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何若薇看着丁文冲道:“谢谢丁公子。丁公子,能不能告诉我,我相公怎么样了?”此时,何若薇一方面着急楚子隐的情况,另一方面却又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丁文冲瞅了一眼何启望,慢慢道:“具体情况还是让何兄来说吧。”
不知为什么,心口划过难以言语的悲痛,一滴滴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涌出,何若薇哭着紧紧扯着何启望的衣袖道:“大哥,是不是相公他……”这话到后面,已经泣不成声,何若薇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见何若薇流眼泪,何启望手忙脚乱的从怀里翻出一块帕子,小心为何若薇擦拭着,可是何若薇的眼泪却越擦流的越猛,轻叹一声,何启望才道:“你相公身上受了好几处刀伤,最深的一处在背上,此时……此时还躺在床上晕迷不醒。”
何若薇整颗心都纠了起来,背上的伤最重,顿时想起那时脸上的血恐怕就是楚子隐抱着她避开那致命一刀时背上受伤所洒出来的血。可是那个笨蛋,那个时候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受了伤,只一味关心何若薇有没有受伤。一想到楚子隐当时那焦急的语气,何若薇更是难过担心。
想也没想,何若薇就要挣扎着起床。
何启望双手压在何若薇的肩头:“小五儿,你受了惊,还是好好躺在床上休息。”
何若薇摇头:“不,大哥,我要去看他。”
何启望死活不让何若薇下地,道:“你现在去了也没有用,宫里的孙太医和万安寺的主持大师圆正大师都在你相公身旁照顾着,他定不会有事。”
“大哥,我一定要去看他。”何若薇抬头看着何启望,哭道,“他是救我才受的伤,大哥,他身边不能没有我。”
“小五儿呀!”何启望加重语气,“不是大哥不让你去看楚子隐,你现在这个状态实在不宜去见他。你就好好在屋里休息。”
可是何若薇那听得进何启望的话,只顾挣扎着要下地,何启望见了何若薇是死活都要去见楚子隐,头转向一旁的丁文冲,道:“小五,不信你问丁兄,你家相公没事。”
何启望现在是说什么何若薇都不信,何若薇哭道:“你不是我亲大哥,你就让我去见他一眼,好不好?我真的放心不下他呀!大哥,求求你!”
这时,丁文冲走上前来,对何启望道:“何兄,让我来!”
何启望忙站起侧身让开:“丁兄,帮我好好劝劝我这傻妹子。”
何若薇瞪着泪眼看着丁文冲,一脸着急和紧张。
“楚夫人,得罪了!”丁文冲话才说完,弯腰一把从床上把何若薇抱起,大步向外走去。何若薇顿时愣了,他这是要干什么?
好一会后,才听到何启望在丁文冲身后大叫:“丁文冲,你要抱我家小五儿带哪去?”快步跑上来,拦住了丁文冲
丁文冲淡淡的道:“不让她看上一眼,楚夫人也不会安心。何兄,你不知道你妹妹和你一样,是个倔脾气吗?”
何启望顿时哑口无言,想了一下,伸出手道:“那我抱小五儿过去吧!”窝在丁文冲怀里的何若薇也忙点头,她被丁文冲吓到了。
低头看了一眼怀里张惶无措的何若薇,丁文冲道:“何兄,起风了,你去帮楚夫人拿件披风吧。”趁何启望还没反应过来,丁文冲抱着何若薇就出了院子。
今晚的月亮苍白的吓人,月光下,从树叶花枝间漏下的阴影随着夜风时明时暗,透着一丝丝不安。风吹在身上,是透着心骨的凉,何若薇无意识的紧紧扯着丁文冲的领口,惊恐的四下看了看,仿佛随时可以从黑暗中跳出吓人的东西。
“楚夫人,莫怕!”丁文冲的声音低低在何若薇耳边响起,虽然依然是那副冷冷的语调,可是还是能听到一丝温柔。
抬头看着丁文冲,何若薇轻声道:“丁公子谢谢你。”她没说谢他什么,可是何若薇知道丁文冲会懂。
好一会后,丁文冲才道:“不客气。”
楚子隐住的厢房离何若薇的院子并不是很远,穿过一道长廊,拐过一道角门就到了。厢房外,丁文冲小心将何若薇放下,道:“楚夫人,刚刚有所得罪,还望你不要介意。”
何若薇忙道:“丁公子客气,不是你,大哥准不会让我过来。”说完,担心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厢房。
“进去吧,楚夫人!我就在外面候着,有事叫我。”
感激的冲丁文冲轻点一下头,何若薇怀着害怕担忧的心情跨进了厢房。
厢房内,此时是灯火通明,何若薇除了看到楚子清,还看到有很多人都挤在小小的厢房内。抬眼看去,正中坐着表婶,一脸铁青。
“表婶!”忍不住轻唤一声,何若薇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若薇?你怎么来了?”表婶见何若薇一脸伤心的依在门口,也不禁红了眼睛,“孩子,你快进来。”
扑到表婶怀里,何若薇哭了半天才抬头问表婶:“表婶,相公他没事吧?”
表婶摸着何若薇的头道:“血刚刚到是止住了,外伤也做了处理。只是……只是伤了内脏,情况不太乐观。”
哽咽着,何若薇道:“我想看看相公。”
唉了一口气,表婶转头吩咐人扶着何若薇过去。每走一步,何若薇心里的害怕就深了一分。
当楚子隐苍白没血色的脸出现在何若薇的视线里时,何若薇的心只觉得被什么东西狠狠捅了一刀。那个平日里脸上总带着憨厚笑容的人此时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何若薇紧紧咬着下唇,就怕自己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想起白天的事,何若薇只恨眼前的这个男人怎么那么傻。
而她也才明白,原来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可以是那么傻。
“楚子隐,你真是个傻瓜!”
第五十五章 这一夜
楚子隐背上的伤深可见骨,不过好在没伤在经脉上,修养二个月就可见好。只是黑衣杀手在他心口上踹的那脚伤了他的心脉和五脏,情况不容乐观。
何若薇一直守在楚子隐床边,不论谁来劝她,她都不动。没办法,何启望只得去请表婶。
表婶见何若薇一脸伤心难过,也只得轻叹:“若薇今天你也受惊不小,你且先回去休息,别把身子熬坏了,等子隐醒了,还要劳你照顾呢。”
可是何若薇就是不动,她道:“表婶,我没事,真的没事。相公为了救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我那能睡得着。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守着他就行。”
左右的人见谁都劝不了何若薇,也只好作罢。等众人都退出了房,何若薇望着坐在桌旁一直没出声的楚子清问道:“二弟,没伤到哪吧?”
楚子清脸色不好,听到何若薇问他话,也只是简单的道:“没伤着。”
何若薇本来有好多话要问他,可是此时见楚子清也是一脸担心,纵有万千疑问也统统咽回肚里:“你也回房休息吧,你大哥有我守着。”
楚子清抬头迅速看了一眼何若薇,便低下头,好一会才嗯了一声,站起身慢慢走出厢房。看着他的背影,何若薇是又恨又气,如若不是因为楚子清,她和楚子隐又何必弄成现在这般模样。而更让何若薇不解的是,楚子清哪里去惹的仇家,敢在青天白日下行凶,可见楚子清的仇家也不是好对付之人。
轻叹一声,何若薇回头看着床上的楚子隐,他脸无血色,额头有薄薄汗珠,搭拉在床边的手也没了往日里的温暖,伸手紧紧握住那双冰冷的手,何若薇低声道:“楚子隐,别死,一定要挺住。”
到了半夜,楚子隐突然发起高烧来,迷迷糊糊中嘴里不住轻唤道:“娘子……娘子……”何若薇听到,又忍不住落泪。何若薇知道楚子隐是伤口发炎,可是这是古代,即没阿斯匹林,又没云南白药,情急这下只得大半夜叫来太医,可是太医看过后,却摇头道:“这人恐怕不成了。”
何若薇顿时骂了起来,嘴里叫嚷着庸医无能,骂着骂着便忍不住大哭了起来,整个人扑倒在楚子隐的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何启望在一旁脸色也十分不好,面前这位大夫可是太医院有名的孙大夫,他说不成了恐怕便是真不成了。可是转头见何若薇哭的伤心,也只得哽咽的对孙大夫道:“孙大夫,我小妹是伤心难过才口出不敬,还望你大人大量不与她计较。我妹夫难道就真的没希望了吗?”
孙大夫看了看何启望,轻叹一声,坐到桌旁开了一张方子递了过来:“我再开一副药试试,能不能挺过今晚,就要看他的造化了。”说完这话,不再多言,收起药箱便出了屋。
何启望此时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一边吩咐人速去抓药,一边又要看顾何若薇,只忙的手忙脚乱。
“小五儿,别哭了。”何启望将何若薇抱在怀里,轻声安慰。
死死咬着下唇,何若薇拼命想忍住心底最深处的伤痛。可是,眼泪却止也止不住。看着躺在床上的楚子隐,何若薇努力深呼吸着,慢慢地,心渐渐平静下来,擦了一把脸,何若薇转头对何启望道:“大哥,麻烦帮我准备些盐水和糖水,这两样东西越浓越好。然后再帮我备些干净的纱布,还有上好的金创药。最后给我一坛烧刀子,要越烈越好。”
何启望不解:“小五儿,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我要为楚子隐重新包扎伤口。”
何若薇眼里透着坚毅,回头看着因发高烧而嘴唇干裂的楚子隐坚定的道:“你别怕,我一定会救活你。”
在何启望忙着帮何若薇准备她要的四样东西的同时,何若薇也没闲着,叫醒何家和泰王府所有的下人,吩咐他们在楚子隐住的院子里燃起了火盆,又着人用热水将屋子里的地好好冲洗了一遍,然后不准任何人进院子。何若薇换上干净的衣服,净了手,命人打开窗户,便于通风,这才小心将楚子隐背上的纱布仔细拆了下来。
看到楚子隐背上那狰狞的伤口,何若薇不由倒吸一口气,眼泪又不争气的涌上眼眶,长长的深呼吸一口,何若薇强忍着眼泪,用干净的纱布沾着浓盐水仔细给楚子隐清洗伤口,虽然何若薇不是大夫,可是她明白像创伤性伤口一定注意杀菌才能避免发炎引发高烧。
浓盐水滴在伤口上,让晕迷不醒的楚子隐也不由轻轻哼了起来,何若薇虽不是楚子隐,可是也可以想象得到此时他有多痛。强忍心中的不舍,何若薇仔细而小心的为楚子隐清洗着伤口,两遍后,何若薇用热毛巾将伤口附近的盐渍擦干净,将金创药涂在伤口上,用纱布将伤口重新包起来。
何启望站在何若薇身旁打着下手,看着何若薇脸上也只剩下苍白,心痛的道:“小五儿,让大哥来。”
可是何若薇摇摇头,坚持自己动手:“大哥,还是我来吧,这是我目前唯一能为他作的。”何若薇边说边小心用纱布沾了些清水涂在楚子隐干裂的嘴唇上,然后又小心的喂了他一些浓糖水。
“我要的烧刀子呢?”何若薇左右看了看,不见何启望帮她备下她要的酒。
何启望面露难色,道:“妹子,这可是万安寺,这酒可不好弄。”见何若薇狠狠瞪着他,何启望忙小声道,“你别这样瞪我,我已经打发丁兄去弄酒了,我估摸着他也快回来了。哦,对了,你手上的金创药也是他给的,你可别忘了谢谢他。”
何若薇点了点头,复转过头看着楚子隐不住叹气。
“楚子隐,你快醒醒吧!要是你死在这,我会恨你一辈子。”
“来了!回来了!”
何启望突然出声道,何若薇一回头,正好看到丁文冲抱着一坛酒大步走了进来,何启望忙上前搭手将酒放下,倒出一碗酒递给了何若薇。
何若薇闻到清香干烈的酒味,料想是最好最烈的烧刀子酒,抬头冲丁文冲道:“丁公子,麻烦你了。”
丁文冲道:“楚夫人,客气了。这是杏花楼最好最烈的烧刀子,如果一坛不够,我让云儿再去运几坛回来。”
“一坛足够了。”何若薇不再多语,抬着酒碗走到床边,用纱用沾着酒为楚子隐擦身。
何启望和丁文冲在一旁看着奇怪,可是也没多问。
这一夜,何若薇守在楚子隐的床边一遍遍的用酒为他擦着身体,每隔四分之一柱香就喂他喝一点糖水,待到清晨第一缕阳光从东方破晓而出时,何若薇突然看到楚子隐的手动了一下。
“娘子!”
当听到楚子隐嘴里清楚的吐出这两个字时,何若薇忍不住哭了起来。
“娘子!”
“大傻瓜!”
第五十六章 二弟,你没事吧!
看到楚子隐终于不再发高烧,有了意识,何若薇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让何若薇只觉身心疲惫,再次请来孙太医确认楚子隐已无大碍后,何若薇只来得及轻唤一声“大哥,扶我回房。”人便晕了过去,等她醒来,已是十二个时辰后的事。
六月的夏风吹着院子里的青竹发出哗哗的清响,知了不知疲倦的唱着歌,闷热的空气中有着淡淡的佛香,隐隐还能听到远处僧人诵经的声音。
何若薇就这样安静的躺在床上,愣愣望着头顶上方的罗帐。周围一片安静。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下意识的,何若薇将眼闭上。房门被人推来,当来人来到床前时,何若薇鼻子里闻到了一股透着干爽的青草味。好一会后,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细细地描绘着何若薇的脸颊,指尖的温度像三月春风里的绒花,细柔又带着温暖的触感。
这感觉让何若薇想起了一个人,心底最深处有一个角落在不知不觉中软了下来。
“相公!”何若薇猛的睁开了眼,可是映入眼帘的不是那张憨厚的笑脸,却是一张如精工雕刻而出的俊美脸庞。
“丁……丁公子?”
何若薇眨了眨眼,脑海有些混乱。
“丁公子,你怎么在这?”从床上坐起身,何若薇缩到一旁,拥着被子一脸警惕的看着此刻坐在她床前的丁文冲。
丁文冲冷漠的脸上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将手收回,他道:“我估摸着楚夫人也差不多醒了,过来看看。”
“是吗?有劳丁公子费心了。”何若薇应了一句,可是却对丁文冲刚刚对她做的事还有些介意。抬眼看去,丁文冲却一脸自得淡定,根本没有半分尴尬和不好意思。
趁她熟睡,占她便宜,别说是在这男女之防森严的古代,就算放在二十一世纪,也是不妥的举动。而对于丁文冲的不自觉,何若薇渐渐心头有了火气,他摆明就是不尊重她。可是,何若薇也不好点破,瞪了丁文冲一眼,何若薇生硬的道:“丁公子,我要换衣服了!”
丁文冲站起身,轻声道:“楚夫人,得罪了!”说完,脸上继续扬着那淡淡的笑,大步走出了何若薇的房门。
真是个无礼的家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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