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爹爹好凶……”楼璇颖的脚还抬在半空中，被楼承德那么一吼，愣是不敢再往前，回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喵呜般控诉起来。
“是……是，奴婢遵命。”恬儿慌张地点头，楼相平日里虽然严肃，但何曾这样暴怒？“小姐，跟奴婢回房吧？奴婢替您重新梳妆打扮。”
“不要嘛，璇颖觉得这样好看。”楼璇颖一嘟嘴，拂开恬儿欲伸过来的手就要继续跑。
“楼璇颖！”
“爹莫气。”楼璇雅面带微笑上前圆场，“爹，您也知道大姐的想法异于常人，我们觉得不好看的在她看来也许真的好看。您不必为了这事生气呀。半个时辰之前皇上就命我们父女几个进宫了，要是让大姐回去再梳妆打扮耽误的时间就更多了，女儿带了些胭脂水粉在身上，先上马车，这事交给我、二姐和璇云。”
楼承德一想，时候确实不早了，皇上等久了就会有其他想法，说不定会认为他们楼家抗旨：“罢了，就交给你们，上马车吧。”
然而，楼璇雅话是这么说，但她可没打算真正去做，虽然吴公公没直说皇上召她们进宫所为何事，可大家都心照不宣，她恨不得其他姐妹在众皇面前出糗，以突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楼璇琴与她想法相同，何况她与楼璇颖和楼璇雅都有仇。
四人分坐马车四个角落，谁也没跟谁搭话，楼璇颖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罐，当着她们的面将小罐打开，从罐里抓出一条蚯蚓把玩。
“啊——”
三道尖叫声同时响起，吓得车夫立刻勒住马车。
“小……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楼承德调转马儿，推开车门，一眼便明白里头发生什么事。
只见楼璇颖掌心里放着蚯蚓，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疑惑地看着众人，弱弱地问：“你们怎么了？”
楼璇雅三人吓得花容失色，挤到离她最远的地方，看到楼承德，就像看到救命稻草般拉着他的衣袖求救。
“爹爹，大姐她玩的东西好可怕。我们不敢靠近……”
“楼璇颖，立刻把你手上的东西扔掉。”
“爹爹，为什么啊？”楼璇颖很迷茫地望着他。
“女孩家玩什么东西不好，你竟然玩虫。”
“爹……”楼璇雅再次害怕地看了楼璇颖一眼，鼓起勇气大胆地向楼承德提议，“大姐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万一见了皇上做了什么过分的事，皇上怪罪下来可怎么办才好？要不……别让大姐进宫了，爹跟皇上说一声？”
听到楼璇雅的话，楼璇颖脸上还挂着傻笑，心里却在呐喊：快把我丢回府里，千万不要让我进宫，否则丢了整个楼家的脸可别怪她。
楼承德沉凝片刻，璇雅的担心他何尝没想过，可皇上没亲眼见过怎么肯死心？他怎肯拿江山社稷开玩笑，错放一个？
“不行，这是皇上的旨意，你们四个都必须进宫，抗旨的风险楼家承担不起，至于璇颖的表现……随她吧。”
若皇上见识过她后还执意要让皇娶她，那他也无话可说。
“璇颖，把罐给爹！”楼承德绷着脸，朝她伸了手，好一会，她才把东西交出来，“安分坐着，别惹出乱七糟的事来，听到没？”
“爹，大姐的妆……”
“就这样吧。”他头痛地摆手，她疯巅痴傻是众人皆知的事，打扮得再好，很快也会败露，丢脸就丢脸，至少未犯欺君之罪。
看着楼承德将门重新关上，楼璇颖大失所望，还是必须要进宫啊。
究竟是什么事让皇上这么执着？
“皇上，楼相及四位千金求见。”吴公公尖细着嗓进殿来通报。
因这一声，胜天殿里好几个人偷偷看向龙座上的墨玄铭，见他铁青的脸稍微有些好转，全都暗自松了口气。
“微臣参见皇上。”楼承德带着四个女儿进殿来，马上跪下朝皇上行礼。
楼璇雅等人也跟着跪下。
“臣女楼璇琴参见皇上。”
“臣女楼璇雅参见皇上。”
“臣女楼璇云参见皇上。”
楼璇颖从进殿开始脸上就带着憨笑，大眼四处溜转，好奇地在殿里东张西望，因个娇小，前头有楼承德挡着，众人一开始并没特别注意到她，然而，楼承德跪下后，她仍笔直地站着，就显得特别突兀。
于是，众人看到了她，更是注意到她那张大花脸。以墨胜睿为首，好几个正喝着茶的人同时“噗”地一声把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哈哈哈，她竟然把自己的脸画成那样，那个白痴……”墨胜睿哈哈大笑起来，只差没拍桌，然而，墨玄铭厉眼一瞪，他立刻收敛了笑，可看到楼璇颖那张脸只好强忍笑意。
“大姐，跪下。”楼璇雅轻扯了扯楼璇颖的衣袖，小声地示意她跟她们一样跪下。
“为什么呀？”
楼璇雅差点抚额，这种时候她竟然还问为什么。
楼承德用力一扯，强迫她跪下，而后一拱手，向皇上请罪：“臣教女无方，她不懂礼数，冒犯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不懂礼数？没人教过她吗？”墨玄铭也不急于让他们起来，楼相胆敢让他等半个时辰，这只是小惩。
“回皇上，有教，只是小女她……学不会。”
皇上端起茶轻啜一口，刚想继续刁难他，眼一瞟，看到原本应该跪在地上的“大花脸”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玩起了自己的手指。
“皇上，您别气。整个皇城的人都知道相府大小姐……额，这里有点问题。”熟知皇上脾性的吴公公知道他动怒了，弯腰小声地劝道，边说还边指着自己的脑袋示意。
果真是疯癫痴傻之人？预言上的人包括她？是否需要堤防？
“皇上？”吴公公见墨玄铭始终没反应，又轻唤了声。
“罢了，起来吧。来人，赐座！”墨玄铭反应过来，抬手示意宫人给他们备座。
☆、第十七章 自毁形象
“楼爱卿，你可让朕好等。朕记得，相府离皇宫可不远……”
墨玄铭不冷不淡的声音听在楼承德耳里却觉得万分阴冷，他屁股还没蹲热，立刻起来又跪下。
“臣该死，还请皇上恕罪。”
“楼爱卿，快请起，朕不过是说说而已，不用这么着急。”墨玄铭一抬手，示意他起来。
“谢皇上不罚之恩。”
楼璇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楼承德起身那刻偷偷以袖拭了额角的冷汗。
看来皇上是个狠角色，位高权重的丞相对他这么惶恐，仿佛稍惹恼他就会被砍头似的。这样根本不必怕他有二心，那让众皇娶楼家四女就不是所谓的拉拢之意？
“楼爱卿，朕上次跟你提的事想必你已经跟你的四个女儿说了吧？今日，朕已经把众皇叫到这边来，就让他们彼此看看，看对眼朕就给他们指婚，楼爱卿，这样可好？”
“一切听从皇上安排。”他没有其他选择，不是吗？
楼璇颖眼一瞟，注意到皇上已召集六位年纪与她们相当或比她们年长的皇，其中包括墨弘毅和墨胜睿，至于其他四人她并不认识。
果然是赐婚的事，皇上竟如此着急，看来里头有大内幕。
“唔，爹爹，这个真好吃。”
楼承德心里正惶恐不已时，身旁的楼璇颖用油腻腻的小手抓着他的衣袖摇晃个不停，另一只小手还扬着鱼翅。
“大姐，皇上还没说可以吃呢，先不要吃。”
“可是……璇颖肚好饿。”楼璇颖可怜兮兮地扁着嘴，边说着还边用手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
她今天特意换上白色衣裙，手这么一摸，羽纱衣裙上沾上油腻的污点，让楼璇雅嘴角微抽，她自己却浑然未觉般，手又伸向蟹黄……
“爹，你看大姐……”楼璇雅无奈了，只能向楼承德求救。
皇上那高深莫测的表情让他诚惶诚恐，楼承德根本无暇顾及她。
“皇上，臣的大女儿楼璇颖自幼痴傻，恐配不上众皇，您也看到了，她总做些匪夷所思的事，自己却不明白，唉……”
那张画得跟猴屁股般的花脸众人已经接受无能，再看她的行为，哪里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只见她两手各抓着桌上的食物往嘴里送，发出“咂吧”的声音，吃完手就往衣服上抹，继而又去拿别的东西，如此地旁若无人。
实在很难想象把这样的女人放在府里会是什么样。
众皇可能都想到了这点，全都面露难色，纷纷别开眼，不敢直视。
看着这些，墨玄铭紧绷的脸有一丝崩溃，坐在九五至尊的位上，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过，他很快镇定过来，轻咳一声，肃然道：“楼爱卿，听闻楼家千金个个……咳，除楼璇颖外都是才女，琴棋画舞样样精通，就让她们展示一下各自才能吧。”
“是，臣遵旨。”楼承德拱手领命，转头那刻脸色复杂，轻拍了拍楼璇雅等人的肩膀，“去吧。”
“臣女遵命！”楼璇雅和楼璇琴同时起身领命，唯有楼璇云有片刻的迟疑，但迫于无奈只能跟着站起来。
啧啧，这是当小丑表演给他们看啊，表演完后就跟菜市场的猪肉一样等客人挑拣，楼承德肯定很痛心，养在闺中的宝贝女儿竟然让人这么围观。
悠哉吃着食物的楼璇颖心里暗暗腹诽着，却也觉得幸灾乐祸，幸好她现在是傻，不用跟着表演让人当猴观看。
不过，就算让她展示才能，她也莫可奈何，她唯一的才能就是鉴定古物的真假，总不能让她鉴定这殿里的物品吧？
悠扬的琴音传来，她们已在殿中央翩翩起舞，绝美的身姿让人痴醉，然而楼璇颖仅瞥去一眼，又将注意力放到食物上来。
虽然不喜欢这三个名义上的妹妹，但必须承认她们确实很厉害，弹得一手好琴，跳得一身好舞，这是古代大家闺秀该学的吧？放到她身上一样都不会。
不过她现在这情况不适合欣赏，还是享受美食，吃饱喝足走人要紧。
终于，她摸着微撑的肚，当众打了个饱嗝，脸上漾着满足的笑，摇晃着楼承德的胳膊，央求道：“爹爹，璇颖吃饱了，我们回家吧，璇颖好困哦。”
说着，她还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证明自己真的困了。
楼承德看着手臂上那双油油的手，已经无法形容自己此刻心里的感受了。
“璇颖，这是在宫里，不是你说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他试图劝动她。
然而，楼璇颖怎肯就此罢休，她现在的身份不容她现在放手，至少一眼看过去，这大殿之上的六个男人都不是她想嫁的，也不是愿意娶她之人，那她就让他们彻底放弃她。
“爹爹，璇颖不要在这里了，璇颖要回家睡觉觉，这里好吵。”楼璇颖死命摇晃着楼承德，要是在相府，楼承德怕是一巴掌甩过来了，可这里是皇宫，更是当着皇上的面，他再气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她这么一闹，殿中央表演的三人舞步凌乱，停了下来，继续跳也不是，站在那也不是，全都无措地望向自家老爹，又望向皇上。
“皇上，这……”楼承德面露难色，抬头向皇上请示。
要不是怕龙颜大怒，她可以惹出更大的事来，整得这里的所有人叫苦连天，而墨胜睿便是她第一个想整的人。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以后自然会有机会。
墨玄铭揉了揉眉心，他在担忧究竟要让哪位皇娶楼璇颖，让众皇选，只怕没人愿意。
“吴公公，派人将她送回相府。”
“是，奴才遵命。”吴公公点头哈腰领命，而后疾步走下台阶，来到楼璇颖身旁，先是朝楼承德轻点头，“楼相，奴才就先派人带楼大小姐回相府了。”
“有劳吴公公。”
“楼大小姐，请跟奴才走吧。”
“爹爹，璇雅，璇琴，璇云，我们要回家喽，走吧走吧。”楼璇颖一听可高兴了，拉扯着楼承德蹦跳着就要往外走。
“璇颖，你不是困了吗？你跟吴公公先回府，爹爹跟璇雅她们现在还不能回去。”
“为什么呀？”楼璇颖又眨巴着那双天真懵懂的大眼不解地询问。
“别问为什么，困了就先回去，不然就继续在这里坐着。”楼承德脸一绷，急吼吼道。
楼璇颖胆怯地看他，愣了片刻，才弱声道：“爹爹，璇颖困困，要回去睡觉。”
“回去吧。”楼承德痛心地朝她摆手，便见她低着脑袋乖巧地跟在吴公公身后走，似乎刚才被他给吓到了。
“楼爱卿，她不过还跟小孩一样，你刚才不应该凶她。”
“是，皇上，臣知错。”
☆、第十章 冲喜
胜天殿里依旧歌舞升平，楼璇颖潇洒离开，一出殿，她似乎对宫里的任何事都很感兴趣，东跑一下，西跑一下，有时甚至蹲在花丛中不知翻找些什么。
“哇，吴公公，树上有鸟的窝窝……”
“楼大小姐，你好好跟着奴才走，不是困了吗？东看西看要何时才能回到相府啊？”吴公公不时抹着虚汗，这样一个好动奇怪的姑娘跟在他身后，他要是不留个心，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她弄丢了，皇宫这么大，万一她不见了，他怎么跟楼相交待？
楼璇颖小嘴微嘟，似懂非懂地点头，又恋恋不舍地望着玉花园中间那棵大树上的鸟巢，极不情愿地跟着吴公公继续往前。
四处张望的她瞥到前方一抹白色身影，而吴公公远远看到，谄笑地迎上去，点头哈腰向他行礼。
“奴才见过皇甫大人。”
“哟，身后那只脏兮兮的小花猫是谁？”皇甫辰注意到吴公公身后的楼璇颖，看到她那张大花脸，顿时笑不可支。
“回皇甫大人，她是……楼相的千金。”
“噗，原来是楼大小姐，相府什么时候这么寒碜了，竟然买不起手巧的丫鬟替楼大小姐梳妆打扮么？哈哈，把脸画成这样出门真的好吗？”皇甫辰扶着树几乎快笑岔气，身为女孩家竟然敢这样出门，虽然是痴傻儿，但他还是着实佩服她的勇气。
难道相府的人没提醒她这样不合适吗？
楼璇颖虽然脸上还挂着傻笑，但因他不给面的哈哈大笑，心里还是腾腾冒着火，身为男人，当着女孩的面这样嘲笑她真的好吗？
很好，皇甫辰，她可是很记仇的！
“哥哥，璇颖是不是见过你啊？”她仿佛见到大熟人般突然朝他扑了过去，伸出油腻腻的爪往他雪白的衣衫上抓去。
皇甫辰刚要闪躲，然而自己的手臂已被她牢牢抓住，不但如此，她的手还在他的雪衫上摩搓着，很快，他的衣上油渍斑斑，看得他脸抽搐不已。
“楼大小姐不必如此热情，女孩家要矜持……”皇甫辰只觉得那些油斑万分刺眼，朝楼璇颖挥动手中的折扇想要脱离她的“魔爪”，却发现她越抓越紧。
矜持？他跟一个“傻”谈矜持，他脑进水了吧？一身白衣胜雪的人通常是有些洁癖的，楼璇颖就是要让他难受，她才不理会他脸上那痛苦的表情。
“哥哥，璇颖要回家哦，你跟我去玩嘛。”
吴公公看着这混乱的现场，偏开脑袋不忍直视，皇甫大人竟然会被这傻缠上，也真是他的不幸。
“额，楼大小姐，我还有事，对，我有要事向皇上禀报，下次，下次有机会一定去相府陪你玩。”要是此刻抓着他的是男人，他早给他几拳解脱了，可她是女人，而且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即使是傻，也是女的，他从不对女人动手，而她又死缠烂打，如何脱身还真让皇甫辰头痛不已。
“楼大小姐，奴才该送你回相府了。”吴公公也立刻帮腔。
“哦，回家。”楼璇颖觉得整够了，总算稍稍肯松手。
皇甫辰趁着当下赶紧将手抽回，如避蛇蝎般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