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着气把我放开,手指却在发抖。
我不敢造次了,只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你……”
他抬起头,眼睛竟是殷红的,声音有些低哑,好像急需咬死一两个人来发泄。他低声道:“你……你以后再也不要让别人碰你,即使是女人也不行。不然,我就亲手毁了你。”
我寒毛直立,下意识地往后躲,可是被他抓住。退也退不得,我差点哭出来:“我怎么会让别人碰我?如果我被人欺负了,你又要打杀我,那我岂不是太冤枉?!”
太不讲道理了!我知道他有洁癖,可是他把我当成什么?是他的一件衣服,人家若是拿去穿过了,他就不要了。还是一个杯子,人家用过了,他也不要了?
我的情绪激动,不敢发脾气胡闹,最后就被伤心占领,索性就坐着大哭出来。
他无奈地捧着我的脸拍了两下:“喂喂……”
我一把拍掉他的手,简直要哭着打滚。
他眼睛里的血色渐渐褪去,最终没有办法,只得道:“你不要哭了。就算你……我也不会真的怎么样你。”
我白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哭。
他苦笑,一把把我抱起来,亲了亲我的脸颊:“你说我怎么舍得你这个宝贝疙瘩呢。别哭了,是我错了。”
“我再也不胡说八道了。”
“你只能的不要再哭了,再哭我也要哭了。”
“好吧,你信不信,我这就哭给你看。”
“……”
“你等等。”
我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哽咽着道:“你去哪里?”
他俯身,亲亲我的额头,眼睛又深了下去:“我去把外面的事情,都处理一下。”
我马上要爬下床:“我跟你一起去。”
他一把按住我,低声道:“你只消给我乖乖呆在这里就可以了,这件事情你不要再管了。”
“可是你……”他怎么能下得去手呢。
他把我按回去,低声道:“敢玷污我娘子,我还有什么情面可讲。何况大公子一生高风亮节,怎么能让这个女人败坏了名声。”
我现在是想通了,其实他给安玉宁下的是一种慢性*药。安玉宁本就血气方刚……咳,老婆又大肚子,无法排解,就自然脾气暴躁,甚至到了一个濒临发狂的地步。
而他常常往弄玉那里去。大约也是那里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暂时冷静下来。可是就像毒品,每去每上瘾。安玉宁自己也曾觉察到不对,可是他……
我白了他一眼:“难道你就没发现?”
他无奈地笑了一笑,那笑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疲惫,伸手摸摸我的脸:“可我总得要见你。”
不去她那里,怎么冷静地回来见我。
他大约是这个意思,大约又不是。
我猜不透,可是心里颤抖不止,马上要把头低到胸口。
我低声道:“你也不要为难她。她也过得很苦。而且我看得出来,她也不是真的这么心狠手辣,大约还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哄了她。起码,她对刘大公子,不是没有感情的。”
他摸摸我的头,不说话。
我捏住他的手,低声道:“我说认真的。你总要想个办法安置她。”
作者说:工作原因,晚更了一个多小时,明天不会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小福小福
他叹了一声,道:“好罢。你说得对,我也不能真的把她怎么样。”
说完,他安抚了我一会儿,便出去了。
这件事来得快,去得也快。豌豆布局已久,甚至从绾思开始,她就开始步步为营,可是只要我们能狠下心来,她所有的精心布局都成了泡影。
弄玉的确不是那个能担当的狠角色。最终安玉宁把她送到了山上,让她潜心修佛。她似乎也松了一口气。想来当初,心中也不是没有挣扎。
然而小兔到底去了哪里,我们却一直查不出来。绾思只是抵死不肯说。那我们也没有办法,总不能真的把绾思怎么样。但是我总相信只要小兔还在人间,那以安玉宁财力势力,总能把她找出来。我只能安慰自己说绾思到底是小兔的姐妹,总不会真的把小兔怎么样。
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隆冬降临,我的身子也已经重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我自然也不会像怀小福那会这么如临大敌。大约过完年就可以把这个宝宝生下来,倒是个迎春出生的孩子,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一个宝宝。
刘姨娘因为弄玉那场风波,整个人又沉寂下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她从小命运坎坷,因此性格敏感。每日就看她照顾我的一双女儿,无事时陪柳家文插科打诨。
那天我在她房里坐,她在刺绣,我摸着大肚子在看书,间或会搭一两句话。
我道:“姨娘,这过年的事情,我可操持不动了。”她最近一直有意无意地避开这些家事,我是故意要把事情往她头上丢。
她正埋头刺绣,随便“嗯”了一声,道:“又不是在阳溪,规矩多,随便操持一下就好了。你们小夫妻过个年,不就个图个热闹。”
我把书放下了,手扶着臃肿的大肚:“我想请卢先生回来一起过年。”
刘姨娘的手一顿。
我笑嘻嘻地挨上去:“姨娘,你说,人家卢先生也是一个人,怪可怜的。不如就把他请过来,一起过年好不好?”
她有些纳闷地看着我。
我撇撇嘴,道:“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相公的得力助手啊。”
她寻思了一回,道:“也对。”
其实,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我是好心办了坏事……弄得卢先生差点跳脚。
安玉宁听闻我献宝似的的决定,大惊,道:“小韵,你难道不知道……”
“?”
他道:“卢先生劝了姨娘好久,好容易劝了姨娘和他一起到他那里去过年,你……”
我膛目结舌:“……”
安玉宁看着我闷笑:“你说吧,这下怎么办?卢先生说不定要气坏的。把人请回去,说不定,好事就成了……”
我忙呸呸呸,道:“胡说八道,卢先生才不是这么下流的人……”
安玉宁走到我身边,一把把我这个孕妇抱了起来,笑眯眯地道:“这不是下流不下流的问题。而是……你觉得,姨娘会愿意下嫁吗? ”
我想了又想,也是。刘姨娘这个人……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她大约宁愿寄人篱下(当然这是她多想的),也不敢做出这种可能会遭人非议的事情来。
那,那,那难道就……
我一下子嫩脸暴红,掐着安玉宁的脖子:“是你给人家出的馊主意对不对?!”
他忙举起双手表示无辜:“我可没出主意。”
我一脸不相信地看着他。
他叹了一声,道:“其实是这样的……我上次跟卢先生一起多喝了几杯,胡说了几句,我也没想到卢先生会往心里去……”
我开始苦思冥想:“那怎么办?那我破坏了他的计划,他岂不是要恨死我?”
可是我又觉得不对:“姨娘是个女人,可经不起……你觉得,卢先生对姨娘是认真的吗? ”毕竟,以卢先生现在的财富地位,要什么样的美娇娘没有。虽然是鳏夫,但那也是钻石王老五级的鳏夫。
安玉宁低头想了一回,道:“你是不了解卢先生。我只能同你说,他若是想要玩弄人心,却绝对不敢碰你身边的人。”
的确,如果他想要玩玩而已,怎么敢对刘姨娘下手。毕竟刘姨娘是我身边的人,毕竟我是安玉宁唯一的妻子。他不是这么不理智的人。
那也就是说,他是认真的?
我眉开眼笑,捏这安玉宁的手道:“那得想想办法嘛。总不能让卢先生又竹篮打水一场空……我看姨娘,对卢先生,也不是完全没兴趣的。”
他没忍住,笑了出来:“你倒是热心。什么时候对牵红线这么感兴趣了。”
我撇撇嘴,道:“那没办法,人无聊的时候,总是会想要找点事情做。”
他亲了我一下,笑眯眯地道:“那你不如给我想想姻缘。”
我哼了一声,故作不在意地伸长手去拿茶杯:“怎么,你看上谁家姑娘了?要我给你牵红线?”
他想了想。
我急了,推了他一下:“你还真敢看上!”
他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按住我的手,低声道:“看上了,我看上了松溪柳家的二小姐,听说她年纪虽小,却能安于室,宜室宜家,色艺双全。”
“……”我扭身不理他。
他还要来逗我:“你能不能给我想想办法,我思慕她思慕得紧。”
我被他闹得满脸通红,不安地扭了扭臃肿的身躯要坐开,但是他抱住我不肯放。我只得道:“别闹了,让人看见不好……”
他满不在乎地道:“有谁会进来?再说了,看到了又怎么样?你是我娘子。”
我捏住他的手不给他乱来:“你再乱来我可生气了,如今我身子可重了,可经不起……”
他的手一顿,松松地搂着我的大肚子,将头搁在我肩膀上闷声道:“也不是……我只是想抱抱你罢了。你也别把我想得太禽兽。”
我直闷笑。我知道他最近都不好受。但是毕竟弄玉的那个毒刚拔掉,他也不可能像当初那么暴躁不安。
我亲亲他的脸,低声道:“嗯,你不是禽兽。”
他用下巴蹭了蹭我,眯着眼睛。
我们正在亲昵,也没有注意到房门已经开了。一连串的小小脚步声已经绕了进来。
安玉宁欲罢不能地把我抱起来,我笑着抚摸着腹部,要他来听我肚子里的动静。他也笑,但有些不怀好意的意味。
突然一声啼哭,吓得我差点从安玉宁身上摔下去。
“小福?”
然后是一连窜的混乱细小的动静,我忙扣好衣服从安玉宁腿上跳了下来。
安玉宁忙扶了我一把:“小心点。”
我推开他,直往外跑。一看,果然小福已经像个肉团似的摔在地上了。她旁边还放着宝宝椅,可以推动的那种。已经翻了。平儿躲在旁边的桌子腿后面,也不敢动,只敢眼巴巴地看着。
“小福!”
我忙去把她抱起来:“奶娘!奶娘!”
自从我怀孕,自然就需要一个奶娘。平时也照顾小福的饮食起居。
安玉宁忙来帮手,把孩子接了过去。奶娘唬了一大跳,和一大群丫头一起,从门口涌了进来。
小福哭得厉害,我慌了神,忙道:“快去请大夫来。”
奶娘第一个冲了出去。
一片混乱中,我眼角瞟到安玉宁偷偷摸摸地叫丫头把平儿带出去,只觉得好气又好笑。难道我还会对平儿怎么样不成。但是因为担心小福,我又管不了这么多。
大夫很快就赶到了。我起初还觉得是没有大碍。可是这孩子却磕伤了手指,整个肿了起来。
我急了:“怎么回事?!穿得这么厚,怎么还会磕伤?”
奶妈大夫丫头全都慌了。大夫擦擦无汗的额头,忙道:“磕磕碰碰的总是难免的……小姐也无大碍……”
而且小福一直哭一直哭,哭个没完没了。大夫跟我说除了外伤,没有大事。可是,孩子怎么就会哭个没完?!
安玉宁忙道:“你们先出去,没得乱慌张,让夫人也跟着你们急。”
众人忙呼啦一声全退了。
我大怒:“大夫留下!”
大夫脚下一踉跄,差点摔倒。最后唯唯诺诺地来到我身边,仔细瞪着一双老眼看小福。
安玉宁忙道:“都别急。大夫,你好好看看,小福怎么会哭个不停?”
大夫为难地道:“不就是摔伤吗……会疼肯定是要哭的。”
我不语。眼看这个气氛已经很压抑,我也不敢再给大夫增加负担,便退到一边,默默地垂了头。
大夫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小福已经包扎了好了的伤处,这一下又把小福弄得哭得更大声。我心痛得要死,真真是要发飙了。
我道:“行了!你也出去吧!”
大夫如释重负,连忙退下了。
安玉宁把小福小心地抱了,放去床上。
我从他后面看,小福哭得茫茫的,眼睛无神地睁着,好像一点痛苦都没有。可是她分明就很痛,不会说,也不会表达,甚至不能够用眼睛去寻找自己的依靠。
我一下子悲从中来,也扯了帕子坐到一边就开始哭。起初只是无声地哭,哭到后来就变得嘤嘤的,声音止也止不住。
第一百六十八章:再次私奔
安玉宁吓了一跳,忙回过头来看我:“你又是怎么回事?女儿哭你也哭,嫌还不够热闹么?”
我低下头,哭得停不下来:“你说小福怎么这么命苦?为什么就非是她?为什么就偏偏是她,生下来就什么都看不到……而且还天生体弱,三天两头就生个病什么的……”无论我们怎么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爱,她的身体总是那样弱。让我们夫妇,并一个刘姨娘,成天为了她操碎了心。可是她总不能好一点。
我常常想,家财万贯又怎么样,一个女儿,这般娇养,却还是不得安宁。还不如人家山野夫妻,起码安安乐乐没有烦恼。
安玉宁抱着小福轻轻地哄,终于把女儿哄得不哭了,无奈地对我道:“话不能这么说……你不知道,你自己小时候也一样,三天两头就生病。念表姐为你也颇费心思。现在你也不是一样好好的。”
说着,他挨着我坐下了,握着我的手,含笑道:“等小福大一点儿,我们可以给她好好调养,没什么的。”
我摸摸自己的大肚子,稍稍平息了一些。但是还是觉得深深的绝望:“可是她的眼睛……”
他无奈,坐在了我身边伸手和我一起摸我的肚子,低声道:“我总觉得小福不会就这么一直瞎下去。她总有好的一天。”
我怔怔地抬头看他。他是什么意思?明明大夫都说治不好了。
他握着我的手,眯起了眼睛:“我一直打着这个主意……大不了,等小福大一点,我亲自送她上常连山。总有一线希望。你说对不对?”
我忙道:“那怎么行,她还这么小……”我一下又想起那群人说的什么颠沛流离之说,一下子只觉得又慌又乱。
他一下子捏紧我的手,低声道:“我知道小福是你的心头肉……可是,你要知道,眼睛是一辈子的事情。若是有机会,我们说什么也不能放弃。”
我低头不语。
他又低声哄我:“小福总要长大,总要自立。她有她自己的一辈子。你说对不对?”
我心里简直要拧成一个结,隐约知道他说的有道理,我不能霸着小福的一辈子。可是又觉得她要受苦我就舍不得。绞得心口都微微发疼。
安玉宁叹了一声,把我抱起来放在腿上,似乎也不怕我重了,只松松地搂着我时不时亲亲我的脸颊。过了一会儿,他低声道:“不如我再带你出去散散心?这次你想去哪里?”
我抽抽鼻子,想了想:“不如你给自己放个年假吧。到时候我们一走了之,家里不就只剩下姨娘和卢先生了?”
“……”他又惊又笑,“敢情你还在这儿等着呢。刚刚哭得这样厉害,害我心疼了半天,原来你根本没事。”
我也觉得我自己有点八婆,所以觉得不好意思,只低着头道:“你……你去跟卢先生和姨娘说嘛,只说我心里不痛快,你要带我出去走走。就走三天。你看好不好?”
安玉宁把下巴搁在我肩膀上,思索了一会儿,最后道:“恐怕走不了。你身子重了,姨娘不会放心让你走。”
我愣了愣。
他又道:“何况你走了,他们两个也未必会在一起。”
我道:“那怎么办?”
他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怀好意的意味:“我们可以像上次一样……偷偷溜走。”
“……”
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