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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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大传-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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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经禀承你的旨意做到了!”他自傲地狂喊。
  “你是我的爱子!我的骄子!”
  云端不断重复这句话,他提出很多问题,天上响着的仍然是这句话,仿佛不是在和他对话,而仅仅限于单方的宣示。最后,声音和雷的余响一样渐行渐远,始皇想把握住机会问他最想问的两个问题,他竭尽全身的力气吼着:
  “请明示我能代你牧民多久?秦是否能万世不替的传下去?”
  “你是我的爱子!我的骄子!”仍旧是这个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最后完全消失。
  更突然的,一道眩目的闪电亮起,震耳欲聋的雷声似乎就响在他身边。
  他不知是昏倒还是又睡着了,也不清楚他自己是否真正醒过。
  等到他再醒来时,发觉自己斜靠在五棵松树下,天正下着倾盆大雨。李斯恭身向他解释:
  “因为天闪响着雷电,臣不放心,带人上去看,发现陛下就跪伏在祭坛前睡着了。”你是我的爱子!我的骄子!
  为了五棵松树帮他和部分从人遮了风雨,他封五棵松树为五大夫。
  他从此相信,他是天之骄子,他不但要管人,而且要管宇内一切生物、无生物,甚至是鬼神!7
  下泰山后,始皇又率领群臣及博士在梁山开地为墠行禅祭礼,并命李斯作碑文交齐郡郡守刻于泰山石碑上,文曰——
  皇帝临位,作制明法,臣下修饬。二十有六年,初并天下罔不宾服。亲巡远方黎民,登兹泰山,周览东极。从臣思迹,本原事业,只诵功德,治道运行,诸产得宜,皆有法式。大义休明,垂于后世,顺承勿革。皇帝躬圣,既平天下,不懈于治。夙与夜寐,建设长利,专隆教诲。训经宣达,远近毕理,咸承圣志,贵贱分明,男女礼顺,慎遵职事,昭隔内外,靡不清净,施于后嗣。化及无穷,遵奉道诏,永承重戒。
  碑高三丈一尺,宽三尺。
  这次封禅全程未让鲁生参加,儒生内心怨恨,和始皇结成死仇,将他看成是不遵礼的西方野人和破坏古制的狂妄罪人。
  始皇未注意到这么多,他在召集地方官员,垂询地方行政及教化情形后,余兴未尽,于是沿着渤海又向东而行,经过黄县、垂县,穿过成山山麓,又登上之罘山顶,立石碑颂秦德。
  接着他又摆驾向南,沿着渤海边到了琅琊山。
  琅琊山面对东海,风景秀丽,和泰山的巍峨雄伟又有所不同“
  始皇登上山顶的琅琊台,此台为越王勾践二十五年徙都琅琊时所建,西望群山层叠,青翠欲滴,东观东海,波浪汹涌,浪头如雪。这次站在山顶,他不再是孤独的,而有万千臣属拥戴着,护卫他。尽眼看去,一片锦绣衣袍、鲜明盔甲、旌旗节旄,形成了另一处波浪涛涛的旗海。
  迎着阵阵带着盐湿气息的海风,他有着君临宇内的意气风发,也有着我欲乘风归去的飘飘欲仙之感。
  他转向侍立一旁的琅琊郡守齐鲁说:
  “这么好的风景,可是穷目之下,看不到一丝人烟,这真是有点美中不足。”
  “原来山下有少数人家,但此处不适耕种,也不合渔捞,所以逐渐迁往莒城和即墨去了。”齐鲁躬身回答:“在越王勾践时,琅琊为越首都,人口稠密,琅琊山下,住户人家也多。”
  始皇想了想说:如今太平盛世,自当不让越王勾践专美于前,其实山顶景致绝美,山麓土地肥沃,怎会不适于居家耕种?只是人性都喜欢热闹,往人多的地方去了而已。今联命你在一年之内徙三万户到附近,自然而然,人口会越来越多,形成一繁华都市,乃是指日可待的事,这样才不致浪费了这里的人杰地灵。“
  “臣遵命。”齐鲁恭谨地回答。
  始皇远眺大海,神情若有所思,很大一会儿,他突然又转向齐鲁、李斯等人说:
  “朕幼时居住邯郸,就常听到传言,东海之中有仙岛,上住长生不老的仙人,不知是否真有其事?”
  李斯首先答复说:
  “鬼神仙人,信其则有,不信则无,传说虽然众多,但亲眼见到的却无仆人,可见只能当作饭后茶余的闲谈趣闻,不能过于认真。”
  始皇看了看齐鲁,意思是要他发表意见。
  “廷尉所言甚是,”齐鲁正色地说:“但空穴来风,传闻多少有点根据。现有仆人徐巿,又名徐福,就说他曾亲身到过东海仙岛,前些日子曾上书给臣,希望能提供船只人员给他,让他再去寻找仙踪,但臣以为事近荒诞,所以没有理他。”
  “徐巿目前人在哪里?”始皇满怀兴趣地问。
  “如今还住在琅琊,以为人看相卜吉凶维生。”
  “明日为朕宣召,朕想听他谈谈仙岛的事。”始皇笑着说。
  “孔丘不言怪力乱神,因为这些事似有似无,谈论多了,常会使人不满现实,想入非非。”李斯在一旁劝谏。不要紧的,廷尉,敢对朕胡扯得太远。“
  这时,始皇耳畔似乎又响起了那个似幻似真的声音:
  “你是我的爱子!我的骄子!我将天下兆民都托付给你!”
  始皇在琅琊行宫召见术士徐巿,李斯及琅琊郡守作陪。
  徐巿看上去大约四十多岁,面目清奇,肤色白皙,留着五绺长须,飘忽胸前,倒也有一副仙风道骨气派。
  在他行礼坐定以后,始皇微笑着说:
  “朕听郡守说,先生曾亲身到过东海仙岛,不知是否可以说给朕听听,以增长朕的见闻?”
  “臣不敢,”徐巿恭谨地回答说:“臣上次是坐船遇风,在海上飘了数天数夜,偶然在一仙岛靠岸,在上面住了几天,然后加足淡水粮食后离去。”
  “停留数天,见闻应该不少,详细说,给朕听听。”始皇大感兴趣地说。
  于是,徐巿说了一段似幻的神奇遭遇,他能言善道,脸上表情丰富,始皇听了不禁神往。徐说:
  “那个岛上四季如春,花草树木长绿,唯一能分辨季节的是岛中央的一座高山。春天冰雪开始溶化,山溪水涧淙淙而流;夏季山顶的火山口会冒出火焰,高冲云宵,火光烟雾蔽空,甚是壮观,所冒出的石浆,冷却后即是耕种田地最好的肥料;秋季则北方诸鸟纷纷至岛上避寒,一时岛上充满了各式各样的鸟类,有羽毛颜色特别鲜艳的,也有啭鸣尤其美妙的,站在住处门前就欣赏不完;到了冬季,起温仍旧没多大变化,只是那座高山开始为冰雪所封,山溪也皆干涸,人们就知道冬季已经到了。
  岛上所住居民,模样与中原没有多大分别,但男女个个俊秀明丽,随便挑一个最平凡的男或女,到了中原都会是弥子瑕和西施再世。他们虽也有老幼之分,但是到了某种年龄,只要到那座高山上吸饮一种名为'青春之泉'的山泉,就能恢复到十八岁一样,所以有很多祖父看起来比孙子还年轻。为了控制岛上的人数,他们已多年都不再生育,所以那里见到的都是十八岁以上模样的人。“
  “这真是神奇!”始皇拍案叫绝:“但为什么不人人都变成十八岁一样,那岂不是更好么?”
  “这种泉水不多,所以受到管制,不能任意取用,只有到五十岁才准使用,饮后变成十八岁,然后长壮变老后再饮。陛下看臣多少岁了?”徐巿转口问始皇说。
  “先生神清气爽,看起来应该是四十岁出头,和朕差不多,但朕政务繁忙,看上去比先生老多了。”始皇叹口气说。
  “陛下龙凤之姿,天日之表,臣怎敢妄比?只是陛下猜错了,臣今年已七十多了。”
  “七十多了?”始皇惊诧得差点跳起来:“这么说,先生也喝过'青春之泉'?”不错!二十多年前,臣五十多岁,但身体已衰老不堪,蒙岛上人赐'青春之泉'一小杯,饮后经过三天,脸上、身上的原来皮肤就逐渐枯干破裂,变成鳞屑纷纷脱落,就像鸡蛋剥壳一样,七天后就成为十八岁翩翩少年了!“
  “先生能否再说点岛上奇异给朕听?”始皇的兴趣越来越浓厚。
  “其实东海中还不止这一处仙岛,据岛上人说,相互有往来的即有三处,一曰蓬莱,二曰方丈,三曰瀛州,三岛相去数千里,岛上有特制快船不用船帆也不用桨,燃烧岛上洞底一种石头化成的油,巨大的车轮在水底转动,推船前进,一日可往返千里。”徐巿说得口沫横飞,连自己也有点神往。
  “啊!那要是用这种船组成楼船舰队,岂不是天下无敌了吗?”始皇三句话离不开帝王的想法。
  “那种快船构造复杂,不容易仿造,而且那种石油只有三处仙岛才有,拿到中原来也没多大用处。”徐巿带点遗憾地说。
  “朕是怕仙岛人用这种船入侵中国,纵横江海之上,将无法可制!”始皇面露忧色地说。
  “那绝对不会,岛上人个个乐天知命,又是长生不老,哪还有侵略别人的野心?他们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岛上处理公共事务的官员全由百姓选出,最高统治者名曰岛长,全是每十年一选。”
  “那岂不会个个竞选打破了头?”始皇笑着说。
  “正好和陛下想像中相反,”徐巿摇摇头:“人人避之都来不及。臣那次飘流岛上,适逢大选之年,只见那些德高望重者,有的走避深山,有的重门深锁,连上街都不敢。走躲被人发现者,深山山洞外面就会有成千上万的人跪求,日夜不休,直到他肯出来应选为止。因此常常是找不到应选的人,而现任的岛长和官员一连任就是多次,甚至有连任一百多年者,最后不得不挂冠求去,说什么也再不肯治事,才勉强又拉个人出来。
  “那岛长的宫殿一定和尧舜一样,茅顶竹椽,泥土三阶,”始皇忍不住哈哈大笑,“所以许由听到尧要禅位于他,他赶快跑掉躲起来。”
  “又正好和陛下想的相反,”徐巿微笑着说:“岛上街道皆铺玉石,下雨不湿,日晒不热,即使是在正午,打了赤脚走在上面,清凉由脚底一直沁人心底,屋舍也皆以一种黑白相间的玉石为壁,檀香木作椽(屋梁),黄金白银为门户。一般百姓家都是如此,岛长的宫殿及办事官衙更不必说了,连男女穿的鞋履都是用珍珠编成的。”
  “这种仙境,先生还能再找到吗?朕不想别的,只希望要点'青春之泉'回来就行了。”始皇满怀希望地问。
  “这要看陛下是否有此仙缘了。臣上次离开仙岛时,岛上人就曾对臣说过,臣和那条船上的人都有这种奇缘,所以才会飘流到岛上。否则平时由远处看此岛,只是云雾一片,船行到岛前,就会遇到暗流沉到海底。”徐巿回答说。
  “你是我的爱子!我的骄子!”雷鸣似的话声又在始皇耳边响起,但他不愿意告诉徐巿和在场的诸臣,他只神秘的笑着对徐巿说:
  “朕相信有这份仙缘,要请先生再辛苦一趟,如何?”
  “陛下天之骄子,鬼神都当礼敬,何况仙岛上的人!陛下统一四海,君临宇内,建前王从未建过的伟业,乃是上帝的亲命,还怕没有区区仙缘?”徐巿避席顿首说:“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始皇听到他口称“天之骄子”,这正与他耳畔的声音暗合,他不禁更为高兴,连忙要徐巿复座,并柔声地问道:
  “先生需要什么?尽管说。”
  徐巿想了想回答说:
  “臣需要童男童女各三千,大楼船百艘,满载粮食和淡水。”
  “楼船淡水可以理解,童男童女要了做什么?”始皇不解地问。
  “仙岛男女久不生育,已通人事男女,恐怕会污染仙地,仙岛就不肯在眼前出现了。”
  “先生考虑周到,看来必可达成任务。”始皇宽下心来。
  接着徐巿又说了些仙岛轶事,始皇交待李斯和齐鲁合办此事,与徐巿商量准备细节。
  谈着,谈着,不觉东方已白。
  始皇在琅琊游山玩水,看海涛观日出,想象着蓬莱仙境,乐而忘忧。一半是舍不得离去,一半是想看看徐巿的准备结果。
  李斯和琅琊郡守齐鲁的办事效率真快,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准备好一切。
  徐巿出航时有如大将出征,始皇亲自到码头送行,并赏赐徐巿及童男童女不少金银珠玉,因为中原上国到边荒地区,虽然是仙岛,也不能显得太寒酸。
  始皇在琅琊停留了三个月,还觉得游兴未尽,他决定由楚地回归咸阳。
  经过彭城的时候,他想起周亡时曾将象征权威的九鼎沉入泗水,于是派了成千的潜水夫到水底搜寻,但遍找不着,这时他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秦灭周时曾掳得了周室的九鼎,但据博士中有人考证,这九鼎乃是复制品,真正的九鼎已沉在楚地泗水的水底。
  九鼎象征着政权,不能得到,就表示他的政权并非正统,不能持久。
  然后,他又率领群臣及护卫军队往西南,经过衡山渡淮水,来到湘江旁。
  前导军来报,湘江风浪大作,无法船渡。
  始皇不信,亲自来到江边,只见白浪涛涛,江上看不见一艘船,试着强行渡江的前导虎贲军船只,有好几艘打翻在江里,有的被救起,有的又浮又沉,被江水冲走了。
  始皇原本就闷闷不乐,此时眉头皱得更紧,迎面吹来强劲的江风,刮起阵阵的沙土,打在脸上生疼,愈发使得他恼恨不已。
  “堂堂天之骄子,连条小小的湘江都征服不了,还谈得上什么君临宇内?”他在心中闷闷地想,口中没有说出来。
  在一旁的博士姬周禀奏说:
  “陛下乃奉天承运的天子,应该是可以下诏要江神气息风浪。”
  李斯和诸随行大臣也在旁边凑趣,全都赞成姬周这个建议。
  于是始皇齐戒沐浴,傍晚时分率领李斯等群臣,准备好祭祀三牲,由姬周赞礼。
  始皇按仪行礼后,将李斯撰写的祝文焚化,灰烬撒在江内,算是告知江神,希望明日能风平浪静,皇帝可按照预定日程回咸阳。
  结束之后,始皇要姬周参乘,在路上他忍不住发问:
  “姬先生,我们刚才祭了半天,朕现在才想起来,连湘江神祗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先生可知是谁?”
  博士到底是博士,姬周虽为周人,但对天下河川山岳神祗了若指掌,述说它们的源流也如数家珍。他不慌不忙地回答说:
  “湘江江神是女不是男,而且实际上是两位。”
  “哦?”始皇听说是女神,不觉好奇:“先生是否可以将来龙去脉说给朕听?”
  “湘江江神,人称湘君,也称湘夫人,”姬周婉娩道来,连御车的赵高也不免侧耳而听:
  “原为帝尧的两位公主,一名娥皇,一名女英。当年帝尧听说舜贤孝,徵召他来辅政,以考验他处理政事的能力;然后将两个女儿下嫁给他,以观察他的内德。最后经过二十年的考核,明白舜真是个能干贤德的人,才将帝位禅让给他。”
  “可见帝位不是人人能立,也不是可以随便私自授受的。”始皇感慨地说。
  “正是如此,所以古时立位是以贤德为主。尧子丹朱不肖,尧就不传位丹朱而选立舜,而后舜学尧的样,预先选定禹为继承人,舜死后,禹谦避,一定要让舜的儿子商均为帝,但诸侯不从商均,皆从禹,禹不得不勉强就帝位。但到了禹死后,情形正好相反,诸侯不服禹生前指定的继承人益,而拥戴禹的儿子启,于是政权转移由禅贤的公天下一变为父传子的家天下,是为夏朝,等到夏朝传到帝杰手上,因残暴淫乱,诸侯不服,而汤修德,诸侯皆归汤,因此汤遂率兵伐夏杰,将杰流放到鸣条地方而死。于是殷汤开了以武力夺取天下的先河,”姬周滔滔不绝的述说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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