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子也数落起来:“魏姑爷是咋们鄂县的大英雄,今日确实出格了些,你母亲柳氏方才还闹着要见你,砸了满屋子的瓷瓶碗碟,又不肯吃东西,静儿可是劝了好久才将柳夫人安抚,你却这般……”
听到柳氏绝食,魏易浑然忘了眼下的情况,露出焦急,忙问:“阿娘何故如此?若非有人忤逆她,绝不会大发雷霆。”
这问话看似简洁,却暗含责备。
韩静没有回答,卢氏更不想理睬他,一时间气氛沉默下了。
“阿娘向来寡言,韩静,你究竟对我阿娘做了什么?”魏易怒瞪韩静,直呼其名质问,几步跨到她面前,瞪得铜铃般大的眼里,血丝纵横。
李婶子见魏易露出凶狠模样,忙开口解释:“并非……”
话未出口,韩静看着逼近身前的魏易,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
“啪嗒!”一声脆响,她当着众人的面迅速的打了下去,看似花拳绣腿,却是十足十的力量。
韩静神色振奋,从来不知道掴掌能这么畅快,比杀了他还兴奋几分。
第12章 对峙
手腕上玉镯发出惊人的温度,一点点从肌肤渗透进去,她觉得自己双手的力量能敌千军万马。
这畜生的脸,怎么说也该肿上一肿。
“唔。”脸颊被重击,魏易闷哼一声,被韩静揍得身子一歪,向一侧倒去。
耳光声如惊雷一般在众人之间炸开,众人哗然,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瞠目结舌,纷纷捂住嘴,不可置信的看着。
“你这恶妇……”魏易也未料她会出手,更没想到自己被揍得狠摔地上,眸中的滔天怒意,红肿的巴掌印赫然浮现,占据了整个左脸。
“夫君可清醒了?”韩静收回手,在对方豺狼般的视线下,退开三步道。
“你竟打我?”魏易感觉自己尊严被一个女人践踏了。
“我只是想让夫君清醒清醒。”韩静十分无辜的躲到卢氏身后,用糯糯的嗓音道:“暂且不说屋内的女子是谁,如今婆婆还在苦苦等你,你却在青天白日就做出这种勾当,甚至让吴叔再三阻拦,太让人失望了。”
魏易理亏,认错道:“这事是我错了,但却不能与阿娘的事混为一谈。”
卢氏与李婶子被韩静的举止惊住,一时哑然。
魏易脖颈青筋暴起,强忍住怒意,咬牙问:“我阿娘究竟如何?”
此时,魏易双手紧握成拳,结实的臂膀子绷得紧紧的:“只要阿娘没事,今日的事,即便你让我磕头谢罪,我魏易会毫不犹豫去做。”
英雄气十足,这份孝心更是令人钦佩。
若她对柳氏有任何苛待,舆论的力量也会站到魏易那边。
“磕头谢罪?夫君以为我会苛待婆婆?”韩静立刻从卢氏身后站了出来,面色冷清的反问,漆黑的瞳孔没有任何情愫。
“即便你没有,也可能是韩家的下人,在阿娘面前说不中听的话,故意要害阿娘。”魏易压抑的情绪濒临爆发。
暴怒的魏易,让李婶子想到那日他抓李大狗的情形,脑中不由浮现他嗜血的模样。
“好吓人,魏姑爷可别乱来,事情不是这样的,即便柳夫人出了什么事,也不能怪罪韩家人,你得讲讲理啊。”被魏易弑杀的眼神还是吓坏,李婶子躲到卢氏身后。
魏易一听,溘然热血躁动翻滚,不顾卢氏与李婶子,右手猛地抓住韩静的手腕,如铁器钳制她纤细的手臂,逼问:“我只想知道阿娘发生了什么事。”
韩静手臂被掐得巨疼,眼眶登时泛红;却是撅着嘴,十分倔犟道:“你若怕我韩府苛待婆婆,带着她老人家一起离开韩家便是,何必如莽夫一般动粗。”
带着亲家母离开韩家,像什么话。
“静儿,休得胡言。”卢氏心惊胆颤,高声呵斥一声。
“女儿哪里说错了,夫妻和睦,家族便和顺。夫君既然不信我,婆婆也不信我,又何必继续呆在韩家受窝囊气。我韩府大门敞开着,你们想走就走,韩家人绝对不会阻拦,莫要说我强留你。”韩静痛得眉头打结,硬梗着脖子道。
窝囊气……走……
这几个字几乎是一针见血般,直戳魏易的心田,让他血液倒流。
颜面被狠狠踩在地上,魏易暴怒之中,却一反常态的冷静下来:“不是我不信你,阿娘为了我受了多少苦,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又怎么会知道。如果你真的苛待她,别说是搬出韩家住,你我二人直接和离好了。”
“和离?”李婶子惊呼出声,看向气得说不出话的卢氏,忙替韩静解释:“你这孩子怎么也是个倔脾气。柳夫人并无大碍,就是几日前梦魇了。梦里梦见你遭遇不测,她一时惊吓住,以为是真的,便哭着闹着要见你,甚至将丫鬟的头都砸破了,如今血流不止的让何郎中医治呢。”
“李婶说的可是真的?”魏易错愕问。
“当然是真,我还能骗你么。当年你爹还在时,他心善,处处帮衬着李家的活计,李婶又岂会帮着旁人来骗你。”李婶子谄笑道,看着五大三粗的魏易露出惧怕,又似崇敬。
“阿娘怕是吓坏了,哎。这梦魇中的事,怎能做数,她怎就不明白呢。”魏易听明白来龙去脉后,安心不少。
旁人?李婶子这话就忒刻薄了些。
韩静斜视一眼李婶子,揉着手臂步走到卢氏身侧,神色倦怠道:“母亲,既然夫君已听明白,待婆婆见到夫君,就能迅速恢复精气神。女儿有些累了,想先回房歇息歇息!若他们想离开韩府,让她们离开便是。”
她确实是累了,刚出月子不久,在大雪中来回奔波几趟,又在这梅树下静候许久,身子早就冻僵了。
对于魏易在书房中做的荒唐事,她根本不想关心,更不关心那个爬上床的女人是谁。
既然揍了人,让他出了丑,目的已经达到,还在这雪地里挨冻受罪作甚。
最好如她所愿,魏易一气之下离开,带着柳氏彻底消失。
“静儿,真是苦了你!”卢氏重重叹息一声,怒视一眼紧闭的书房门,扶着韩静便离开。
魏易知道闯了祸,忙伸手去拦卢氏与韩静,有些慌乱:“母亲,静儿,方才是我误会了,以为……”
厚实的大手刚伸向韩静的袖口,被卢氏狠狠拍打开,嫌弃道:“你且先将屋子里的女人打发了,再去瞧柳夫人,若不先把这些混账事整理清算,也不用进静儿的屋子。”
“母亲……”魏易歉疚的望着卢氏,笨嘴拙舌的不知如何解释。
“呀哟,弟妹这是准备走了吗?我刚一来,还未瞧明白韩府发生了什么大事,弟妹便要走,可怪我这做大嫂的太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就在这时,一道爽朗的笑声从门槛传来,打断了尴尬的气氛。
来人浓眉大眼,长得珠圆玉润颇有富贵像,举手投足之间却缺少了温婉与风雅贵气,略显不伦不类。
她头戴淡紫色簪花,身着暗紫色碧江霞长裙,领着着一幼龄丫鬟缓缓漫步而来,边走边笑道:“方才听闻柳夫人心气不顺,特意去了东北厢房看望,不想前脚刚到院子,弟妹后脚就急冲冲的往书房赶来,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跟了过来。”
韩静看向紫衣妇人,恭敬行礼:“大伯母。”
父亲韩祥在鄂县一跃成为殷实富贵的家庭时,大伯、大伯母听闻,携着四叔、四婶,以及五叔、五婶登门拜访。虽然韩家几兄弟已分家,父亲顾念手足情,热切的留下他们居住韩家,生活上也处处帮衬着。
一大家子住在一个大院子,倒也和睦顺遂。
“静丫头月子里恢复的不错,瞧这水嫩的肌肤,弟妹怕是花了不少心思呢。”紫衣妇人虚扶了一把韩静,仔细打量一番,立刻啧啧称奇道。
大伯母性子爽朗,外人都喜称呼她为韩家大娘。
她巧舌如簧,是个十分能干精明之人,即便在路上遇上块石头,都能说上一两句。嘴皮子十分利索,又喜爱玩笑,与隔壁邻家的李婶子很是投缘,总喜欢约在一块喝茶看戏。
李婶子见了韩家大娘,熟稔的朝她打了招呼,又挤眉弄眼的示意她看紧闭的书房,就差迫不及待的与她诉说原委。
“这不是李大姐,今日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韩家大娘立即会意,审视的瞧着书房,嘴上却笑语殷殷的招呼着。
李婶子无声的动了动唇:错过一场好戏了。
第13章 小三
卢氏正在气头上,见到韩家大娘来了,顾不上生气,语气缓和道:“大嫂说的什么话,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事,若是特意唤你听,还真怕污了你的耳朵。我若能两耳不闻窗外事,倒也省的这般受气。”
“这大好的日子,生气做什么,气坏了身子可不好。”点缀彩珠的绣鞋重重的踩在雪地里,韩家大娘栖身靠近,素手替卢氏顺了顺后背,盯着魏易道:“可是魏姑爷犯了什么错处?弟妹啊,这年轻人难免年轻气盛,如魏姑爷这般懂事的,实在是少了,若他浮浮躁躁惹怒了你,可不能放在心上。”
长辈说话,韩静不方便插嘴。魏易更不能打断,只能老老实实的侯在一侧,提心吊胆的候着。
卢氏重重叹息一声,仍是心气不顺道:“哪是浮躁这般容易,怕是过不了多久,咱们魏姑爷就要纳妾了,青天白日的在院子里辱没斯文,真苦了静儿十月怀胎。”
卢氏不给魏易留任何脸面,她虽不能冲着魏易蛮横的打骂,但却能在言语上刺激对方。
韩家大娘愣了愣,虽然隐约猜到一点,却不想真的如此,立马肃穆道:“魏姑爷也太猴急了,暂且不说静丫头刚为你孕育了一双儿女,你可别忘了,当初入赘韩家时,可是许诺了不纳妾的。”
李婶子有韩家大娘撑腰,也不惧怕魏易,指责道:“今日确实是你不该,若是传到鄂县百姓的耳中,你一世英名怕是毁了,当初你缉拿李大狗时,可让不少乡亲父老崇敬呢。”
鄂县大英雄,那便是站到了道德制高点上,染了半点陋习,如何还能做大英雄。
魏易被刺得没脸面,铁青着脸又不能发作,僵着道:“大伯母教训的是,这事本是我做错了。刚刚也不知那丫头给我吃了什么红枣粥,一时气血翻滚,像是中了药般晕晕乎乎,这才……”
药?莫非是丫鬟故意**。
话音一落,卢氏、韩家大娘与李婶子纷纷变脸,颇有些同仇敌忾的瞪着紧闭的房门。
韩静想不到事情又有转折,锤了锤酸胀的腰间,伸了个懒腰道:“若是另有隐情,想来一时半会也问不清楚,白蕊,请母亲、大伯母和李婶子入凉亭坐下。”
“是,小姐。”
“平儿扶我坐到石凳上,身子乏的很。玲儿去瞧瞧吴管家怎还没来,希望不要沾染风寒,不然**就不能拥抱祁儿与钰儿了。”
说到一双儿女,她语气十分温柔。
在捉奸的紧要关头,韩静却慢条斯理的吩咐,一点也没有捍卫自己夫君的意思,让人有说不出的怪异感。
“静儿可带着暖炉?你们都是如何伺候少夫人的,让她在雪地里等上这么久?”魏易见韩静老神在在,心头莫名缩了一下,像是即将要失去某种宝贵的东西般难受。
自成亲以来,韩静便一心一意侍奉着他,每每凝视他的目光都满含的眷恋与崇拜。
曾几何时,他因这份毫不保留的爱慕所欣喜,久而久之,新鲜感过去,也便待她越来越苛刻,越发觉得她寡淡无趣。
韩静向来性子柔弱,只要他稍稍动怒,她便是受了委屈,也会温柔的抚平他的愁绪,惶恐不安的依偎着他,以他为天。
只是,如今这般清冷态度,可是从未有过的。
“静儿刚出月子,不宜劳累过度,平儿这丫头太愚笨,还是我扶夫人去歇息歇息。”魏易说完,不等韩静拒绝,手脚麻溜的站到韩静身后,刚毅的五官柔和三分,展露出爽朗的笑颜。
他搀扶住她坐到石凳上,又细心的替她锤捏肩膀,十分体贴道:“都怪我没有问清楚原由,让夫人受苦了,我替你揉一揉。”
一个男人主动服软,便是给足了颜面。
在韩静的印象中,他从未如今日这般和颜悦色过。
难怪都说男人容易犯贱,你缠着他时,他不珍惜,你疏离时,他便觉新鲜。
侧头斜视身后的男人,韩静瘪了瘪嘴,使唤道:“捶打肩膀的事,还是让平儿来吧。夫君速去书房将那屋子里的女子带来,若是真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阴险女子,韩府怕是容不下的。”
魏易笑容僵了僵,以为韩静会识相的一笔截过,却出乎他意料,揪着此事不放。
“张嫂,去将屋子里的女人给我拉出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用下三滥手段。”卢氏恼火的冲张嬷嬷吩咐,领着韩家大娘与李婶子一同坐在庭院中的凉亭里。
卢氏在豆蔻之年,相貌是极好的,称得上是顶尖的美人,登门求亲下聘之人无数。
卢氏看中韩祥本分踏实,嫁韩祥时,在县内还掀起一阵流言蜚语,说她有眼无珠,错把鱼目当珍珠。
好在后来韩祥借着茶园发家致富,也一直未曾纳妾,鄂县人才说她慧眼识珠。
日子温馨安逸,不过私宅里的晦暗事,难免有想飞上枝头的丫鬟使计**。为了过上富贵日子使尽浑身解数的,因此她生下韩静时遭过不少算计。
卢氏这辈子最恨的,便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魏姑爷不去将那女人请出来,不知是舍不得,还是做贼心虚。那贱人既敢对你下药,我也想看看是何等狐媚姿色的贱蹄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卢氏加重了语气,憎恶道。
张嬷嬷闻言,看了一眼韩静,知道她向来脸皮薄,低声询问:“大小姐可要回屋子避一避?”
避一避?
避开了,朝看不到魏易狼狈不堪的样子了,那她特意请来这么多看戏的人,岂不荒废了。
何况大伯母性子泼辣,又是个得理不饶人的,魏易上辈子留在大伯母手里吃了不少暗亏,心里对大伯母十分不喜。
既然大伯母来给魏易添堵,她也乐得欢。
韩静摇了摇头,替卢氏与韩家大娘以及李婶子各倒一杯热茶,笑道:“按照母亲的意思去做,夫君既然说自己无辜,又是哪女子用药魅惑了,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哎,我立刻将那丫鬟揪出来。”张嬷嬷点头哈腰,麻溜的朝书房跑去。
韩家大娘接过韩静递送的茶杯,用丝帕捂着嘴轻笑,笑呵呵打圆场道:“倒是我们错怪了魏姑爷,若真是下三滥的女子,可要拖出去杖毙了,省的让韩家乌烟瘴气的。”
魏易面色变了变,手掌渐渐握紧成拳,没有出声阻拦。
不一会,屋内传出几声嚷嚷,紧接着细碎的人声,不过几秒,张嬷嬷便连拖带拽的拉出一名布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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