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金瓶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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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金瓶梅-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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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带得去了。
  那时天气炎热,王雷公吃烧酒灌得烂醉,脱的赤条条的,仰劈着两条黑毛粗腿,将他那话儿取出来,累垂垂如剥兔悬驴,足有一尺余长,每日盘腰,甚觉坠的深重,即取一把大学士椅子来,把那话儿平干搁住,似一轴古画相似。然后侧身而卧,好不快活,只觉鼾鼾入梦,鼻中鼾响如雷,真乃雷公也。乘着酒兴,那物挺得又大长许些,王雷公睡去不题。
  却说金桂姐前夜秘约下书搂相会潘生,因雨阻隔,一夜无眠,用手摸摸刘瘸,略借发兴,那得有些人气儿?天分既小不堪用,又有—卵在外支撑,略一到门又犯了前病,门外先谢了恩,常被金桂打出房去,在鞋店里打个冷铺睡,不敢言语的。那夜月明如昼,金桂要逾墙赴潘生之约,先将刘肩打发在铺子里睡去了。却等至二更将尽,内外不听人声,街上狗也不叫了,悄悄出的房门,丢块瓦儿,细细嗽了两声,全无人应。用一小凳踏着,扳那梅枝儿,上的花园墙,原不甚高,却接着太湖石下来。园中静悄悄不见人影。走过三教堂,到了三空阁上,是潘相公的卧房。——“或者不料我今夜亲来,先自睡了?”挂姐欲火烧心。上的楼来,见楼门大开,月明中照见一个人睡声如雷,两脚长伸,一身黑肉如镇殿将军一般,不是那潘相公的风流模样,想了一想,既到此处,怎肯空回,就在此人身上略泼一泼心中的火,也不枉来了一次。
  上前才要推醒,只见一张椅子上搁着一件东西,像是一匹青布卷成个长卷子一般,却如何一半在腰里不曾解下。上前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件怪物,紫筋暴露,凹眼圆睁,足有尺余,粗如截瓜,险不惊倒了少年好色东邻女,半夜奔邻的狐媚精,奔邻的狐媚精,待使手一摸,又怕惊醒此人,有命难逃,无门可入,悄悄移步出阁,依旧越墙而过,回房独寝,唬得花心乱缩,横骨高撑,用一小指也不能入了,何况是丈夫的阳物。寻思一回,不觉满眼落泪,说道:“小的不堪用,大的又不能用,想是命合孤鸾,不宜有夫,因此生了血症,长成横骨,再不消贪想风流,误了芳年。不如出家在大觉寺中,看经忏悔我前生罪孽。”到了五更起来,与母亲痛哭一场,拜了四拜,辞别刘瘸要上大觉寺修行,挽留不祝母亲只得送到寺中,与福清见毕礼,说金桂出家一事。福清见金桂少年聪明好顽,不肯收留,怕曰久凡心不退,再要还俗,坏了山门的戒律。
  黎寡妇把福清扯在僻静处,细说金桂病后生出一件残疾,变成石女儿,如今守着丈夫也无用,又不生儿女,不存体相,只得皈依佛法,福清才领受了。叫了刘瘸来,立了一退亲出家的券帖。看个吉日,把金桂削发,起个法名日莲净。拜了三宝,教他念经礼忏。正是:色归无色,相还无相,色相俱无,是名灭度。
  淫女化为石女,愚郎化成木郎。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八回 莲净度梅玉出家 瘸子听骷髅入道
  诗曰:
  绿霭红霞竹径深,一席终日静沉沉。
  等闲放下便无事,著意看来还有心。
  小卉时开参色相,山禽自语足圆音。
  拈来即是天真佛,击碎虚空量古今。
  话说黎金桂因淫想招魔,鬼交成病,天生半路变了个石女儿,把那平生贪淫好色的心、弄月嘲风的性,不消劝化,一时冰冷,犹如火灭烟消、霜凋叶落一般。可怜一个花朵般女儿,狐狸精相似,当初和梅玉姐安排着花横锦簇,滞雨尤云,不知得了丈夫如何受用才肯罢手。那知道有貌无缘,有才无命,两个美人不曾得一日快活,俱落在火坑苦海。一个嫁了金公子,止有三曰夫妇情分,被主母妒狠,剪发髡头,打为奴婢,再不得见丈夫一面;一个嫁了刘瘸子,半身残疾,全无人道,几番要淫奔苟就,偏遇着孤鸾寡宿,又生出个绝户病来,板骨横生,石门紧闭,废而无用。 自是两人前生冤孽, 折算他当日纵欲宣沼迷惑愚夫之过,故此天罚其淫,以孤寡疾并凌辱折磨,准算他前生罪孽。此是一定的因果。当日同母亲黎寡妇到大寺福清座下,改了法名莲净,向佛前拜了,把青丝细发分开,先剪后剃,那消半日,变成一个清秀的尼姑。剃的头白白的,换了一茶褐僧衣,戴上一顶玄段僧帽,小小僧鞋,合着纤纤玉掌,念起佛来,真是拈花天女、紫竹观音,就有邪心,己被一条封皮把那傍门锁祝正是:水火炉中封姹女,铁门关内锁狐妖。有诗为赞:寒云散尽留残月,夜雨睛开返太虚。
  不堪明月思余蔗,已见秋江空旧鱼。
  当时拜了福清,黎寡妇痛哭回家。刘瘸子因身无所归,还在门前且开鞋铺,倒做了干女婚,不题。
  莲净虽出了家,因梅玉日久无信,常设处探听个信儿。
  忽一日孔千户娘子走到寺里讨签,撞见莲净:“却似黎家桂姑娘,怎么出了家?”两人问讯了,请到斋堂里,才知桂姐因病修行。细细告诉:“金二官人娶了梅玉三日后,做不下主来,如今被粘太太锁在家里,求生不生,求死不死,通不容俺娘们见面。我终日在孙媒家坐着要人,随任打骂,他也不敢进去见一见那母夜叉。那金公子走去关外,还不敢回家。早知道女儿没有造化,倒不如出了家还清净些。”说着哭起来,莲净想起前情,也不觉泪流满面,道:“淹两人这等一样的命苦!只说他得了好处,我不得如他,谁想他倒在难中,如今还不如我。世间事那里想去?”孔寡妇道:“桂姑娘,你平日千伶百俐,又和我女儿比亲生姐妹般同,就寻不出条路来救他救儿! ”也是天假其便,孙媒因孔寡妇说要告说要告 他,十分着急。忽一日,粘太太着人来叫他,不知深浅,只说是因娶了梅玉的账,不料是他家太太找个媒婆去,要卖梅玉出门,怕金二官回家费他的眼目。孙媒不知道,躲去大寺,推烧香上会,不料撞见孔寡妇。两人见面,又是一场大骂,险不在禅堂里打起来。福清和知客都劝开了,莲净原是聪明,又归了正果,却寻出一计来,说孙媒:“你既说这一门亲,把玉姐母子坑陷的这等,也该进他宅去看看梅姑娘。终不然你一个外人,年六七十岁了,那母夜叉就打你不成?他既然来叫你,好歹去走一遭,孔大娘也不埋怨你了。”孙媒道:“说的也是。我拼着这老性命去走走,随怎样的,看看梅姑娘再作商议。我还来这里回你的说话。”吃了一盅茶,孙媒婆去了。孔千户娘子坐在寺里听信,不题。
  原来母夜叉粘太太,见梅玉上灶做饭十分殷勤,满口里太太长太太短,不叫他也来服事,骂着他也不怨恨,已不甚难为他了。只怕金二官回来,一时防备不严,再有串通怎了。不如找个媒人来,把他卖在娼门罢。因此家人又来叫孙媒进府,不干那寻妾的事。他自己胆虚,唬的躲了寺里。商议就,硬着胆进的金将爷府来。见了太太,生的凶狠,似一只母虎坐在大暖炕上,磕下头去道:“不知太太叫小媳妇做甚么?”太太道:“我家买了个业障来,不知是那个媒人做的事,如今放在屋里,七粗八细一些做不来,没得养着吃闲饭,你与我快快寻个主儿领出去。不许卖在这东京,不拘那里娼家乐户,做儿两银子打发他去罢。”孙媒道:“小媳妇去看看他本人生的才料儿, 好出去寻主儿。”太太道:“你领他 去!”有一个番婆正在炕上纳绣佛幡,见太太说,忙下炕来,和孙媒往厨房里径走。只见梅玉姐正刷锅淘米做饭哩,见了孙媒,不敢言语,只妆不认得。孙媒见他剪的头光光的,使个手帕裹着,好不心酸。到了前边,辞过太太道:“小媳妇知道了,三日里就来回话。可不知太太要甚么财礼,好去兜主儿。”太太道:“我如今和四太子娘娘当了一会,要大觉寺白衣观音阁上明日进幡去,舍一百两银子的香钱,速速卖了来,要做香钱哩。”孙媒磕头去了。
  欲施善事远烧香,却卖良人去作娼。
  后面杀人前面舍,结冤造福两相妨。
  孙媒出府回到寺里,把粘太太的话说了一遍:“又见梅姑娘在厨上做饭,虽手帕搭着头,还笑嘻嘻的,休听外人虚喝的不知打的怎样儿了。如今要卖出来,只倩一百两银子,要来这寺里进幡,舍在观音阁上哩。”只这一句话,莲净道:“阿弥陀佛,我有了救玉姐的法儿,除非老师父做这一件功德罢。”即时请过福清来道:“这件功德,只要老师父一句话,玉姐就活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福清姑子不知来历,只见孔千户娘子先跪在地下,莲净也磕下头去道:“师父只许了慈悲他这件事,弟子管有一计,全不费难,叫他母子团圆,一场阴骘。”福清扯起来道:“你说来我听。既是救人好事,我佛家以慈悲为本,那有个推辞的。”莲净合掌当胸道:“如今粘太太说和四娘娘一会,要来寺里进幡,舍百金造佛。只用老师父到王爷宫内见了娘娘,求他说个人情,只说梅玉姐是老师父的两姨侄女,是弟子表姐妹, 只化他将梅 玉姐舍了出家,做他个度僧,岂不是一件好事。”福清笑了道:“这却不难,只是成不成看他的缘法罢。”即时穿上偏衫,带着莲净去见四娘娘。正是合该梅玉灾星已满,他淫心悔过,转祸为福,偏遇着娘娘生了世子,刚刚满月,传进官去,说:“大觉寺尼姑来道喜哩。”喜的个娘娘迎下殿来,一似观者菩萨来送生般,忙接着让进房去。见领着一个新剃度的小尼姑,且是齐整,磕下头去。娘娘扯起来,即叫摆斋。斋罢,福清、莲净忙下坐问讯,说:“求娘娘护法,有一事来化个人缘。”娘娘喜色满面道:“师父化甚么缘,尽力布施。”二尼合掌当绕道:“如今粘太太府里有金二爷娶一妾,是贫僧俗家两姨侄儿,即是莲净的表妹。因太太不容,要嫁了,将银子舍在寺上。贫僧想起,何不将此女舍了出家为僧,做粘太太剃度的,保他一家吉庆,为何却去卖了来舍?
  以此特来乞化。救出此女,娘娘无限功德!“娘娘笑道:”这粘太太十分难说话,如今和我结了寺里香会,他还无儿,因此绣幡进香,上了一百两的布施在我这疏头上。我就请他来说,到那日去进香,叫他去剃度,还算他一百两布施,给他做个圆满的斋儿便了。“说毕,福清、莲净磕下头去,谢了,高声念”南无无量寿佛观世音菩萨“。送出府来,娘娘使人去请将粘太太来。那时东京,兀术即是金主一样,那敢不依。即时回去,做了一套僧帽僧衣,换了鞋袜,不等进香即传了福清、莲净来,在佛堂里,当面看着剃净了光头,穿上僧衣,起个法名梅心,谢了太太而去。正是:爱水波涛今曰定,欲河烦恼一时消。
  袈裟披上见空王,洗尽铅华木棉香。
  自是木儿难上马,故教石女不逢郎。
  然因闭口仍含粉,蜂为辞春免褪黄,
  莫学拈花抛豆蔻,摩登不许更同床。
  看官到此或说,前集金莲、春梅淫恶太大,未曾填还原债,便已逃入空门,较之瓶儿似于淫狱从轻,瓶儿亡身反为太重。不知前世造恶与今生享用,原是平算因果的。瓶儿当日气死本夫,盗财贴嫁,与金莲、春梅淫恶一样,后来托生在袁指挥家,为富室之女。及到李师师家,娇养成人,真是珠翠丛中长大,绮罗队里生成,又得了浪子郑玉卿偷寒送暖,暮雨朝云,吹的弹的、吃的穿的,受尽三春富贵,这金莲、春梅,生在穷武职家,孤寡流离,穷了半世,却又不得遇个丈夫,半路里受尽折磨,横遭恶疾,守了空寡,将他恶报已还其大半。因他悔心出家,佛法因果,原有增减,因此引他忏罪消灾,再修他本来面目。后来瓶儿虽死,即化男身,这金、梅二女,虽已成尼,三世女身,才得成男,以分别淫根的轻重,在后案三世轮回上,不题。
  单表刘瘸子在鞋店随着丈母度日,妻子又出了家,自己又无归落,一身残疾,也要寻个结果去处。那日上大寺前闲行,只见围了—群人,也有坐着的,也有立着的,中间一个道人,生的古貌长髯,戴着一个箬笠,身穿百衲道袍,黄绦草履,手执渔鼓、简板,正唱道情哩。瘸子分开众人挨入里面,和这众人席地坐下。只见这道人将渔鼓打了一回,走上几步道:“今日贫道说一回庄子叹骷髅的放事,乞化些钱, 乞化些钱 米,助贫道途中一斋。”放下蒲团,即将简板先敲几下唱道:先有《鹧鸪天》为证——(唱)景物惊心叹隙驹,百年倾覆后先车。云山满目真堪乐,富贵到头总是虚。沽一醉,问樵渔,优游山谷更何如?闲将几句法生话,编作骷髅一卷书。
  (说)昔日战国初,有一隐士,姓庄名周,道号南华真人,本贯唯阳人也。自幼读习经史,曾为周朝漆园小吏。因妻丧,鼓盆而歌,弃职归山,隐于终南山谷,著有《南华真经》,世传《庄子》。在山修炼多年,成其仙道。一日,与道童说:“我和你深山苦炼,虽得了丹道,不到凡间济度众生,也不能般完这三千八百阴德之功,只做得地仙,见不得大罗玉帝。今日和你上洛阳走一道,看有何人可度。”有《西江月》为证:(唱)我把世人嗟叹,不如访道修仙。布袍衲袄胜罗锦,渔鼓简极为伴。饥食山中野菜,渴饮涧下清泉。我今功行满三千,暂向人间游玩。
  (说)行至浴阳地方,荒郊野外,只见一堆骸骨暴露在地,不由庄子伤心感叹。诗日:路逢骸骨在荒丘,庄子伤心两泪流。
  你是何人亲与故,只为生前不肯修。
  【耍孩儿】(唱)“我向前细细寻,又退后默默思,可怜你三魂五脏无踪迹。只见饥鸦啄破天灵盖, 饿 犬伤残地阁皮,模样儿真狼狈。映斜阳眼中晴陷,受阴风耳窍风嘶。
  “莫不是男子汉、妇女身、老公公、少小儿,住居何处何名氏?莫不是他乡外郡风流客,百姓军丁匠灶籍,因何死在荒郊地?也是你自作自受,今日里谁哭谁知。
  “莫不是把钱财离故乡,为功名到这里,时乖运蹇逢奸辈?莫不是持刀自刎因争斗,久病难调少药医,在此谁来替?只落得朝攒蝼蚁,夜伴狐狸。
  “莫不是因贪杯丧了生,为恋色害了己,分财竞产闲争气?或是因奸斗恨风流死,赌博宫司吃尽亏,或是犯法遭刑系?莫不是饥寒少救,遇阵临危?”
  (说)“骷髅,将你男女姓名问道,并无一言回答,想是说不著其中详细,将你生前经营买卖问你几句:”莫不是贫居陋巷中,藏身村野里,种瓜卖菜编鞋履?莫不是读书守分甘贫饿?莫不是买卖经商遇劫贼,或是游客高人侣,辜负了阴阳占卜,收拾起书画琴棋?
  “莫不是换羊毛、修破靴,盖新房、卖故衣,开张骨董收零碎?补锅钉碗修铜匠,磨镜敲针打锡的,土工木匠并油漆?莫不是做箩物桶、打铁缝皮?”
  (说)“骷髅儿,贫道将诸般经营手艺问你,全不答应,想不是这庸俗之辈,或者是聪明智慧、诸子百家、官宫贵客,迷失家乡,再问你几句:”莫不是振朝纲大丈夫,赞经纶贤宰职,三杰八俊并七贵?莫不是拔山举帅英雄汉,作赋能诗道德师,深文 刀笔萧曹吏,风流才子,绝代名儒?
  “莫不是携家远避秦,笼车匡复齐?逞豪奢笑击珊瑚碎,晓趋金殿拖朱履,夜拥红妆醉酒杯?也有个凶和吉,那知道时衰命尽,福退灾随。”
  (说)“骷髅儿,我将君子六艺、九流百家问你,全不答应,多是生前瞒心昧己,好色贪财,到此地位,我再把你的罪过略道几句:”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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