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平步上青天,游星戏斗弄日月,醉卧云端笑人间,每次瞻仰酒剑仙前辈的事迹,只恨没早生几年,否则与前辈对酒当歌,御剑乘风,游戏人间,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听得林辰这话,宁归邪顿时双眼一亮,大喜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师弟也!”
几言下来,两个年纪相仿,性情相近的少年郎,竟有种惺惺相惜之感,林辰心中感慨,这“归邪”之名,当真没取错,宁归邪敢公然破坏蜀山的门规便能看出他的狂傲不羁,不拘一格,不仅仅是因为他有这个实力,更多是因为他的真性情本该如此,这样的人,往往是不被认同的,偏生这个家伙混的风生水起,蜀山年轻一辈中,乃至玄门年轻一辈中,恐怕也只有那少数人能比得上他,却不如他这般活的洒脱。
“话说回来,老弟要不要赌一手?这可是难得的体会啊!”宁归邪笑着说道,显然大有把眼前这个同样是性情中人的师弟引为知己的意思,说起话来也不再如先前那般拘束。
林辰想了想,笑道:“未知师兄的赌局的规则如何?”
宁归邪道:“嘿,很简单,便是猜测谁是这次大会胜出之人,先前所说那些热门人选都可以选择一人作押宝人选,至于押宝的东西,可以是灵石,可以是法器什么的,反正有价值的都可以。”
林辰顿时苦笑一声,灵石他可没有多少,灵石这东西,由纯净的天地灵气所结,不论对修行还是炼制法器都有莫大的帮助,正是如此,灵石便被作为玄门中衡量法宝价值的标准,和尘世间的银两一般用途,蜀山之中,弟子们每个月都可以到御剑阁领取一些丹药和灵石,作为日常修行之用,灵石当然可以向其他人或在一些法宝交易大会上购买或换得自己心属之物,像林辰须弥芥子中那艏七彩玲珑舟,舟身上下便镶满了各种灵石,加上冰岚云阁的独门炼制手法,其价值自不是寻常法宝可以比拟的。
林辰忽的心中一动,道:“不知丹药可否作为押宝之物?”
宁归邪一愣,道:“当然可以了,不过师弟可要想清楚了,丹药在玄门中可是比寻常法器还要稀缺,毕竟炼制法器的方法,虽然难,却人人都能习的,可这炼制丹药,就不用说了,相信你也知道炼丹人在修仙界的地位吧,他们的珍惜度,在师门那些老家伙眼中,可是比得上一件上好的法宝了。”
林辰点了点头,环顾御剑阁四周人群一眼,笑道:“六脉会武真的有那么多同门参加吗?”
宁归邪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看着摩拳擦掌的家伙便知,六脉会武乃我门最大的盛事,同门各脉无不视之为头等大事,而且最后几轮代表各脉出战的各位兄弟姐妹,无不是佼佼出众的人物,那个场面的壮观刺激就不用说了,上一届六脉会武大会,凰师妹小小妙龄,便惊资绰约,三剑击败当时最火热的风云人物,要知道,那家伙可是我的大师兄,十年前便是丹道期的天才,事实也证明了,凰师妹乃一代天骄,而后在昆仑百年盛事上败尽年轻一代的好手,尽管昆仑那啥慕容龙幽因冲击丹道没有上场,但如今凰师妹以双十年华迈入阳神大道,古往今来世间无人能及,这等天纵奇才的横空出世,实乃我蜀山之福啊!”
说起凰冰璃,便是宁归邪生性不羁,也不禁对其折服,语气不经意间带上几分敬佩。
林辰不禁有些心驰神往,尽管已多次听得凰冰璃风姿绝代的事迹,但此刻听的宁归邪此言,显然上一届的两宗盛会这家伙也在场,亲眼见证过凰冰璃风姿绝代的开始,要知道,这有可能是一个传奇的开端啊!多少年后,你回首往事,可还记得当年谁谁谁的年少轻狂和风华绝代?
宁归邪看到林辰有些神游物外,不禁笑了笑,眼中同样闪过一丝迷离之色,似乎在回忆着过往之事,他淡然一笑,却带着几分沉重,道:“上一届六脉会武,我还是一个整天只会惹祸生非的孩童,对修行一时并不热忱,可是,当我看到年纪比我还小的凰师妹,站在那个万人瞩目的会武场上,握着那把天蓝色的,甚至比她当时身高还要高的神剑,骄傲地仰望穹苍,接受着无数人的掌声,那一刻,我便立誓,有朝一日,我也会如此那般,站在那个高度之上,让所有人为我起舞。”
林辰微微一怔,直觉此刻宁归邪给人的感觉,竟仿佛换了一个人似地,他站在那里,长身玉立,双肩若陡崖,给人一种山崖将倾的压迫感,如此袭人之势,同样的感觉,在多年之前,昆仑那个天之骄子舞动手间的绝世凶兵,眉目间尽是轻狂,口中一句“劈天地,试做今朝盘古,吾辈心,可照日月昆仑”之时,同样感受过。
不知为何,林辰竟然生出这样一种感觉,或许眼前这个师兄,与慕容龙幽是同一种人,至少在那种狂傲的道心上,恐怕这个世间没有能让他们低头。
只是,少年心中的对眼前之人的感慨,还没持续一刻,便听得宁归邪忽的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邪邪笑意,道:“但若是有些美貌新进的年轻师妹为师兄我的风采折服,尖叫欢呼,那岂不更是人生一大快事?”接着,他转过脸一本正经地对少年道:“老弟啊,你说是不是?”
“呃,是……吧。”林辰有些错愕地说道。
……
不知不觉间,两人相谈甚欢,夕阳慢慢落下,林辰身前的人群,也逐渐稀少。
宁归邪抓了抓头,此番前来御剑阁,本是想着多让一些人参与赌局,却是没想到和这个师弟如此投缘,难怪当时自己第一眼看到这个师弟的背影,就觉得他有些与众不同,宁归邪有些苦恼道:“光顾和你聊着,人都走光了,我说老弟啊,你到底要不要下注啊?”
林辰想了想,摸了摸鼻子,忽的认真道:“那个,能不能押宝到其他人身上?”
宁归邪一楞,道:“这个……我倒是没想过,不过你也知道道境相差一个层次,道行便相差甚远,丹道期之人对上其下之人,更不用说了,要知道,像凰师妹这样的人,出了一个已是天幸,哪里还有第二个,我这规矩既然已经定下,这个似乎有些于理不合。”
林辰白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不是最喜欢破坏规矩么?这有何不可?”
宁归邪怔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老弟说的对,规矩就是用来破坏的!老弟想把宝押到哪个人身上?”
林辰无所谓的笑了笑,从须弥芥子拿出一个瓶子,淡淡道:“这是能解除五灵法术带来的一些负面影响的「八味檀香散」,我押……忘尘峰林辰。”
………【章一三四 昔我往矣,闻道只争朝夕【求收藏】】………
“林辰?”宁归邪一怔,双眉轻皱,只觉这个名字有说不出的熟悉,却是一时间没想起在哪听过,他接过「八味檀香散」,打开瓶子,顿时,一阵浓郁芬芳扑鼻而来,宁归邪双眼一亮,惊道:“这是上品的灵丹啊!老弟哪里弄的,光是这瓶丹药便能顶的上一件上品法器了,老弟下这么大手笔,对那啥林辰这么大信心么?”
林辰一笑,没有理会他的唠叨,看着眼前的玄气长老,多年没见,这个老者仍是闭目端坐,气定神闲,只是那双鬓间,隐然间多了一丝沧桑之色,想起当年初上蜀山之事,便是这个老人安排自己到翠月峰上养心修行,事隔多年,不知他可还记得当初那个青涩小儿?
就在少年心中百般转念时,只听得玄气长老那雄厚平和的声音缓缓响起——
“所为何事?”
林辰连忙恭敬地行了一个后辈礼,道:“弟子林辰,见过长老,弟子来进行六脉会武的抽签。”
话应刚落,林辰缓缓抬头,却骤然看的眼前这个一直闭目端坐的老者,忽的睁开双眼,目若寒光,带着一丝惊异之色看向自己,林辰微微一怔,随即朝老者淡淡一笑,显然,这个有过数面之缘的长老认出了自己,而端坐在四方那其余的三个老者,他们那古井不波的脸庞,显然也微微动容,数道锐利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少年身后的宁归邪,听得少年报出名字,早已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错愕道:“你,你就是那啥林辰?好小子,居然把宝押到自己身上。”说着,他眼中却不由得露出一丝兴奋之色,似乎自己已经好久没碰到这么有趣又这么投缘的家伙了。
林辰立在那里,对视玄气长老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一脸平静,他却不知道眼前老者那波澜不惊的道心,早已悄悄泛起一丝波澜。
玄气长老双眸微微收缩,打量着眼前少年,这个年轻人,当年从蜀道之上,他们四个老家伙便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材,事后也证明了他们的目光,数个月后,这个年轻人竟被从来不收入室弟子,性情淡泊,被誉为蜀山第一人的忘尘峰首座燕惊尘收为亲传弟子,两年后,这个印象中还在问道期的年轻人来御剑阁接师门任务之时,他的修为已经晋到养道期,如此快的进境,当时自己便有一种惊艳之感,只觉这个少年的潜质,并不比冰月峰那个女娃儿逊色,只是没人想到的是,那个潘阳妖踪的任务,远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那头不出世的绝世凶物,引得玄门一阵动荡不安,这个少年也在因此失踪数年,此刻,少年再一次出现在他眼前,他却惊诧地发现,离人道期只有一线之遥的自己,已然看不透眼前年轻人的道行了……此刻的他,静若秋叶,让人感觉不出一丝一毫真元凌压的波动,看上去和尘世间寻常的少年郎无异,只是却少了那种年轻人应该有轻狂之色,那双深眸深处,隐隐间却多了一种返璞归真,云淡风轻的明悟和洞彻。
“如此,你便选一个玉简吧。”玄气长老收回目光,淡淡说着,只见得他手中轻轻一挥,顿时,无数个玉简从他袖子轻拂间飞出,如漫天星斗,围着林辰旋动。
宁归邪心中微微惊讶,这个老头显然是想试试林辰的修为,那些玉简看似杂乱无章,却在玄气长老巨细无遗的真元牵引之下飘忽不定,这等高超的御物手法,没有炉火纯青的真元驭物技巧,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虽然自己也能勉强做到,但若想做到这般随心自如,还是欠缺一些火候。
“古语有云,姜还是老的辣。”宁归邪心中嘀咕一声,双眼微微一眯,饶有兴趣地看着林辰。
只是,下一刻,他却心中猛然一凛,只见林辰随手一扬,一块玉简,便出现在他的手间。
几乎没有看清他的动作,也没有丝毫真元运转过凌压气息,只是轻轻的张手一握,四周那些飞速旋动的玉简中,忽的有了一丝极难察觉的停顿,那块玉简便从虚无中消失,继而出现在林辰手中。
林辰打开手中玉简,低头一看,清凉的玉面之上,出现了闪闪发亮的「乾…六十六」几个小字。
玄气长老双目如炬,深深看了少年一眼,似乎已然习惯了眼前年轻人的出人意料,他他袖袍一拂,把四周如落叶飞舞的玉简收到「袖里乾坤」中,淡淡道:“两天后,青云道场「乾」位台,你是六十六号上台的弟子。”
“是。”林辰轻轻应道,先前他也从其他弟子口中听过,六脉会武当日,蜀山会在青云道场上筑起“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座以八卦之数所命名的擂台,他也曾看过一些解说先天八卦之流的古籍,知道这八卦之数代表着分别代表天,地,水,火,雷,风,山,泽,而自己所抽中的这“乾”,所代表的正是“天”之卦,表阳刚,刚健,自强不息。
“听闻四位长老素喜那先天八卦之术,看来这抽签之事也暗含着一些运机。”林辰心中暗忖一声,转念间又想到了那流连世间市井的爷孙俩,若是张半仙那老头在这里,没准还会大扯一翻歪理,如此想着,林辰摇了摇头,对诸位长老尊了个后辈礼,道:“弟子先行告退。”
说着,林辰转过身去,向一脸古怪神色的宁归邪耸耸肩,大步走出了御剑阁。
看着少年潇洒离去的背影,宁归邪皱了皱眉,忽然一道灵光闪过,惊寐道:“啊,我想起来了,林辰,莫非便是数年前传的纷纷扬扬的那个燕师叔唯一的亲传弟子?”,难怪那小子如此自信地往自己身上下注,作为蜀山第一人的传人,确有这份狂傲的资格,宁归邪笑了笑,转过头去,对那个沉默不语的玄气长老道:“老头啊,那小子刚才是怎么抓到那玉简的?我居然看不清他的动作。”
玄气长老双眉轻轻一触,随即无奈地平展开去,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可是蜀山中众人皆知的破门子,从小至今不知道被御剑阁惩罚面壁过多少次,可却一如既然的不把门规放在眼中,久之久之,他们这四个老家伙便只好无奈地对他睁眼半闭,毕竟他是大衍峰首座宁远世的独子,那个老家伙的性情可是比这小家伙还要乖张孤僻,当真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听到宁归邪的话,老人又想起他的真元束缚被那个少年无声不息便破了,不禁叹了一声,当真一代新人换旧人,这个风云辈出的时代,不知谁来谱写那波澜壮阔的一曲?
如此想着,老人轻轻摇头,道:“不知道。”
“不知道?”宁归邪瞪大双眼,心中不禁亦多了几分凝重,若是连驭物本人都不知道,那林辰的修为岂非深不可测?
老人想了想,又看了看眼前这个从小看着长大,不知道坏了多少次门规的年轻人,神色带着几分复杂,淡淡道:“他的资质,可是一点也不比你们这些年轻一辈的风云人物差,要知道,当年还没修仙的他,可是经蜀道而上,这一点,你们任何人都比不上,对了,当年还是你大师兄带他来御剑阁的,这一转瞬间,便是六年了。”
宁归邪倒吸一口冷气,作为蜀山子弟,谁都知道蜀道的凶险,“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句流芳千古的一语,不知道吓倒了多少欲求仙道之人,蜀山一代数百年以来,还没听说有谁能穿过蜀道青云直上的,听到老人最后那句话,他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大师兄张惊风竟然是当年林辰的引路人。
这么说起,林辰这小子还当真和他大衍峰有几分缘分,宁归邪不禁笑了笑。
玄气长老忽的想到什么,喃喃道:“或许,那是……一种神通?”
老人的声音轻不可闻,宁归邪却听得真切,他愕然一颤,抬起头看向那个已然看不清的背影,显然有些失神:“那家伙居然窥视到天地法则?”
随即的,宁归邪大笑一声,目光中带着几分狂热之色,一种仿佛沉寂已久的澎湃激情从心底深处升起,忽的,他转过身来,朝御剑阁中的四位长老深深的一躬,前所未有的正色道:“这次六脉会武,我开的赌局,你们别来阻扰,这是我和那小子的赌局,我倒要看看,我们这些人间,到底谁才能站到最后,受万人瞩目!”
说着,宁归邪大步踏出御剑阁大门,弹指间真元转动,一道璀若天边夕阳的华光出现在他身前,他轻轻一跃,踏着那道夕阳晚照般的华光绝尘而去。
一时之间,这座古旧奇雄的殿阁安静下来。
沉默良久,玄气长老忽开声道:“真武,以你的目光,能看出那个少年的深浅么?”
神像另一侧的红脸老者霍然睁开双眼,顿时,他四周的淡淡云气尽然散去,他静默片刻,淡淡道:“能让燕惊尘青眯的人,岂是我们所能看透的?”
此时,只听得另一侧元神长老缓声道:“无量天尊,乾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