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问题,李暖不由得一愣,突然有些明白净莲为什么不想让人知道认识她的事情了,以他护国寺大师的身份,怕是一举一动都被好多有心人看着,的确很容易招来麻烦。
不过是转念之间,李暖就回过神笑着道:“算认识吧,还说过话呢。”
说不认识肯定不行,这人既然这么问了,自然是有消息来源的,不然赶庙会的那么多人,为什么会偏偏选中她,还早早的叫小和尚去守着。
“哦。”男子轻声哦了一句,依旧是那浅笑的表情,让人看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是否相信她的话。
李暖不动声色的看着男子的表情,随后又转头与李文交换一个眼神,就又笑着道:“公子,我和大哥还要去庙里求签,然后听**,要是没有别的问题,我们就先走了。”
“等等。”男子浅笑着示意两人坐下,冲屏风后面轻语道,“拿一个礼盒出来。”
不一会,屏风内就走出一名仆人打扮的男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显然不是普通仆人,而是个会武的侍卫改装成的。他双手捧着一个小匣子,恭敬的递给座上的俊美男子,男子目光朝着李暖看了看,那仆人就会意的走至李暖身边,双手托着小匣子递向李暖,一举一动不卑不亢。
“多谢公子赏赐。”李暖伸双手将小匣子接了过来,笑着道了一句写。
心里却开始暗自猜测着这素色长袍的男子身份,不知不觉就想到了孩子他爹的身份也不俗,忍不住就拿两者开始对比,也不知道他和孩子他爹,谁的身份更高一点?
她倒不怕拿人的手短,这个时代的贵人都喜欢随行携带小礼盒,里面是千篇一律的备置,用来打赏或是普通回礼所用,并不是什么不能接的东西。不过眼前这男子身份不低,就算这小礼盒里面是万精油型的回礼,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男子见李暖有些出神的样子,嘴角的清浅笑意更甚了一分,笑着道:“不是说要在**开始之前去求签,再晚些,净莲大师的**可就开始了。”
李暖一愣回过神,抬眼看到男子脸上的微笑,不禁心神微动,随即垂下眼帘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不想知道我的身份吗?”看她把小礼盒放进篮子里起身要走,男子突然浅笑着问了一句。
怎么不想知道,那还不是怕问了会触怒了你!李暖纳闷的转头看向男子,见他浅笑着回视着自己,并没有露出什么不善的情绪,眼底不禁闪过狐疑,干脆就问道:“公子是什么身份?”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去吧。”看着她那有些不满的表情,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闲适的答了一句就不再看她,静静地端起杯盏浅品。
不说你还让我问!李暖顿时郁闷了,见男子转开视线,就大起胆子瞪了他一眼,然后才扭身离开。
离开了小院,李文看李暖眉梢微微拧起,就关心的问道:“二妹,怎么了,不开心?”
刚才那贵客只找李暖,所以他虽然跟着去,除了一开始见礼,就一直没有开口插话。
李暖收回思绪,笑着摇头道:“不是不开心,就是觉得有点难以理解,大哥,你说他为什么会在意我认不认识净莲大师?”
李文闻言眉梢一动,随即微笑着道:“谁知道呢,或许你可以去问一问净莲大师。”
李暖笑着没有再说什么,兄妹两很快就回到了白驼庙的主庙堂,捐了香火钱,领了香烛祭拜了神灵,随后李暖又心血来潮的拉着李文要去抽签,上一世她也去过寺庙,但却是头一次见到香火这么旺盛的庙宇,就想把整套活动都做足。
哗哗哗……
李暖诚心诚意的跪在佛像前的蒲团上,闭着眼摇签筒,没过一会,就听到啪嗒一声轻响,一支写了字的竹签掉在了地上,她立刻笑着捡起来,见上面写着红色的“九十七”,就笑着拿去找旁边的解签大师。
“小夫人这支签乃是下签。”留着白胡须,披着僧袍的解签大师将签诗递给李暖道,“请问小夫人想问什么。”
听到是下签,李暖也并不太介意,笑着接过签诗看了看道:“大师,我就问一问事业。”
“癫狂柳絮,随风飘零,事有反复,异人来成。”大师捋了捋胡须,缓缓将签诗的上半句念出,略一沉思道,“这上半句签诗乃是寓指小夫人命中坎坷,曾经历过莫大的变数,但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小夫人如此际遇并非全是坏事,可谓变幻无常,并无定数,如果想要成功,需要得到高人相助才可。”
李暖面带微笑的认真听着,也不知道心中信了几分,随后她略一沉思,就又虚心的问道:“那么大师,这下一句又是什么意思?伟功欲立,此日可成,太阳当空,勒马来迎。是否是说我若是想要成功,现在就可以开始行动,可这‘太阳当空,勒马来迎’又是什么?”
“非也,非也。小夫人切莫着急,请听贫僧一言,小夫人若想成功,必须等待一个成熟的时机,那样即可一帆风顺,若是操之过急,怕是祸事不断啊。”大师立即缓缓摇头,语重心长的提醒道。
“原来是这样……”李暖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随即双手合十朝大师行礼谢道,“多谢大师提醒,我记住了。”
“阿弥陀佛,小夫人客气了。”大师谦逊的回了一礼。
出了庙堂,李暖再次看了看手里的签诗,又抬起头看着远方,就这么在人来人往的庙堂门口发起了呆。
不一会,李文也出来了,见李暖呆立在门旁,就走过去问笑道:“二妹,抽到了什么签?”
“哦,吉签,还说出门遇贵人呢。”李暖笑着道,下吉签也算是吉签不是么,“大哥,你呢,抽到什么了?”
“我就是个中签,不好也不坏。”李文随意的说了一句,就听到不远处的钟楼传来悠远的钟声。
三声钟响之后,兄妹两就听到旁边的人骚动起来,说是净莲大师的**要开始了。
没过多久,主持方丈带着二十来个年轻武僧从庙堂的后堂走了出来,前来拜佛上香的人看到,都自觉的停下未完成的事情,从庙堂内退了出来,并且自动退到了庙堂外第一段阶梯以下。
李暖二人自然也随着人群往下走,走到一半,突然被一个挤进人群的小和尚拉住了衣袖。
“小夫人,我家主子让我来请小夫人和这位公子去庙堂的后堂休息。”
李暖以为是有人趁乱搞偷摸之事,差点就动了手,好在及时看到小和尚那有些熟悉的面孔,这才放松了警惕,停下脚步道:“原来是你啊,不过现在这么多人看着,进庙堂太惹眼了,还是算了,等你主子**结束了,我再去找他。”
“不用走大门,主子让我带小夫人和公子从西面假山绕过去,直接从偏门进。”小和尚仔细的解释道,然后越过人群指了指正庙堂左边那阶梯下面的高大假山,看上去到的确可以避开众人的视线。
“那好,就麻烦小师傅了。”李暖看了一眼那假山,就笑着点头道。
于是三人挤过摩肩接踵的人群,好不容易才挤过人群,趁着混乱无人注意,飞快的绕过假山进了庙堂的后堂。
两人刚进去不久,混乱的人群就安静了下来,方丈说了些客套话,然后就请出了净莲,还有一位特别嘉宾作为旁听——云王世子。
净莲一身雪白的长袍,黑发披肩,肌肤胜雪,美得仿若出世雪莲,他双手合十,缓缓的从庙堂内走出来,一双眼眸仿佛包罗万象,却又清明如水,只一眼,便微垂下眼帘,桃花般的唇瓣轻轻开合,雪后的天晴,淡金色的阳光洒满他的轮廓,温和、慈悲,绝世无双。
至于云王世子凌烨宇,则是一身素色长袍,玉带金冠,俊美的面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他在两名侍卫的保护下施施然走上石梯,随意的坐上了安排在不远处椅子,一举一动之中,都透露着一股高贵的气质。
随后他端起旁边茶桌上备好的青瓷杯盏拨了拨茶叶,轻啜一口,放下杯盏之后,才抬眸在下方众多人群中扫了一眼,却没看到李暖兄妹二人的面孔,嘴角的笑容不由得就更深了一分,视线转向已经盘坐在金色蒲团上的净莲,深邃的眼眸里泛起一丝莫名的意味。
**的过程十分清净,众人凝神屏息的听着,正听得入神,突然听到“啪”的一声脆响,目光不由得转向了声源处。
凌烨宇面不改色的淡声道:“茶凉了。”
话音落下,立即就有侍卫上前收拾破碎的青瓷杯盏,主持方丈怔了一下,就转头低声吩咐身后的和尚道:“再去给云王世子泡一杯热茶来。”
唯有净莲,依旧波澜不惊的讲着经文,仿若一个局外之人,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下方骚动了片刻就再次安静下来,直到**结束,也没再发生什么意外。
后堂里,李文从书架中拿起一本地藏经品读,李暖则百无聊赖的坐在热炕上,发了一会儿呆,就问守在一旁的小和尚道:“小师傅,**大概要多久?”
“用斋之前。”小和尚轻声答道。
“哦,你们和尚之间不应该称呼师兄师弟,为什么你要叫净莲大师为主子?”李暖好奇的八卦道。
“因为净心之命乃是主子所救,所以才如此称呼。”小和尚继续答道。
“原来是这样。”李暖笑着点了点头,“那净心小师傅,你当和尚是不是也是因为你主子,可是你主子留着头发,你也应该留着,万一他哪天弃你不顾还俗了,你可怎么办?”
净心一怔,回过神后连忙双手合十,虔诚的对着西方拜了一拜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小夫人无心之言,望佛主勿要当真。”
见净心这么紧张的样子,李暖不禁纳闷道:“怎么了,我说话有什么不对?”
净心沉默着没有说话。
李暖更加不解了,干脆笑着道:“你要是不说,我以后再无心之言几次,无心也变成有心了,佛祖可就要当真了。”
净心一听,迟疑了下,最终还是开口道:“不瞒小夫人,主子乃是在护国寺降生之人,曾经在佛前立誓,此生都将青灯为伴,常伴佛祖身侧,若有违背,就要尝尽世间万般疾苦而亡。”
李暖顿时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从小与佛陪伴,与僧吃住,难怪会变得这么神在在的。
沉默了一会,李暖又笑着道:“净心师父,不如你念一段佛经给我听吧?”
“不知小夫人想听哪一种?金刚经、地藏菩萨本愿经、地藏经、楞严经、无量寿经还是阿弥陀经。”
“金刚经吧。”李暖随意的道,反正她对佛法一窍不通,选哪本又有什么区别。
净心点了点头,然后双手合十,微微垂首,轻声朗诵起来:“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只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释尊食时,著衣持钵,入社卫大城乞食……”
李暖听着听着,整个人就靠在了墙壁上,随意朦胧,再听了一会儿,整个人就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早上起来得太早了,加上炕上暖和,净心的金刚金就被她当成了催眠曲。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暖半醒半睡之间,感到有人替她盖了被子,还以为是李文找净心借来的,也就没怎么在意,可是过了一阵,她突然觉得自己额头有点凉津津的,似乎有一只略显冰冷的手覆盖了上来,她被冻得一个哆嗦,顿时清醒过来睁开了眼。
等到看清楚身旁的俊美男子,李暖惊讶得差点没反应过来。
“你感染了风寒,额头有些发烫。说实话,我还第一次看到来拜佛的听金刚金也能听睡着的。”凌烨宇唇瓣泛起一抹浅笑道,见她目瞪口呆的模样,又加了一句,“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是谁了,我们上午才见过面的。”
李暖豁然回过神,扯着被子皱起眉头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我大哥呢?”
“这里是我住的厢房,我不能在这里?”凌烨宇嘴角的笑容稍微扩大了一分,似乎被她这糊里糊涂搞清楚状况的样子给逗笑了。
“你的厢房?!”李暖猛的瞪大了眼,差点从炕上跳起来,却发现浑身使不上大力,似乎真的是感冒的征兆,心底不由得纳闷这幅身体不够抗寒。
明明是在炕上睡着的,不就是没盖被子,没想到就这么就感冒了!
李暖想了想,干脆放弃了下炕离开的想法,转眼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深邃眸子,不知为什么,她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当即拉紧了被子,一脸警惕的道:“你那是什么眼神,警告你,别过来啊,我可是有孕在身的寡妇,不适合做那种事!”
凌烨宇原本浅笑的嘴角几不可查的僵了僵,被李暖敏锐的看在了眼中,心中那种隐隐有事情要发生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她刚才那夸张的言行,不过是为了试探眼前这人而已,她又不是那种自恋的二货,才不会傻到以为她一个村寡妇能够得到眼前这贵公子的青睐,她之所以会被他带到这里来,肯定不会是他吃饱了没事干,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人究竟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屏风外的房门开了,李文面带微笑,端着一碗浓浓的药汁走到炕边,温和的道:“二妹,有什么事情大哥稍后再跟你解释,先起来把药喝了。”
“哦,好。”李暖笑着坐起身来,伸手接过药碗端至唇边,正要喝下去,突然一顿,抬起头苦着脸道,“大哥,这个药问着好苦,有糖球吗?”
李文皱眉道:“出门在外,怎么会随身携带糖球,良药苦口利于病,何况这药也不是很苦,喝下去就好了。”
大哥会这样跟她说话?而且这药里有一股花红的味道,根本就不是什么治疗风寒的,而是一碗堕胎药!
难道眼前这个男子真的就是孩子的爹,现在因为某些她不知道的原因,不想要她生下孩子,所以才想法设法要给她堕胎掉?
她绝对不允许!她的孩子,管他屁事啊?!
李暖清亮的眸子深处划过一抹阴郁,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撇嘴道:“大哥说得倒是轻松,你没喝当然不苦了,要不然你喝一碗给我看,那我就喝。”
她说完,就把手里的药碗递给面前的“李文”道。
“李文”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凌烨宇就浅笑着道:“是药三分毒,你生病了才要喝药,你大哥好端端的,喝什么药。”
“李文”闻言,也跟着笑道:“是啊二妹,我又没生病,快把药喝了吧,一会都该凉了。”
“我就不,大哥你去帮我问庙里的和尚问一问有没有糖呗,找到了糖我就喝,喝完就吃糖,就不苦了。”李暖露出笑脸撒娇道。
见她这模样,凌烨宇转头对“李文”浅笑道:“你还是去给她找糖吧,不然她怕是不会乖乖喝药的。”
“好吧,我这就去厨房看一看。”似是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李文”又看了李暖一眼,这才转身重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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