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煞气一打岔,忘了数到哪了。”
说到最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唉,又要重新数过了。”
林辰脸sè一阵古怪,目光愕然地看着他,道:“数,数山?数来干什么?”
“我在数这十万大山,是不是真的有十万之众。”少年看着他的眼睛,平静道:“不然我什么走不出去呢?”
林辰楞了一下,随即皱眉道:“阁下可是拿我寻开心?你既有本事走进来,又如何走不出去?”
“你不懂的……”少年轻叹一声,低了低头,看着足下这片大地,有些出神。大文学
便是林辰心xìng脾气早被世事磨得坚忍无棱,此刻也几乎被眼前这个奇怪少年弄得升起几分许久没见的火气,气道:“你不说,我当然不懂,难道你要我去问佛?”
少年抬起头望了望他,就像看着一个无知的人,然后认真道:“佛也不懂啊,如果佛懂,我还数来干什么?”
林辰一时无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摇了摇头,这家伙实在是个怪人,“你又不是佛,怎么知道佛不懂,况且你这无聊事儿,八竿子跟佛打不上关系。”
没想少年听了他这话,皱眉反驳道:“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佛不懂,再说,我这可不是无聊事呢。”
他看着林辰,温和一笑,目光幽深纯净得如没有瞳孔一般,墨如穹夜,有些虚幻,又似有些木讷,道:“我数的除了山,还有这一生的寂寞,这个世间,除了我自己,又有谁能懂?”
少年说话的语速并不是很慢,但音调却有些偏平淡,听在林辰耳边,似乎每个字之间都有种奇妙的停顿,让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沧桑感觉,所以少年这句不徐不疾的话,听在耳边,竟让他感觉仿佛已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仿佛一瞬间,凝固了一生岁月。
佛说,刹那,便是永恒,也不过如此。
林辰怔怔地看着他,一时竟有些茫然,脸sè也慢慢正sè起来,少年静静地站在那里,无边夜sè之下,这一个穿着旧僧衣破草鞋的少年,身上没有流露出任何强大的气息,也不如何高大威猛,但他就是那般伫立着,一脸平静喜乐,目光纯净而深邃,就像站在莲花盛开的佛国,跳出天地外,不在红尘中,八方吹不动,遗世而dú lì。大文学
林辰直了直腰,握着幽煌的手也下意识的紧了紧,他看着少年的眼睛,忽觉他那看似木讷目光深处,竟是如此的睿智,仿佛能看穿人心,尽得三乘真昧。
彼此沉默了一会,林辰忽然微笑,端正衣襟,反手握着幽煌,平静道:“智者乐山,仁者乐水,敢问前辈是谁?”
少年眉目一弯,嘴角绊起一丝淡淡却让人感到惊艳莫名的笑意,随后看着他,温声道:“我是这片大山的主人。”
四下无声,一片沉寂。
林辰眼中光芒闪烁,沉声道:“既为其主,那前辈为何又说自己走不出去?”
“因为他们怕我。”
“他们是谁?”林辰眼中瞳孔微微收缩,眉头皱得更紧。
“他们是让我成为走不出这片大山主人的人。”少年笑了笑,目光中却是出现了一丝凌厉。
月光如水,静静照人,倒映在林辰的脸上,他缓缓道:“他们为什么怕你,若然你走了出去,会发生什么事?”
少年静静笑道:“只会发生一件事。”
“是什么?”
“这个世间,从此便不是世间。”
冷风劲吹胸膛,林辰深深吸一口气,一道极纯净的剑意,就如凝结成柱的光芒一般,在手上那柄古拙长剑单薄的剑身上浮起,冥冥中,仿佛有什么苏醒了过来。
“你是谁?”尽管已隐隐猜到了眼前人的身份,他还是忍不住再次问了一声。
“我是谁?”少年脸sè平静如水,即便面对那道如山剑意,神sè依旧纯净分明,仿佛没有丝毫在意,喃喃地自言一句,忽叹一声,看着四周无尽山影,淡淡道:“生来求佛,死后问佛,我此生自以为可以跳出凡尘外,却想不到自己这一生……”他微微低头,深深看着那双破草鞋所踩着的荒凉大地,笑意更浓,“始终都在此山中。”
林辰默默地看着他,剑意更重,煞气更浓,强大而纯净的浩然气息,更是完全压制住了山腰间的这方天地。
少年抬眼,看着他,面上的笑容似乎隐约有几分期盼之意,笑道:“比起‘巫帝’之名,我更喜欢‘叶菩提’这个名字。”
叶菩提。
林辰默默念了一声,他不知这个名字所蕴含的深意,也不知这名字有着怎样的过去,更不知这个男子曾经多少辉煌惊天动地,然而在这么一刻,他忽然觉得这个让世间谈之sè变的绝世妖魔,只是一个数山数寂寞的可怜人,他从来没看过一个人能如此的孤单,就像他眼中所看到的世界,也是与其他人不一样,他明明活着,有灵觉,有意识,却分明像个死人一般。
一个活着的死人。
大山中弥漫着的雾气,渐渐散去,十万大山独有的瘴气,也被无形的剑意所驱散,天边之上,穹苍无垠,一轮半盈半满的弯月,在一片浮云飘过后,缓缓现了出来。
少年平静道:“想杀我的人很多,但我想知道你的理由,九幽玄刹,即便在我那个时代,也不见有多少,能手执这样的天地凶灵而神志尚能清明的人,更是我平生仅见,你很特别,没想到这么多年后,还能遇到一个这样的人物,我真是有些好奇,像你这样的人,会不会也跟那些满口凛然正道苍生大义的人一样?”
林辰沉默了片刻,认真道:“我与你无怨无仇,只是因为这个世间还有许多我在乎和必须在意的人,既然你想毁了它,那我只有毁了你。”
少年面sè忽冷,突的大笑起来,笑声嘹亮,远远地荡了开去。
“好,爱憎情仇,果然是人。”
他神sè萧索,彷彿有股说不出的寂寞之意,面上却有意外欣赏之sè,淡淡笑道:“想杀我的人很多,能杀我的人却是没有一人,动手,让我看看这九幽神物,与我这个怪物相比,到底谁才是世间至凶至邪之物!”
一声落下,但见对面青光骤起,阔长奇拙的魔剑悬浮在半空之上,一瞬间天地霍然失sè,月华,星光,无数光芒倒流入那单薄的剑身中,慢慢凝聚成一道巨大煌煌不可一世的开天剑光。
这道极纯净的浩然剑意,淡青sè的剑光越来越盛,照亮了这片黑暗大山,但见林辰双目神光炯炯,隐约深处也仿佛凝现出一道青光剑影,他左手并指如剑,直刺苍穹,顷刻间无穷无尽耀目光芒,将他的身影完全吞没,下一刻,一声清啸,如龙如吟,于高高长空中响起。
天地之间,狂风忽止,煌煌剑光,滔天煞气,冲天落下。
幽煌魔剑夹带无尽青光黑炎,发出长天巨啸,朝那个不动如山的少年斩落,还未及地,这股气压之下,地面之上已卷起无尽狂风,乱石飞沙,绚烂剑光之中,依稀可见其中那个身影,也仿佛因速度过于剧烈自身燃起了熊熊烈焰,如长天中出现了一条狂啸火龙,狰狞舞爪,吞噬世间一切。
天地之间,一时竟尽是无上一剑的神威,光影之下,就连那个一脸平静的少年,也不禁眯了眯眼,第二次响起了一声轻噫,也似为之动容。
如此神乎其技的剑诀,出自如此年轻的人手中。
世间难得几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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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七八 三千世界,困不住我的心】………
林辰一般不杀人,迄今为止,也几乎没有杀过人,倒在他剑下的,也大多是那些尚未开化只懂杀戮的妖物凶灵,即便玄门中人人说他离经叛道助妖为虐残害了昆仑紫翠宫宫主天药子道人,他也没有去辩解,那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不认同那个老道,所以即便千夫所指,他也不屑去说什么。大文学
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打从幼时起因被村人认为是妖怪转世而饱受欺凌,更曾对老头子说过他想做坏人,只是此后年间在与世隔绝的蓬莱中渐渐长大,那骨子里天生的桀骜也渐渐被这个没有半分人间烟火红尘喧嚣的仙境所磨平,但那也仅仅只是磨去棱角,敛于心深,燕惊尘看人很准,从第一眼看到林辰起,他就知道这个少年的xìng子,某种程度上跟那个曾睥睨世间不可一世的蜀山长门是同一种人,可以为了心中执著剑斩一切束缚,人人说燕惊尘亦正亦邪,行事只凭一己喜恶,却没有人知道,那也只是因为他很欣赏当年那个把神剑当柴烧,跟小孩争酒饮的大叔那种随心率xìng的行事风格罢。
林辰一般不杀人,并不代表他不会杀人,即便眼前这个似是活人又似是死人让他觉得很可怜的少年,他剑不留情,那是因为这个少年不是一般的人。
他是巫帝,一念间浩劫起,有能力让他所在乎所在意的一些东西消失的人。
所以当他这全力所挥下的一剑被少年头顶那朵突然出现的金sè莲花所挡,眼前整个世界在一刹那间忽然定格,继而消失,陷入一片诡异的不真实中,他并未惊悸,燕惊尘虽然从来没有和他说过那个境界的事,但他如今修行道行,早非当年那个轻狂少年,也不难猜出眼前这一切异变,意念世界!
这样庞大无边到能让人身临其境的意念,在修仙界中,也只有传说里那些渡过重重天劫,几乎天人合一的神人所能拥有,而传说之中,这样以意念形成的世界,也有这么一个说法,便是‘意境’。大文学
意境有多奇妙,林辰并不知道,但毫无疑问,在巫帝一念之间,他已陷入一个意境世界之中。
真实的世界离他越来越远,而他的神识却是极为明晰,他能感觉到自己处于浩瀚无边虚无缥缈的世界中,四周没有一点的光亮,彷彿就是永恒的黑暗,仿佛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甚至连他自己不存在。
世界是空,万象皆空,仿佛他只剩下了一个飘渺虚无的魂魄,游荡在光yīn长河之中,感受那永恒的沧桑寂寞,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摆脱这种状况,这种情况,便如那天地间的大恐怖,实在让人震骇恐惧。
林辰孤身在黑暗走着,前方似乎永无尽头。
时光流转,就这么悄悄过去,十年,百年,千年……
一直走着……
终于有一天,黑暗深处忽然亮起了一点金sè光芒,在这个没有丝毫光明的天地世间,耀眼得直如九天烈阳。
早已白发苍苍的林辰,默默地看着那永远也走不到的尽头之处亮起的这一点金光,终于笑了笑,苍老的脸上虽尽是沧桑疲惫之sè,但那一双眼眸,依旧平静清澈,不染半点杂质,似乎完全没有因光yīn流转岁月沧桑而浑浊半分。
“痴儿,没有尽头的路,你为何还要走下去?”
无尽虚空中,忽然响起了一声慈悲叹息,隐约无数梵唱声音升起,越来越是响亮,天地一片肃穆,但见那一点金光霍然绽放,迅速放大,瞬间璀璨,放shè出万道天光,直冲九霄,整个世界的黑暗,顷刻间尽数褪去,青云,浮云,苍茫大地,眨眼出现,眼前廓然开朗。大文学
这个极其干净纯洁的世界,只有五座威严无比,接天连地伫立着的大山,如擎天巨柱,横亘天地,。
这五座大山远在天边,却又似近在眼前,给人的感觉十分怪异,林辰终于停止了脚步,轻轻抬头,朝着头顶那片澄净天海,振衣一拂,抖落了许多风尘,笑道:“就是因为没有尽头,所以才走下去。”
“你这般执著,又是何苦?”那个声音沉默片刻,缓缓说道。
“因为,我要证明,这个三千世界,百亿红尘,困不住我的心。”
林辰慢慢挺直了腰杆,脸上出现几分坚忍之sè,沙哑而苍老的声音之中透出一股浑厚而凝重的沧桑感。
虚空中一片沉默,半晌过后,大地震颤,异象纷呈,忽有低低佛咒,似歌非歌,瞬间响彻天地,那最深沉的云霄深处,出现一个巨大漩涡,四方云涛飞快的拉扯汇聚在一起,凝成一个巨大的身影,伴随万道金光,轰然而出!
一瞬间风云sè变,那一片灿烂辉煌之中,尽是庄严肃穆慈悲之气,闪烁着无数金光耀眼的诸佛真言。
站在大地之上的林辰,全身衣衫在狂风之中疯狂抖动,看着天边,脸上微微动容,但见那个巨影缓缓现身天地间,赫然是一尊巨大无比的云海佛像。
这一尊如来巨佛于祥云霞光中若隐若现,坐在莲台之上,双手捏着不动根本印,赫赫生威,不动如山,高高俯瞰着这个世间,与之相比,他便犹如沧海一粟,须弥芥子,与诸天佛光相比,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那般的无可遁形。
“你的心,又在何方?”威严的话语,再次从天边响起。
林辰沉默了片刻,忽的一笑,神sè间满是悟道的豁然和清朗,声音铿锵道:“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我想在哪,自然就在哪。”
一语话毕,他苍苍白发,慢慢回黑,整个人恢复了以前的神态,不再具有苍老之态,身形一动间便消失在原地,出现在那佛祖容颜跟前,平静道:“你困不住我了。”
“阿弥陀佛,苍生难渡。”无尽虚空中,一声悲天伶人的低低叹息后,又再度响起了庄严的梵唱之音,
听到这声依稀熟悉的话语,林辰淡然一笑,想起了那个罗阳中众人皆知的白马典故,以及那个在苦海中摆渡流连转山转水转佛塔的身影,摇头道:“苍生之于世间,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本不用渡,也有别的真义。”
“执迷不悟!”一声怒喝,骤然升起,原本慈悲平和的真佛容颜竟也变得暴戾起来,睁着的双目间却似乎有雷电正在酝酿累积,说不出的漠然威严,满怀着对身前之人的悲悯与愤怒。
林辰看着眼中,先是一怔,忽然大笑而来,显然没想到连佛也会被自己这个小子所激怒,笑得意外的开心和自豪,有许多年,没有如此发自内心的笑过?
这阵大笑之中,那尊云海佛像越来越是狰狞,没有再开口说话。
天地却是忽然动摇起来,林辰心中一惊,但见天地下那五座巍然大山山壁上,各现一道佛偈,含义未明,却雄浑苍远,整个天地仿佛一下子缩小了千万倍,茫然间那五座大山竟突兀出现在身前,他这才发现,这五座大山,赫然是这尊佛陀的五根手指!
“无知小儿,自以为能跳出这个世间,却不知始终都在我的掌心之中。”佛陀狰狞一笑,刹那间,佛光动荡,漫天席地一般涌来,再也看不到其他的sè彩,整个天地中,只剩下隐五根沉沉压来的如山手指!
林辰抬头看着大山将倾,这种气势,仿佛要把自己压在五指山下,永世不得翻身,这样天崩地裂的一刻,他仰头长笑一声,脸上神sè几分桀骜,几分轻狂,“我说过你困不住我的,命由己造,相由心生,这个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就连你这个佛,也是假的!”
一声笑罢,无边煞气破碎虚空,汇聚到他手间,形成一柄古拙长剑,赫然是魔剑幽煌!
他随手把手中长剑扛到肩边,在满天落石大山压顶之下,看着那张高高在上的狰狞佛容。
就如一个混迹红尘落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