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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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来世-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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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煜宸和她一起学习,在每个场所里,他没拿她当过女生,他拿她做对手,每年的大赛间,以赢下她为最高目标。他说如果哪一天,他有成就,他最该感激的人是采青,她的存在,让他有了前进动力。
  褪下衣衫,采青躺到他身边,偎着他滚烫胸膛,想象那年夏天。
  那年夏天,练过武功,一身汗臭,男孩们冲到水潭边,跳进水里游泳,她离他们远远,在片刻休息问,拿起公孙叔叔给的医书默念。
  几个恶作剧的男生联合,抓起她,不顾她的反抗挣扎,硬将她扔进潭里。
  水呛上喉间,采青不会游泳,看着自己身子在水中浮沉,她够骄傲的,连呼救都不愿,她估量他们没勇气放任她溺毙。
  最后,是煜宸跳下水潭,一把将她抱起,昏昏沉沉地,那是她第一次躺在他胸间。
  他的胸膛很宽敞,带着叫人心安的感觉,在水底,她紧紧攀住他,一次次将头颅埋进他胸间,但愿,一直一直……她在他心间……
  醒时,采青对上他似笑非笑的脸,他凑近她耳边说:“今天,我总算确定你是女生。”
  他的笑话揭去她的尴尬,也拉扯出她的羞赧。
  是啊,她是女人,可是从没有人这样看待过她,义父教她武艺、吕叔叔教她布兵摆阵,人人都拿她当男孩看,要求她出类拔萃。
  他是第一个拿她当女生看的人……也是第一个摘花送她的男人。
  那次,大伙儿笑他,与其送花给杨采青,倒不如送她一截葛根或人参,而她不说二话,在花递到自己身前时,冷冷抢过、踩烂。
  她不明白自己的表现,只是隐隐约约感觉,收下花是不对的行为,他的花……专属涴茹,与她无缘无分。
  从年纪很小的时候,采青就明白,煜宸是涴茹的权利范围,她应当和他保持距离免遭误解。
  她努力了许多年,却不得不承认他早已闯入她心问,否则一只苍鹰、一条小鱼,怎能轻易打破他们紧守的距离?
  她的心在“姐姐”和“小鱼儿”中间摆荡,是涴茹的泪水提醒她的本分,是即将来到的婚礼告诫她,他的心情不在自己身上,所以她退却了,退回安全界线,假装情爱从未发生。
  采青记得,当煜宸收到涴茹亲手缝制的绣帕时,同习武的男生问她:“你什么时候才能做做女孩子的水磨工夫?”
  煜宸反口代替她回答:“等你也学会做绣帕时。”
  他向众人分解,说采青学会的东西比所有男生都多,再要求她学习女人工作,未免过分,他侃侃而谈,说得在场男生低下头,承认巾帼胜须眉。
  不过,采青还是学了,在夜灯下,她央求奶娘敦她绣花,成果不是太好,但他还是高高兴兴抢下她亲手做的罗帕。煜宸说,那是他见过最特殊的帕子。
  严格来讲,他为采青做过不少事情,他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远远超过涴茹和其他女生,他们习武、他们学带兵打仗,他们一起飞上殷商屋梁,一起为穷人争取机会。
  他们有无数无数的共同经验,他们携手出生入死,有他的地方,她在。
  他们是这样亲密的男女,怎么爱情偏偏不属于他们?
  老天不合理,硬要拆开他们的心,采青不得不怀疑,她得罪了天上神仙,才得不到该得的东西。
  “醒醒……”她轻推煜宸。
  这种事,她和所有未嫁女子一样不懂,尽管人人赞她神机妙算,但这事儿……怎么算,她都算不出正确答案。
  公孙叔叔是唯一阻止她救煜宸的人,他清楚这种毒只能过予别人,根本解不开来。
  过毒者必为异性,当毒传予对方时,痛苦必将同时转嫁到对方身上,然后六十四日后,再见不到清晨朝阳。
  医这病,采青不仅得赔上性命,还得付出贞洁,牺牲未免太大,然而她不愿他死,舍去考虑,她义无反顾。
  公孙叔叔的反对改变不了采青的心意,他甚至同意替采青保守解毒秘密,采青笑着对公孙叔叔说:“师徒多年,我们总算有共同秘密。”
  “你是……采青?”模模糊糊地,煜宸认出眼前女子,只是……她末着寸缕,娇羞涩赧的模样,不像严肃刻板的她……
  “是的。”心中涌上一丝丝安慰,很好,至少他没将她误认。
  “你……美极了……”话不自觉出口。
  他对她的上一个印象,是她从滚滚黄沙中驾马而至,下马、抱住他、上马,一气呵成,她吆喝着所有士兵回营区,自己留在最后面压阵,当时,他靠在她胸前,嗅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药香味。
  兵荒马乱间,他没想到其他事件,只是一心猜测,她是不是刚从制药室里走出来。
  他说自己美丽?采青笑开,柔媚俏颜初展,像极绽放新梅,清新娇妍,让人怦然心动……
  大手抚上她的脸,些微粗糙的掌心微微磨蹭,磨出她阵阵心悸……
  “你的小鱼呢?”他突然问,模模糊糊的眼神里,没有几分清醒。
  “在我的锦囊里,一直在那里。”采青回答。
  她望住他清瘦脸庞,这毒物正一寸寸吞噬他的身体与精神,心抽痛着,是无限的不舍。
  “还是你仔细,我的小鱼和苍鹰遗失在战场里。”
  他承认错了,在下意识里。
  中箭那刻,他看见自己的冲动,恍惚间听见父亲对自己的斥责,他该听采青的话,不该带着弟兄冒险,身为少庄主,他竟是不如一个女子。
  “没关系,我的给你。”反正,她再用不着。
  “那你就没有了。”他迷惘的表情里带着几分稚气。
  她笑笑没回答,知道是自己开的药剂正发挥效应,药是用来助他对抗痛苦的,服了药,意志不易清楚。
  手环上他颈间,轻轻攀附,没有红烛和祝福,她的爱情借了名义,将她送到他身边,时间虽短暂,她愿意珍惜。
  “我找玉匠再雕一份。”煜宸认真说。
  煜宸松弛的笑容里,没有剑拔弩张,只有满满的温柔,彷佛他们之间没有过争执喧闹,彷佛他对她的指控全是子虚乌有。
  “重新雕刻,和原来的不同……”她语气中,淡淡的是离愁,她看他……再看不了多久……
  “就算不同,小鱼仍是小鱼、苍鹰仍是苍鹰,天地间只有我知道你想当小鱼,不愿成诸葛;天地间也只有你晓得,我但愿为苍鹰,不愿做少庄主。我知你、你懂我,我们要携手一生世。”
  他说了,埋在心底多年,从未真正对她出口的话,在他意识不清晰时。
  釆青不确定自己听到的,他的“携手”是什么意思,是和庄主相同,要她助他登上大位?要她在他人生中扮演一世的良师益友?还是……
  “你知道我是谁吗?。”她又问。
  明知道是她亲手开的药方,让他和平常不一样,可,她仍信了他的话,她把他的字字句句全听进心底,杨采青啊杨采青,你是不是蠢得可以?
  没办法,就算她再聪明,她仍是个女人,仍期待爱情。
  “你是杨采青,从小被压抑的女子,我真心喜爱,要共同走过人生的女人。”在这点上,他有他的固执。
  “那么你真是糊涂了,若存有几分理智,你会了解,将同你牵手一世的不是我,而是涴茹。”可不是,这些事情,她没吃药,她清清楚楚。
  “糊涂的人是你,这些年我为你做了许多事情,你却连一件都看不清,明知道我不在庄里,却没挺身阻止涴茹和我的婚姻,明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你却心甘情愿让涴茹接受大家的恭喜,杨采青,你对我不起!”
  什么?他在说什么?
  不可能——如果他对自己真有心,为什么从不对涴茹说分明?迅雷砸上脑袋,采青说不了话,厘不了心!
  不对不对,千万别信,他的话没有半句是真心真意,他脑袋坏掉,他正准备陷入昏迷……
  “你在否定我对不?这就是你,每次碰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就用否定别人来确定自己。”
  他笑了,笑得很开心,好像他们在聊多么有趣的话题。
  “我没有!是你的问题,你喜欢的人是涴茹,从来不是杨采青。你只是被眼前的我迷惑,说话不由心、不由己。”她反对再反对,如同他所说的,她总用否定别人来肯定自己。
  “是你太聪明,所以习惯把别人当成笨蛋?”他大笑,笑得前仆后仰、乐不可交。
  “我从没认为你是笨蛋。”明晓得他正被药物控制,睡过一觉,便什么都记不起,她还是忍不住对他解释。
  “好,那你得相信,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开始。”
  “多久以前?在我是你的竞争对手时?”她问了,一次一次再一次,她假装他的意识清明,假装他说的字字句句全出自真心。
  “差不多,或者更早以前。我记得,大树下一个笨笨女生,用自己的小手掌不断拍打树干。”话出口,他拍手大笑,药在他身上更增效用。
  她笑了,发自真心的笑容,没有敷衍、没有瞒心……蠢呵,她竟让自己白绕了多年的辛苦路,要是知道他的心在她身边,或者她会……会给自己一个机会……
  当然,有可能是他错认人,错表心……一切不过是药力发作,他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想什么,明天清醒,说过的话全不算数。
  但,有何谓?他们拥有的只是今夜,过了明天,他是主、她是仆,她能做的是助他对抗金兵、为他的婚礼送上几声祝福……
  更或者,她为他做不了太多,因过了今夜,她的明天所剩有限。
  “你喜欢我吗?同我喜欢你一样?”他突然问。
  这回,采青用行动回答他。
  俯身,红唇贴上他的,轻轻细吮,缓缓温情,她燃起火苗,在自焚的漩涡里,她一遍遍欺骗自己,他爱她,一如她的心……
  他反客为主,抱起她、翻转她的身体,急切地汲取她的甜蜜……
  这一夜,她成了真正的小鱼,悠游自在;这一夜,他是苍鹰,潇洒快意……
  他清醒时,采青正用小火煨着药汤。
  煜宸紧盯她的身子,无缘由地发起脾气,他气她的稳重、气她的情闲气定,彷佛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影响不了她的心。
  倒出药汁,采青晓得他已清醒,只是,她尚未准备好面对他。
  她不确定煜宸对于昨夜有几分记忆,不晓得他会不会在今晨全盘否认,两人之间存在的曾经。
  他忘了吧!身为大夫,你很清楚药对病人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既是如此,你在期待什么?傻瓜,你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值得期待的事情。她告诉自己。
  深吸气,采青鼓起勇气面对他。
  端过托盘,她将熬好的汤药送到他跟前。
  “你很得意?”寒厉的语气,是他对她的“勇气”所做的回应。
  得意?她有什么好得意,想爱的人不能爱、想过的生活不能过,她只能一再、一再压抑,努力符合大家期待中的形样。
  “喝药吧!”采青的眼神对上他的,平静无波的眼底看不出半分情绪。
  “我是不是该先感激你救我一命?”他讥嘲。
  冷冷的语气寒了她的心,果然,昨夜他已忘得一乾二净,他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全不由心,她居然对不由衷言语存了想法,她的笨呵,岂是蠢字书得。
  失望在采青脸庞与心间,更在眼底眉梢烙下伤痕,她无聊的幻想呵,她居然敢想象他爱她,想象自己在他心底深处、在他潜意识里?
  原来,他的潜意识中只有对她的深恶痛绝。
  采青没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喟然,她将药汁放在桌上。“我让涴茹进来服侍你。”
  “何必那么低调!事实证明你是对的,你赢了不是?”
  他的口气非善,处处挑衅、处处敌意。
  采青并不晓得自己做错什么,只能猜测,他还是把庄主去世这笔帐扣在她头上,好吧!他想怎么算就怎么算,她不和他计较。
  转过身,她往门旁走去。
  “站住!”他斥喝。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少庄主还有事?”控住阵阵心痛,她告诉自己,她不需要他的感激、不需要他的挂意,她是骄傲自得的杨采青。
  “我不介意你取笑,你可以大声骄傲说,你早就估料到事情发展,而我只会逞一时之勇,号召弟兄们随我赴死。”他的心情坏透,父亲惨遭横祸,身负重任的他居然没有半分思考力,还带了几十个弟兄去送死。
  他明白自己很蠢,蠢得无所遁形,更蠢的是,她向他警告过所有的坏状况,他却连听都不肯,他这种人有什么资格被赋予重任?
  未来……吕叔叔说,父亲和他谈过,若情势所迫,就算不喜欢战争,他都必须带着军队打上京城,登基为王……
  他连自己的冲动都控制不了,怎能把国家大事交到他手上?
  中毒后,煜宸有几分自暴自弃,他愤怒自己、鄙夷自己,采青的自若自信无疑是火上添柴,让他忿忿不平。
  “我没有这层想法。”摇头,她的镇静被他一再欺迫,无波的脸上,掀起风云,柳眉微皱,紧握的拳头泄露心情。
  “是吗?口里没有?心也没?”煜宸冷笑,他宁可她大吼大叫,表现得像一般女人,不要她冷冷静静,彷佛事情都在她掌握间。
  “少庄主希望我怎么向您证明,我的心中并没有为此事得意半分?”她迎视他,不带畏惧,既然他忘却昨夜所有事情,她没什么好顾忌。
  “何必证明?你的确处处强过我,所有人都看见了!”
  他的无理取闹令人发指,采青不愿和他争吵,但在他的逼迫下,难度越来越高。
  煜宸晓得自己过分,晓得愤怒来自于无聊的自尊,但他就是想撕下她的冷静面具,想她和自己一样失控焦急。
  “我从没认为自己强过谁,我只是我,我只想做好该做的本分。”她还是一贯的漠然口气,惹得煜宸更形忿忿。
  “说得好,你从没想强过谁,就样样比人强,若真有心竞争,谁会是你的对手?”他嘲讽。
  “我懂了,你在生气,气我把你冲动的后果猜得奇准,我的正确对比了你的错误,你因为面子而恨我。”采青终于爆发,为他的一再挑剔。
  可是她的口气仍然平静出奇,虽说她的心早已波涛汹涌,但对于情绪的控制管理,从小她就让义父训练成功。
  她说中了他的心思,煜宸被针刺到般,从床上弹跳起来,尽管病后体虚,他还是一把抓住采青的手。
  “你说什么?”他面目狰狞,满目愤慨难平。
  “你的听力没问题,我说的和你听到的是同一句。”她拒绝重复。
  “你打心底看轻我,是不?”恶狠狠地,他对她暴吼。
  没错,她看轻他,所以不在乎他为她做过多少事情;她看轻他,所以不管他乡努力,她都看不见他的心,从以前到现今,她始终践踏他的感情。
  “看轻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又一次,她戳到他的痛处。
  “该死的,来人!请吕军师进来。”他突地放开采青,冲到门外,喊了人。
  叫吕军师来做什么?他并不十分清楚,但他直觉要做出表现,敦采青看清楚,他不如她想象中无能。
  煜宸心底明白,这种直觉相当幼稚,但他还是做了。
  原本昏迷不醒的少庄主,不过一夜之间,又能精神奕奕喊人,士兵诧异万分,匆促间转身,要把这个大消息传给每个人。
  不一会儿,涴茹、杨执、吕军师、公孙大夫……全挤进房间里。
  “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做?”
  煜宸的话让众人错愕,少庄主才清醒不是?怎么就要讨论起如何对付熙元皇帝!
  “少庄主,你大病初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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