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往旁坐，而后也跟着一屁股坐在了干草上。
“你该知道传言对你很不利，只要有心争夺天下，就会想争抢你。如果最终让你在众皇当中选一个人嫁，你会选择谁？”
“能不选吗？”她阴郁着脸看他，压根就不想作这种选择。
“如果一定要选呢？不管你再怎么kàng'yì，这事都改变不了。”
她从地上抽出一根稻草，百无聊赖地戳着地面，无力地反问：“如果我作了选择，其他人会因为我的选择而罢休吗？”
皇甫辰没有回话，她自嘲一笑，道：“就算我跟墨璟昊坐实了fū'qī之名，他们也不会在意，该争抢仍然争抢。他们在意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那纸预言，在意的是能不能让他们夺得天下，所以，我选不选重要吗？”
他靠着庙门长叹了口气：“确实，你说得极是。而我只是想知道，璟昊在你心里占着怎样的地位？墨恒宇和墨弘毅很快就会用各种方式接近你，他们是何居心不用我多说你肯定也清楚，比起他们，璟昊更适合你，相信我，你选了他，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
楼璇颖怀疑地看着他：“你这么卖力为他说话，只是因为他是你兄弟还是你收了好处？凭什么我要相信墨璟昊就不是那众多贪欲者中的一个？”
“当然，他是我兄弟，我自是站在他这边，但我说的都是事实。更何况璟昊从不相信预言。如果他不是对你……”话说到这里，皇甫辰停了下来，他差点就把墨璟昊已对她动心的事说出来，可这些话他不适合说。
墨璟昊自有他的打算，他不该插手。
“对我干啥？”
“没什么，有些事不应该由我说。”
楼璇颖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最烦别人说话说到一半的，挠得人心痒痒又不往下说了。
见他竟然真的不说了，她翻了个白眼刚要起身，眼角瞥到墨璟昊正环着手臂与他们仅隔一门而立。
她撇了撇嘴，不用问也知道他把她和皇甫辰刚才的话听去了不少。她根本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而他内力深厚，就算他们说话声音小，也不会影响到他的听觉。
“偷听是君该有的作风吗？”
皇甫辰听到她的话，也跟着回头，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墨璟昊还是如此鬼魅，走路连点声音都没发，武功又在他之上，根本注意不到他走近。
墨璟昊缓缓走了出来，在她面前站定，弯腰，而后伸手戳上她的额头，嘴角微扬，道：“我刚走过来，光明正大地站在那听。”
她挥开他的手，不满地嘀咕：“别狡辩，明明就是偷听。”
她站起来想要离开，他伸手就拉住了她，看向皇甫辰，恢复了往日的肃然：“辰，越楚可能经不起奔波，我们六人兵分两路前往冰蛇岛，我、暗夜和楼璇颖先走，你和白泽保护他走小道，黑衣人的目标是楼璇颖，你们不用赶路，让越楚养伤，希望汇合时越楚已经恢复了。”
“璟昊，万一刺客人数跟昨天一样甚至更多，你们怎么办？”
“放心，我保护得了她。”墨璟昊安慰地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而且我不准备原路前往冰蛇岛。辰，如果你们先到达，别轻举妄动，等我们汇合！有事信鸽联系。”
皇甫辰沉默了许久，终于点头，这事墨璟昊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定下来的。刺客随时可能再次出现，而越楚如今重伤未愈，这对他们来说就多一个弱点，还不如分开走。墨璟昊和暗夜的武功自是没话说，有他们保护楼璇颖，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第二百三十章 灵玉城
在她好不容易要入睡之际，有人很不识趣地将她摇醒。
她睁开眼，看清楚那不识趣的人后不悦地嘟哝起来：“墨璟昊，大半夜你不睡觉就算了，难道你不知道吵别人睡觉是不道德的行为？”
才刚入秋，天就这么冷了，她怕冷，入睡对她而言是件困难的事，墨璟昊却在她即将睡着的时候来吵她。
他没有理会她的抱怨，从容地告知她：“趁着夜深，我们现在走。”
楼璇颖倏地眼睛大睁，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三更半夜赶路？”
“是。”
“为什么？”他经常紧绷着一张冷脸，闷不吭声，其实心里一堆计划，昨儿个不管她如何询问，他始终抿着嘴不说，现在大半夜告诉她要赶路？
“路上跟你解释。”墨璟昊替她收走身上的外套，留了件将她牢牢裹住，拿了她的包袱，牵起还有些迷糊的她就往外走。
他在门口处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皇甫辰所在方向，点了下头，带着楼璇颖抬步继续向前。
出了庙门，墨璟昊松了手，楼璇颖越走越慢，边走边回头看向黑漆漆的破庙，她根本看不清楚皇甫辰的身影，可墨璟昊刚才的动作明显是和皇甫辰道别来的，这也太不公平了，习武之人能在黑暗中随意走动，她却看不见……
终于，墨璟昊发现她没跟上来，一回头就看到她那不上心的表情，又看到她脚边有一块石头……
“小心脚边……”
可惜，他的提醒太晚了，她刚想着看不见，就被石头绊住，脚下一个趔趄往前栽倒。
她反应很快，及时护住了有伤的左臂，摔一跤不是多疼，她却趴在地上不肯动弹。
墨璟昊叹了口气，上前一把将她抱起。
“你可以再笨点。”
“才不是！这鬼地方，大晚上连月亮都见不到，乌漆抹黑什么都看不见，我哪知道前面有石头！kàng'yì！我不要三更半夜赶路！”
其实她知道，太多人要抓她、杀她，而墨阳城那封信更是说明如今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墨璟昊这么做是想避人耳目。
可周围这么黑她一点安全感都没有，这时若有黑衣人出现，她只有被动的份，墨璟昊不保护她，她就站着等死吧。
“天很快就亮了。”墨璟昊忽略她的kàng'yì，直接将她抱上马，自己也跟着一跃而上。
山道里传来马儿“哒哒”的行进声，在这冰寒的深夜里分外清晰。
“暗夜呢？”
“跟着。”
赶了yī'yè的路，直到天蒙蒙亮，楼璇颖总算松了口气，还好这yī'yè平安无事。
然而，让她预想不到的是，墨璟昊竟然选择了进城。
城门口就在前方，他丝毫没有调转方向的意思，她纳闷了，回头问他：“喂，墨璟昊，我们要进城？”
“嗯，走山道刺客随时会出现，在城里他们不敢太猖狂。”
“可这样我们的行踪暴露得会越快吧？”
“没事。山道不见得会更安全，而且路途难行，直接进城，两日可到。”
她眨巴着大眼，他们这是准备豁出去了？
纵使她觉得再不妥，最终他们还是进了城，而且在一家客栈落了脚。
梳洗了一番，在狂风大作之中，楼璇颖舒服地睡了一觉，体力还没完全恢复，半夜又被墨璟昊拉起来冒雨赶路，累得她差点趴下。
就在她认命地以为他们都要晚上赶路时，第二天晌午一过，墨璟昊闯进她房里，将还在补眠的她打横抱起，施展轻功直接跳出了窗，飞出了城。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攥着他的衣襟莫名地问：“有人追杀我们？”
他带着她跳上坐骑，“驾”地一声往林间疾驰而去。
“城里埋伏了很多不明之人，赶了两个晚上的路，他们算准我们今晚还会赶路，已经等着伏击了。”
楼璇颖了然，墨璟昊完全不按牌理出牌，让跟着他们的有心人始料不及，难怪他敢这么大胆进城来。
可这样赶路她吃不消，路途再颠簸，她靠着他的胸口仍然沉睡过去。
听着她匀称的呼吸声，墨璟昊哭笑不得，特意放缓了速度，黄昏之前，终于到达灵玉城。
马儿停在城门几里外的密林里，未等他叫醒她，她自己先醒了过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抬头观望。
“我们到哪里了？”
“冰蛇岛外环的灵玉城。”
听到“冰蛇岛”三个字，她所有的瞌睡虫都退散开去，跳下马，踩着地上厚厚的积雪，站在出口处眺望城门。
灵玉城笼罩在一片冰天雪地中，看着漫天的银白，她揉着手臂只觉得冷，嘴唇直哆嗦。
“好冷，这里常年积雪？”
“是的。”墨璟昊走向她，脱了外衣替她披上，“但这里没有阴雨天。”
一道黑色身影腾空而来，落在他们身后。
楼璇颖回头，奇怪地盯着暗夜看，他的衣着仍然是黑色系，只不过换成了窄袖带钩束腰的服饰，不变的是仍然带着银色面具。
暗夜被她盯得浑身发毛，尴尬地移开视线，递上手中的两套衣裳。
“王爷，换了衣裳再进城，比较不会引起灵玉城百姓注意。”
“噗……”她看着暗夜手里的衣裳，也就是说她也要换成这种衣饰？
墨璟昊接过手，将其中一套拿给她。
“穿上。”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手里是一套男装，顿时来了兴致，套上后又把一头长头藏于绒帽之下，也换上了靴。
暗夜已经找了最小的男装了，但穿在她身上仍然显得过大，更衬托出她的娇小。
她看着换装后的墨璟昊调侃：“这衣裳御寒，看样式是游牧部落服装，你穿着这个再摆个酷看看？”
翩翩玉面公形象难以维持！
墨璟昊嘴角一抽，她还有心思想这些事，心是有多宽？
他替她卷起过长的袖，下巴朝她的左臂努了努。
“手不疼了吧？”
她轻甩了甩，似乎不疼了。
这几天忙着赶路，一停下又忙着补觉，没空理会手上的伤。见她摇头，他便放心了。“进城。”
☆、第二百三十九章 可疑女
进城后才发现，灵玉城内打扫得干干净净，地上没有任何积雪，一路走过去，她被城里女所穿的服装所吸引。
衣裙很鲜艳，流苏一圈圈地垂挂着，有飘飘欲仙的感觉。
“好漂亮，我想换回女装！”她扯着璟昊的衣袖，一脸艳羡地看着来往的姑娘，“为什么男装这么丑？”
墨璟昊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她拉近了些，小声地附在她耳边道：“这里女人为尊，灵玉城包围着冰蛇岛，隔河相望，冰蛇岛岛主也是这里的最高城主。”
“噗，女人为尊？岛主看上你，而你不答应，这不会就是你不愿意答应她的原因吧？”她嬉笑着揶揄，惹来他一阵白眼。
她收敛了笑，跟着他一路往前，耳边听着各种混杂的语言，她皱了眉：“墨璟昊，语言不同，我们一开口那不就暴露了吗？”
“不会，灵玉城外雪山常年冰封，盛产各种珍稀药材，很多汉人商贾用大笔银买卖药材，这里的人几乎都会汉语。汉商的银好赚，在灵玉城地位并不低。”
“那就好，我还以为都不能说话呢。”她高兴地笑着，灵玉城的热闹让她一开始警惕的心放松了下来，脚下的步更欢快了些。
墨璟昊不能当众喝令她，只能紧跟在她身后，刚要伸手拉住她，就见她飞快地冲进了热闹的人群里。
他的手停在了半空，看着她拼命往人堆里钻，他无奈地抚额。
难道她觉得灵玉城热闹刺客就不会出现了？
怕她出意外，墨璟昊紧跟她的步伐挤进人群里。
在街边一隅，围着几圈的人，好奇心驱使，楼璇颖挤进人群，原本只是想一看究竟，可当她挤到人前，看到那被包围穿着一身丧服蓬头垢面的女时，刚才看戏的心情顿时没有了。
女低着头，跪坐在地上，身前白纸黑字写着“卖身葬父”四个大字，一旁是用白布遮盖住的尸体。
她眉头紧皱，围观者这么多，个个身着光鲜，都是富商模样，竟然没人愿意伸出援手？
“走，别管闲事。”墨璟昊挤进人群，小声地对她道，拉着她就要离开。
女似乎听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来，眼神聚焦在他们俩身上。
那一刻，楼璇颖发誓她在女的眼里看到亮光。
“各位爷，求求你们施舍一点银，让奴家能够葬父，奴家愿意做牛做马报答你们。”女对着人群磕起头来，眼里也挤出了晶莹剔透的泪水。
围观的大部分都是汉人商贾，女说的也是汉话！
楼璇颖摸着下巴琢磨起来，如果她刚才没有看错，女人是看着墨璟昊方向的，不可能仅凭一眼就看上他吧？
“爷，求求你们行行好……”
这么多人都在冷眼旁观，真的没问题？
“走吧，其他人都不帮忙，我们也不多管闲事。”楼璇颖其实很想知道这个女人真正的目的，可又怕惹了事成为众矢之的，她转身就要离开，墨璟昊自是跟在她身后要走。
然而，女人却突然朝墨璟昊哭天抢地扑过来，他往旁一躲，她就抱住了楼璇颖的大腿。
楼璇颖忍住将她一脚踹开的冲动，怒瞪了墨璟昊一眼，扯了扯嘴角盯着女的后脑勺：“姑娘，这么多人，你却这样扑到我身上来所为何意啊？”
女低着的脑袋下面露厌恶之意，很快便掩去，依旧紧紧抱着她的大腿，啜泣道：“大爷，奴家看您一脸善相，求您给点银。”
“哦？姑娘的意思是周围的这些大爷都没善相，连点银都不肯施舍？这样吝啬，怎么做生意？”楼璇颖抬眼讽刺地瞟了围观群众几眼，而后拿出一锭银放进她的手里。
女的表现过于急切，而且刚才明显是朝墨璟昊扑过来的，只是他躲得快成了自己遭殃罢了。不过，一切都是她的猜想，如果她真的是“卖身葬父”，那她岂不成了对死者大不敬？
银能解决的事都不是大事。
围观的人经她一嘲讽，也纷纷掏出一些碎银扔在地上。
“你该松手拿好你的银才对。”
女顺从地松了手，又朝人群磕了头，而后默默地去拾地上的银。
墨璟昊拉着楼璇颖就往外走，直到进了客栈关上了房门。
“楼璇颖，你是怕没人认出你？知道那儿人多还挤进去！”
她吐着舌头嘿嘿笑道：“我只是觉得热闹，而且我换了男装，别人要认出我应该不容易。”
“暗夜？”她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打开门不确定地叫了声，转瞬之间，暗夜就出现在门边。
“楼小姐，有事？”
“你去盯着街上那卖身葬父的女，我总觉得她不对劲。”
暗夜朝墨璟昊看去一眼，见他点头后施展轻功又瞬间消失在房门前。
“知道她不对劲还凑过去？”墨璟昊白了她一眼，还以为她没发现，原来她的敏锐力丝毫不输他，可明知道有异，她还硬要掺和一脚？
“我……习惯哪儿有热闹往哪儿凑嘛，而且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她有异，直到你跟我说话之后我看到她眼露精光，似乎是在等我们，或许应该说她在等你。墨璟昊，你见过她？”
“没有。”他缓缓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之后便紧抿着唇，脸上恢复了冰寒的表情，不想多说话。
许久之后，暗夜回来了，楼璇颖迫不及待地询问他关于那个女人的事。
“王爷，‘卖身葬父’是那个女人捏造出来的事，白布掩盖的并不是尸体，而是被点住xué的人，出了城之后那人的xué道就被解开了。女人也潜进树林失去了踪迹。”“唔，这样啊。”楼璇颖坐在圆桌前，双手撑着下巴沉凝起来，看向墨璟昊，他靠着窗边，脸上还是那惯有的面无表情。“墨璟昊，那个女人应该不简单，可能真的是冲着你来的。我们来冰蛇岛的事已经不是秘密，我怀疑她会不会是……冰蛇岛派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