慰下,奇迹般的,小女孩由嚎啕痛哭变成了小声呜咽,低低的哭声仿佛甜软到人的心窝子里去,她断断续续地抽噎着,“我、我已经三天没、没有吃过东西了,所、所以……”
“好了好了,我们不会怪你的。别哭了,马上我们就带你去吃你最爱吃的东西,好不好?”黛绮丝的声音温润似水,与那说出绝对勾人语调的女子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真、真的吗?”小女孩将埋在黛绮丝胸前的头抬起,眼泪汪汪地道,眼神仿佛小动物般无助而又闪着期望而又害怕失望、高兴却又不敢表露出来的光芒。
我捂住眼,再看下去我也成LOLI控了。这杀伤力……
“当然是真的。”黛绮丝温柔地笑道,然后抱起小女孩,直接越过我,脚几乎不沾地就‘嗖’地飞回了客栈……
正在我独自站在原地,挠着脑袋一脸莫名时,猛地一下,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老大她女儿小昭呢?!
原来是这样,情感转移啊……
……
自是不甘心就这般回到客栈,我一边啃着糖葫芦,一边继续逛着大街。心想着连遇到乞丐被撞后偷钱这桥段都遇上了,我就不信之后就没更俗套的剧情了。
那会是什么呢?等等……这附近有悬崖吗?
正在我还在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前头传来一阵喧闹,我很好奇地翘首以盼,终于,那声音近了,原来,是一个华服男子骑着一匹高大的白色骏马,肆无忌惮地奔驰过来,一路上百姓慌乱地闪躲开来,顿时鸡飞狗跳。
牛!老兄,在我以前那地方,你这叫做非机动车道超速行驶!是要开罚单扣驾照的!撞伤了人还要赔偿大笔医药费的!到时你还能横到哪儿去?
但是,这也只是我的腹诽罢了,我可没那么热血冲上去做炮灰,所以,我避到了一旁。
可是,仿佛是上天觉得还不够似的,硬是让一个孩子呆呆地站到了路中央,以一种非常无辜的姿态告诉我,俗套,你——逃不掉!
……
凝神,提气,轻身,跃起……一气呵成!
在马蹄落在那孩子头顶的前一秒,我以一身轻盈曼妙的轻功以及三百六十度的裙摆,华丽丽地征服了所有人。
“吁——”马蹄高高立起,马上的华服男子费了好番力气才让马儿恢复平静。
我放下怀中的孩子,朝着那男子回眸,然后咧嘴一笑,丢下一句话,“纵马有风险,逛街需谨慎!”
说完,我便头也不回地径自离去。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马匹的长嘶,我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