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是两年。。。
两年里,爹爹的笑容越来越少,我也渐渐越来越懂事,我知道,是那些不断从珠华王都传来的圣旨在让爹爹在苦恼着,最后一次的圣旨甚至带走了我的母妃,她本是当今太后的妹妹,太后身体不佯,希望母妃能去陪她,于是,母妃去了,离开的那天早晨,她抱着我哭了很久很久,还把许许多多她亲手为做的衣服都拿了出来,从十岁到二十岁竟然都做齐了,那时候的我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做这么多,直到王都传来她病故的消息,我才终于全部都懂了。
还记得那天母妃走的时候与爹爹对望的最后一个眼神,似是流淌着太多的情愫,许多许多我那时根本就看不懂却让我不得不难过的情愫。
再然后,一切都变了,彻底地变了。。。
爹爹不再对抗敌军,却是将矛头一转,指向了珠华,先生说,爹爹起义了,其实,就是造反了。
爹爹是真真骁勇善战的,手里还握有全珠华最精锐的军队,所以,打进珠华城池根本没废多少功夫。可是,即使是再英勇善战的他,应是也想不到这之后将要发生的事情吧,因为就连我也没想到,甚至就连先生乃至军营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想到的,帝峻反了,反的人正是他的父王,苍王爷。
就好象麒王早已预谋一般,爹爹踏进云中城的一刹那便被数万精兵围困,帝峻就是在那时候反的,他鼓动兵将放弃反抗,任凭爹爹继续送死。
我第一次看见战争的残酷,是帝峻举剑站在堆满尸身的草坡上,鲜血如小溪般沿着剑身淌下,在他脚边的血水里滴出一圈又一圈涟漪。
夹杂着腐臭与腥味的风从我周身拂过,硝烟黑云随之淡去,我看见那个在我心中犹如高山般永远屹立不倒的爹爹,此时却伏倒在尸堆上,颤抖着向帝峻伸出了手:“放过,城儿。。。”
“爹爹——!”像是心中有堵墙突然崩塌了,我飞奔到他身边,抱起他摇着他,一句一句爹爹地喊着他,可这回无论我如何闹如何撒娇,他都不可能再睁开眼唤我一句疯丫头了。
“为什么不救他们?!为什么!”我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睛,却望见冰冷的长刀高高架在我的头顶。
“我不能救他,他是反臣。”
如此冷漠的眼神,如此冰冷的声音,我忽然觉得眼前似是站着一个陌生人,一个可怕的陌生人,紫裳一事,我为他整整瞒了两年,原以为他也会守住他的承诺,保护我,不伤害我,更以为我那晚确实听见了他的心声,那种令人安逸的心跳声,就是他会守住承诺的证明,可是我错了,那种心声根本不是先生所说的心声,从来从来都不是。
终于,怨恨与不甘同时在我的胸口轰炸而开。
我抓起他的长剑用力刺向自己,他一惊,连忙抽回了剑,可我的手还是被他的剑划伤,流了许多许多的血。他命人叫来了军医,又命人把我关回我原来的帐篷小心看着,便再没看我任何一眼地离开了。
我回眸,看着地上已经冷却了的尸体,向军医要来了剪刀小心剪下了爹爹的头发,然后也毫无留恋地走了。
其实,从来我都是鹰,同我的鹰儿一样,只要我想走,即使是你,帝峻也留不了我。那天,成千上万的鹰袭击了军营,整个军营军心大乱,连还击的机会都没有,只是,这样的袭击并没维持多久,很快,鹰便撤退了,军营里无一人员伤亡,惟独我,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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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倾心1
从没发现草原的夜晚,没有暖炉没有帐篷竟是如此寒冷,我坐在草坡上,望着天边的夕阳慢慢沉入山谷,带走最后的暖,最后的光,最后一丝生气。
星辰升上天空,静静倒映在我的眸里,我闭上了眼睛,然后仰身躺在草坡上,身体里的疲倦几乎透支了我的体力,想当初,在遇见爹爹前,我的身体是没这么差的,当时就连一件衣服都没有的我,照样能够和鹰儿一起在寒夜里嬉戏耍闹,而如今,我竟连拣火柴生火的力气都没了。
手上的伤终于不流血了,却发了炎,同我的身体一样火辣辣地烫,在鹰儿的命令下,狼儿们为我捡来了火柴,可生火得我自己来,它们怕火,而鹰儿则给我带来兔肉,丢在我的身边。
我起身,勉强咬了口兔肉,一股腥味冲进我脑海,差点没让我吐出来,我皱眉,终于还是硬撑着身体将兔皮扒下,然后放在火上烤了吃。狼儿们不懂了,歪着脑袋望着我,它们不懂我为什么要把兔肉烧了吃,以前的我从来都是和它们一样吃生肉的。好在,鹰儿懂我,依旧像从前那样陪在我身边,没有用任何一种陌生的目光看我。
草原上时不时有帝峻的骑兵跑过,我知道他们是在找我,所以我只能不断跑,不断逃,可无论我再怎么走,草原还是草原,除了草原,我再没其他地方可去了,手上的炎症在越来越厉害,甚至有了溃烂的迹象,渐渐地,就连呼吸都成了种不堪重负的折磨。我想,我大概是快死了,是爹爹、母妃舍不得我,所以决定带我一起离开了。
终于有一天,当我倒在草原上,失去了所有活下去的力气,鹰儿用爪子抓起我,带我飞上了天空。
不知飞了多久,我睁开眼睛,看着远处草坡上,一队小商队正蜿蜒而行。
鹰儿高鸣,发出了充满希望的叫喊,商队里的人立即提高警觉,匆匆将中间的马车包围起来,对着鹰儿拉开弓箭,我害怕他们伤着鹰儿,挣扎着说不去,可鹰儿一心救我,早已估不得自己的危险。
鹰儿在稍远的地方将我放下,对着商队的人叫喊不愿离去,商队楞了一会,忽听有人叫道:“这丫头一定是被鹰抓去当食物了,得救她!”
刹那间,弓崩地更紧了,鹰儿不懂他们为什么不救我,叫嚣地分外尖锐,它越是这样,商队越是觉得它危险,这时,一个较年轻的小伙沉不住气,手上一松,一只箭嗖地射进我额旁的草地上。
鹰儿见他们不救我已分外暴躁,又见他们向我射箭,一时气极竟跃到我身前,张开翅膀仰天啼啸。
商队里一个年长大汉仔细看了眼鹰儿,忽然叫出声:“看这鹰凶猛非常,莫不是草原里的鹰王吧!”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变了脸,紧张地看向四周,草原里,鹰王就是所有动物的王,能号飞禽,能令猛兽,果不其然,因方才鹰儿的啼啸,野狼闻声先到,呜嗷着将商队包围。
“备战!备战!统统给我把马车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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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倾心2
我不知那马车里究竟装的是何等珍贵的货物,竟能让他们如此不顾一切,我只知年长大汗在喝令全队的同时自己张开弓,以讯雷之速对准鹰儿放出一箭。
“不要伤它!!!”
我想也不想,直接挡在鹰儿身前。
箭身飞旋向我刺来,我看见大汉眼中露出了惊慌,亦看见所有商队的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
忽然,一道白光从马车里飞了出来,与此同时,伴随着喀嚓声响,箭身由顶端开始冻结成冰,又随着旋转飞散成冰花点点,一片晶莹。
我松了口气,身子跌坐回地上,一个温和的声音,犹如淡泊而宁静的雾气从马车里飘出:“把弓箭都放下吧,它不是要伤我们。”
马车上的帘被掀起,一个月白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相遇,在这片草原上。
他的白,纯澈地惊心,仿佛夜空里独亮的月牙,朦胧而皎洁地美丽。
我看见他跨下马车向我靠近,每一步都像是踏着雾气,优雅地让我舍不得移开眼睛,夜风吹乱了他的银发,翩跹缠绵,而他的黑眸,恍如夜间星辰,温柔地闪烁其间。
“它是你朋友么?”他先是看了眼鹰儿,遂又看向我,突然望见自己被倒映进他的瞳眸,我的心,狠狠颤了一下。
没有点头,亦没摇头,我被他揽入怀里,那感觉无比熟悉安稳,就好似我们早已在从前相遇过。
“我会照顾好她。”
他对鹰儿颔首,转眸去看我的伤势,而我再也抵抗不住倦意,倾听着他的心跳,我缓缓合上了眼睛。
似乎睡了很久很久,梦里,我见到了爹爹,他和母妃依偎在一起,一边笑着一边大叫着我的招手,嘴里还大叫着,疯丫头,疯丫头。。。
我突然明白他们是多么地爱我,而我,也是多么地爱他们。
再睁眼时,还是夜,我睡在帐篷里,身上有暖暖的棉被,而他背对着我站在帐篷门口,银白色的长发仿佛天上的银河,倒映着星光,流泻在地。
“你醒了?”他转眸对我微笑,有一瞬间,我感觉周围所有的色彩都黯了下去,惟独他的笑容,静静停留在我的脑海里,这一停,便成了永远。
下意识地,我向他伸出了手,他怔了一怔,缓缓走到我身边:“怎么了?”
我轻望住他的眼睛,仿佛梦呓般问他:“你会不要我么?”
他静静微笑。
我闭上眼睛,轻声道:“我只是,不想一个人。。。”
感觉他握住了我的手,我放心睡去,在疲倦征服我意识地前一刹那,似乎,我听见了他的声音,如梦境般环绕在我的枕边:“睡吧,我陪着你。”
后来,听他的仆人说,我昏睡了整整五天五夜,这五天里一直都是他在照顾我,寸不不离。可等我真正清醒的时候,他却不在我身边,我望了眼帐篷外洒满阳光的大地,起身走到外面,任凭风吹起我的长发,似要吹走我脑海里全部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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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倾心3
“你的身体好些了么?”
感觉他在我身后,我回头对他笑笑:“恩,好多了。”
他也笑,走到我身前用手抚了抚我的额头:“不啊,还有些低烧,你自己感觉不到么?”
我摇摇头,装出副懵懂的样子。他轻叹口气,将身上的斗篷脱了披在我身上:“你从哪儿来?”
“草原来。”
“这就是草原。”
“所以,这就是我家。”
“可你身上的衣服,并不像是流浪儿可以穿的。”
我一楞,自知自己骗不过他了,默着声不再说话,他轻笑一声,在我身边坐下,又拉我同他一起坐:“是从家里逃出来的还是走丢的。”
我摇头:“都不是。”
“不想说么?”
“恩。”
“那你手上的伤呢?又是怎么得的?”
“不小心摔了一交。”
他微笑着看向别处,语气里带了点漫不经心:“可我家医生说,那是刀剑造成的伤。”
我忙将脸低下,不敢再看他,先生从来都不让我说谎,所以,我说谎的技术确实很差。
他说他叫谛听,和帝峻有一字同音,他和他的仆人都是为了经商才路过草原的。
“你的鹰很讲意气,为了救你,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顾。”
我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那当然,换成这次受伤的是鹰儿,我也会不要命地救他!”
“鹰儿。。。”谛听笑着重复了我的话,“很亲切的叫法,它是你养的宠物?”
我忙摇头:“不。。它是。。。是我的哥哥,我的家人,永远也不会离开我,更不会背叛我。。。。”
似是不明我为何如此解释,谛听神情微怔,半是不解地默看着我,而我继续眺望我的草原,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谛听的医生有许多名贵药材,而且医术也很高明,我手上的溃烂就是这样被一点点治好的,可是医生说我的身子还是很虚,这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治愈的,需要慢慢调理,而他们的商队已经为我耽搁了五天,不该再耽搁下去了,可是谛听不听他们的,他说要走至少也要等我不再发烧了才走,他和爹爹一样,都是善良的人。
商队停了,商队里的人自然也就闲了下来,大家没事做,白天就去草原上打打猎,晚上则围在篝火旁聊珠华,他们告诉我,珠华的王都名花,常年都飘着各色花雨,花雨是一千多年前,天神珠华与魂女一起涅盘时留下的幻术,会随着人们心情的变化而改变颜色,故有花都之称,这些我早已听先生说过,可是他们聊的比先生说的还要有趣许多,他们说花都是如何地漂亮,花都里的女子是如何美丽,花都的夜晚是不熄灯的,甚至夜里有些地方比白天还热闹。我听地有些着迷,想起那是爹爹和母妃的故乡,心里也越来越爱上了那个地方。
可是,每当谛听出现的时候,他们就会停止聊天,站起来对他颔首致意,谛听也不常和他们混在一起,他总是一个人呆在帐篷里看书,或是坐在不远的草坡上看星星,这个习惯与帝峻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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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倾心4
我没有告诉他们名字,他们只唤我丫头,连谛听也是如此。由于我身边多了许多人,狼儿们不敢靠近我的身边,我又怕鹰儿被误射,只能暂时把它赶地远远。
老医生给我的药很名贵,可也都很苦,我平生最讨厌苦的东西,所以每每轮到吃药时间时,我都会满营帐地乱跑,害地老医生只能跟在我屁股后面追我,他越是追,我跑地也越起劲,我喜欢那种感觉,就好象后面追我的人是爹爹,我的爹爹,还活着。
营帐里的人都笑我疯,我无所谓,反正被人叫了三年的疯丫头,早已习惯了,他们都疼我,没人舍得逼我喝药,直到有一天,我回头催老医生来追我的时候撞上了谛听,老医生僵了步,当场楞住,而我则抬头,对着谛听傻傻地笑。
“有人告诉我你不肯好好吃药。”他蹲下,与我平视。
我眨眨眼睛:“那药太苦了。”
“可不吃药,你的身体好不了。”
“是不是我身体好了,你就要走了?”
“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是的话,我希望我的身体永远也不要好。”我喜欢谛听,也喜欢这里的每一个人,所以,我不想再让自己喜欢的人离开了。
谛听沉默了,老医生沉默了,所有营帐里的人都沉默了。过了会,谛听站起来,拉起我的手从老医生那里接过药:“把它喝了吧,我不想你再病了。”
我凝神望了他一会,终于还是拿起药乖乖喝了,其实我比谁都知道,用这种方式是留不住他们的,我属于草原,而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属于这儿。
药很苦,真的是苦到了心里,我喝完后大哈了口气,却也正在此时,一粒甜甜的东西进了我口。
“把糖吃了就不苦了。”谛听对着我笑,仿佛月光一般的笑容,暖暖照在我的身上,刹那间,我楞住了,脑海里某些情景被轻轻触动,连同泪水一起流了出来。
还记得自己在军营里的唯一一次生病,爹爹也是那样拿着药追着我满军营地跑,母妃来劝,劝不动,副将们来劝,也劝不动,最后,还是帝峻拿着糖哄我把药喝下。
他说:“城儿,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你苦的。”
我信他的保证,所以喝了药,而他给了我糖,从此以后,我就信了他,那么那么地信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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