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设备,但属于敌厂,是没收对象,因此不必花费分文,即可收归我用。在获得汤恩伯的同意后,陆久之和金学成决定以芦泽印刷所为据点,招兵买马,积极筹备办报。
经过仔细商议,决定给即将出版的日文报命名为《改造日报》。改造改造,报纸的主旨不言而喻。报社由汤恩伯亲自持帅,任董事长一职,陆久之任社长,金学成任总经理。
当时任总编辑的符涤尘,是日本京都帝大的毕业生,主修经济学的他原是暨南大学的教授,商务印书馆的编辑,主编过《中学生》杂志。副总编辑共有五位:郑允恭,日本早稻田大学毕业,原商务印书馆的编辑,曾任《东方杂志》编辑;赵南柔,日本政法大学毕业,原日本评论社编辑,曾翻译过《农业经济学》《日本经济论》等多种书籍;石决明,台湾人,研究经济学,担任社论编辑;袁庆炎,日本庆应大学毕业,研究经济,原中央银行专员;高临渡,主要负责《改造周报》。报社还聘请了日*员赤津益造,担任副总编辑一职,专门负责社论和专栏文章。
报社工作人员阵容强大,编辑共有三、四十人。华籍编辑有史存直,日本京都帝大毕业,文字学专家,共产党员;曹成修,因为其母亲是日本人,所以他不仅能写日文小说,英文也很好,编过英文字典;还有许杰、闵德培、冯度、郑料等。日籍编辑有斋藤玄彦、阿部正捷、岛田政雄、甲斐静马、小林秀雄、菊地三郎等。
报社请的是中国编辑,皆精通日文,学有专长,而日本编辑,大多为日*员,其余也皆是进步人士。
负责总务、会计、印刷、出版、发行等工作的是孙秉衡,总务人员有项永铭、陆懋济等人。
一切就绪后,1945年10月5日,第一张日文《改造日报》正式出版。
三:谁在拆台
《改造日报》旗帜鲜明地以改造日本帝国主义侵略思想为主旨,揭露了法西斯军国主义的罪恶,报道了日侨日俘遣送回国后的生活情况,指出了怎样为自己的幸福和未来创造条件,宣传了和平*进步的新思想。
成千上万等待遣送回国的日侨和日俘,由于既听不懂中国话,又看不懂中国字,枯坐愁城,精神苦闷,思想混乱。《改造日报》的发行,使得他们耳目一新。因此《改造日报》一时间大受欢迎,每天发行量达十万份以上。
陆久之、金学成等人趁热打铁,成立了改造通迅社,又出版了日文版的《改造周刊》、《儿童三日刊》、《改造评论》及中文版的《改造论坛》、《改造画报》等,无论在日本人还是中国人之中,都产生了广泛深远的影响。
《改造日报》的消息来源,有的采用重庆《新华日报》或上海《时代杂志》的记事,有的采用《改造日报》电台所收到的日本东京、大阪、神户等处各大报相互交换,准备第二天发表的各大报纸的内容。作为二战中的战败国,日本正处于被管制期间,凡报上发布的新闻,必须经过美军总司令部审批,在相处换的消息中有许多是不准发表的。但《改造日报》本着改造和求实的精神,还是把一部分没有经过批准的消息发布出来。
由于《改造日报》所发表的言论和消息不为国民党反动派所欢迎,因此许多流言蜚语频频传入汤恩伯耳中。其中有个是陆久之青年时代同在日本留学的相识,名叫邵玉麟(曾任中国驻韩大使),很看不惯陆久之的做法,也跑到汤恩伯面前告陆久之的状。汤恩伯向陆久之据实相告:“久之,你做事可得谨慎些,有不少人在我面前告你黑状呢!”
陆久之先是一怔,随后马上说:“流言止于智者。这些中伤污蔑之词,骗得了别人,但肯定骗不了您。因为您是充分知道日本军国主义反动思想的顽固性。我们的报纸,既以改造军国主义反动思想为目的,必须痛下针砭,绝不能姑息养奸。常言道:矫枉必须过正嘛!”
汤恩伯听了陆久之的振振有词,认为邵玉麟这帮人定是嫉贤妒能、小题大作。本来他就相信陆久之,听了他的一番话,更把那些流言放一边去了。
离开汤恩伯后,陆久之心里有点冒火。邵玉麟当年也在日本留学,虽然他读的是大阪大学,但彼此也相熟,他这么居心叵测地拆台,应该借机治治他,也借此给那些敢在汤恩伯面前告状的人一个下马威!
陆久之便心生一计,他请了邵玉麟在当时著名的锦江饭店吃饭。锦江饭店的老板是董竹君,虽说是个女人,却精明强干,经营有方。凭自己的实力在上海滩打响了“锦江饭店”这块牌子。
沪上许多达官贵人、名流显赫都喜欢去锦江饭店吃饭、聚会。说起董竹君这个非凡的女人,更是啧啧称赞。陆久之也不例外。 。。
四:借机含讽
沪上许多达官贵人、名流显赫都喜欢去锦江饭店吃饭、聚会。说起董竹君这个非凡的女人,更是啧啧称赞。陆久之也不例外。
那天,他和邵玉麟来到锦江饭店,服务生殷勤地把他们引到一处雅座。倒上一杯酒,点上几个精致的小菜,陆久之见邵玉麟有点心不在焉,便笑着劝道:“吃啊,玉麟,咱们是老交情了,你跟我客气干什么?”
邵玉麟原本不想来吃这顿饭的,他总觉得陆久之请他吃饭可不简单,有那么一点儿“鸿门宴”的感觉。他几日前在汤恩伯面前说了陆久之很多的不是,未免有点心虚。但想想如果不去那便是授人以笑柄,难道他邵玉麟还怕了陆久之不成?
但他一见了陆久之,心里便打起了小鼓,看着陆久之谈笑风生的样子,就能明白汤恩伯根本没受自己的影响。这个该死的老汤!真是有眼无珠!会用这样一个赤化分子!他在心里暗暗骂道,他想起汤恩伯为支持《改造日报》,特地给报社送来了大量的加拿大白纸、大型卷筒机,还配给了哈尔滨路一号五层楼的全幢房屋作为《改造日报》社的本部。再想想汤恩伯对陆久之的那股子亲密劲,越想越酸,自然是没心思喝酒吃菜罗!
心里虽是这么想,脸上可得带着笑。邵玉麟毕竟也是有点城府的人了,所以他打着哈哈,敷衍着向陆久之说了几句言不由衷的恭维话。看着陆久之不露声色的样子,他不免也有些纳闷:
陆久之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酒过三巡,菜过七味,陆久之指着玻璃台板下压着的两行字,对邵玉麟说:“你瞧瞧,玉麟,董老板可真会做生意。”
邵玉麟看着那两行字,点点头。那两行字写的是:君若满意,请告诉朋友;君若不满,请告诉我们。这是董竹君独出心裁想出的改善服务招揽顾客的一个法子。不仅压在每张桌子的台板下,也悬在客堂内。
“难怪锦江的生意这么红火。”陆久之呷了口酒,“她的话说得很坦诚,不论你满不满意,你都会感动。其实做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邵玉麟一听,头皮就炸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陆久之要借题发挥了,但他没法拦他的话。
“玉麟兄,我们认识有那么多年了,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直言相告好了,何必偷偷摸摸在背后打我的小报告呢?”陆久之的眼睛犀利地盯住邵玉麟,后者的脸开始发烧,想要申辩几句,却又说不出话来。
“老汤是我们的头,我们的老板(邵玉麟当时也在汤恩伯手下谋事),我们只有齐心协力帮助他做好应该做的事,怎么能相互拆台呢?是不是?”
邵玉麟的脸涨得通红,陆久之看他难堪的样子,认为目的既已达到,也就不逼人太甚,惹急了更不好。所以他又换了友好的口气说:“我知道,肯定是有人在背后调唆玉麟兄的,这种人最可恶了!我只希望玉麟兄以后不要再上他们的当,我们毕竟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我不会怪你的。只要我们以后团结一致,老汤会十分欢喜的。”
邵玉麟连连点头:“久之兄,都是我的不是。我不该受人唆使,还望你多多海涵。汤司令那一边,也希望你能为在下多多美言,我将感激不尽。”
“说这么客气干什么?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陆久之亲热地说,“过去的事都不用再提了,汤司令那一头,我会为你说话的。玉麟兄,还望你将来平步青云之后不要翻脸不认人啊!”
“哪儿会呢?”邵玉麟忙不迭地否认。 。 想看书来
五:前途险恶
教训过邵玉麟,堵了他的嘴之后,陆久之拿了两张作为《改造周刊》封面用的画稿,兴冲冲地去征求汤恩伯的意见。
汤恩伯见其中一张画稿,画着一位英姿飒爽的军人,手持号角,骑在高头大马上。汤恩伯正思忖这是何意,陆久之便在旁解释道:“将军手持号角驰骋疆场,令人一望而知,这是以司令您为象征呢!我就不用多说了。”
汤恩伯闻言大悦,想想正是此意。他取过另一张画稿,上面是几丛碧绿苍翠的竹子。
“久之,这竹子又是取其何意?”
“那也是以您为象征,只是用意含蓄了一点。”陆久之滔滔不绝地说,“古人对竹子有两句赞美的诗——未出土时先有节,至凌云处总虚心。这里所说的‘节’,当然是指您富有民族气节,而另一句又符合您今日的地位和心境:处在这么崇高的地位,却仍然这么谦虚。”
汤恩伯听得心花怒放,情不自禁地在陆久之肩上捶了一拳:“你这家伙,总是这样出口成章。”
遵照地下党的指示,陆久之和金学成非常重视这一块宣传阵地,他们以最大的努力去巩固和发展《改造日报》。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不仅常常刊登汤恩伯的大幅照片,而且定时写些为他捧场的文章;为了掩护,他们甚至策略地把蒋介石写的《中国之命运》一书译成日文,在《改造日报》上连载。汤恩伯每天打开报纸,看到自己的光荣形象和卓著政绩,已私心窍喜,再加上有为蒋介石宣扬的文章,更加眼花缭乱,大为欣赏,即使听到一些攻击《改造日报》的话,他也不会在意,甚至会觉无中生有。因为成功地稳住了汤恩伯,《改造日报》办得越来越红火,发行量甚至超过了《申报》。
为了提高报纸的质量,《改造日报》社专门举行过一次日本问题座谈会,被邀请参加座谈的都是文化界的知名人士,其中有郭沫若、田汉、冯雪峰、翦伯赞、叶圣陶、茅盾、冯乃超等人。大家就日本投降后的情况和美帝复活日本军国主义等问题作了分析和讨论。座谈会的照片和这些著名爱国人士所作的对当前时局的分析和看法,都被公之于众,引起社会强烈反响。
《改造日报》社本着走群众路线的方针,曾在待遣送的日侨日俘中,举行过广泛的民意测验,让大家发表意见,检讨谁是发动中日战争的首要战犯。这次民意测验简直成了一颗重型炸弹,引起日本军国主义头子的强烈不满。日军侵华头号战犯冈村宁次向国民*防部长何应钦提出强烈抗议,指控《改造日报》是中国共产党的喉舌,它的对日宣传是在“放毒”。国民党中央宣传部长彭学沛及国民党上海市党部方治都成了冈村的应声虫,狺狺狂吠,说什么《改造日报》发表的言论都是“不利于*的有害宣传”,闹得汤恩伯很是头痛,他要陆久之小心些,别老去捅漏子。
“久之,都有人向我请示要杀害你,说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你确实是个共产党。”汤恩伯警告说。这确实是事实,告密者是警察局长毛森。
“我这样子像共产党吗?”陆久之一笑置之,“别人不了解我还情有可原,您汤司令还能不了解我吗?”
话虽这么说,但陆久之明显地感到了向《改造日报》袭来的恶风逆浪。再怎么小心,再怎么打掩护,《改造日报》的命运也是飘飘欲坠,前途险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