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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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大传-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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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日,吕不韦会带着众姬妾到阁中欣赏舞台表演,他将四周的珠玉帘拉开,“观赏阁”就整个成为透明,他环行四周,举手接受场内观众和台上演员的欢呼,然后再放下垂帘,这时观众和演员只看得到珠玉帘的彩绣和珠玉的闪亮,根本不知道吕不韦是否还在里面观赏,但相国与下同乐的气氛,却因此而维持到终场。
  这在秦国、在天下都是个创举,本来,聆听金石丝竹之声,目览美色歌舞之娱,只是少数王侯将相的特权,这个平民出身的相国却和家人分享,因此也抓住更多豪侠死士之心。
  “嫪毐!摎毐!”众多人拍手欢呼。
  “加把劲!再加把劲!”更多的人大叫。
  太后贴近落地窗,从珠玉间隙中看出去,全身起了一阵轻微颤抖。
  吕不韦站在她身后,抚着颔须微笑。
  湘儿、绣儿分站两边,不时转脸向外窥视,然后以袖掩唇,相视偷笑。
  只见舞台上的嫪毐身高九尺(约一百九十公分左右),全身肌肉成块状,稍用力运作,块状肌肉都像在流动一样。
  最妙的是,他的身材魁梧,粗壮得像雄狮,像犀牛,脸却俊秀得处子一般,白皙得有如冠玉,嘴唇红得像涂过胭脂一样,眉清目秀,挺直高隆的悬胆鼻,更是他面部美的焦点。他全身赤裸,腰间只穿着一条犊鼻裤,正做着运动肌肉的动作。
  “老天,天下竟有这种俊男!”楚玉太后忍不住轻呼出来:
  “男神身材,仙女脸!”
  “这不是他最精彩之处。”吕不韦笑着说。
  忽然,舞台幕后传出丝竹八音之声,一阵轻柔的音乐奏起,幕后一位身着薄纱舞衣的丽人,轻歌曼舞地舞了出来。
  她跳的是一种西戎人求偶之舞,举手投足,全是挑逗男人情欲的动作。她围着嫪毐起舞,由远而近,先是贴身作眉目传情,紧接着用手及肢体触摸,最后紧拥着他全身上下扭动起来。
  场中这时都屏息观赏,听不到一点人声。
  嫪毐先是站立不动,任凭舞伎挑逗,后来,他脸色泛红,两眼射出情欲火焰。
  “他真能禁得起挑逗!”楚玉太后自言自语地赞叹。
  “禁得起挑逗的男人才耐得住久战。”吕不韦意有所指地说。
  “你看,他终于有反应要发作了!”楚玉太后轻声欢呼。
  只见嫪毐的犊鼻裤前面逐渐隆起,就像有条巨蛇昂首欲出。
  嫪毐一声怒喝,将紧抱着他作扭动状的舞伎,用一只手就举了起来,另一只手撕掉她身上的舞纱,露出全身羊脂般的赤裸胴体。
  场中突然一阵暴喝,全场人都站了起来,等着看下面进一步的动作。
  “嫪毐!嫪毐!”众多声音喊着。
  “开始做!开始做!”更多的声音此起彼落。
  楚玉太后也眼中露出异彩,她回头看看吕不韦,将他的手握得紧紧的。
  谁知嫪毐将裸女一丢就丢到台下人堆里,自己却转身幕后去了。场中一片混乱,久久不息,接着是另外的歌舞节目上场。
  “你不是说还有最精彩之处?”太后有点失望地问。
  “你没有看见他犊鼻裤隆起的程度?难道还要他当众脱下来?”吕不韦笑着就席位。
  “怎么知道不是虚有其表?”太后兴致未减,继续这个话题。
  “我知道他很深,他在邯郸我门下很久,有次我和我最亲近的几个门客集会,他曾表演过以男人象征推车轮而行的特技,绝不是虚有其表。”
  “啊!”太后以袖掩口,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才舒口气说:
  “今夜送他到甘泉宫!”
  “不行。”吕不韦摇摇头。
  “为什么?”她脸上出现怒色。
  “稍安勿躁,很快会送去,不过得先经过一番手术。”
  “手术?”
  “不错,先将他变成宦者进宫。”吕不韦神秘地说。
  “变成宦者,那我要他何用?”这次她真生气了。
  “这就看太后对负责去势的主事者如何交代了。”吕不韦微笑。
  “啊,我明白了,”太后高兴地拍手说道:“这个主意甚妙,我得好好谢谢你!”
  “只要免臣再服劳役,臣就感激不尽了。”吕不韦一揖到底,轻笑出来。
  “早日办好,现在哀家要回宫了。”太后显得神采飞扬。
  吕不韦连忙派人吩咐准备太后车驾。
  一间密室里,几盏油灯灯心如豆,微弱的光影在室内集会的人脸上跳动,气氛显得神秘阴森。
  室内共有仆人,全都为宗室或旧朝大臣,以国尉桓齮和长吏蒙武为首,围集在一张长几案上讨论国事。
  桓齮身高九尺,长相威猛,狮鼻环眼,满脸的络腮胡。他是秦宗室,国尉本应掌握兵马大权,可是如今将军在外作战,一切直接向相国文信侯吕不韦报告,日常军务又由吕不韦所任命的右国尉所包揽,他只落素食尸位,大权旁落。
  蒙武则是大将军蒙骜的儿子,蒙骜本亦为庄襄王临终托孤顾命大臣,但他对吕不韦的擅权和久不交还政权深为不满,因为他连年在外领兵作战,照应不到朝内,所以命蒙武与反对吕不韦的势力连络。
  蒙武三十岁不到,面目俊秀,长身玉立,乃秦国有名的文武全才,自小就被国人视为神童。
  这些人谈论当前情势已毕,等着共同拟定出结论和行动方案。
  此时有一位个子短小精悍的宗室大臣说:
  “本来我们想利用吕不韦和太后之间的丑事,抓到真其实据后,一举将他推倒,逼他将权力交还主上。另方面再召开宗室会议,取消太后的摄政权,让她退居深宫养老。但据最近的宫中眼线报告,他们已中止私下来往,他们商议政事,都有主上在场,我们连一点把柄也抓不到了。各位是否有另外扳倒他们的方法?”
  “我倒想出一个办法,”一位身材修长的宗室大臣说:“主上是吕不韦的儿子,这个传言久已传遍天下,近来主上年已十八,应该能亲政了,吕不韦却仍紧抓住大权不放。虽然近年政令已由主上用王玺发出,不再用太后玺副署,但凡是奏简均先由吕不韦拟几个批覆,再由主上在其中选择一个,吕不韦所以能如此做,不能说和这项传闻没有关系。所以在下建议,是否可以扩大这项传言的流传,再加上太后本是吕不韦姬妾和主上是八个月早产的事实,鼓动民间风潮,要求认证主上不是亲生。这方面我们如开宗室会议,提出历年来所搜集的太后和吕不韦淫乱的人证物证,干脆废掉嬴政,改立成蟜。”
  “各位对这个建议有什么看法?”桓齮环视众人:“事关重大,各位请慎重考虑。”
  众人沉默着互看,有的为了怕暴露脸上表情,索性将脸隐入阴暗处。
  “蒙大人有何高见?”桓齮见久久没有人说话,他点名蒙武要他发言。
  “这着棋下得太险,而胜算很小。”蒙武徐徐地说。“你的意思……”刚才提出建议的宗室大臣想争辩。
  “第一,宗室会议不见得一定会通过。第二,全国主要军力目前都在前方作战,回军不易,而咸阳城尉和附近几个县的县尉都是吕不韦的人,城卒、县卒我们根本调不动。再加上虎贲军都尉是太后亲信,兵将和卫卒的指挥权全操在太后手中。更别忘了,吕不韦家僮逾万,其中不乏英勇善战之士。在这种情形下,只怕日出时宗室会议通过这项决议,日暮时有关的宗室大臣都已遭到灭族的命运。第三,军队在外作战正吃紧,国内大乱,正好给山东各国有可乘之机,他们要是齐心协力,秦国就危险了。”
  “蒙大人的话有见地。”桓齮连连点头。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呢?难道说,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吕不韦将秦国变成客卿的天下?等待着他将我们这些宗室和旧臣,一个一个地收拾掉?”那位身材修长的宗室大臣不以为然地说。
  “所以目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尤岂不能让他看出我们是在做有组织的反抗。吕不韦目前虽然是一手遮天,但到底是外国人,所掌握的权力全是依附在主上这条根上,并没有深植到民间基层,所以只要逼他离开相国这个位置,他所有的势力都会像没有根的花一样,没多久就会凋谢枯萎。主上这条根,不管传闻怎么说,我们只有善加保护,绝不让他受到丝毫伤害,免得动摇国本。”
  “蒙大人言之有理。”众人异口同声地说。
  “只是我们实际上应采取何种行动呢?”那位宗室大臣犹不服气。
  “这很简单,一方面目前我们只有忍,等着主上行冠礼成人,他和太后再没有独揽大权的藉口,再看情形。另方面我们买通他亲近的人,随时侦伺他的行动,一有动静我们立刻可做防备。”
  “各位可有这种人选?”桓齮又环顾了一下众人间。接着他自言自语地说:“宫中旧人本来就多,不露痕迹的收买几个人非常容易,但吕不韦亲信是他的死士,想打入和买通都很困难。”
  “在下却有一个人可推荐。”蒙武微笑着说。
  “是谁?”众人争相发问。
  “李斯,原是吕不韦的舍人,前不久由吕不韦推荐为长吏,现主管间谍系统——这是他的秘密身份,希望各位大人不要说出去——专司游说各国、收买或刺杀各国权要之事。”
  “啊!”众人一致表现出失望:“这怎么行!”
  “与虎谋皮!与虎谋皮!”那位身材修长的宗室大臣更是接连着说:“得不到他的真消息,反而让吕不韦知道了我们的底细,这怎么成!”
  “稍安勿躁,”桓齮以主席的身份制止了众人的鼓躁:“请听蒙大人将话说完。”
  然后他皱着眉问蒙武:“这个人可靠吗?是何来历?”
  蒙武简要的介绍了李斯——
  李斯,楚国上蔡人,年轻时为县中小吏。他看到厕所里吃大便的老鼠,遇人或狗到厕所来,它们都赶快逃走;但在米仓看到的老鼠,一只只吃得又大又肥,悠哉游哉地在米堆中嬉戏交配,没有人或狗带来的威胁和惊恐。他因此有了感叹,人无所谓能干不能干,聪明才智本来就差不多,富贵与贫贱,全看自己是否能抓住机会和选择环境。
  他看楚国虽大,历代君主都没有出息,不像能有所作为。而其他的国家都太弱,灭亡只在旦夕!只有秦国最强大,历代君主也企图心旺盛,个个英明奋发,于是他向老师名儒荀卿告辞说:
  “为人最大的耻辱就是卑贱,而最可悲的事乃是穷困,长期处于卑贱地位而忍受穷困。藉口避世,自认清静无为,这并非读书人真正的意愿,只是求不到富贵的托词罢了!现在学生决心游说秦国去了。”
  他来得不巧,正碰上庄襄王去世,只得投在吕不韦的门下。
  “李斯此人见识远大,看出吕不韦虽然权倾一时,但就像养在花其中没根的鲜花,经不起多少时日。所以他刻意和我结交,希望藉由宗室和旧臣的力量,在主上亲政、吕不韦倒下以后,能受到重用,发挥他治国旗天下的才能。”
  “这人可靠吗?”桓齮带着怀疑地问。
  “可不可靠都不要紧,我只是单线和他来往,保证他在吕不韦倒后,可以藉由重臣和宗室与主上直接发生关系,受到更大的重用。目前要求他回报,只是供给一点吕不韦计划及行动的消息,大将领兵在外,儿子帮他观察当政者的意志和动静,这是人之常情,就是吕不韦知道了,也不会见怪。何况李斯是有求于我,而且他一点都不知道我们已有了组织。”
  “这倒是可行的,只要不泄漏我们众人的身份。”众人异口同声地说。
  “绝对不会,有事只有在下和家父承担。不过在下要各位保证的是,异日要在主上面前力保他。”
  “当然,当然!”桓齮和众人都这样承诺了。
  会议在相当满意的气氛中结束。7
  秦王政和成蟜刚从中隐老人处听训出来,和往日一样,他们不急着回宫,而是带四名力士随从打猎去了。
  现在他们已完成帝王学教育,只是每逢朔望早晨去向老人请安,顺便请教点问题,听老人教训几句。
  老人岁数增加越多,话反而越来越少,很多次在他们问安行礼以后,老人就会照例说:
  “没有什么事,你们就回去吧!”
  嬴政如今已为秦王,日夜都忙着政事,每项政事吕不韦都要他参与并批覆,只是提早为他准备好答案而已。他每个月难得和成蟜见面两次,更是不能放松机会,要和成蟜痛痛快快地玩两天。
  今天和往日一样,他和成蟜都是短衣劲装,身背弓箭,足登船头长靴,手执马鞭。秦王政骑的是一匹纯白汗血马,乃是阳泉君所献,他用白翟赠给他的汗皿马配其他纯种母马,十几匹良驹中,只有这一匹是纯白汗血宝马。成蟜骑的则是全身通黑、没有一根杂毛的乌骑马。
  两人同年,而十八岁是男人之间差异最大的年龄。
  秦王政越长越英挺,面部的早熟加上他的龙行虎步,举止安泰,使他看上去像是二十好几的成人,但脸上那股原有的稚气,却逐渐为一种阴鸷之气所取代。
  他说话迟缓,几乎是一字一字地自口中吐出,配上他的狼音豺声,令人听了不寒而栗,自带一种威严。
  成蟜却依然童子般的俊秀,称得上是唇红齿白,长身玉立,有如玉树临风的倜傥,只是举手投足之间,仍然带着一股稚气。
  他们出得宫门,就将原有的四名力士随从打发走了。因为有人跟着,就会受到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从人都会向吕不韦相国和太后提出报告。怀着这种受监视的感觉,怎么能玩得痛快!
  “兄长,今天我们上哪里?”成蟜勒马问。
  “上林!”秦王政口中回答,手中马鞭虚挥作响,白马已冲了出去,他回头高喊着:“成蟜,今天我不再等你,真正比赛一下马的脚力!”
  “等下我到哪里找你?”成蟜自知马慢,绝对追赶不上,他连忙大声问。
  “上林那边的出口处!”
  话还未完,白马已运足如飞,大跑起来。没一会工夫,秦王政再回头看时,已看不到成蟜人马的身影。他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索性再两足加紧催马,在进入上林直道后也未放慢,白马跑得性起,竟脱离直道,跑上树林间的小径。他开始时尚未注意,只当马认识路,在找捷径,但过了很大一会,才知道自己在林中迷了路,转了好几次,就是回复不到直道上去。
  他下得马来,牵着白马缓慢地在林间走着,心中浮起一种难得独处的愉悦。他想:
  “这下真是难得,将成蟜都摆脱掉了。”
  当君王真的没有意思,时时刻刻都有人跟着,连睡觉门外都有人守着,只要他翻身重了点,或者是说了一句梦话,立刻有宫女来察看,日日夜夜,不管做什么,总觉得有人在看着他,这和囚犯有什么分别?只是少了副锁链而已。
  现在可好了,他再也没有人跟着,就是在路上遇着人,别人也不知道他是谁,他可以在这里随便说什么做什么,也不会有吕不韦、太后来唠叨,或是什么御史又上一道奏简,说什么有失君王仪态。
  想到唱,他真的就大声唱出来;想到要随着高兴做点什么,他就放开马的缰绳,让白马自己去吃草,他就在草地上打起滚来,滚得满身都是泥土和草屑。滚累了,他就躺在一棵大树脚下的盘根上面,仰视着参天枝桠间的蓝天白云,又大声地唱起来。
  这种味道真好!难怪中隐老人说,天下最愚蠢的莫过于想当君王的人。君王日夜形神忙碌,睡不安寝,食不知味,担心受怕都是为了别人的事,而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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