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事可真多!”何若薇虽然嘴上抱怨着,可是还是依言走了过去,小心挠着楚子隐的后背,“是哪里痒?这吗?还是这?”
林清荷被武管家带进映天院时,看到的就是一副恩爱有加的景象。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林清荷才轻声道:“见过大少爷,大少奶奶。”
何若薇一转头,就见林清荷站在亭子外,西落的阳光打在她身上,仿佛渡了一层金,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如天仙一般。何若薇不得不再次感叹林清荷的美丽。可是……
“武管家,有客人来了,怎么不请到正屋里喝茶?这是后院,难道你不知道我不见生人吗?”何若薇语气不佳,寒着脸冷冷冲武管家问道。
武管家脸上也不见惊慌,很平静的道:“大少奶奶,如不是急事,小的也不敢打扰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休息。”
“急事?”何若薇不由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看向林清荷,“田里的事,我不是已经派人去看了吗?现在又是什么事?”
林清荷打从进院子后,眼光就没从楚子隐身上离开过,这时,何若薇问她,她却看着楚子隐柔声问道:“大少爷,你受伤了吗?”
楚子隐吱吱唔唔的嗯了一声,可是人却向何若薇靠了靠,而何若薇只是棱着眼瞅着楚子隐。
“林姑娘,如果你是来看我相公的,那么现在人也看过了。有事你就说吧!”何若薇见楚子隐这样子,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可是语气上也平淡了许些。
林清荷自然也看到楚子隐的动作,眼神一黯,好一会才道:“地里已经两天没水了,再不引水,恐怕今年的庄稼就没法成活了。”
一听是田地里的事,楚子隐比谁都急,不等何若薇开口,他不解的道:“怎么可能会没水?中元节前我还去看过,上游水坝子里的水还满满的,我还特意吩咐过人要注意存水,就是怕这几天日头太晒影响庄稼成活。”
林清荷眼睛一红,道:“可是上游佃户把水渠堵了,我们下游的又怎么能有水。大少爷,要不是这样,我……我也不会来求你。”
楚子隐一听也急了,猛的站了起来。
“唉哟!”
何若薇在一旁不由骂道:“你乱激动什么?看吧,是不是伤口裂开了?”楚子隐刚刚站起身动作太猛,全然是忘了他是个有伤在身的人,这一动,却生生扯着伤口痛。
苍白着脸,楚子隐强忍着疼痛摇头道:“我没事,我……我要去地里看看。”
可是何若薇却见楚子隐额头上已渗出密密的细汗,恐怕伤口又裂开了。何若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厉声道:“你要是敢踏出这院子半步,我就回京里去。”
楚子隐一脸惊谔,下意识紧紧抓住何若薇的手,何若薇任由他抓着,瞪了他一眼,才转过头来对武管家吩咐道:“先扶大少爷回房,然后叫人去把吴大夫请来。”她站起身,冷冷看着林清荷,“林姑娘,我们借一步说话。”
等武管家和乐安扶着楚子隐进屋休息了,何若薇才指着她对面的石凳道:“林姑娘坐吧。”
林清荷福身一揖,才小心坐了下去。
“到底怎么一回事?上游的佃农为什么要堵了水渠?”
林清荷迟疑了半晌,才摇摇头:“不知道。”
她这个样子那像不知道的人,何若薇慢慢道:“林姑娘,你不说实话,我也不好帮你。不管怎么说,你们租种的是我家的田,要是今年庄稼种不出来,不光是你们不好过,我更不好过。有话明说吧。”
林清荷低垂着头,微微一叹,才轻声道:“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明白,不过我猜可能是因为大少奶奶把田地零租金的承包给我们,引得上游的佃户不满,所以……所以才这样做。”
听了林清荷这话,何若薇皱起了眉头,看样子,上游佃农不是第一次针对林清荷这批流民了。无意识间,何若薇注意到林清荷双手的虎口上有一层厚厚的茧子,身上的衣服虽然干干净净,可是偶尔还是可见有几处补丁,可能是因为林清荷手巧,那几个补丁补得又细又密,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心里轻叹一声,何若薇自然明白林清荷的不容易。
想了一下,何若薇道:“林姑娘,这事我明白了,你也不用着急,一会我就派人去看一下,不会误了你们田地里的庄稼。你用了饭再回去吧,我从京里带了些糖果来,一会你带去给小天。”
林清荷没说话,只是一滴眼泪突然轻轻跌落在地,无声无息,却透着无尽的哀愁。
唉
第六十四章 你不欠我
到了晚上,何若薇特意吩咐人用马车送林清荷回农庄,并包了几件自己不穿的衣裳送给了她。怜月本身也不待见林清荷,见何若薇送给林清荷的衣裙里有一件是没穿过的新衣服,不解极了。
“小姐,你不是不喜欢林姑娘吗?干嘛还要送她衣服?”
何若薇瞪了怜月一眼:“你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话也不会说了吗?”骂了怜月几句,何若薇叹息的道,“她一个姑娘家带着妹妹在外面讨生活不容易,再说了,我这么多衣服,送她几件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以后呀,看见她,也别摆脸色给人家看,听到没?”
怜月扁了扁嘴,嗯了一声,才过了一会,又道:“其实林姑娘长得挺漂亮的,人又文静,气度也不凡,就像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一样,以后也不知道谁有福气讨了她。”
何若薇呸了怜月一口:“你这小丫头,墙头草呀。”
怜月吐了吐舌头,扮了一个鬼脸道:“当然,我看这方圆五百里最美丽的人还是我家小姐。林姑娘最多只能说是长的清秀。”
何若薇抬手做势就要打,怜月跳到一旁,笑道:“好了,好了,我去抬些热水侍候大少爷洗梳。”说完,小跑着出了院子。
何若薇轻笑着摇摇头,怜月这丫头越来越不把她这主子放在眼里了。
转进屋,就见楚子隐一脸郁闷的爬在床上,抬头见何若薇走了进来,忙道:“娘子,林姑娘怎么说?”
何若薇没搭理楚子隐,自顾走到一旁倒了一杯热茶喝了一口才看着他道:“你有空关心别人,先关心下自己吧。都说不要激动,现在好了,背上的伤又裂开了,吴大夫说如果你再不好生养着,以后麻烦的地方可不少。”
可是楚子隐那管这些:“娘子,你就别挤兑我了。你快说,事情怎么样?这田里的庄稼可不能眈误了灌水,不然一年的辛苦就白费了。”说完,不知是扯着哪的伤口痛,楚子隐急促的猛咳起来。
何若薇想起吴大夫刚刚临走时嘱咐的话,说楚子隐伤了心脉,平日里要小心照顾,不要刺激他。现在见他咳的难受,怕引起他心口上的伤,何若薇忙上前扶起楚子隐,轻轻拂着胸口帮他顺气,边抱怨道:“叫你别着急,你就是不听。林姑娘的事,我刚刚已经叫人去看了,武管家那我也吩咐过了,实在不行,今天晚上先行通了水渠把下游的田地灌了水,明天我再去农庄上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楚子隐喘着粗气,点了点头,待缓过气来,才道:“娘子,麻烦你了。这些事本来应该是我去做的,要不是我有伤在身,也不愿你去地里脏了脚。”
何若薇伸出手帮楚子隐拢好身上的衣服,低声道:“你是为了救我才受得伤,本是我欠你的。这些小事我自会处理。你呀,就好好在家里休息,早日把身子养好。”
楚子隐伸出手,紧紧握住何若薇的手,低着头看着她的手道:“娘子,你不欠我什么。那种情况下如果我不站出来,我就不是一个男人,我就不配做你相公,我总不能看着你受伤吧!幸好……你没受伤。”说完这话,楚子隐抬起头,脸上带着轻轻的微笑看着何若薇,“你没受伤,真好!”
何若薇忍不住心里轻叹,面前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傻呢?可是淡淡的暖意却让何若薇整个心都温暖起来。
“姑爷,小姐,老夫人来了!”怜月突然从房门外探出半个脑袋小声道。
何若薇一愣,这可是楚子隐和她回家后,她婆婆第一次来看她们。忙站起身,理理衣裙匆匆去了院门口。夜风有些凉,楚夫人夏裙外披了一件罩衣,见何若薇出来,轻声道:“没打扰你们小两口休息吧?”
“我和相公都还没睡呢,母亲大人快请进屋,外面风大。”何若薇忙上前扶住楚夫人。
进了屋,楚子隐已从床上坐起,换上了长袍。
“母亲!”
听到楚子隐开口,楚夫人突然眼睛一红,急上前几步,拉着楚子隐手上下打量着,好半天才哽咽的道:“孩子,你受苦了。”
楚子隐扶着楚夫人坐下后,才道:“娘,我没事。只是小伤而已。”
楚夫人叹息的道:“你身子一向健硕,要是轻伤小伤,又何必整日躺在床上?你也不用骗我,我问过吴大夫了,你背上的伤最重。”
何若薇紧紧挨着楚子隐坐在一旁,听到楚夫人的话,什么也没说,只是暗中轻轻捏了楚子隐的手一下。
这边,楚子隐笑了起来:“娘,我真没事,你可别听吴大夫瞎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吴大夫那人,有名的大嘴,你忘了去年张家小儿子生病,吴大夫说是要死人的病,可是一副风寒药下去,人又活蹦乱跳了。吴大夫呀,就是爱夸张。”
楚夫人一笑:“这倒也是,这个吴大夫呀医术了得,就是爱吓唬人。不过……”顿了一下,楚夫人又道,“不过,我看你这伤到是有几分奇怪。”
何若薇心里一怔,难不成楚夫人知道什么?
“哪奇怪了?”楚子隐笑了起来,“娘,我好着呢,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奇怪的吗?”说完,楚子隐站起来,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
“娘,你看看我,像有事的吗?”
楚夫人没说话,瞅了一眼一旁没吭声的何若薇,才道:“好了,好了,你坐下吧。没事就好。”
楚子隐这才又坐了下来,不着痕迹的偷偷伸出手握住了何若薇,他的手有些冰凉,还微微有些发抖,何若薇顿时心里暗道一声不妙,楚子隐情况不对。抬眼看去,楚子隐脸色有些发白,嘴唇上也没几分血色,何若薇不由着急起来。
“母亲大人,深夜过来,是不是有事吩咐?”何若薇问。
楚夫人摇摇头,好一会才出声:“没什么大事,只是过来看看子隐。”说话间,楚夫人眼睛一抬,正好看到何若薇随手放在妆台上的《女诫》,似乎想起了什么,楚夫人又转回头看了看何若薇。
何若薇眼睛一飘,自然也看到妆台上的书,脸上微变,却还是勉强挤出一笑:“母亲大人,有事请吩咐。”
楚夫人这次没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何若薇看了半晌,又看看楚子隐,才站起身慢慢道:“没事,你们休息了,我回去了。”
听到婆婆没有责怪她,何若薇长苏一口气:“母亲大人,我送你回淡月居吧!”
“不用了!”楚夫人摆摆手,“我带着丫头呢,若薇,你好生照顾子隐吧。”
“是!”
等楚夫人前脚才出了院子,何若薇忙转回头关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楚子隐虚弱的一笑:“娘子……”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像一座山一般向何若薇压了过来。
何若薇忙伸出手接住楚子隐,定眼一看。
得,晕过去了。
第六十五章 大少爷不是那种人
楚子隐这一折腾,何若薇又忙了大半宿。好在,楚子隐身上的伤口没有裂口,只是突然动作大了,扯着伤口痛。何若薇担心楚子隐大半夜又会发起高烧,一直守在床边,直到天快亮时见楚子隐没什么大碍才回西厢房睡下。临走前,她带上那本《女诫》。
回房随手翻了几页,何若薇不由哑然,在她眼里,这《女诫》通篇都是些鬼话。什么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女性的地位一点都没有,好像女人从出生到死去,都只能为别人而活,全无自己的一点存在感。冷笑的将书丢到一旁,打死她,她也不会去背抄一百遍,和衣睡下,何若薇只觉得身心疲惫。
合上眼,仿佛只过了一眨眼的功夫,迷糊中隐隐听到怜月在房外和谁说话。
“不行,我家小姐才睡下去。武管家,小姐昨天晚上侍候姑爷一夜,这才刚刚睡了,你又要让她去农庄,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呀。”
“我也知道这个时候来打扰大少奶奶不合时宜,可是农庄那边现在是一团乱。大少奶奶不去,总不可能去请大少爷吧!”
“可是……可是再让小姐多睡一会吧。她最近睡的少,眼睛下都有黑印了。”
何若薇在屋里睁开眼,慢慢将蜷缩的四肢伸开,才出声道:“怜月,进来。”
房门轻轻被人推开,何若薇听到细碎的脚步声,掀起罗帐,何若薇看到怜月嘟着一张嘴,一脸不高兴。
“小姐,你怎么就起了?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何若薇摇摇头,道:“反正睡不着,还不如起来做事。去和武管家回一声,就说我一会出来。”
怜月轻叹:“小姐,农庄上的事可以让他们再等一等,左右你再睡一会吧。你这几天脸色真的不好。”
何若薇摆摆手:“我的身子我知道,你去端些热水来。”
怜月没法,只好走上前来侍候着何若薇起床洗梳。不大一会功夫,武管家在屋外回道马车已经备好,何若薇带着怜月和武管家一并去了农庄。
农庄里此时仿佛喧哗吵闹的菜市场,近一百人各分两派站在大厅对骂着。何若薇进来时,就看到这副场景,一群大老爷们像市井村妇,大声争执着,要不是边上有人劝着,恐怕早就抄着各式农具冲上去群欧了。
何若薇就静静站在门口,冷眼看着,不大一会功夫也就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最早租种楚家田地的佃农觉得庄上对这批流民太好,承包的土地不比他们差,可是待遇却比他们好,所以上游的几家佃农一合计,以天热地里用水多为由堵了下游的用水,昨天晚上水渠让人给扒开,上游的人以为是下游的人做的,下游的人又指责上游的人不厚道,所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两方的人各持已见,又不肯退让,现在闹到农庄上来了。
就在两方人争的面红耳赤,都快动手之际,何若薇抬手指着一旁架子上的水罐对武管家道:“动手。”武管家会意,走过去,抱起水罐狠狠往地上一砸。
“咣当”一声,大厅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全部把目光投向了门口。
半天后,人群里有人唤道:“大少奶奶来了!”屋里的人脸上都露出惊慌的神色。
“大少奶奶你来的真好,快为我们评评理。”李大叔从站在左边的人群之中走上前来,气冲冲的对何若薇说道,他话里的亲近顿时让站在右边的人面色各异。
何若薇又怎么听不出李老汉这话里的意思,这是要拉拢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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