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体成仙- 第4部分

　　　　沉默了好久，也不知是否因为火光的缘故，小鬼头望着小雨的眸里竟是染上了一团火红，在此刻是多么的明亮。

　　　　他微微将身子挪向小雨，轻声道：“小雨，别伤心了，老大一向命大，不会有事的。上次老大也是这样许久没回来，后来不是一样平安么。”

　　　　似乎这句话起了效用一般，小雨抬起头，望着小鬼头明眸里的那团火焰，询声道：“真的？”

　　　　小鬼头见她心情有转好的迹象，顿时兴奋的拍着干瘦的胸脯，重重点头，道：“当然是真的！”

　　　　小雨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擦了擦泪迹斑斑的笑脸，笑脸如魇：“谢谢你，小鬼头。”

　　　　小鬼头洒然笑了笑，欣喜的转过头，只是眼中的那团火焰，却越是明亮。

　　　　屋外黑夜蒙蒙，月色愈发清晰。

　　　　一道细碎的脚步声，像是凭空出现一般，从屋外边飘了进来。

　　　　轻微脚步声却如一声闷雷，在众孩童的心头轰然响起，尽皆惊喜抬头望向屋外。

　　　　只见正蜷着身子的小雨登时一跃而起，笑脸如月色般明亮，道：“是如轩哥哥，是他回来了。”

　　　　这一刻，身旁的小鬼头脸色也是喜色上头，自然而然望向了小雨，见她此刻如小精灵般灵动，哪还有刚才的伤心之意。欣喜之余，也不知为何，突然心里空落落的。

　　　　门口“咿呀”一声，一道结实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衬着火光望去，他背后挂着一大袋子，咧着嘴似笑非笑的看着小鬼头和小雨，那袋子似乎有些沉重，他拽着袋口的那只手背青筋横生，隐隐有抓不住的感觉。

　　　　只听他嘿嘿笑道：“我回来了，可想哥哥我了么？”

　　　　……

　　　　翌日，天色正好，朗日高悬。

　　　　空气中飘着断断续续的欢声笑语，孩童的嬉闹声，在那间残破的茅草屋上空不断徘徊，经久不散。

　　　　每个孩童脸上都挂满了欢喜，原本凹瘦苍白的脸庞竟是红润了起来。只见他们时而围着一块嬉皮闹着，时而三三两两在院内左闪右躲，上蹿下跳，平日藏在心里的那颗玩闹的心境在这一刻显现无遗。

　　　　在院内的另一边，小雨提着衣袖，抹了抹额头的细汗。蹲下身子，吃力的将半桶井水提了上来，准备将水桶提入屋内。

　　　　只见她双手提着水桶，呼吸急促，刚要迈出一步，身前右侧却传来一声惊呼。

　　　　小鬼头从前院跑来看小雨，却见到小雨默默做着家务，登时叫道：“小雨，你怎么能干这么重的活，放下，我来，我来就好。”

　　　　他的腿像长了翅膀一样，眨眼奔向小雨。

　　　　小雨也不推辞，看着小鬼头忙不迭从自己手上抢过了水桶，正欲提水进屋，小雨忽然说道：“小鬼头，如轩哥哥呢？”

　　　　小鬼头没细想，道：“在后院树林里。”

　　　　“那你提水进去吧，我去看看如轩哥哥。”小鬼头身后传来一声凌雀般的声音，欢呼一声，眨眼间，十几声脚步声后，小雨的身影登时消失在了后院。

　　　　小鬼头抬头望了望天，一言不发，提水进了屋内。

　　　　后院小树林中，在一株两人合抱粗细的桐树下。

　　　　墨如轩盘膝而坐，此刻他的头发全都披散在脑后，目光炯炯有神，一动不动的盯着放在膝上的一本蓝皮书册。四下寂静安宁，只有偶尔会听到一两声细细的喃喃声，几不可闻。

　　　　沙~

　　　　墨如轩粘手在书册上翻开了一页，只见书上洋洋洒洒几百个字，字迹刚劲有力，妙笔生花。难得的是，在书册右下角还有一副简笔画，画上是一个盘膝的中年，光秃秃的臂膀被标明了许多红点，显然是以字画结合，让初学者能够明悟修炼的方法，这一手当真有心。

　　　　墨如轩慢慢将书上的字句原原本本念了出来：“体炼之术，源于佛道修身养性之术，后与杂学相并，结合武技，堪堪为一门学识。此后数百年，几乎消迹，后得高士，由西海无名人士一手另辟新境，以已身躯体，淬炼真气，凝元化形，日久方长，竟体若精钢，万剑难伤，因而出名。”

　　　　这段文字简要介绍体炼之术的来源，并无什么作用，墨如轩不多想，又读起了下段：“世间体炼，无不精于三处：其一，为体炼者必应身具强力体魄，体质懦弱之人端不可修习；其二，体炼与修真一般无二，修习贵在体悟，以明万物之力；其三，体炼者，切忌心燥，凡动辄心处，重则易前功尽弃，体悟之意荡然无存。此三点，望修者谨记。

　　　　墨如轩细细品味着话中的含义，似乎明白了什么，肃起脸庞点了点头。

　　　　当日在树林中，他见到那名大汉的体炼法门似乎与书中相比，显得粗浅了很多，原来因果就在这里：修习者切忌心燥。想想那匪徒整日喊打喊杀，怎么可能心境能平静的下来，这样看来，他应该没到体悟的境界，自然功法怪异。

　　　　合上蓝皮书册，墨如轩如老僧入定，紧紧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浮现着刚才在前文看到第一句修炼口诀‘闭目静神，灵识会于气海穴，身体遂失灵，而后坐定，凝神，体悟周遭世界，如古佛有云，一花一世界，若有感，则能入门。’

　　　　墨如轩当下不再犹豫，排开脑海的杂念，想着从书上图画看到的穴位图，将所有注意力注于体前正中线、脐下一寸半的气海穴。

　　　　中原大地，每个人天生都有或高或低的灵识，也就是俗称的体悟万物变化的心境之力，根据这个灵识高低，每个人在修真之道上得成就也不尽相同，也就是灵根慧质几乎决定了修士的未来。

　　　　墨如轩机缘之下偶得体炼法门，不懂如何修炼，只得按书上的说的，凭自己摸出门槛。这体炼法门品级虽极低，不过他想想也是正常，寻常匪徒身上的修炼功法，能高到哪里去。但墨如轩还是一腔热血投入了修炼中。

　　　　一想到当日看到场景，奇妙无比的法门，那种超乎寻常人的力量，近乎令他脑海窒息，热血不止。

　　　　况且。

　　　　自己是谁？从哪来？梦里那道若有若无的女声是谁？

　　　　墨如轩无时无刻不迫切想知道答案，自己虽只有八九岁儿童的身躯，但意识却超乎寻常比一般孩童的想的多，想得远。

　　　　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自己一定不是凭空出现的。

　　　　他心下这般想到。

　　　　一股弱弱如风中残烛的意识，被他全都注入了气海穴。片刻，一声叮咚，墨如轩脑海瞬间一窒，骇人的痛感席卷全身，顷刻有荡然无存。身体没有重量般，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那一刻失去了控制，只有的自己的意识飘啊飘啊，像无根的蒲叶，不知落根何处。

　　　　墨如轩第一次修炼法门，当下心神微微一惊。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渐渐，那股心燥被压了下来。

　　　　“体悟周遭世界。”

　　　　一句宝音，在他脑海里响彻。随着墨如轩进入了状态，慢慢的，他仿佛在无尽的虚空中，看到自己的身躯奇异的伸出了无数的触手，细小到几乎看不清，像绒毛，浸淫在一片莹白的光芒中。渐渐的，他的意识不受控制的全部散漫到那些莹白绒毛上，似乎要融为一体。

　　　　原先不受控制的身躯，闭塞起来的六识在这一刻突然打开了一个缺口，莹白的绒毛变的似乎又细长了许多，在虚空中摇曳。

　　　　有风，盈盈有声；有花，沁人心脾；四周是灰白的一片世界，墨如轩只觉得这感觉很奇妙，他闭塞的眼眸居然看的到外面的世界，不过，他看的世界没有色彩，只有一眼无尽头的灰白。

　　　　纵使这样，他也一阵欢喜，原来修炼是这般奇妙。

　　　　可正当他想看得更远，更清晰闻到花香，更彻底听到风声的时候，旋即意识像是脱力一般，焉了下去。随后，六识一片混乱，那些原先潜入绒毛的意识一下就缩了回来，渐渐的，细长的绒毛缩成了原先的长度。

　　　　脑海轰轰有巨大的声响震动。

　　　　墨如轩心下一惊，连忙从气海穴处撤回了意识，这股声响才渐渐消停。

　　　　“呼~”

　　　　墨如轩后背惊出了一层汗水，睁开眼眸，一脸的匪夷所思。

　　　　刚才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意识就焉了？

　　　　他心里疑惑，静静看着膝上的《慕式体炼法门》，想着那些疑惑，一时间神游物外。

　　　　“如轩哥哥！”

　　　　这时，一声由远及近的女音，像是玲珑清泉吐纳的叮咚声响般柔美，温润异常，原先冷寂的树林也仿佛染上了一层温热的气息。

　　　　墨如轩在恒古中醒来，抬起头，一脸笑意的望着那道在小道上隐约可见的身影。



………【第六章　小雨的心愿【第一更】】………

　　　　墨如轩将《慕式体炼法门》收入怀中，站了起来，一脸笑意，仿佛眼前飞奔来的小雨似乎一只灵动的精灵，身上那股恬静却欢快的气息会传染一般。

　　　　不知觉得，他仿佛心境也随之安宁了下来。

　　　　想起当初他从漫长的饥饿中将小雨救醒，脑海中浮现着当日的小雨泪雨如花瓣，对他磕头千恩万谢，那般楚楚可怜的模样，竟是让他心里生出一丝酸楚。自从那以后，他就把这个从小失去了双亲的小女孩，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一般，小心的呵护着。小雨那时候没有名字，墨如轩就给她取名为小雨。因为那天初次见到小雨，记得天空飘着倾礡大雨。

　　　　也从那以后，小雨便几乎如影随形，一直跟着他，嘴里更是一口一口‘如轩哥哥’叫着。

　　　　每当这时候，墨如轩才会在心里萌生一股温暖的感觉，像家一样的温暖，便愈发疼爱自己这个心里认定的妹妹。

　　　　而小雨仿佛只有在墨如轩面前才不会那般拘束，那么腼腆，每次都是尽情的展现内心的欢喜，在墨如轩眼里，就像一个个妹妹对哥哥撒娇一般，次次都把墨如轩弄得啼笑皆非。

　　　　墨如轩心里有感而发，面色竟是如长辈般慈爱，抬手拍了拍小雨的小脑袋，故作生气道：“小丫头，好好呆在屋里不成，怎么跑这里来了。”

　　　　小雨被他这一拍，朝墨如轩吐了下红舌，道：“如轩哥哥，我这不是想见着你来着。怎么？难道你都不让我来看你么？”

　　　　墨如轩洒然笑道：“呵呵，哪里的话呀，小雨妹妹来看我，我怎么能拒绝？”旋即语气一转，道：“这里荒草遍地，就孤零零一片树，四野更是没有个藏身之处，你要是被坏人掠了去，哥哥我还不哭鼻子，肠子都悔青咯。”

　　　　一片红云升上两颊，小雨埋着头，低低道：“当真么？”

　　　　墨如轩没注意到小雨的神色，自顾自说道：“你当哥哥骗你啊，谁骗你谁是小狗！”说完，还一本正经的拍了拍胸脯。

　　　　“嘻嘻，如轩哥哥就是小狗，一只笨笨的小狗。”小雨突然抬起头，嬉皮笑脸，用葱花小指拉下眼睑，对着墨如轩做了个鬼脸。

　　　　墨如轩见小雨这般嬉笑摸样，一时哑然，徒然佯装微怒，正要拍下她的小脑袋以示小惩，没想到小雨眸中灵光一动，躲了过去，回头笑道：“如轩哥哥真笨！”

　　　　墨如轩哈哈一笑，眼里充满了慈爱，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

　　　　后山中，山风浮动，细细的，如流水般淌过树林外、那空地上的两个孩童的身影。

　　　　墨如轩静静看着天空，那里云雾缭绕，团团云雾不时空中涌动，形成千奇百怪的形状，甚是神奇。又是几道玄雁的身姿，从云雾中穿出，傲然掠过天际，带起一尾蓝光和白色的云雾。

　　　　在他身后，小雨静静看着眼前高她半个头的墨如轩，眼眸里那道熟悉的身影在这一刻仿佛融进了天地，仿佛从恒古到如今就已这般站立在这里。

　　　　小雨侧头望了眼天际，一道玄雁的身姿映入了她的眸中，只听她幽幽说道：“在以前，我听那些云游道士说过，天上那些飞来飞去的仙人是修士，本领高强，有些更是有毁天灭地之能。那时候小雨不觉得厉害，可现在我却好生羡慕。”

　　　　墨如轩依然望着天际，只是眸中的光芒闪烁不定。

　　　　“小雨，你是想成为那些飞来飞去的仙人么？这可是你的梦想？哎，是不是也会在有时候，也对自己的来历而疑惑，是不是有了强大的实力才有可能知道自己的未来，到底是不是？”

　　　　一道略微苍凉的声音，竟是从这个年纪看起来八九岁的少年口中，缓缓道出。

　　　　见他出神望着天际的摸样，似乎自言自语，问着自己的内心一般。

　　　　小雨听后愣了愣，望了眼那道此刻有些萧索的身影，咬着下唇，小手却紧紧蜷在了一起。

　　　　她重重点了点头，道：“小雨不懂自己的父母是谁，只知道自己自己是个孤儿。而现在，小雨只想变的强大，不要这样弱小。我，我想成为那些厉害无比的修士。”

　　　　“哦？”墨如轩倒是意外，面色有些松动，缓缓道：“那是为什么？”

　　　　说完，侧过了头，看着这个同样不知道自己来历的小女孩，仿佛想看到自己的影子一样。

　　　　小雨垂下了头，旋即又抬头眺望天际一眼，与墨如轩双目相对，缓缓从小嘴里吐纳而出：“守护小雨心中在意的人。”

　　　　声音虽稚嫩，却透着无比的坚定，似乎对着天空发着至死不悔的誓言。

　　　　这一刻，墨如轩竟是呆了。

　　　　远处，一声悠长的啼叫，最后一只玄雁，终于掠过了天际，远远的，飞往了未知的一角。

　　　　在它身后，一轮红日在团团云雾包围中，一点点露出自己的红润的身躯。

　　　　……

　　　　漆黑的夜色，悄然掩埋了大地。

　　　　树林外，一间残破的茅草屋中，一阵此起彼伏、舒缓的呼吸声，细细流长，和着寂静的黑夜，显得那般和谐。

　　　　这也是他们难得安眠的一夜吧。

　　　　墨如轩默然伫立在门口，环视了一眼屋内的一干孩童，心里说不出的舒坦。轻声叹了口气，转过身，他的身影融入了黑夜中。只是离开时，那道朦胧的背影看起来又莫名显得惆怅。

　　　　一路上踩着细碎的石子，阵阵轻响在幽深的林间小道上缠绵，难分难散，正如此刻墨如轩的心里，百感交集，也不知心里是惆怅，还是欢喜。他突然响起白日小雨跟他说的那句话，只觉得心口一阵纠缠。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啊，小雨总是要长大的，那般小子也是一样。自己还能跟他们相处多久？想想时隔今日，他已经不知觉跟着那班小子混在一起一年多了。

　　　　而且就算他们不离开自己，总有一天我也要离开他们。

　　　　墨如轩此刻想到自己的身世疑团，还有无数个夜晚里那辗转难眠的梦境。那一道柔美如天籁的女声，当自己飘在无尽黑暗中的时候，总在耳际回荡，他听不清她说的话，就连回音，也掺杂了太多不真实。

　　　　也许再过不久，自己也要离开这里了吧，去寻找那些失去的东西。他心下笃定了想法。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到了黑暗中一股寒冷渗到骨髓里的时候，那道细碎的轻响方才停歇。

　　　　他的眼前，是一堆由无数或大或小，形状千奇百怪的岩石垒在一块的乱石堆，有些岩石沾了些水珠，在黑夜中盈盈可见。

　　　　墨如轩一时无言，只静静看着眼前的乱石堆。

　　　　半响，他才幽幽道：“一年多前，我在这里醒来。经过一年多之后，我却在这里对着一对石头愁苦。”

　　　　“是我的父母抛弃了我么？可为什么我却不知道自己有父母？还是，还是我忘了。”墨如轩俯下身子，捡起脚前的一颗小石子，眼眸幽深的望着它。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