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镇之事实乃利在千秋的好事,可解魏州多年顽疾,这也理当会遭致多数人的不满,所以陛下派我大哥及刘鄩大人率大军前来协助你分镇,贺节度可不能令陛下失望啊!”
“二将军说笑了,分镇之事以将军为主,德伦只是从旁协助,只要将军一声令下,德伦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彦童一愣,反而是被贺德伦极力配合的态度给弄得有点不知所措,在他的印象中贺德伦只是个唯唯诺诺、搪推事之的人,咳嗽了一声掩饰自身的尴尬,“当然,魏州但毕竟都是我朝子民,最好还是能够不动刀,不然一兵一卒都是我朝地损失啊!”
“二将军所言极是,但城中还有几个刺头,胆大妄为,目空一切,只要我们拔了这几个刺头,一切都将迎刃而解了。”贺德伦小心的望了一样王彦童,见其不为所动,接着故作神秘的说道:“前夜不是有人夜袭金波亭么,恐怕就是这帮人搞的鬼。”
王彦童眉毛一挑,“是谁?”
贺德伦心中冷笑一声,见其快上钩了,忙道:“张彦,此人为银枪效节军一名校尉,在军中颇有威望,只要将此人除掉,魏州那帮乱匪必定瓦解,亦不需多动刀枪了。”
“哦,果真如此?”王彦章眉头皱了起来月影下两个头颅凑到一起,风渐渐的急了起来……
第234章 一怒杀人造反
月黑风高杀人夜,魏州城的这天的晚上显得格外的清静,连狗吠声都仿佛少了不少。
东城中,一阵嘈杂声骤起,各处灯火如接龙般四处点燃,原来此时正是银枪军大营中士卒归家之时,各家妇人等待点起烛火等待着自家男人的归来,从中不时传来一声声婴孩的啼叫声。
魏州士卒数百年来都是父子相承,族与族之间婚姻盘结,不分彼此,盘结错杂已久,这也是魏州兵强的原因之一,就连李存勖也不敢打这个百年军镇的主意。
“校尉,今晚上的月光不错啊,我们去怡翠楼去喝喝酒去如何。”说话之人是同张彦一道的另外一名银枪军校尉。
张彦哈哈一笑,故作诧道:“你小子昨晚也是这么说的,难道又是家里三个还不能满足你?”
“诶!此话差矣。”那人嘿嘿露出了男人间特有的笑容,放低了声音道:“俗话说妻不如妾,妻不如偷嘛,话说怡翠楼从又来了两个清倌人,不一起去试试?”
“你去吧,小心点,这两天城里不是很太平,加上贺德伦、王彦章两只外来虎,小心他随时咬你一口。”
“哈哈,不可能,我们可是地头蛇,不去弄它就算了,他还敢放肆不成。”那名校尉大笑着带着手下的几名军士一同哼着小调大步朝怡翠楼而去。
张彦皱了皱眉头摇了摇头转身大步迈去,他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些事要发生。
“军头,今晚上地气氛有点不对啊。”张彦手下一名族亲伍长凑上前来小声的说道,“你看西城好像格外的安静,金波亭亦是如此,往日这时候绝不似如此平和。”
张彦点了点头,他倒是不怕王彦章耍什么花样的,魏州都是子弟兵。一呼百应,只要银枪军这帮兄弟在就不怕有什么事端。
“算了。不管他了,叫兄弟们机灵点就行了,一有风吹草动马上通报全营。”
“知道了,军头。”
“走吧!”张彦甩了甩手带着数人飙驰而去,留下片片尘烟在空中慢慢飘散;天空中突然飘起了绵绵细雨,细雨如一双温柔的手轻轻的抚在张彦的脸上,舒服地感觉让他差点哼出声来;即将到达族中聚居之地。一切并无异样,心中担忧之心顿时消散。
蓦然间左前方闪过一丝亮光,张彦汗毛顿时竖起,他敢肯定那是兵器反射的光芒,在战场上历经生死地他,对该死的光芒就就十分的印象深刻。
“嗖——”
一点寒芒带着丝丝雨水激射而来,瞬时间寒芒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突然出现在眼前,直朝咽喉射来;危机时刻张彦猛然一侧。“呲……”寒芒贴着脸颊射了过去,在左脸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抄家伙!”身旁众银枪军士卒大喊起来。
隐藏在暗处的伏击者顿时全部现身,张彦冷哼一声,对方好大的决心,敢在自己老巢地附近劫杀自己,分明打得就是要在瞬间秒杀自己的主意。接下来的他受到的将肯定是狂风暴雨的攻击;果然雷霆风暴般的攻击立即发动而起,数十个短柄重刀之人在地上翻滚着向张彦等人的下三路砍去,另外有数十手持锋利长枪之人如箭一般直射而来;突然,夹杂在长枪死士中的一道人影吸引了张彦全部注意力,整个人在激起地漫天灰尘中变得灰蒙蒙地,但别有一种历尽生死沧桑的豪放魅力,他有一种预感,此人不是王彦章就是王彦童,只这两人才能拥有这般惊天气势,如标枪般笔直上身。厚重的铁甲依然掩盖不了他彪悍的体型和雄壮的气魄。凌厉的眼神就象锋利地刀光。
层层的压力扑面而来,张彦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差不多都要停止了。
“咻——”
一声刺耳的响箭声破空而起。张彦身上压力顿然一松,还好有人报信了。
族营中嚷叫声猛地响起,内中开始有骚动起来——终于有人发现了这边的异状行动了。路边中无数的鸟儿受到噪音的惊吓,扑着翅膀飞上蓝天。一时间人喊马嘶、尘土飞扬,适才的宁静与安详不翼而飞,已全然被混乱与嘈杂所取代。
面对死亡,张彦此刻反而陷入了极度的冷静之中,默默地注视着那朝自己奔来的数点寒芒,身旁银枪军士卒亦是显现出精锐银枪军地彪悍气质,齐齐大喝一声护卫在张彦身旁;此时血战在即,原本急剧跳动地心反而奇怪地恢复了,张彦握紧了握手中银枪,冷静地计算着突袭的时间与敌人此刻地距离。眼前不停晃动的却是战场上一幕幕的杀戮场景……
敌人越来越接近。
一百步……
五十步……
十步……
“杀!”张彦大吼一声,路旁的树叶为之震落!身体随即象豹子般跃起,挺着长枪迎着扑面而来的热浪和逃亡的敌人冲杀过去,在对方地滚刀的斩杀下抢攻是一种明智的选择。
身旁一众士卒纷纷应声急冲而上,借势迎向对面刺客,一排排银枪犹如钢铁森林,迎面而来的一众伏兵显是没有预料到张彦等人的行动,一瞬间道路上兵刃交击的清音中夹杂着骨肉分割断裂的闷响,鲜血染红了道路上的泥土。
“唰!”
借着从空中跃下之势力一刀将一名持枪之人劈开两半,长声凄厉惨嘶中,二人尚在半空已肚破肠流,五脏六腑与满腔的鲜血劈头盖脸地淋下来。鲜血溅地他满身都是。赤热的鲜血迷蒙了他的眼睛,视线顿时模糊起来,“呲……”一声刺耳的破风声在,一点寒芒突然出现在张彦左侧闪现,死亡离他是那么的近……
无生惧、无死怖。
猛然大喝一声,双脚用力踏断脚下的长枪,一挑。如一柄长长的暗器朝那人小腹直射而去,那人地必杀之枪顿时停止。同时双手高举手中长刀用尽全身力气朝那人劈了过去,此刻天空中的云层为之亦停止了飘动,上下夹攻之下那人展现出了超强地实力,一声闷喝,手中钢枪轮了个风车:“叮”火星四溅,在措不及防之下哪儿手中长枪拿之不稳,从然坠地;惨叫声不断响起。几个士卒已经全部倒地,丧失了战斗力,所有刺客集中所有兵力呼啸着向张彦砍(刺)过来。
额头上的汗珠一颗颗地渗出来,在面颊上形成一条条的水,从下巴上成串的滴落。
风在逐渐变小,哔哔剥剥的火焰声代替了猎猎的风声,沉重的燥热不断增加。
瞬时间攻击之浪一浪接着一浪,张彦向后急急飞出一丈余远。撞倒了一颗大树之上,死亡地阴影离他越来越近,眼见数只闪着寒光的长枪就要洞穿张彦的身体:“嗖——”
数十支箭支准确的落在了张彦与刺客之间,打断了刺客的攻势,尾部箭羽毛在空地间不断晃动,族中其他族亲银枪军校尉带着数十个兄弟拿着轻弩赶到了;紧靠着树干撑起身体。左臂上已有两个血洞在不断的往外冒着血,上身衣甲已经完全破裂,一条一条的挂在腰间,望着离去的刺客身影张彦狠狠地咬了咬牙,眼中闪现出一团炙热的火焰。
随着他的五名士卒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也不知道伤势如何。
“张军头”
“张军头,没事吧!”族中几个同营校尉飞跃至张彦面前,焦急的望着张彦。
“没事,去看看其他人。”张彦语意苍凉。检视了几个倒在血泊中的士卒,其中只有一人还有气息。张彦心中稍稍安慰。能在这种狂风暴雨般的袭击中存活下来一个已经让人很欣慰。
“快,将人抬到家中去。马上叫大夫!”
“张军头,你地伤不要紧吗?”
张彦挥了挥手,道:“我的伤不要紧,先走!”
众人抬着赶紧将还剩一口气的受伤士卒回去,张彦从身上衣袍上撕下一条布条将左臂上伤口紧紧的包扎了下,随口问道:“朝那边跑了?”
身边的一名校尉道:“朝西城跑了!”
“算了,没抓到也知道是谁干的!”
“哦,是谁干的,张军头,要不要召集弟兄们,咱去一举灭了他,奶奶地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反了他了!”
张彦眼中闪现出一抹狠色,道:“这次的仇要加倍的让他还回来,但还不急,我们还要先去办一件事。”
“军头,什么事比报仇还重要?”一旁的校尉不解地问道。
张彦冷哼了一声,道:“方才那刺客首领,不是王彦章就是王彦童,这代表什么,这代表后梁皇帝分镇之事已定,他已经把咱们给卖了!”
“啊,这怎么办,分镇不等于要了咱们地前程么,再说了,我们在魏州多少年了,族中都在这里,凭什么分镇,反了吧,咱从来就没怕过谁!”
深吸一口气仰望长天,在思考这件事他到底是不是处理的十分不当,衡量了下利弊,暗自下了决心,“反了,娘地,但蛇无头不行,你们愿不愿意跟着我干。”
“愿意,平常咱都是以你为首,这次也不例外,谁要敢不服就砍他娘的!”身边一名校尉亦在旁边附和道。
“对,军头,杀他娘的吧!”众人齐声喊道“既然如此你们从现在开始要听我的安排,我们首先要把贺德伦这墙头草的老窝给端了!”张彦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神色。
第235章 魏州之乱
张彦深知值此乱世,人命犹如草芥,自杨师厚猝然暴毙,魏博就风起云涌,如同雨中孤舟,飘摇欲坠。前有李存勖虎视眈眈,后有朱友贞居心叵测,旁有李昇浑水摸鱼。一个不慎,不仅手中这点仅有的权力和兵马化作乌有,就是自己也将葬身在此。
张彦咬着牙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如今之计,唯有先杀了贺德伦这个老王八,断了王彦章的内应,我们才有一线生机。否则我等皆有大祸,死无葬身之地,便宜了那个老贼。”
众人皆知此理,到了这种地步,形式逼人,再无退路。此地是他们世世代代生息繁衍之地,分镇是万万不愿,现如今,兵临城下,刀至颈边,自然是奋身而起。
于是都道:“任凭军头吩咐,我等无有不从,杀了贺德伦老贼,再与那王彦章见个真章。”
张彦点点头,这银枪效节军都是他的手下,立刻召集所有军中头目,集合手下军队,控制了各个要道,自己带领精锐人马向贺德伦的府邸杀去。急骤的马蹄声,如同疾风暴雨,敲打在魏州城每个人的心上。阴沉沉的杀气,如同压在胸口的大石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在深夜中,急骤的马蹄声,惊醒了噩梦连连的魏州百姓。这风雨飘摇的魏州城,如同一群猛兽口边的肥肉,人人都想据为己有,他们在睡梦中犹自提心吊胆。噩梦连连。此地时刻会成为血腥的战场,他们随时会成为利益争夺地牺牲品。
一时间魏州城中杀气弥漫,刀兵四起,让本来就紧张的如同一张绷紧弓弦的魏州,乱成一团。魏州本来就是张彦的地盘,根深蒂固,张彦有备而来。贺德伦未曾预料有这般变化,如何是张彦的对手。
阴沉的夜色下。银枪分外明亮耀眼,铮亮的枪尖在月光地反射下,显得愈发寒冷。张彦骑在马上,神色有些狰狞,挥舞着手中银枪大声道:“护我魏州,保我银枪,只在今日。弟兄们,抓住老贼贺德伦,振我银枪军威。”
“吼,吼……”
银枪效节军齐声呼应,多日来的郁闷积聚在心头,分镇之忧,龙骧军之胁,人心惶惶。都在此刻一举爆发。
张彦手中地银枪,如同蛰伏的毒蛇突然出洞,寒光闪过,冰冷的枪尖毫无滞涩的刺入贺德伦手下的兵丁胸部。随着无数利箭飞过,条条银枪和马嘶,惊惶失措的贺部兵马。毫无准备的被收割着性命。张彦以有心打无心,天雄地人马糊里糊涂的溃败下去,倒在地上的士兵,眼睛里面的疑问和惊惶,渐渐化作空洞。疾驰的马蹄从尸体或者垂死的士兵身体上踏过,咔咔、咔咔的骨折声,伴随着微弱几不可闻的呻吟,马蹄抬起,血花在马蹄下绽放。
张彦带领地银枪效节军,以不可阻挡之势向贺德伦的府邸冲去。银枪效节军本来就是杨师厚的精锐。此刻万众一心。压抑已久的郁闷一旦爆发,势无可挡。贺德伦毫无防备的人马。潮水一般退却,扔下无数死伤的人马。
“你们想造……”
一个“反”字没有出口,咽喉已久被寒冷地枪尖刺透,贺德伦手下的一个小头目不甘心的看着闪着寒光的枪尖从咽喉抽出,带着一溜血花,身体“砰”的倒在地上。
“报,大人,张彦带领人马杀过来了,我等抵挡不住,请大人早做决断。”
贺德伦知道张彦没有被杀死,紧皱双眉,正在坐立不安。不过刺杀张彦是王彦章派人下手,自己没有露头,心中存着侥幸。此刻听到外面人喊马嘶,杀声震天,正在惶惶不安。听得此报,大惊失色。
“这张彦怎敢如此无礼,王彦童此时何在?”
“大人,王大人刺杀失手,已经回去复命了,大人,我们快到王彦章大人那里去吧,不然我等都要丧命在此地。”
贺德伦阴沉着面庞问道:“那张彦现在何处,待我与他理论。”
手下苦笑道:“张彦已经离此不远,此地是他的地盘,如果大人再不快些退,恐怕就没有退路了。”
贺德伦暗暗叹息,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他手下本来就没有多少人,在战斗力方面更是无法和张彦的银枪效节军相比。魏州又是张彦多年经营,眼下张彦一定把魏州守卫的铁桶相似,自己想跑何尝容易。王彦童一击不中,回去军中,如今已经断了援助,唯有借助自己没有公开和张彦翻脸,也没有公开参与刺杀,同是梁朝臣子,自己又是天雄节度使,官阶在张彦之上这些条件和张彦辩解一番,说服张彦放过自己。
金波亭,王彦章紧皱双眉,王彦童有些气馁的站在旁边,低着头。
“传令下去,密切注意城中的动静,尤其是张彦。如有风吹草动,立刻快马来报。”
“大哥,就差那么一点……”
王彦童不甘心地问:“你说张彦会如何?”
王彦章阴沉地道:“此人必定不甘心,魏州要乱了。来人,传令刘鄩带领兵马,速至此处。”
王彦童眼睛中闪出兴奋之色:“嘿嘿,大哥要夺魏州城吧,这次看张彦还怎么逃。”
王彦章脸色阴沉,紧皱双眉,盯着魏州地形图道:“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