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她一个亲人,爷爷怎么受得了这个打击。
将所有能记住的号码都给拨了一遍,不是空号就是与爷爷师傅毫无相关的人接的电话,就像是凭空消失般,所有人都不见了,甚至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痕迹都没有。
许小寒傻了,五雷轰顶般,没有比找不到爷爷给许小寒打击更大了,骑在爷爷脖子上长大的许小寒,就只有爷爷一个亲人,和爷爷相依为命,一切的欢笑和泪水都是和爷爷分享,痛了,向爷爷哭,开心了,对爷爷笑,许小寒不能接受,爷爷忽然消失了。
不,是自己忽然消失了,就像是来到了一个真空的空间,这里没有许小寒和她朋友存在过的半点痕迹。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就只有她一个人,无牵无挂,没有目标,没有盼头,没有爷爷。
她是一只迷了路找不到家的羔羊,在大森林里东蹿洗蹿,这里的一切都无法让她产生归属感,如云,如浮萍,如无根的落叶,没有牵绊就没有家。
像个站在十字路口的孩子,许小寒东张西望,周围都是陌生人,陌生的气息,陌生的空气,世界就大家将她弄丢了,将她一个人丢下了。
如果性格大喇喇跳脱的许小寒是李逵,那么这丫不会出现这些情绪,可能会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朝天嚎叫,发了疯般去砍人,然后见人就将自己身上发生的诡异的事情说出来,傻傻的寻求他人的帮助。
可偏偏许小寒是那粗中有细,情感细腻的鲁智深。
无法找到解决的办法,只能一遍一遍的锻炼身体,她不是个习惯逃避的人,这样的情况远远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鲁智深收到林冲的死讯时,他能发泄出来,而许小寒却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将所有事情放在心里,唯一能倾听的爷爷不见了……
痛苦,迷茫,失落,自闭。
身体锻炼的越来越狠,人也越来越沉默,除了沉默,她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样的一个另她痛苦的事实。
黄雅琳不知道女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渐渐开朗的女儿忽然变的比以前更加自闭和孤僻,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跟傻子似的,呆呆的发愣,脸上的悲伤让黄雅琳心都揉碎了,自己的女儿才七岁,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悲伤?
万般无奈,只能带着女儿去看心理医生。
前面的手术已经用尽了家里的积蓄,又要给女儿找学校读书,光是借读费就要上万,还有给女儿看心理医生的钱,黄雅琳绝望的想将她辛苦挣出来小店给卖了,这是她七年的心血啊,卖了以后,她们母女俩就完全没有了经济来源,可是女儿现在的状况……没有什么比孩子更重要了。
看到女儿闷不吭声傻呆呆的样子,黄雅琳除了哭就找不到别的方法了,还不敢在女儿面前哭,如果她都不能坚强起来,如何去照顾女儿?
女儿刚刚才恢复视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女儿变成这样,都怪自己,都怪自己,每天出去工作到很晚,女儿这么小,又明知女儿孤僻,还让她一个人在家,担心女儿的安全,将门反锁起来,女儿接触不到人群,性子怎么开朗的起来?
前段时间才刚有点进步……自己居然没意识到这一点,女儿被锁在家里,跟坐牢似的,怎能不孤僻?都怪她,都怪她没照顾好女儿。黄雅琳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去,再也忍不住,抱着女儿眼泪‘啪嗒啪嗒’掉,许小寒却因此有了反应。
伸手触碰着‘妈妈’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指尖,随着稚嫩的手指流进掌心,仿佛带着炙热的温度,又仿佛是温温的泉水般流进了干涸绝望的心田,找到支撑下去的支柱般,许小寒扑在黄雅琳怀里抱着‘妈妈’‘哇哇’痛哭,倾尽所有的力气痛哭,哭的悲伤,哭的绝望,发泄般,将痛苦和迷茫用泪水的形式冲出体外。
自从女儿哭过之后,就出奇的开朗了起来,开始说话了,会露出灿烂的笑了,会逗自己开心,有时甚至感觉女儿跟变了个人似的,懂事的让人心疼,黄雅琳真正体会到了‘女儿是妈妈心小棉袄’这句话的含义。
只要她能开心,别再像那段时间那样,将她关进自己的世界,女儿变成什么样都好,她都能接受,所以对于许小寒渐渐表现出来的真实性格,黄雅琳不仅不觉得奇怪,反而十分高兴见到女儿的转变。
黄雅琳也找到了治疗女儿最好的方法,眼泪,她的眼泪,只有她的眼泪。
无意间发现,似乎只要她一哭,女儿就没辙,什么事都答应她,什么都听她的,女儿只要一发愣,她就掉眼泪,她一掉眼泪,女儿立刻就恢复正常,黄雅琳的眼泪也做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
可能这就是母女间血脉相连的感情,黄雅琳觉得自己这些年的辛苦都幻化成了欢乐,她害怕女儿偶尔的发愣,女儿只要一发愣,她就感觉女儿离她好远,像是要消失一般。
医生也惊奇的发现,这个年轻妈妈的眼泪,似乎就是治疗这个孤僻沉默孩子的最有效的药,这是他工作这么多年从来没遇到过的现象。
如果只是渐渐变的不再孤僻,医生可能只是惊讶而不会惊奇,毕竟血缘是个很难解释清楚的东西,关键是,这个小女孩偶尔表现出来的性子,和之前的反差太大了,像个皮猴子,活泼、开朗、阳光。
阳光,是的,阳光,这孩子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阳光的气息,似乎这样的她才是她的本性,娇柔只是她的外表。
女儿好了,生活就充满了希望,黄雅琳整个人精神焕发般,更加漂亮了。
现在唯一操心的事情就是女儿的就学情况了,女儿和同龄的孩子相比,缺少了学前教育,要通过学校的面试,谈何容易?这都不知道是被第几个学校拒绝了,老师们也都不希望自己的班级忽然插进来一个差生,不仅拖班级的后退,拉下上课的正常进度,影响班级整体的成绩,他们教着也累。
第 5 章
渐渐的接受了现在的生活,许小寒的生活重心放在了黄雅琳身上,爷爷,成了许小寒心底的一块硬伤,只能埋藏在心底的最深处,不能与任何人分享,这让她暂时忽略了,当初提到爷爷时,黄雅琳的不对之处。
在找学校给许小寒读书的事,许小寒并不知道,在黄雅琳的潜意识里,自己的女儿可能还不知道什么是上学,毕竟没人和女儿说过,她也不敢将女儿带去面试,怕伤了孩子自尊。
但是没办法,她必须带着孩子去试一试,别的孩子都开学一个月了,如果孩子面试不上,就只能去一些免试的稍差一些的学校了。
“小寒,今天妈妈带你去小学面试,你不必紧张,老师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不知道的话就告诉老师不知道,明白吗?”黄雅琳紧张的握着许小寒的手,许小寒黑线,究竟是你紧张还是我紧张啊?
“得令,保证不负黄额娘所望,坚决完成任务!”许小寒立正稍息,严肃认真的看着黄雅琳,调皮的道。
被女儿调皮的样子逗乐,冲淡了原本的紧张感,笑笑刮刮女儿的鼻子,牵着女儿朝学军小学走去。
学军是一所集小学、中学、高中为一体的国家重点学校,虽不是贵族学校,但在这个市也是赫赫有名,可以想象它有多难进,家长们都以自己的孩子能上学军学校为荣,如果两个家长聊天,聊到自己的孩子,一个家长说:我的孩子在学军学校读书。那么这个家长的形象就立刻高大许多,别人看这个家长的眼神也随之仰视许多。
这是最后一所学校了,前面的那些学校黄雅琳都跑过求过,没有一个学校愿意收自己孩子的,只有这所学校的校长说先带过来看看,直接到政教处面试就行了。
学军学校的校门十分的古朴,一看就是有着悠久历史的学校,刚进校,就是一条幽深的水泥大道,大道两旁是草坛,坛内都种植了一排两米多高的暗红色小圆叶子的树,这种树一年四季都是红色,不像枫叶红的那么明亮,红的那么浪漫,这种红是严肃的,深沉的,就如同这座学校。
校内多是比较古老的树木,环境十分清幽雅静,学校的房子多是以灰色为主,光碧的墙砖上爬满了爬山虎和长的像手掌的植物,这种植物在学军学校的大多数房壁上都有,直直爬又四层那么高。
走往行政楼的水泥路旁是一排成人才能抱满的梧桐树,每颗树中间的枝干都被锯去,形成如一个人将两只伸展开拥抱蓝天的形状,茂密的叶子向地面投出大片的阴影,高大的枝干将人的视线挡住,若不是指示牌还真找不到这个学校的楼房。
树的周围是郁郁葱葱的一人多高的抱团的绿色风景植物,都是许小寒叫不出来名字的,都长的十分茂盛,让人有种来到了国家植物园的错觉,满目都是绿色,绿的那么通透,绿的那么自然。
虽说这些绿色植物让学军中学看起来严谨古朴,却不会呆板。
植物与植物间都是自然生长的,有好些年的配合了,除杂草稍被工作人员铲了外,并没有给植物本身做什么修饰,天然的景物让这个学校显得更加的生动和悠然,就这样看着,许小寒就不想走了,在这里学习一定是一种享受。
走了大约百米左右,首先映入眼帘的富有现代化设计的艺术楼,楼型如一座正扬帆航行的石灰色帆船,周围点缀着些细碎的花,楼的正面是一排被阳光照射成金色的玻璃,远远看去,露面就像是着了火一般,熊熊的燃烧,映着玻璃中间的三个金色大字——艺术楼。
艺术楼的对面五十米处就是老师们所在的办公楼,这个学校似乎流行种植绿色植物,楼前一大片观赏性桃树,九月份的桃树绿的招人眼,绿的发亮,树皮老的一块一块的,就像是蚂蚁的巢,掳在一起,如岁月般沧桑。
楼可能是翻新过的,古老的窗花搭配上明亮的色彩,楼梯的墙面上还有一些漆甩成的点点,如水滴一般。
许小寒被妈妈牵着进了三楼的政教处,黄雅琳在门上叩了两声,里面传来一个男声:“请进!”
母女俩应声而入。
政教处的教室大约有三十几个平方,里面放置着两张办公桌和一面壁橱般的资料柜,桌上都有牌子,前一张写着政教处副主任阮XX,后一张桌子的牌子上写着政教处主任殷主任。
这丫乐了,这个学校真是有意思,一个硬(殷)主任,一个软(阮)主任,不知道他们的性格、处事方法是否也和他们的姓氏一样,一硬一软,相得益彰。
殷主任是个四十几岁的男人,圆形的脸,古板而端正坐在那里看不出高矮,身形倒是满健壮,看起来有些魁梧,脸上满是严肃的表情,看着就很不好说话。
阮主任一看就知道个子很高,脸像驴子似的,拉的很长,鼻子像个胡萝卜,喉结十分大,感觉他生吞了一颗圆圆的白萝卜卡在那上不来下不去,看的人很难受,嘴唇很厚,人倒是蛮温和的样子,不像殷主任看起来那么古板和生硬。
“殷主任,阮主任,你们好,我是和你们约好,今天带着孩子来面试的。”许小寒看着黄额娘,心里YY:好样的,黄额娘一出口无人能敌,柔能克刚啊,世上怎么会有像黄额娘这样温柔的女人啊?我真是太幸福了。
“嗯!黄雅琳女士是吧?”殷主任严肃的面孔露出笑容,许小寒不知怎么,就感到这人肯定是只笑面虎。
“坐下说吧!”阮主任指着一旁的椅子,给黄额娘倒了杯水。
“谢谢!”黄雅琳对着软主任微微微笑着点头,坐下之后对着殷主任道:“是的,我是黄雅琳,这是我的女儿黄小寒!”
一点到自己的名字,许小寒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脸,没一点怕生的样子,脆生生的道:“殷主任好,阮主任好!”下齿少了牙,不然笑容会更加灿烂,但却因为这样,给许小寒平添了几分可爱和童趣,一瞬间,两个主任脸上都露出了真心的笑,大人对孩子的笑容一般是没有抵抗力的。
“嗯,你也好!”殷主任笑的很亲切。
“你也坐下来!”阮主任是没什么笑容的,但周围的气场很随和。
又对两个主任露出大大的笑容,对着阮主任礼貌的道:“谢谢!”满室金黄。
现在的这个身体与她妈妈十分相似,有一个十分乖巧柔弱的外表,正襟危坐在那许小寒看起来十分讨大人喜欢,大人就是这样,小孩子乖巧太过,觉得这孩子太斯文,小孩子调皮太过又头疼,就喜欢这样该放时放,该收时收,既不显得很呆闷又不会让老师很伤脑筋的孩子是老师家长们最喜欢的,这一点许小寒十分清楚,因为她小时候就那种调皮的跟飞天蜈蚣似的小孩,老师和师傅们对这丫是软硬兼施,不然震不住她丫。
“你们的情况校长已经和我说过,我们呢,还是要公事公办,先看看这孩子的所学程度,不一定说,要她和别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懂很多东西,这一点你放心,那面试什么呢?我们学校的老师也不容易,一个插班生过来的话肯定是要打乱他们原本的上课节奏的,所以我们要知道她对学习的接受能力怎么样,接受能力强嘛,老师会轻松一点,那接受能力弱嘛,我还是建议先去读早教。”殷主任说话笑眯眯的,但该说的还是说的十分清楚的,许小寒暗忖,果然是只笑面虎。
“我明白的!”黄雅琳有些担忧的看着女儿,许小寒知道她担心什么,回给她一个放心的笑容。
“小朋友,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殷主任说完话后,阮主任马上很有默契的接上,虽然没有笑容,面部倒还满温和的,不至于吓到小孩子。
“我叫黄小寒,今年七岁了!”许小寒很老实的说,既不多话也不少话,作为老师有时候很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学生,尤其是上课问题一堆的,老师们总会说有问题课下来和我讨论。
“上过幼儿园吗?”阮主任继续问。
“没有!”没有上过幼儿园,前世今生都没有上过,前世很早就去学武,学完之后跟着师兄们一起学文化课,那时候不管你能不能听懂,所有的孩子都是要集中在一起上课的,有些像西方的蒙氏(蒙台梭利)教育。
“数数会不会?从一数到一百!会的话就数数看。”阮主任将椅子转过来正对着许小寒,许小寒站在那里也只到阮主任坐着的胃部,个字真当是高啊!
“会的!”许小寒用力的点头,对着两位自信的笑笑,缓慢而清晰的将一到一百给数完,黄雅琳有些惊讶的看着女儿,她从来没时间教孩子这些,孩子从小孤僻,很少与人说话,她都不知道女儿能将数字数的这么好,转瞬她又释然,可能是女儿在医院时,同病房的大人们教的,也可能是医生教的。
“2+3=几?”阮主任问。
“5!”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答道。
“4+4=几?”有些诧异这孩子的反应能力。
“8!”依然很快速。
“3+5…7=几?”问连加连减时,阮主任在中间稍作了些停顿,让许小寒又思考的空间。
“1!”许小寒这次稍微想了想就很快答出来,黄雅琳吃惊于女儿的表现,一闪而逝之后被骄傲所代替,但殷主任捕捉到了那点吃惊,看来平时没人教过这孩子,这些都是这孩子自己学会的?
“写上自己的名字看看!”殷主任忽然道,许小寒一愣,看了看黄雅琳,犹豫的摇了摇头,表示不会。
“那这个字认识吗?”殷主任指着墙上挂着的‘为中华崛起而读书’中的‘中’字到,许小寒想了想,道:“中!”
“这是什么字?”殷主任又指着‘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中的‘小’问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