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了自己的春光外泄,脸发烫地快速整理好自己的衣衫,走到窗边。
推开窗,淡白的残月挂在清冷的夜空中,四下悄然无声,只有带着寒意的秋风迎面扑来。秋夜里的风吹在脸上有着些微麻痛的冷意。
她却并没有立即关上窗子,任寒风肆意地吹上她单薄的身子,想借着这冷风吹上她还有些发烫的脸,吹散脸上的桃色红晕,或者此刻最想吹散的还是她心底那挥之不去的恼人情愫。
于是乎,理所当然的,吹了半宿寒风的红叶果然受了风寒,一早起来脑袋昏昏沉沉,四肢酸痛无力,走路感觉像是踩在棉花上,连梳洗还是在小景的帮助下才完成,却还是强忍着不适,自己晃晃悠悠的走到饭厅中用早饭。
楚留香和胡铁花,姬冰雁走进饭厅的时候,她正两手支着腮,趴在桌上一副虚软无力的样子等着下人盛上早饭,完全不见了她往日的神采飞扬。
楚留香留意着她今晨的异样,走到桌旁,在她相邻的座上坐下,她脸颊上正泛着不正常的微红,楚留香当然不会认为那是昨晚残留到今晨的,眼色一沉,伸出手搭上她的额头,果然触手滚烫,一向温和的颜面忽地一变,“叶儿?你受了风寒?”
红叶虚弱地拔下他还搭在她额际的手,换了个姿势,身子往后靠上椅背,“没什么?只是受了点凉,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胡铁花看着她无力的样子啧啧笑道:“没想到老虎也有变小猫的时候。”不趁着这种好不容易的时候落井下石,更待何时?
红叶瞪着这只死蝴蝶,正想回他几句,身旁的楚留香已经抢在她前面替她回道:“就算是小猫,她的利爪也够你受的,如果不怕再被半夜倒吊在树上,你尽管试试。”好笑地看着胡铁花,他不知道趁这个时候招惹了红叶,下场只会更惨。
胡铁花眨眨眼,连忙换了副讨好谄媚的嘴脸,“用完饭,我立马去给你请代夫,顺便再给你带点你喜欢的梅花糕回来,还想要点什么?尽管吩咐。”偷偷抹下额上的汗,要不是楚留香提醒,怎么就忘了这小姑奶奶的有仇必报和十倍奉还了。
下人盛来白粥,放了一碗在红叶桌前,红叶刚准备拿起粥勺,楚留香又抢先了她一步,拿起她桌前的那碗白粥,勺了几下,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才又舀起一小勺,轻柔地送到她的唇边,红叶微怔地张口喝下他喂过来的白粥,他一勺一勺的喂着,动作轻柔而专注。她一口一口地喝着,难得的乖顺柔巧。一旁的胡铁花,姬冰雁都不再开口,专心地喝着各自面前的白粥,不想打扰他们之间的温馨氛围。
李管家这时从厅口走了进来,红叶偏过头望向门口,错过了他刚喂过来的一勺白粥,楚留香就这样一手端着碗,一手举着勺,望着她。
李管家走到楚留香和红叶跟前,才道:“公子,来了三个人说是要找公子。已将他们待到偏厅候着了。”
“什么人?”楚留香随意地问着,仍是专注地将手里的那勺粥轻柔地送进转回了头的红叶嘴里。
“不知道是什么人,以前从未见过。”李管家回道。本想再说一句这四个人很怪,可是再一想想,以前来找楚留香的怪人也实在是多了去,便不再多言。
“好,知道了,谢谢李管家。”楚留香对着李管家轻轻一笑,示意他可以下去了,自己却并没有立时起身,继续一小勺一小勺地给红叶喂着粥,仿佛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事比给她喂粥要来得重要了。红叶唇畔笑意轻显,一口一口地喝着,明明只是什么也没加过的白粥,为什么却让她有种甜甜地感觉,那甜的又是什么?
那碗粥才喂到一半,从厅口就传来了李管家的惊呼声,“我们公子说了一会儿就来,三位怎么能擅自……”李管家的一句话还未说完,就没了音。
饭厅里用着饭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厅口,只有那个喂着饭的还在继续不慌不忙一小勺,一小勺地喂着,红叶一边喝下他送到嘴边的粥也一边等着看到底来的什么人。
片刻,门口进来了三个人,两个麻衣高冠的中年男女,另外一个是看似六十来岁的黑衣老妪,用黑纱蒙着面,只看见她一双眼睛在黑纱里闪闪发着精光。麻衣高冠的男女是一色的阴冷表情,朝着他们走来。
到了桌前,站在前面的黑衣老妪面无表情地看着仍在专心喂着红叶白粥的楚留香,“楚香帅果然是温柔多情。”声音嘶哑阴冷,让人听了竟会想打起冷颤。只是,楚留香的手却还在稳稳地喂着粥,并不搭理她,无视她的存在。
黑衣老妪转向红叶,发着精光的眼睛一寸一寸地打量着她,这样的眼神让红叶有点毛骨悚然,楚留香又舀了一小勺粥送到她唇边,柔声道:“专心喝你的粥。呛到鼻子里去可别怪我。”这话里含着让人一听就明了的宠溺。
胡铁花哈哈笑着站起身,对着来的三人道:“远来即是客,三位要不要坐下一起用点早饭。”还亲自拿起桌上的空碗盛了一碗热粥,送向黑衣老妪,只是,他并不是用手递过去,而是用掌力推送,将那碗热粥脱手飞送了过去。也不是送向黑衣老妪的手边,面是直扑向她的面门。
这一推一送之下,皆用上了他七层的力道与巧劲,黑衣老妪却是伸出手极轻松的就接下了那碗迎面飞来的白粥,并将它看似极轻地顺手放在了桌上,“胡大侠实在是太客气了。”
红叶定定地望着她放在桌上的那碗热粥,不光是她,连胡铁花,姬冰雁也是目瞪口呆地望着那碗热粥,现在已不能说是热粥了,胡铁花推送给她的时候,那碗粥的确还是冒着腾腾的热气,可是,现在被她接过放在桌上的这碗弱非但已没了热气,还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冰粥,胡铁花和她一推一送也只一眨眼地功夫,这碗粥已冻结成冰。
不但热粥已成冰粥,装着粥的碗在她放到桌上时竟陷进桌里一寸,深深地崁进了坚硬的红木桌面之中。这等功力修为,让胡铁花,姬冰雁也为之面色一变。红叶惊吓之余,想到的却是,不知道这种瞬间能让热粥变冰粥的功夫,楚留香会不会?一会儿要好好问问他,如果他也会该多好,以后炎炎夏日,再也不用惧怕酷暑。
楚留香只是顺着红叶的眼光随意朝桌上看了一眼,将手中的勺子放在粥碗里,空出来的手轻拍了拍面前的桌面,将那碗被黑衣老妪崁进桌面的粥碗逼得弹了出来,再一把接过,也轻轻搁在桌上,淡淡地道“粥还是要喝温的才好,太凉对身体不好。”
红叶咂舌地发现,那碗冰粥竟又开始冒起了热气,娘的,这些武林高手的功夫也实在是太神气了吧,以后做饭都可以不用炉子了,只是她担心这碗粥,被他们用内力冰了又热,口感会不会变得不好。
甜蜜的泡沫
只是,红叶也是完全没有想到楚留香的武功修为竟已到了这种地步,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登峰造级?他只是手轻轻在桌上一拍,竟将深崁在红木桌面里的那碗粥逼得弹了出来,接手的那一刹那,又将冰冻住了的粥变成了冒着热气的热粥,照这样的对比,他的武功只怕绝不在这个黑衣老妪之下。
只是红叶奇怪地是,不知道楚留香师承何方高人,年纪轻轻就能有这样登峰造级的修为,要造这样来算,只怕十数年后,他就能混一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称号了。到那时,她就去给他卖参观的门票,就有数不完的银票了。
黑衣老妪看着完全无视她存在的楚留香,正小心温柔地喂着红叶白粥,阴侧地道:“楚香帅老身已经找上门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有闲心在这里给别的女人喂粥?”
红叶抬起头看着这个老女,不知道是什么来头,随意在别人家里闯入,还敢大言不惭,她找上门了又怎么样?她难道看不出来她自己的武功明明不及楚留香,根本就不是楚留香的对手,还说得这样胸有成竹?
楚留香似乎并没有听到黑衣老妪的这番话,直到将最后一勺粥喂进了红叶嘴里,拿出随身的丝帕,替红叶轻轻擦拭掉嘴角的粥渍,才无比郑重得看着红叶的双眸,“她不是别的女人,她是我楚留香的的妻子,你大可唤一声楚夫人。”
红叶本来在楚留香拿丝帕替自己擦嘴角的时候就已经想拿眼使劲瞪他了的,他用得着在这么多人面前把自己当做四肢不健全的残疾人对待吗?只不过是受了点小风寒,总不会连自己擦脸的劲都没了吧?可是他接下来对那个黑衣老妪的一番话,让她的心湖忍不住又微微荡起了阵阵涟漪。谁都能听出楚留香话里对她的宣告,那是他楚留香独一无二的妻!
黑衣老妪却似乎觉得楚留香说的话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突然阴阴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她是你的妻?那我女儿又是谁的妻?”
“你女儿?你女儿是谁?那你又是?”胡铁花不解的问道,黑衣老妪的话已经明显的来者不善了。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估计是不是楚留香招桃花又惹了什么祸,人家的母亲现在找上门来了?又赶紧暗自呸了一下,千万可别被自己这乌鸦嘴说中了,楚留香的情路已经够难走了,可再别又出什么岔子了。
红叶和姬冰雁同时看着黑衣老妪,又同时看向楚留香,黑衣老妪的话怎么听,怎么就让人觉得特别扭?楚留香也望向黑衣老妪,摸摸鼻子莫名其妙的道:“我只知道,我楚留香的妻子叫慕容红叶,江湖上人众所周知,是二十年前罗刹宫宫主慕容无常的女儿,至于您的女儿张洁洁是谁的妻子,楚留香就确实不知道了,这个好像得问她自己本人才知道。”当他说到红叶是慕容无常的女儿时,丝毫不为她是老魔头的女儿而赫颜,反而还仿佛为能娶到红叶为妻感到自豪无比。
张洁洁?这个黑衣老妪竟然是麻衣神教圣女张洁洁的母亲?她怎么会来这里的?红叶忽然觉得心上就像堵上了一块大石头,压得她透不过气来,这明明是在室内,为什么会觉得有片乌云遮住了头顶,风雨欲来。心底的一根弦莫名地紧绷了起来,无力垂着的双手握成了拳,咬着下唇等着张洁洁的母亲继续说下去。
黑衣老妪蒙在黑纱里的双眼,精光一闪,厉声喝斥道:“楚留香,你不记得你自己做的好事了吗?”厅内立时一片安静,不知道她这话用意何在?只有红叶觉得适才堵在胸口上的那块大石头又沉了几分。
黑衣老妪接下来的下一句话,却如炸雷,炸惊了在场的红叶,胡铁花,姬冰雁,包括楚留香自己本人,“洁洁已经有了你的骨肉,那你说她又该是谁的妻子?”
红叶本是在一直在盯着黑衣老妪,听她此言,猛地转头看向楚留香,不知道他听清楚刚刚张洁洁的母亲说的是什么?
刚才心头才涌上的那丝丝甜蜜,瞬间如泡沫破灭,消失地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地酸涩与心痛,张洁洁有了身孕?就在楚留香跟着她去了麻衣神教这一个多月里她竟然真的如二十一世纪书里记载的那样有了孩子?听黑衣老妪的语气,是楚留香做的好事,那是楚留香的孩子?
不管自己如何搅进了这个时代,参与进了楚留香的生命里,还是步入了命运既定的轨道吗?难道说所有的一切仍是逃不开命运的齿轮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还要让她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了这里?难道仅仅只是为了让她成为历史的见证者吗?
心又是一阵刺痛,这一次来得还是这么剧烈,这么突然。为什么?突然间觉得眼睛好酸,眼睛里似乎是有某种像水样的液体要往外涌出,却流不出来,又被她哽了回去,哽进了心里,哽得胸口生痛,这才觉得还不如让那液体流出来好,流出来说不定就不会像此刻这般哽在心里,烙得生痛。
不知是不是发热的缘故,红叶觉得脑袋这一下更昏沉了,握成拳头的手悄悄地用指尖使劲地掐进自己的掌心里,努力地让自己保持着清醒不会立时倒下去,只是去了一个多月,他们也只不过是认识了才一个来月,就会有了孩子吗?……这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刚才还在那样温柔细致地给自己喂着白粥,那份专宠还给了她甜蜜的错觉。
他倒底是个什么样的男子?或者他本来就是江湖传说中的处处流香,风流多情?见到漂亮的女人都来者不拒?
“张洁洁有身子了?谁的骨肉?”被张洁洁的母亲指认为罪魁祸首的楚留香却也是一脸诧异地望向黑衣老妪,表情显得很无辜和不知情。
“楚留香,江湖中人敬你为神,老身也一直以为你是敢作敢当的一个人,谁知道有那个胆做居然没那个胆承认。”张洁洁的母亲猛地一拍桌子,桌子立时应声裂开四散,楚留香在她如雷的掌力落下之时,早已护着红叶退了开去,才没被四飞的碎木屑刺到。
退到安全地方才一停下,红叶立即甩开楚留香护着自己的手,和他保持开距离,楚留香皱眉直盯看着她的疏离,认真地答道:“我不知道那孩子是谁的,只知道那孩子绝不是楚某人的。”说得没有一丝心虚,底气十足。
张洁洁的母亲似被他不承认的话彻底激怒了,一把扯下蒙在脸上的黑纱,怒对向他,“楚留香,你到了我们麻衣神教和张洁洁独处一室了三天三夜,一个月后,你前脚走,我女儿随后就发现有了身孕,你怎么说?”她的声音虽然嘶哑阴冷,可是听起来最多不过五旬,揭下黑纱后才看到她花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看面相只怕七十已有。
红叶掐向掌心的指尖不自觉更深了一分,楚留香和张洁洁俩从独处一室三天三夜?呵呵,这三天三夜,一男一女会做什么?更何况这个男的还是一向风流多情的香帅楚留香,眼睛更酸,想起了昨天夜里,她还差一点就放开一切和他在一起,呵呵,是不是太好笑?自己真的想的太幼稚了,心底竟会天真的以为他对自己或者真的有份不同,只怕自己的这种想法每个和他在一起过的女人都曾经有过,以为自己会是那独特的例外,殊不知其实也只是那些可笑女人中的其中一个。
心底又开始了一波强过一波的刺痛了起来,这一波波地痛,痛遍了全身,似乎哪里都在痛,眼前一黑,一阵眩晕突然袭来,本就因发热而无力着的身子更加虚软,竟向一边栽了下去,幸好被楚留香及时伸手扶住。
楚留香面色逐沉,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搭上她的额头,皱紧了眉,“更烫了,叶儿,我先抱你回房休息。”连忙做势欲拦腰将她抱起。
红叶咬着牙强忍着一波一波地虚弱无力,往后连退几步,“不用你抱!我自己会走。”不想再让这样的男人碰触到自己的身子。
几乎是与此同时,黑衣老妪上前一掌拍向背对着她的楚留香背心,“先说清楚我女儿的事,否则都别想走。”
楚留香微侧过身,伸出一支手,单掌架开她运着厚重办力的一掌,另一支手直接又补上一掌劈向黑衣老妪的面门,将她逼退,“我再说一遍,您老女儿的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她有了谁的骨肉她自己最清楚,你应该去问她,而不是在这里质问我。”
“对,我女儿最清楚,现在就是洁洁说她肚子里面的孩子是你的;你居然还在这里装无辜?”黑衣老妪气愤地质问着楚留香
所有人都再次望向楚留香,楚留香也不免吃惊地睁大了眼,“你说什么?你说这话是张洁洁说的?”
谁敢保证
“对,是洁洁说的。是她亲口当着本教所有教众的面前亲口承认的,说她有了身孕,是楚留香的骨肉,依照本教教归,洁洁再也不是麻衣神教圣女。”黑衣老妪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