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丁文冲,也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楚公子客气了。”
听这两人的口气虽不熟络,可是也不陌生。何若薇暗地里打量了一会,才轻声道:“二弟是一个人还是和朋友一同过来的?”
楚子清道:“和几个朋友一道过来的,没想到这么巧会遇到大嫂。”
这时,丁文冲插了一句:“何小姐成亲了?”
何若薇没答话,难道丁文冲没看到她已是妇人装扮吗?又或许,这个男人太过自大,所以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楚子清见何若薇不语,只得道:“正是家嫂。”
丁文冲木立了半晌,才冲何若薇抱拳道:“刚刚唐突了,楚夫人。”此时他的语气客气而冷漠,倒像极了那日在福临街初见时的样子。
微微轻点头,何若薇也客气的道:“让丁公子见笑了。”
也许是何若薇那淡然岂不掩饰的神情让丁文冲碰了个钉子,丁文冲顿了一下,道:“想来何兄也快没酒了,我且过去看顾。”说完,冲楚子清打声招呼,一人上了花船的二楼。
这时,楚子清才小声道:“大嫂认识丁公子?”他的语气里全是小心的试探。
何若薇摇头道:“我和丁公子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面。”其它的,何若薇一句也没说。
楚子清扬了扬眉,似乎不信,可是却没继续问下去,只是微微笑着陪着何若薇一并站在船头看着满天烟花。如此良辰美景,身边却站着一个不让人喜爱的人,只看了一会,何若薇就觉得索然无味,不理会楚子清,何若薇唤来怜月,自行先下了花船。
此时,已近子夜,玉带河两岸依然人潮涌动,只是路边的摊子散去许多。看看怜月小心抱在怀里的夜叉面具,何若薇心里有着淡淡的失望。刚刚出手相救的人是丁文冲吗?衣服身高都很像,或许就是他。而一想到欠了丁文冲这么大一个人情,何若薇就有些无奈。
对于丁文冲,何若薇说不上喜欢,也许可能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讨厌。每每想起那日他对叶儿姑娘的冷漠,何若薇就浑身不舒服。虽然这姓丁的可能大有来头,指不定还是什么利害的皇亲国戚,可是这些东西并不能让何若薇对丁文冲产生好感。可是也许正是他适时的伸出一只手让何若薇避免了伤害,这个人情是怎么都要还的。可是又怎么还呢?
左思右想了一会,何若薇决定去求何启望,改日让大哥做个东,请丁文冲出来吃顿饭,把这人情还了。
何若薇正想着,怜月突然伸出手紧紧拉着何若薇,紧张地道:“小姐,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何若薇一愣,下意识回头向身后看去,却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正奇怪怜月是不是有点大惊小怪,只见怜月又道:“小姐,我们还是快回家吧!”
见怜月脸上有些慌张,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何若薇还是叫来马车直接回到泰王府。回到院子,找人去玉带河边给何启望带了一个平安口信,怜月侍候着何若薇洗了手脸就睡下。
银白的月光从窗户外洒进屋里,隐隐还可以听到皇城西门外清丽的铃音,叮叮的声音在夜风中仿佛跳动的小精灵,飘忽而不可捉摸。
顺着手指一根根慢慢摸索着,仿佛上面残留着什么一般。
夜叉面具,温暖的手,这一切熟悉而陌生,心底最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是什么呢?在黑夜中猛然睁大眼睛,何若薇却只能看着头顶上的罗帐陷入到迷惑当中。
到底是什么?
这一夜,梦难眠。
第二天早上,何若薇顶着熊猫眼去正屋和表婶请安。
表婶见何若薇精神不济,不由笑骂:“听门房上的人说,你是半夜才回来的,还是一个人。看来,你那大哥一定没把你照顾好。”
何若薇笑道:“还是表婶了解大哥,我回来时,他还和人在喝酒呢。”
表婶一叹:“你那大哥有才识有本事,在这一辈子侄中也是能干的人。可是就是这性子……”
何若薇自然明白表婶的意思,她也曾听说这京城里的人在背后都管何启望叫“怪公子”。何若薇安慰表婶道:“表婶,哥哥这是不拘小节,男子汉大丈夫做事有担当就行,何必在乎这些小节。我到是欣赏大哥平日所作所为。”
表婶在何若薇脸上轻轻拧了一把:“你哥没大没小也就罢了,怎么着?你还想跟你大哥学呀?”
何若薇只得笑着扮了个鬼脸,她就算有心和她大哥一般,可也不能当着表婶的面说出口。
“对了,昨天和你大哥一道出去,有见到有趣的人吗?”
有趣的人?何若薇不知道表婶这话的意思是什么。是指很特别的人吗?那丁文冲算不算一个?
表婶见何若薇久久没说话,反而一脸沉思,了然的一笑,道:“看来是遇到有趣的人了。你哥的朋友都是京城里名门望族家的子弟,你多结识下也是好事。虽然女子不宜在外抛头露面,可是多结交几个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
何若薇忙道:“表婶说的是,大哥昨天倒是介绍了一班子人给我认识,可是我全没记住。”
表婶瞪了何若薇一眼:“你这孩子呀,枉你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这点眼力界都没有。不过也不要紧,过几日,待入宫秀女选定名号,皇上会举行夜宴,到时候我带你一同出席,谁是谁你自然会明白。”
何若薇应了下来,想了一下道:“表婶,你看六妹的希望大吗?”
表婶道:“这个可不好说,能入宫的女子都是有势力、有背景的人,谁能选上谁都不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小姑子虽说现在入了宫,不过机会可不大。改天你回趟家,和你婆婆把话也说明了,别让你夫家在后面说你。”
何若薇听了这话,只得暗中一叹,这楚家看来迟早要回的。
正说着,怜月揭了帘子进来道:“小姐,姑爷来了。”
第四十八章 终是伤害
“谁……谁来了?”何若薇瞪了大眼睛,刚刚是不是她听错了?
“小姐,是姑爷来了!”怜月一副笑呵呵的样,“人现在已经到了侧厅,小姐,你是不是先回院子补个妆换件衣服?”
“我为什么要换衣服?”何若薇随口反问了一句,可是明显是心不在蔫。此时她还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姑爷,那不就是楚子隐吗?他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楚子隐的突然到来仿佛一枚重型炸弹,让何若薇一时之间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脑海里只有一个认知,那个男人来,而且现在就在泰王府。
她该怎么办?
“你家相公来了,你还不快去?”表婶听到楚子隐到了泰王府似乎很高兴,催促何若薇道,“你这孩子,该不会欢喜傻了吧?”
何若薇此时哪有什么欢喜,整个人都是恍惚的,更多的是一种无措。
“若薇,你怎么了?”表婶见何若薇呆呆坐在座椅上,一副苍白无力的模样,不由皱起眉头。
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个笑,何若薇半天才缓缓道:“表婶,我先出去看看。”说完此话,就站起身急急走出屋子。
快到侧厅时,何若薇停下脚步,转头对身后一脸开心的怜月道:“你在外面守着,等我叫你再进来。”怜月虽然不明白何若薇为何如此吩咐,不过还是乖巧的嗯了一声。
深呼吸一口,何若薇才踏着沉重的脚步进了侧厅。
“娘子!”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何若薇心底不由荡起一丝涟渏,一种甜蜜却酸楚的东西慢慢溢满了整个心口。
抬眼仔细看去,多日不见,楚子隐好像瘦了一些,黝黑的脸上依然是那副憨厚的神情,而那双如黑矅石般的眼睛里此时全是欢喜。
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看了半天,何若薇才轻声道:“你瘦了。”
楚子隐向前几步,定定站在何若薇面前,抬起手似乎想摸摸何若薇的脸,可是到了最后却只是轻轻拉住她的手,楚子隐的手依然温暖而宽厚,他道:“娘子,你也瘦了。”
何若薇不由笑了起来,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可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好一会后,她把手从楚子隐手掌里轻轻抽出,走到一旁坐下,才轻轻开口问道:“家里还好吗?”
“好。”
“武管家好吗?”
“好。”
“喜婶好吗?”
“好。”
“问秋问柳她们好吗?”
“好。”
“农庄还好吗?”
“好。”
“你……”
“娘子,你好吗?”楚子隐看着何若薇轻声问道。
“我……”何若薇却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好吗?她不好吗?她该怎么说?又或者她能怎么说?心里暗叹一声,何若薇看着楚子隐道:“你大老远来京里看我,想来也累了,先坐下喝杯茶。”
楚子隐依言坐下,却立马道:“娘子,和我回家吧。”他说的很慢,却很坚定。
回家。
只是简单两字,却引得何若薇整个人都处在一种纠结的状态。抬头看着楚子隐,明显可以看到他脸上此时有多么的期待。可是,何若薇知道这个时候不是犹豫不决的时候了。
将眼睛投向屋外,何若薇慢慢道:“楚子隐,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娘子,你要说什么?”等了好一会,楚子隐才缓缓开口问道。虽然没看他,可是何若薇似乎能从楚子隐此时的口气中听出他的紧张。
紧紧抿着嘴,何若薇艰难的道:“我想……我不会再回去了。”
“不会再回去?”楚子隐颤抖着声音,“娘子,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心口仿佛有什么被撕碎了一般,何若薇生涩的再一次低声道:“我不会和你回去。”
“为什么?”
转回头,何若薇看着楚子隐道:“楚子隐,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两个人并不适合。我们在一起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一种错误,而且我……”
“我们在一起不是错误,娘了,你听我说!”楚子清猛然站起身,走到何若薇面前半蹲下来,紧紧握着何若薇的手,脸上全是害怕的神情,“娘子,我知道我笨不会说话,平时做事也不会认真想一想。可是我们在一起,绝对不会错误。你嫌我笨,我会改。以后不管做什么事我都会听你的。只要……只要你不说我们在一起错误就好。娘子,我喜欢你。从一开始就喜欢你。”
“可是……”一种淡淡的湿意涌上何若薇的双眼,“可是我不喜欢你。”
楚子隐眼里闪过一丝黯然,可是他还是紧紧握着何若薇的手,“娘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不要紧。让我喜欢你就好!不要离开我好吗?”楚子隐看着何若薇,认真而脆弱的问,“娘子,不要离开我。我们回家好吗?”
还能回去吗?
久久,何若薇轻轻摇了摇头,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我们回不去了。”
一滴眼泪轻轻滑过脸庞,跌落在地,闭上眼,何若薇一字一顿的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可是为什么心口会如此痛?又为什么会感觉那双手变得冰冷?在说出分开之后,想象中的欢悦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却是无法说出口的酸楚。这是为什么?何若薇害怕睁开眼看到楚子隐的表情。他也许会伤心吧,在楚子隐说出喜欢她后。
长长呼出一口气,何若薇慢慢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却是楚子隐怜惜的眼神,深深的爱和怜惜交织在他的眼里,可是眼底最深处的伤痛却无从掩饰。
她终伤了他。
“娘子,你终于还是说出口了。我以为你一直不会说出口,可是显然我又错了。”
“娘子,我该怎么办?”
“娘子,我喜欢你呀!”
娘子——
第四十九章 你想回家吗?
怜月捧着新茶跟在泰王妃身后进到侧厅时,只是见到自家的姑爷半蹲在何若薇面前,整张脸埋在何若薇双手间,而何若薇却一副怅然若所思的表情静静看着。不知为什么,一种淡淡的心酸悄悄爬过了怜月的心尖,让她有了一种落泪的冲动。
“咳!”泰王妃轻轻咳一声,笑道,“你们这两个孩子呀!”
何若薇抬起头,虽看到表婶脸上扬着笑,可是眼里却是担心。
低下头,何若薇轻声冲楚子隐道:“表婶来了!”她双手间有着微微的湿意。
半晌,楚子隐才抬起头,他双眼红肿,仔细看了一眼何若薇后,他站起身走到表婶面前行了一个大礼:“子隐见过泰王妃,王妃吉祥。”
表婶忙让怜月扶起楚子隐,笑道:“孩子,进了府就是自家人,不用客气,快起来吧。”一手牵着一人,表婶让何若薇和楚子隐一并同她坐在软榻上。左右分别看了看两人,表婶看着楚子隐道,“孩子,若薇自小身子不好,又养的娇贵,现在初为人妇,肯定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好。你是她相公,要爱她护她,夫妻俩只要相敬如宾,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楚子隐忙道:“王妃教训的是,子隐会记在心里。定把娘子放在心尖,爱她护她。”
“你和若薇一并喊我表婶吧。”表婶听了楚子隐的回话,似乎很开心,“孩子有你这句话,我也不担心若薇受苦了。对了,亲家母身体还好吗?家里一切可好?”
“母亲大人身体安好,劳表婶记挂了。家里也一切安好。”
“那就好,那就好!”表婶点着头,转身看着何若薇道:“小五儿呀,在夫家要好好孝敬长辈,和相公相亲相爱,不可再像在何家一般任性。”
何若薇见表婶出面当和事佬,自不愿驳了表婶的面子,嗯了一声,道:“表婶的话,若薇自当谨记在心。”
表婶见两人态度都很好,也放心的长苏了一口气,复看着楚子隐道:“孩子难得你来,就同若薇一并住在院子里。过几天再回去。”
楚子隐抬头迅速的看了一眼何若薇,而后者却把头侧向了一旁,不看他。眼里闪过一丝黯然,楚子隐回道:“谢谢表婶的美意,不过此次入京,还有一些琐事要处理。这段时间我都会住在楚家在京里的房子。娘子就麻烦表婶再照顾几天。”
表婶斜眼看何若薇垂着头不说话,如今又见楚子隐这般说道,想了一下,也只得道:“既然你有事要处理,那我也不勉强你。对了,后天我要上京郊万安寺请愿,到时你也一并去吧。”
楚子隐忙应了下来。
见何若薇一直不出声,而楚子隐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有心成全两人,表婶小坐一会就站起身道:“王爷这个时候也快要下朝了,我先过去看着。你们小俩口说话吧!”
何若薇一听表婶要走,忙伸手扯着表婶的手道:“表婶我同你一并走。”
表婶将何若薇的手打了下来,骂道:“平日里怎么不见你上心?好了,好了,我可没老糊涂呢,你们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