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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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仙-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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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雨晴紧紧握着手中的「赤霄」,仿佛身子也有些颤抖,忽的深深地看向了那座巍峨屹立的大殿,这个时候,师傅和……师妹,为何还在里面?

    聂慕枫道人脸上神色夹杂着一丝复杂,半晌才从口中缓缓地道:“既然如此,你便去绝剑峰吧。”

    这一声落下,全场的蜀山弟子,如死一般的寂静。

    便是宁归邪等人,听到“绝剑峰”三个子,尽管早已知道那“极刑”之事,也不禁身子微震,出现了片刻的失神。

    蜀山后山深处的绝剑峰,旁倚剑冢,峰颠之处,名曰为“绝剑崖”,乃蜀山大阵“万剑弑仙阵”的阵中心之处,受到古阵的影响,那里终年剑气纵横,千古不息,乃蜀山历代最重刑罚之绝地,是以又有“天刑台”一凶名,其意为“天罚”,可此可见,当中之凶险,但凡蜀中人,皆是讳莫如深。

    此刻听的聂慕枫道人的话,众人失色,几乎所有弟子都微微张大了嘴,惊骇莫名,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一阵冷笑声忽然在这般寂静之中响起——

    “你们都可怜他,谁可怜我师父?他满身罪孽,天理不容,为何你们都要为他说话!”

    众人楞了一下,看了过去,原来,这说话之人,正是昆仑弟子中的云天风,此刻的他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死死地盯着林辰,脸色变得狰狞无比。

    这位满腔嫉恨心的昆仑弟子,仿佛突然变做了另外一个人般,疯狂地笑了起来,没一会却咳嗽起来,脸色由青转红,清微道人眉头紧锁,正要呵斥,可见得这位故人弟子这副满腹凄厉的模样,又有些不忍,半晌忽的长叹一声,天药子虽是他的至交,可事到如今,昆仑也算讨回了公道,以蜀山之名,这个年轻人断然难逃其责,再继续留下去,也只会让双方都难看,毕竟这等宗门不幸,谁愿意扬出去让人知道?更不要说声名显赫如蜀山正宗,千古名誉岂容半分亵渎,如今蜀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在昆仑、罗浮梵音寺两大玄门正宗面前失了颜面,恐怕是谁也不会有好脸色吧!

    念道这里,清微道人摇了摇头,呵退了云天风,对蜀山一众首座道:“诸位道友,若事情果然如燃苦大师所言,便是天下苍生的一场前所未见的浩劫,我等也及早回昆仑布置一番,就此告辞了。”

    聂慕枫道人对昆仑这些前来兴师问罪的人毫无好感,听得此言,当即冷声道:“两位道友此行不是为要我蜀山给个交代而来么?”

    言下之意,你们不是要公道么,现在当着你们面处决这个逆徒,你们怎么又要走了?

    清微道人眼中怒色一闪而过,可看的一片幽玄道人的目光,还是忍了下来,笑道:“蜀山之名,天下皆知,贫道又怎么信不过?”

    聂慕枫道人也知道这是对方为两宗双方留下日后好相见的余地,尽管还是满腔怒意,还是冷哼一声,不在说话。

    惊神峰上官夕道人见状,上前一步,拱手道:“如此,就不相送了,诸位道友请吧。”

    昆仑两位宫主点了点头,身后一众弟子跟着还礼,就要离去。

    林辰立在那里,默默看着一脸怨恨的云天风,忽的叹了一声,道:“你师父虽非我所杀,他的死却终究与我脱不开关系,也罢,若他日有缘再见的话,我便给你一个杀我的机会,你便好自为之吧。”

    云天风怔在那里,看着林辰衣袂飘飘,一身浩然正气,眉目间满是意味深长的感叹和超然于众生的怜悯,一时间竟有种自惭形愧的感觉,尽管满腔的嫉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来。

    清微道人的脸色沉了下去,有心发作,可看得这位年轻人英姿勃发,即便孤零零的一个站在那里,却有股渊渟岳峙的出众气质,平生所见之人中,也只有慕容龙幽可比,又想起他在大殿之上的倔强,硬受云天风含恨一击而丝毫无损,反而轻描淡写地把他震开,道行之深,便是那位故人弟子再有怎么天大的机缘,也难以企及,一时间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方冷然道:“年轻人一身戾气,离经叛道,正道不容,你今日若然不死,只怕将来造成的杀孽,还要远超妖道中人,你最好祈祷不要落到老夫手中,否则不论天涯海角,老道也必定替天行道!”

    此言一出,众人色变,清微道人身为昆仑八宫宫主,道行高深,乃玄门当世的高人之一,地位超然与蜀山中的一脉首座无异,被这样一个世间高人所冷言警告,仍是谁都害怕三分。

    没想林辰却是淡然一笑,神色自若,平静间仿佛也有一丝嘲弄,道:“何谓正,何谓邪,你不懂,我的道,你更不懂。”

    说着,林辰深深看了众人一眼,身影渐渐消散,继而出现在天际之中,踏着风雨,往后山的绝剑峰的方向飘然而去。

    在众人愕然间,忽的在那遥远的天际间,有一声如若雷霆般的吟啸,正从天外破云而出,袭卷**,隆隆而来,横奔扶摇,惊心动魄,恰如苍龙长吟于九霄,崩腾澎湃,响遏行云,从那浩渺的天穹划空而下,和着狂风怒雨,在这婆娑世间久久不绝!

    众人大惊失色,齐齐抬头往去。

    但见得苍天之下,风雨肃杀,万里长空之间,风云色变,翻涌不止,那威慑人心的磅礴清啸,便时断时续盘桓于浩浩穹苍之中,撞击着众人的耳膜,仿佛在那云天之外,正有一条遨游寰宇的荒古神龙,乘云气,御天风,腾云驾雾,鳞爪飞扬,睥睨众生——那个长啸之人,衣发翩翩,正负手凌空而行,说不出的桀骜不驯。

    一时之间,整个青云道场之上,人海茫茫,云海飘飖,一片静寂,众人面面相觑,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章一八九 情之累人,一至于斯】………

    蜀山,青云大殿中。

    一根根巨大的古拙的柱子,错落有致的立在大殿之中,支撑着这个雄伟的殿堂,古老的神祗,静静地矗立于大殿深处,受着终年不灭的香火供奉,用那双遍布沧桑的冷眸,漠然地看着这个世间,亘古如斯。

    大殿穹顶之上,垂下来的因年代深远而渐渐老去的黄色布幔,正安静地挂垂在柱子身旁,偶尔风来,轻轻飘动,倒立点燃的塔香,正沉默地燃烧着,飘起一缕缕的轻烟,和着殿外飘进来的云海雾气,让这座不知历尽几许苍茫的古老殿堂,仿佛更平添几分静谧幽清。

    十年,百年,千年……轮回之间,前尘早已湮没,又有多少人会去留意,曾经有多少逝去的光阴,在这里悄悄凝固过?

    往事种种,似水无痕,又有多少值得世人去追忆?

    这样的安静深处,一个单薄翩迁如淡淡浮云的身影,静静地立在那里,默默凝望着前方通往大门的方向,怔怔出神。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忽然响起,回荡在周围寂静的阴影之间。

    沧月大师缓缓走了过来,看着这个自小以来便一直让人骄傲无比的得意弟子,半晌没有说话。

    凰冰璃仿佛此刻才回过神来,低垂着头,不敢看她,沉默片刻,方轻声叫了一声:“师父……”

    沧月大师轻叹一声,没有说话,径自走到殿中最深处的奉神台跟前,螓首看着那个笼罩在阴影中的远古神像,随后从香炉旁边的香筥之中,抽了三根细香出来,轻手一扬,一道幽幽光芒瞬闪而散,手上立香已然点燃,她退后一步,恭敬地捧香拜了数拜,口中低声默诵经文:“人道渺渺……”

    好一会儿,待最后一段经文落下,方手轻轻抖了抖,抖掉了那些灰烬,缓缓踏上一步,恭恭敬敬地将三根细香插入了香炉之中。

    轻烟飘荡,袅袅升起,沧月大师一言不发,眼神有些迷离,似乎陷入了什么过往中一般,看上去,仿佛也有些罕见的伤怀。

    凰冰璃一双清眸中出现几分愕然,师父这样的神色,还是平生第一次看到。

    她不禁上前几步,走到沧月大师身后,嘴角轻轻动了一下,却是欲言又止,犹豫片刻,方低着头,低声道:“师父,对不起,弟子……让您为难了。”

    沧月大师依旧静静地站在供桌前,没有回头,半晌,她摇头叹了一声,道:“那个年轻人,你可是对他动了凡心?”

    凰冰璃怔了一下,脸色苍白间,腮边隐隐有一丝潮红,呼吸也有了些急促,道:“不是的……”

    沧月大师突然回头盯著她,冷冷道:“那你为何在殿上不顾一切为他求情?”

    凰冰璃顿时一窒,为什么为他不顾一切?

    连云峰巅的初次相遇,青云道场的冷眼质疑,仙剑客栈的欢声笑语,荒野寂林的奋力相护,幻灭奇阵**担苦难,荒古绝窟同生共死,舞剑坪的相逢一笑……

    纵然人间凄苦,岁月沧桑,可那手边的温柔与坚实,多少年后,可曾忘怀?

    往事如烟,一点一滴的飘过这个美丽女子的心头,然后慢慢消散——

    凰冰璃眸若幽泉,仿佛也有几分荡漾的迷离,怔怔的,低低的道:“不是的,他于我有恩……”

    在沧月大师冷冷的目光中,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无力,最后,停住了,周围的世界,慢慢了沉默下来,只有她或急促或低沉的喘息声,那个单薄的身影,轻轻颤抖,是那么的无助彷徨。

    这般绝俗不可方物的女子,褪去了冰冷的外表,没有一身深厚的真法,也只是个正值人一生中最青春韶华的妙龄女子,对她来说,这冷若冰霜的容颜,又岂是天生的呢?

    悠悠世间,草木亦非天生无情物,更何况是人?

    沧月大师望了她半晌,终于摇头苦笑,低叹一声:“大道无情,人却有情,情之累人,一至于斯……可这个世间,谁又真的能幸免?修仙中人,也是凡人啊,痴儿……”

    因为失去而忧伤,因为时光短暂而忧虑,因为恩怨情愁,生老病死而喜怒哀乐,这是凡人;清心忘欲,苦觅生命之真谛,历尽世间之沧桑,但求长生,这是修仙者……可如果长生只是空有一副不会腐朽的躯壳,那所谓的成仙又有什么意义?

    只是,这个道理,看似人人都懂,真正敢当着天下人面说出来的人,又有几人?

    沧月大师心中深深叹了一声,仿佛又看到了即便过去多年仍不曾逝去的往事。

    凰冰璃脸色煞白,凄声道:“师父,我……”

    沧月大师摇了摇头,声音渐渐低沉:“为师并没有为难,只是你们年轻人不知好歹,这般为他求情,反而是犯了掌门师兄的大忌啊,本来以他是燕惊尘的唯一传人,即便犯了天大的事,也不至如此局面啊……”

    凰冰璃怔了一下,失声道:“什么?”

    沧月大师没有理会弟子的惊愕,自顾地,低沉地,道:“多少年了,有六百多年了吧,那个时候,为师也不过一个初离开家门,略懂道法,没见过任何世面的女孩,甚至连燕惊尘,洛天衣那等不世惊才,也不过如我一般,是寂寂无名的玄门后辈,那个时候的蜀山啊,并非如当今这般对妖类赶尽杀绝,而整个修仙界里,不论玄门或是妖们,都几乎无人不识当时蜀山的一个人……”

    凰冰璃静静地立在沧月大师身旁,默默地听着师父述说着这等至今早已被岁月沧桑所磨灭的往事,心中虽有不小疑惑,不明白师父为何突然会向她说起那段早已为世人尘封的岁月,但她性子清冷,一向对沧月大师尊敬无比,百依百顺,是以虽然惊异,却是一言不发,静静地聆听着。

    大殿之中,香火明灭,杳杳冥冥,有沧月大师低沉而伤怀的话语,静静地回荡着。

    “那个人,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北荒之地的巨渊边上,他正与两个妖人相斗,那一场斗法,简直让当时的我看傻了眼,这个世间,居然还有如此厉害的人,那一袭白衣如雪,弹指间剑光雷动,百里巨渊都几乎被他风华无双的一剑所劈开,那两只修为高深的妖孽,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就被打的形神俱灭……后来,我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叫萧遥,是蜀山正宗的弟子,更是当世正道领袖玄霄子真人唯一的高徒……”

    “也因为如此,视他如大哥的我,知道了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毅然拜师蜀山,被当时的晓月师尊收入门下……”

    沧月大师慢慢说着,凰冰璃心中早已一片惊异,为何掌门师伯有着传人,这等事情蜀山中从来没有听人说过?要知道,掌门的传人,任重道远,绝非寻常弟子可比的。

    “萧遥天纵奇才,聪明绝顶,便是掌门师兄一生自负,纵横世间,也为其惊艳,寄予厚望,不但传毕生衣钵于他,更是指定他为蜀山的下任掌门人选,可惜……”

    说到这里,沧月大师苦笑一声,神色出现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继续道:“可惜他一生桀骜,偏偏堪不破一个“情”字,倾心于一个妖族女子,甚至为了她不惜与天下玄门作对。”

    凰冰璃脸上失色,便是她性子淡漠,清冷如霜,骤然听到这段不为人知的师门秘辛,也不禁惊的目瞪口呆,听得师父停住了话,不禁问道:“后来呢?”

    沧月大师冷然道:“后来?还能怎样?与天下人为敌的结果,自古有多少人能幸免于难?纵是萧遥道行了得,仅仅而立之年便迈入无数修者所梦寐以求的境界,可这又怎样?被迫犯下了极重的杀孽的他,又怎么可能对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师父出手?”

    凰冰璃愣住了,怔怔道:“那他……”

    沧月大师面如寒水,看了这位弟子一眼,冷冷道:“和那个少年一般,极刑加身,万剑穿心,最后被掌门师兄亲手诛杀于锁妖塔跟前,这也是为什么,蜀山后来疾妖如仇,推崇功德升仙之说的缘由,你啊,也如当年的我一般天真。”

    殿外的风,不知什么时候吹了进来,丝丝缕缕。

    只是,少女却忽觉浑身上下,一片冰凉。

    ※※※

    PS:我说什么,总会给人认为是借口,这里和大家说一下,所谓码字,没有灵感的时候,给再多时间我,也码不出一个字,即使勉强码出来,也是灌水,我不想这样,我也不是找什么借口偷懒,反正就是这样了,要骂就骂吧,哎。

    另:祝自己生日快乐……



………【章一九零 镇妖神剑,封尘的往事】………

    岁月流逝,沧海桑田,浮躁了繁华。

    那些惊心动魄却早已成为蹉跎的往事,多少年后蓦然回首,该是怎样的情怀?

    凰冰璃怔怔地看着眼前与平常不一样的师父,那句“你啊,也如为师当年一般天真”久久在地在脑海中回荡着,一时默言,不知为何,听到这段被刻意封尘的师门秘辛,她心中,竟是忽的想起那位当年在锁龙绝地迫得她强行使出那道还未掌握的神咒来的妖族女子汐瑶来。

    当年汐瑶带走那位小女孩儿时所说的那句话,即便事过多年,此刻竟莫名愕然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终有一天,你会发现,他终究还是会站在我这边的。”

    她也终于明白,为何那位执掌蜀山千年,无论道行抑或心胸早已达到旁人无法企及的境界的掌门师伯,为何会在林辰这件事上震怒如斯,看来,那名为“萧遥”的前辈,是那位传奇一生的老人心中永远不可磨灭的痛啊,只是,这数百年来蜀山对异族生灵的杀孽,到底是赎罪,还是放不下的执著?

    抑或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凰冰璃怔怔地想着,忽的心中一动,低声道:“师父……那位让萧遥前辈倾慕的妖族女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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