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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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仙- 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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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样的xìng格的,因为老头子自己本身也是一个懒人,可以说,我很多对世事的看法,都受到了他的影响。”

    净尘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场上的人也不禁把目光向那个背影投去。

    “我对想不通的事,一般都很快抛之脑后,因为嘛,如果能想通,一想即懂,若是想不通,懂的那一瞬间,也许会来临,也许一直不会出现,但绝非靠勉强苦思后给一个自以为是的定论,便能作为真正答案的。”

    “正因为懒得去想,所以我从不会用自己的猜测,作为一个肯定的答案。”

    林辰背对着众人,声音轻轻飘在风雨中,却有一种莫名的出尘之意。



………【章三五五 身在光明,心有黑暗】………

    林辰自顾说着,仿佛对身后的目光一无所觉,他站在禅院旁边这个并不大的小湖湖畔上,目光微起涟漪,静静看着这满湖chūn水雨花凌乱,身上一袭青衫在山风中微微摆动,谁也不知他此刻心中想的是什么。

    二十多年前,一位老妪带着一个小孩落户在西荒大地某个穷山僻壤山村中,当那位老妪病逝后,那个小孩便成为了真正的孤儿,村人从来没有见他哭过笑过,是以视他为妖孽,对他弃之如敝,就在那时,一位御着葫芦的老人恰好经过那里,莫名其妙的和那个孤儿对上了眼,那孤儿也因此被领上了仙山。

    孤儿年少无知,自不知自己是碰到了何等天大的仙缘,然而上了仙山后,那“此生要做坏人”的愤世嫉俗之心xìng,不知不觉间却渐渐被那世外烟霞之气所磨平,他也慢慢从目不识丁的山野小孩长大成一个书生意气,轻狂无忌的青衫少年。

    然而那一年,他却因为违背了老人的规定,被赶出了仙山。也在那一年,他怀着一颗好奇心,身无长物,无所畏惧,千里迢迢,独自走上了蜀山。

    十几年的今天,修行有成,师承绝世剑道,闯下一个亦正亦邪名头,无人不知的他,站在这个深山湖畔跟前,想着过往岁月,心头却别有一番滋味。

    这一刻,他却并不觉得自己所走的路有多么的jīng彩,只觉着还想回到那些欢笑的旧rì时光,而他也知,这不是后悔自己所做过的抉择,这仅仅只是对过往的缅怀罢。

    没有人知道他的出身,他也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儿时的事,并非他刻意隐瞒,而是现在的他,早已记不起那位印象中慈爱老妪的模样,甚至连想想也觉得陌生,这是一种不可逆流光yīn沉淀的代价,他曾经为此害怕过,也曾为此逃避过,然而当某一天,某个深夜,某个梦和记忆中深藏的一幕重合之后,那一刹那间的翻涌,总是会让他在梦醒三更时分,心脏深处的某个地方,忍不住的揪疼。

    所以他决定不再去强求记起,这并非刻意遗忘,而是心态上的转变。

    过往在蓬莱之上,他在每天完成老人交待的所有琐事后,唯一喜欢的便是呆在云山之巅,目视眼前茫茫无尽的大海,怔怔发呆。

    那个时候的他,总会出神,总会妄想,或许会有一天,他这条渺小的小鱼,可以更进一步,跃出这个大海,站在更高的地方,就这样头顶的云卷云舒,居高临下的望着这个人世枯荣的世界。

    他就这般一路披荆,走了过来,如今的他,还有什么能让他驻足不前?

    静静看着眼前这个chūn湖,林辰若有所思,负手于青衫之后,忽然间唇角微微一翘,绽出个雨后阳光的清爽笑容。

    “我是个懒人,所以,我对想不通的事,我让自己随时忘记,随时可以记起。”

    “佛说,命由己造,相由心生,净尘师兄慧心胜我这个俗世男儿百倍,又何须执着其中,在自己心前筑上一道樊笼?”

    林辰轻轻笑道,也不知是对净尘说,还是对自己说,他平静含笑的目光落处,一念之间,那雨花荡漾的小湖中,忽被无形的卷风吸趄剧烈震荡起来,一道透明的水束,慢慢形成鱼状,在众人的眼中,一跃而出,跳出了湖面,在雨幕间欢快游动,游向天边,随后散成无数晶莹水花,乘风飘去,彻底融入天地夜幕之间,再也不现。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见到这一幕,燃苦大师几人不约而同齐念了一声佛号,眼中jīng光闪烁,复杂分明,他们何等人物,如何不知这个年轻人观湖而悟,迈入了某种极其玄妙的心境中。

    “相由心生,顺其自然……”净尘喃喃念道,一时失神。

    林辰目视着那条由他意念所生的虚鱼消散的方向,默然半晌,忽然朗声大笑起来,笑声说不出的潇洒旷朗,没有一丝杂意杂念,一时间仿佛连雨也听懂了他笑声所传达的意思,下得更急更大。

    他拂衣转身,大步朝静念禅院的大门走去。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个被大雨洗去一身烟尘之气的年轻人身上,净明更是瞪大了眼睛,心下一阵紧张,看着林辰一步一步走向禅院大门,呼吸不觉间竟急促起来。

    面前依然是那道青苔累累古旧不堪的门槛,林辰的脚步停在门槛跟前,看着门内幽深之处。

    不远处大青树下一片沉默安静,众人看着他。

    净尘依然跪倒在地上,这一刻,他失神的双眸,在看了一眼林辰的背影后,轻轻仰首,闭上眼睛,任雨水打在他脸上,洗刷他面上的疲惫,当他再睁眼的时候,目光已是恢复了过往的清明。

    “你问我,我在佛前,看到了什么。”林辰脸上拌起一丝淡淡笑意,因为背对的缘故,众人并不知他此刻的神情,忽然变得一阵古怪。

    他似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回答某个人的话:“我看到了我自己。”

    众人正一阵愕然,却见林辰一言落下,便抬起脚步,往前门内迈去。

    一条闪电张牙舞爪地划破了长空,光明而正大的佛光,从遥遥天穹云层深处迸发而出,一道巨大的光柱穿过重重罡气,震散无数云涛,降到地上,把林辰包括整座禅院都吞没掉。

    一瞬间山谷之间仿佛也有隆隆异声,似奔雷起伏,漫天雨花陡然起了波涛,一股劲风从中而生,从原本轻轻涌动之势渐渐呼啸加快,化作无形的漩涡,卷动着漫天风雨,将那个身影团团围住,发出低沉的怒吼声,仿佛连诸天神佛也为之怒目,要把这个狂妄之人拒之门外。

    茫茫夜空之中,这片幽寂之地的上空竟变得一片耀目光芒,覆盖着这里的每一处角落,让所有人都无法目视,过了半晌之后,才渐渐柔和下来。

    面对如此天地异像,不远处的众人,便是燃苦大师等几位佛门高僧也不禁为之惊骇,无论是当年的灵慧禅师,还是燃苦大师和净尘两人,昔rì进入静念禅院时都远远没有林辰这番所引起的动静巨大。

    “师父,这……到底怎么回事?”净明看着那光柱中依稀可见的人影,不禁转头看向了一众师尊,失声道。

    燃苦大师沉默片刻,长叹一声,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也没想到林小施主身上潜伏的戾气,竟凶烈到这等足以桀骜上苍的程度,以我寺千万年积聚的佛气灵力,能不能助他降服心中魔xìng,也是个未知之数。”

    净明为之愕然,目瞪口呆,他只知道林辰的伤势乃巫帝的邪xìng佛力所致,却从来没听过林辰身上竟还有这等可怖凶患,竟连梵音寺千古灵力也为之激荡不休。

    ……

    身边巨大的动静,林辰却恍如未觉,此刻的他再次进入了那玄妙似真的佛海幻境中。

    与上次闯境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却能真切地感受到四周那股极纯正极庄严的佛门气息,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细细体会这股妙不可言,澄静得令人心湖如明镜止水的灵气。

    林辰自是知道这股气息,乃从他沐身的佛光而来,只是这次他能感受到这股浩瀚似海的佛门气息,更多是得益他观湖有悟,破去了心中樊笼,让他的道心更为通明,升华到更深一层的境界所致。

    当他睁开双眼的时候,他看着眼前这一片梦中熟悉的浩浩穹苍,这片由他心中畏惧所生而成的太虚化相,心情一片平静。

    “你来了。”他的心底深处响起一声熟悉而悠长的叹息。

    “我又来了。”林辰笑道。

    “看来你的心,真的变得非常强大了。”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这一次,那冰冷漠然中却似乎带着一丝赞赏之意。

    “既然你说你是我,那我又有什么好害怕的?”林辰遥遥看看天河深处那只被星光月华所缚的巨兽,认真说道。

    对方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就在林辰静静等候中,但见眼前太虚一阵波动,他头顶这片星空竟慢慢亮了起来,仿佛黑暗深处所诞生的光芒,与远处巨兽所在形成泾渭分明的两半天,一半光明,一半黑暗,而他,便站在光明的这头。

    模糊间,黑暗深处的那个巨大黑影竟也发生了变化,慢慢收缩幻化成一个虚无缥渺的身影,当林辰看清了对方那一张苍白而憔悴脸孔之时,他平静的心湖仍不可抑制地掀起了一阵狂澜。

    那分明便是另一个自己,除了满头的白发,和那一双血红sè的充满暴戾杀戮的眼神!

    他站在黑暗的那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光明这头的自己。

    “你可是要借那些秃驴之力来杀我?”

    林辰承认道:“是的。”

    白发林辰冷笑一声,伸手指向他头上那片黑暗的夜穹,冷冷地直视林辰双眼,道:“没有黑暗,何来光明?”

    林辰皱了皱眉,“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知道你之存在,乃秉承龙丹戾气而生,我承认你很强大,强大到令我仰望的地步,我或许没办法杀了你,但至少能让你没法再影响到我。”

    没想白发林辰仿佛听到他这话,竟如听到什么荒谬之言一般,大笑起来。

    林辰直觉一股无名火从心底冒起,他强忍怒意,道:“有什么可笑的么?”

    “你不懂,终究还是不懂。”

    白发林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身在光明,心有黑暗,你自以为能欺天瞒地,却不知只在自欺欺人,我会一直看着你,并等着你。”

    他说完最后一句话,也没等林辰反应过来,整个佛海幻境轰然崩溃起来。

    “等等!你给我说清楚!”

    林辰苍白着脸,大声喊着,眼前却霍然一变,恍惚过后,神识已是回到了现实之中。

    喘息,深深喘息!

    他怔怔地看着脚尖踏足之地,心中一阵茫然。

    不知不觉间,他已跨过了那道门槛。



………【章三五六 江湖夜雨,少小初识愁滋味】………

    乌云盘旋在夜空中,yīn沉沉的仿佛压向地面,从苍穹上飘落的雨点,随着凛冽呼啸的狂风,卷过苍茫的大地。

    罗浮山下以西北方向六百里余外,古道两边,寂寂山野,冬去chūn来,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

    一杆布幡走天下的张大仙人,此刻毫无那份仙风道气,须发皆张,正怒骂着前边叼着一块鸡骨头在雨中欢快奔跑的大黑狗,一旁是顶着一把油布青伞掩口而笑的少女明若,路边上偶尔有经过的赶路人投来的好奇目光,但也是多看几眼,便匆匆而过,这夜雨漫漫的时候,谁还有心思去理会别人。

    “这个畜生,真是白养了,竟敢趁你家仙人不留意,偷吃老夫藏在布兜里的烧鸡,反了反了!你再给我跑!待老夫施法收了你这个孽畜!”

    张半仙指着正朝他大快朵颐的大黑狗,边破口大骂,边左右四顾,似是想找什么东西去收拾这白眼狼,那白须吹呼的样子,若非还念着手上的竹幡是本家吃饭的家伙,就差没挽袖提起这家伙上阵,追打那只可恶的死狗。

    “爷爷,有人看着呢。”小明若轻轻转着手中青伞,笑嘻嘻提醒道,雨点随着青伞的旋动,荡起了一层透明的雨帘,偶尔有几点顽皮的雨水飞溅过来,打在她白皙美丽的面上,迸开如散落的珍珠,这个脸带浅浅笑意的少女,便说不出的明丽动人。

    张半仙心中气恼,瞪了她一眼,似是也觉得这番动作有损自家的仙人形象,闷哼了一声,止住了咆哮,看看前边路旁正好有棵青树,当下也不顾身边撑着伞的孙女儿的作怪,翻出衣袍盖住脑袋,闷头走了过去,寻得树底下一处草墩,随手拍两下,便一屁股坐下,大声道:“不走了,又累又饿,休息一会。”

    明若拿著伞,望著爷爷这赌气的行径,忍耐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声音如风雨中清脆悦耳的风铃,远远地荡了开去。

    “好,好,不走不走。”明若轻步走到那青树下,对张半仙笑嘻嘻说道,也学着他的样子,寻了一处没有被雨水打湿的地方,收伞坐下,低头对着脚边一个小水洼望着,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慢慢整理仪容,将被风雨打乱的秀发,慢慢归拢。

    大黑狗跑到她脚下,正要伏下,仿佛也感到身上湿漉漉一阵难受,随即全身抖动,将水珠抖的四处乱溅,明若躲闪不及,惊叫一声,身上却已经被这从旁飘洒过来的水花沾湿了不少。

    明若口中笑着嗔骂,伸手过去,拍了拍那偌大的狗头,止住了牠的动作,替大黑狗抚平泛着油光的松软皮毛,大黑狗蹭了她的手背几下,安静地卧伏下身来,眯上眼睛,甚是享受。

    张半仙眼睛看了过来,看着这一幕,闷哼几声,转过头去继续生闷气,但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嘴角却是不禁动了动,似也露出了一丝微笑。

    片刻过后,在这一片难得的静默中,明若的声音却是响了起来。

    “爷爷,说起来,似乎这阵子遇到的路人看相的渐渐少啊。”

    张半仙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那是当然,劫后余生,他们躲过一劫,庆幸都来不及,况且现在又正逢开chūn,活着还得继续还得为那几口白饭而忙呢,哪里还有那么多心思去求神念佛。”

    明若叹了口气,双手抱膝,脑袋枕在膝头上,怔怔看着水洼里倒影的自己,沉默了一会后,低声道:“爷爷,你说究竟为了什么,会突然有如此一番祸及苍生的浩劫呢?”

    这一路过来,原本许多往rì能见的繁华热闹的景象都不在了,虽说大地回chūn,浩劫的影响也慢慢恢复过来,但一路仍多是愁云惨象,甚至连她这个自幼便跟着爷爷浪迹天涯,看惯诸多生离死别的小女孩,都忍不住为之动容落泪。

    之前在罗阳,见无数的百姓拖家带口,rì夜求神拜佛,在向上苍神灵祈求庇佑,可是灾祸临头的时候,又有谁帮到他们呢?

    玄门为这场浩劫劳师动众,固然值得赞誉,可在修仙修行人眼中,除了四大正宗和那些德高望重的前辈高人,又真的有多少人能把这些受苦受难的普通人放在眼中?又有多少人真的为了守护这些在他们眼中微不足道的存在去战斗?

    那rì她和爷爷偷偷随着一个门派上梵音寺,没想浩劫来的那般汹涌,以致她爷孙俩也被困在了罗浮山上,亲眼目睹那末rì一般的场景,那个时候,有多少人站了出来,又有多少人临阵而逃,被那黑sè洪流无情吞没,至今回想,仍仿若昨rì,心有余悸,修行人口中头头是道所谓的苍生大义,在生死面前,竟是变得那么的脆弱。

    那一幕幕人xìng的真容,对这个年少早熟的少女来说,影响无疑的巨大的。

    “与其做一个修仙者,还不如做一个普通人的好,就这么生老病死,一生无声过去,至少不用想太多,只为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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