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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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大传-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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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姬置为正室。
  吕不韦要信使继续前往咸阳,他则急急赶返邯郸,一路上,只见秦军又在向东方集结,看情形赵国又将发生战事。
  有了“天下通行符”,在秦军占领区通行无阻,赶路中,他已无心留意军队的调动和难民的疾苦,他只时时在心中喊着:
  “儿子,儿子,我的儿子!”
  第三章 赵政出世
  “儿子,儿子,我的儿子!”
  子楚看了抱在奶妈手上的初生婴儿一眼,在心内狂呼。但再看第二眼时,他不禁有点感觉失望。
  这个皮肤打皱,头发湿湿,浑身上下通红,像一只开水烫过的老鼠的东西,会是他的儿子?会是秦国可能的统治者?
  他出生时是否如此?目前横行天下,东征南讨,每天都忙着侵占别国土地,攻城掠地的他的祖父秦昭王,出生时是否也是这种模样?
  两眼紧闭,紧绑在襁褓里,一副软弱无助的样子。
  婴儿没有哭,他也没有听到婴儿出世的第一声哭声,那是为邯郸城内喧天的锣鼓声和爆竹声所掩盖。依赵国特有的风俗,迎新年时,会以竹筒丢在火里,烧出劈劈啦啦的声音,以象征来年的兴旺。
  这孩子出生时,正好是正月正(朔)日正(子)时正(初)。
  普天下这时候都在热烈庆祝,迎接一个新的年、新的希望,连带也是庆祝他这个儿子的诞生。
  “看上去好小。”他顺口说了一句。
  “不足月生的,已经算是很大了。”奶妈也顺口答。
  “不足月?”他对生孩子养孩子这类女人的事是从不过问的,也就是说对这方面的事一窃不通。
  “一般孩子都是十个月生,小公子只有八个月,他恐怕是要抢这个好时辰。”
  “哦!”他没有再问下去,正月正日正时正,真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日子和时辰,儿子是抢对了。
  他信步往产房里走,口中还问着:
  “夫人怎么样?”
  分站在门口的两名片妇却将他拦了下来。
  “公子,产房不洁,尤其是新年,进去恐怕对公子不好。”左面的仆妇恭敬地回答。
  “公子有什么吩咐,奴婢可以转告,恭喜公子,添了一位小公子,而且母子平安。”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听得到里面很忙,也听到仆妇们轻言细语的说话,和玉姬软弱的呻吟声。生孩子一定很累,他应该进去安慰她一下,可是平日恭顺的两名仆妇,现在却是硬挡住门,大有两妇当关,主人也不行的架势。
  “夫人辛苦了,我想进来,她们却不让我进来。”他的口气倒有点像孩子向妈妈告状。
  “你等了半夜也累了回房去休息吧。”玉姬软弱地在室内回答。
  “公子请回房休息,”奶妈抱着婴儿要进门时,微笑着对他说:“三天后夫人就会移回寝内,公子一天到晚都见得到。”
  “嗯!”他想再隔着房门说几句体贴话,但看到室内室外满屋子的仆妇婢女,他将话忍了下去。
  他不想回卧室,转了几转,习惯性地转到了小楼南端的书房。跟在后面来的一名小婢,忙着为他生好火炉,沏上热茶,还怯生生地问道:
  “公子是否要用点心消夜?”
  “不要了,辛苦了大半夜,你也该回去休息了。”他挥挥手遣走小婢,感到一阵轻松,儿子生下来了,母子平安,感谢上苍和祖宗保佑。
  但随即心上又升起一阵茫然无助的感觉。平日他习惯了大事找吕不韦商量——与其说商量不如说全权委托他——小事要赵升去办。生儿子是大事,但该怎么做,他一点头绪都没有,而吕不韦到秦国去,不知为什么耽误了,连过年都不回来。
  他推开南窗,只见满天星斗,大地却是盖满厚雪,一片的白,天空星星闪闪,映着白雪,显得特别的亮。
  窗下花园里传来阵阵腊梅香味,小径旁一堆堆的龙柏,在星光朦胧中,像一些站在路边聊天的白发白衣老人。
  今天是正月初一,一早就会有宾客来拜年,他该准备些什么,却因忙着生儿子的事,全都给忘记了。
  往年过年,他根本不要作何准备,除了朝贺赵王这件大事去一去外,他很少赴人邀宴,也很少有人来向他拜年。
  今年初次不一样,可是吕不韦又不在身边。
  忽然他想起了赵升,今天晚上似乎还未见过赵升,当然这是因为自傍晚玉姬阵痛开始,他就一直待在小楼上。这里是男仆的禁地,但现在他急欲找他来,问问明天该做些什么。
  “来人!”他喊了一声。
  “请问公子有何吩咐?”出现的仍然是负责书房的小婢。
  “要人找赵升来。”
  “但是这里……”
  “不要紧的,要他到书房来见我,”他回头一看:“噫?刚才我不是要你回去休息,你怎么还没走?”
  “公子不睡,奴婢职责所在,怎么敢走。”
  “哦,”他心上掠过一丝怜惜,轻柔地说道:“以后不要这样,我要你去休息,就不必管我,现在你交代别人去找赵升来这里,你就回房休息去吧。”
  “是。”小平静悄悄地退出书房。
  他站到窗前欣赏雪景,发现邯郸城内,每家每户都是灯光辉煌。他在想象中浮起一幅家人团聚的温馨画,却也连带想起因战乱而失去父兄子弟的家庭,孤儿寡妇,这个年要怎么过?尤其是长期一战,赵国精壮几乎去了一半,秦国虽然战胜,伤亡要少得多,但也制造了多少孤儿寡妇?多少赵秦人家,此时却在痛哭暗泣?
  “假若我能就秦王位,我一定要设法阻止战争,让天下百姓过太平的日子,过家人团聚、只有欢笑没有眼泪的年。我子楚对天发誓,我一定要做到!”子楚捏紧双拳,默默祝祷。
  同时,他又想其他这个出生时辰特异的儿子,但愿他能为天下带来太平。
  “儿子,看!无论是秦赵、楚魏、齐燕韩,全都在庆祝你的诞生,假若有那一天,你应该善待他们,让他们安居乐业,不再有征战刀兵之苦!”
  忽然他想起该给儿子取个名字,他生于赵地应姓赵,正月正日正时生,加上他未来要主国,就为他取名赵政吧!这个名字真是再恰当再响亮不过的了。
  在他这样胡思乱想时,时间过得飞快,他突然警觉,怎么要找的赵升还没找来。看看计时的沙漏,都已丑时了。
  “来人!”他有点愤怒地喊。
  “来了。”出现的又是那名小婢,但这次她头发零乱,两眼惺忪,衣衫未整好,显然刚从睡梦中爬起来。
  “又是你,叫你休息为什么不休息去?”
  “奴婢睡处就在隔壁。”小婢委屈地说。
  “赵升怎么还没来?”
  “他们说赵升不在府中,他们到他家找去了。”
  “那怎么这久还没有来?你再要人去找找看。”
  说话间,赵升已进得书房,跪在地上叩头,上岂不接下气地说:
  “公子有什么事找我?”
  “怎么要我等你这样久?”他一面责备,一面挥手要小婢离去。
  “恭喜公子得子!”赵升伏在地上不动,口中却先恭喜让他息怒。
  “赵升,你什么事耽误了?”
  “小人的妻子今晚也生了个儿子,因为是难产,小人不敢离开,刚生下来,小人就赶来了。”
  “你妻子可平安?你来了有什么人照顾她?”
  “托公子的福,她母子均安,现在有她母亲和接生气照顾。”赵升还是跪伏在地,身体微微发抖,不知是感激他的关怀,还是怕迟到的受罚。
  “起来吧!我找你来是想问问你,明天有宾客来,要招待的事准备得怎样了?”他说着话,转身到书案前坐下。
  赵升起来,垂手侍立在书案前,茫然地看着他不作回答。他才想起这根本不是赵升的事,接待宾客气时有一个门客专门负责,这人过年回家去了,而他府中又没设总管。
  “坐下,比较好谈话,恭喜你得子,”他和言悦色地说:
  “什么时辰生的?”
  “子时尾。”赵升仍然不敢坐。
  “这样巧,小公子是子时头生,你的儿子生在子时尾,将来一定大富大贵。”
  “谢公子的金口,但愿公子照顾,小人粉身难报,”赵升福至心灵,又跪倒在地:“求公子为小犬取个名字吧。”
  “你名赵升,他……就叫赵高好了,升高,高升。”
  “多谢公子。”赵升又再叩头。他站起来后,侃侃说明该如何接待宾客,说得条理分明,头头是道。
  子楚注视着他,心中有些许愧疚,赵升跟了他这久,他今天才发现他是个人才。
  “府中还缺个总管,就是你吧!明天大家来拜年时,我会当众宣布。”
  “谢公子。”赵升又复跪下,两眼闪着泪光。
  吕不韦日夜兼程赶回邯郸,正月已经过去。
  在赵升的策划下,赵政的满月酒办得盛大风光,所有邯郸宗室大臣、达官显要、富绅大贾,全都涌到子楚府中道贺,热闹场面自不在话下。
  子楚和玉姬感到遗憾的是吕不韦未能及时赶到,总感到像缺少了点什么,而玉姬心中更是惆怅,她思念的是吕不韦——孩子真正的父亲。
  当她抱着孩子,和子楚一起接受宾客的道贺时,她的脸上始终挂着充满女性魅力的微笑,心头却在隐隐作痛,她明白这只是在演戏,没有带给她真的快乐和幸福的感觉。
  同时,孩子一满月以后,脸的轮郭逐渐明显,神情也变得越来越清晰,像谁隐约可见。婴儿除了眉毛修长,像她自己以外,大而灵活的眼,高挺的鼻子,处处都是吕不韦的翻版,尤其是瞪着眼睛出神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具体而微的小吕不韦。
  当然,在别人眼中,目前还看不出来,婴儿的长相都差不多,你认为他像谁,他就像谁。
  但孩子会长大,长相神情,举止行动,像谁是绝对瞒不过的。婴儿的模糊面目,最多只能维持到六个月。
  六个月后又怎么办?她感到惶恐和后悔,她不应该附和吕不韦的“大计”,而应该坚持自己原有的立场。做一个商人妇有什么不好?尤其是像吕不韦这种富可敌国的大商人,要什么就有什么,而且不必涉及政治风险和宫廷斗争。
  她如今只能盼望吕不韦早点回来,谋求对策,在她心目中,吕不韦始终似乎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他既然决定这样做,一定有他应付的办法。
  吕不韦回来了,带来立嫡和扶正的好消息,又掀起府中一阵热闹高潮。
  在吕不韦的主持下,大宴宾客连续了好几天,这次除了富贵阶层外,还多了些三山五岳的市井英雄人物,由此显示出吕不韦在赵国潜在势力之大,以及影响层面之深,上至宗室贵族,下至贩浆屠狗之辈,几乎被他一网打尽。
  赵王虽然没亲自驾临,却除了颁发贺书外,还亲自召见了子楚,几乎带点请求的口吻,要他协助达成秦赵两国的和平。
  当此时,秦赵两国关系微妙,两国和谈使者,分别在邯郸和咸阳集会,为了割地赔款的事谈不拢,而赵国上下恨死了秦国,主战派更是高唱倾全国之力,将秦军赶出赵国的土地。但长平之战,伤了整个国家元气,想反击已力不从心,只有加强谈判,希望少割点地和少赔点款。
  子楚现在的地位虽然仍是个质子,但份量已和往昔完全不同,他以前只是个庶子,就像其中的死子,随时都可放弃,但如今不同了,他是秦太子的嫡嗣子,换句话说也就是第二顺位的王位继承人,他的祖父国君年已老迈,而太子父亲年龄不轻,身体衰弱,他可能很快就会登上秦王宝座,赵王及朝中大臣不得不笼络他、讨好他。
  子楚的地位加上吕不韦多年的关系经营,此刻他和吕不韦在赵国的声势,达到日正当中的地步。
  但他和吕不韦都不快乐,再加上玉姬,三个人各自怀着鬼胎。他们不再像以往那样亲密无所顾忌,他们尽可能互相回避,不得不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言行小心,避免刺激对方,最使玉姬——现在应该称楚玉夫人了——难过的是,她接连几次秘密派人通知吕不韦,想和他单独见面,吕不韦都加以严词拒绝。他表面上答覆派去的亲信女仆,他太忙没有时间,以后有空再说,但要来人回话,夫人有什么事可以要公子转达给他,这表示毫无见她的意思。
  当然,三个人的不快乐和疑惧总归于一个原因:赵政越来越神似吕不韦!
  自吕不韦从秦国回来,就听到亲友和下人之间的各种神话和传言。
  有人说,正月正日正时正生的人的确难见,知道的只有八百年前的周文王,此子看样子和文王一样,乃是将来要统一天下的真命天子。
  也有下人绘声绘影地说,他们亲眼看见赵政出生时,一条黑龙腾云驾雾进入产室屋顶。
  但议论最多的还是赵政像谁的问题。
  当然,这些话同样也会传到子楚耳朵里。
  开始时他愤怒,认为自己受了气,但再冷静的仔细想一想,这个圈套乃是自己想钻的,甚至可说恳求别人让他去钻的。
  他身为贵族,应该知道歌伎与主人之间的关系,虽然吕不韦口口声声说一直以弱妹看待玉姬。
  另外,他目前得以立为嫡嗣,全靠吕不韦一手促成,欲成大事,不拘小节,何况吕不韦如今很明显是在避着玉姬,并没有继续来往,而且今后要仰仗他的地方还多。
  因此,他按下心中这股愤怒,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对外界的传言,也是一笑置之。
  只是,每逢看到神似吕不韦的赵政,潜意识中总有一股厌恶,连带对玉姬的热情也冷却了。他怕见到她,但对别的女人又提不起兴趣,他藉故独自宿眠在书房里。
  秦昭王四十九年,赵成王九年。
  和议终于达成,赵割六城予秦,秦在正月退兵。
  赵国经过一年多的休养和收抚流亡,逐渐恢复元气,邯郸城又回复了以前的热闹繁华,入夜以后,大户人家的亭台楼榭又是笙歌处处。
  燕孝王新立,召世子喜返国立为太子,他力邀子楚前往燕国游历。子楚正心中苦闷,也就应邀而去。
  在子楚随太子喜去燕后的有一天,吕不韦从外应酬回来,已带几分酒意,回府以后,经由侍仆扶进后堂,再由侍女扶回内室。
  一路上碰到的侍女都是以袖掩唇偷笑,一个个都是鬼鬼祟祟的,他满怀狐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懒得去问,也许是他待这些女孩太过宽厚,在细小事情上,她们并不怕他。
  两名侍女扶持他睡下以后,他忽然感到男人的需要急切。他醉眼惺忪的看看这两名侍女,年纪都太小,在这方面不懂得怎样伺候男人,这是他多次的经验,所以他喜欢成熟、懂得如何激起然后满足男人的女人。
  “要蔡姬来侍寝!”他口词含糊地吩咐。
  蔡姬是蔡地人,生得白皙修长,穿上衣服看上去飘遥轻灵,脱了衣服却丰肌腴肤,珠圆玉润。吕不韦将女人分成三等:穿衣脱衣时都美的女人是第一等;穿衣时期通,而脱衣时美的是第二等;穿衣时美,脱衣不美的是第三等。当然,穿脱衣都不美的女人是等而下之,在吕不韦府中是找不到的。
  他自元配无子早逝,众姬妾争立,他就立下一个游戏规则,谁先生儿子,就立谁为正室。但这多年来,不但没有生儿子,连女儿都未生一个。
  他另外一个游戏规则是:绝不和女人过夜,也不轮值,而是由他高兴,想到谁就传谁,事完即遣走。
  据他向知友说,他订这项规则,是鉴于古来多少英明君主、英雄豪杰断送在女人怀抱的温柔乡里,他吕不韦对女人要做到招之即来,挥之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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