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檀骑在马上,在高坡上冷酷地看着箭雨收割着晋军的生命。
跑、爬、蠕动,想逃出箭雨,密集而又连绵不绝的箭雨。一如那急促的秋雨,拍打着树上仅存的几片叶子。
瘦兔萎缩在地面上的一个洞里面,紧紧的把一个已经死去同伴的尸体,抓住顶在身体上面。因为他地身体瘦小枯干,跑的快,可以追上兔子。而且胆子小,打仗的时候,他总是躲在后面,所以大家都叫他瘦兔。他觉得胆子小没有什么不好,那些总是嘲笑自己胆子小,自夸胆子大的人,都已经死了。
就像现在,自己的身边都是死尸,片刻前,这些人还在抱怨累。还愁眉苦脸。现在他们再无法抱怨什么了。泊泊的鲜血,顺着草地。流入瘦兔藏身地洞里面。说是洞,其实不过是一个深一点坑罢了,以瘦兔这样的身材,在里面还是紧紧巴巴。
不过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他还活着,还在呼吸,虽然身上还插着两支箭,但是都不在要害部位,只要取出来,好好包扎一下,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痊愈。不过瘦兔没有动,现在不是处理伤口的时候,如果被敌人发现,自己就死定了。
被自己抓住顶在头上的同伴,已经成了一只特大号的刺猬,鲜血不断从头顶流下来。还有旁边同伴的鲜血,已经在坑中积聚了半坑。
瘦兔的身体有一半在鲜血中,如同坐在澡盆里面,不过这个澡盆里面盛的是人的鲜血。浓重地血腥味让他想呕吐,然而他不敢,只是紧紧地把面庞贴在草上,呼吸着青草的味道。
箭雨终于停了下来,这个一面倒地战场,不,应该说是屠宰场中,已经没有一个站立的晋军。
唯有那密集林立的利箭,如同雨后春笋般,插在鲜红的土地上,还有那被鲜血染成红色的草。
风中带着散不去的浓重的血腥气!
“报大帅,晋军全部剿灭。”
王檀的目光看着那片红色的草地,冷冷的道:“明年这片地的草,一定比别处茂盛肥美。”
报事的军卒斜眼看了一眼屠宰场,打了一个寒战,近千条鲜活的生命,就永远长眠在这里了。虽然他出生入死,见过太多的征战和死人,可是看到此刻的红草地,一片片的尸体,还是想呕吐。
王檀高踞在坡上,缓缓的转过战马,催马走下高坡。红色的朝阳在东方升起,照耀着红色的草地。是如此的鲜艳,凄美。
收拾战场的梁军已经在清理,偶尔几个还没有断气的晋军,被重新补上了一刀,彻底结束了他们的挣扎和痛苦。
瘦兔从草丛中的缝隙中看到了这一幕,他颤抖着拼命的把身体缩进草坑。
梁军的脚步从草坑的旁边走过,没有人注意到在几具尸体下面的还有一个草坑。
“大帅有令,把所有晋军的尸体都翻过来,仔细查看一遍,启出所有箭支,还有活者,杀,不得有一个漏网之鱼!”
瘦兔眼前一黑,几乎晕了过去,随着命令,晋军的尸体被一个个翻动,瘦兔甚至可以听到,利刃刺入肉中那种令人心惊胆战的声音。梁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头顶同伴的尸体被翻开了。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尸体下面那个草坑中跳出来,飞快的奔跑着,兔子一样的速度,是他唯一的活路。
梁军吃了一惊,愣了一下,瘦兔已经跑出去百余米了。本来他可以更快一些,可是身上的伤口让他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一些。
“哎,看,还有一个活的,哟,跑的挺快啊。”
“啧、啧,真是命大,居然活到现在。”
“弟兄们,你们说,他能不能跑出去啊?”
“来打个赌吧,我赌他跑不掉,就赌……”
“一边去吧,谁都知道这小子跑不掉,能跑掉才有鬼呢!”
梁军嘻嘻哈哈的斗嘴,戏谑的目光看着这个跑的比兔子还快的漏网之鱼。一个人伸出一只脚,瘦兔一下子蹦了起来,如同被野狗撵的野兔一样,跳过去继续奔跑。
一个梁军用刀背向他腿上砍去,他不想就这样轻易的杀死这只逃跑的兔子,瘦兔高高的跳了起来,又蹦了过去,但是前面还有几道寒光闪过。瘦兔在刀光剑影中狼狈的跳来跳去,梁军都大笑起来,经过了一夜的埋伏和此刻的杀戮,他们都需要面前走过的这个小丑调剂一下神经。
“嗷!”
瘦兔惨叫了一声,他身体上面的一支箭,被一个梁军拔了下去。血如喷泉激射而出。
瘦兔一下子跌到在地上,又急忙跳起来,另外一个梁军狞笑着拔下他身上另外一支箭。瘦兔没有停留,没有反抗,继续跑。
“嗖”
这声音是那么的微小,在梁军的哄笑声中,瘦兔完全没有听到。一支利箭从远处飞过来,插入他的左腿,瘦兔扑倒在地。
抬起头来,眼前都是梁军讥嘲的笑容和眼色,瘦兔向身后望去,一个人骑在马上,手中拿着一把弓,冷冷的看着他。这个人并不想要他的命,不然这一箭射中的就不是他的腿,而是他的背心。
瘦兔惊恐的看着梁军,向前一只脚跳着,在他身后是他的鲜血铺成的一条路。
梁军没有人去阻止他,只是远远的看着他,那神色里,有戏谑、有怜悯、有嘲讽、有……
“嗖”
又一支利箭穿透了他的右腿,瘦兔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向前爬着。那个骑在马上的人,又在弓上搭了一支箭,脸上带着残忍狰狞的笑容,射了出来。这一箭射在他的左手上,利箭穿透了他的左手,深深的插入草地。
瘦兔身体颤抖,嚎叫着,如同受伤的野兽,拔掉了手臂上的利箭,继续向前爬着。
“嗖”
这次瘦兔听的清清楚楚,一支箭射透了他的右手,把他的右手钉在地上。瘦兔发出垂死的哀鸣,眼睛里面充满了绝望和哀求。
一个梁军走了过来,叹了一口气,微微把头转了过去,把手中的刀刺了出去。
刀带着鲜血拔了出去,那个梁军没有回头,转身走向远处。
瘦兔的眼睛暗淡了下去,静静躺在了红色的草地上。后此地草带红斑,人称红草坡。
那个射箭的人催马走到王檀的面前道:“多谢今日大帅相助,我家节帅让我向大帅深表感激,异日必有厚报。”
王檀淡淡道:“史将军好箭法,都是为国分忧,不必客气,请代我向李节帅问好,希望有机会可以和李节帅共同对敌。”
史弘肇道:“某必定转告,告辞了。”
博州城,史弘肇贴在李昇耳边说了几句话,李昇冷厉的一笑,想回魏州城,老子有那么傻吗,让你们回去然后再来打我,我是答应放你们,不过别人不放啊!
第254章 内忧外患
李存进斩了田德彪,看着手下众将道:“时才博州城火光冲天,必然有乱,此刻火光已无,我派出的斥候快马无一幸免,不能到达博州城,魏博之间有大兵切断了道路,必然是梁军夜袭博州城。如今博州城没有一点消息,实是匪夷所思,各位有何见解?”
众将面面相觑,心中疑惑不解,如果博州城被袭,怎么说都应该有人回魏州城求援或者报告军情。难道说,回魏州城报信的人,都被埋伏在魏博之间的梁军杀死了,就如同魏州派出的斥候快马,都未能到达博州一样。
“末将以为大帅应该发兵马到博州城去救援。”
“博州城情况不明,怎可轻易发兵,魏州尚有战事,不可轻易出兵。”
“大帅,末将愿意领一支骑兵去探明情况。”
众将议论纷纷,李存进一抬手,众将停止了议论,眼睛看着已经泛白的天色,李存进道:“费和,命你带领五百名骑兵,速往博州,探明情况。”
费和接命而去。
升腾的雾气中,水中飘着姹紫嫣红的花瓣,铜炉中燃着檀香,几声嗲声嗲气的娇笑,从紧闭的房门中传了出来。两个妙龄少女,赤裸裸的在水池里面跑来跑去,喘气连连。晶莹的水珠从柔嫩细滑的肌肤上滚落,滚过修长的玉颈,顺着高耸酥胸之间的峡谷,流过柳腰。没入水池。
波光粼粼中,玉腿修长,芳草萋萋,若隐若现,让人呼吸急促,血脉贲张。两个少女都在十五、六岁,正是破瓜年纪柳腰身。杏目桃腮点绛唇。皓腕玉臂黛眉翠,弱柳扶风发如云。
司空色迷迷地看着两个少女。不时在水池中追逐着,和她们嬉戏。双手时时抓住少女的酥胸揉捏,或者顺柳腰而下伸入水池中,探幽寻密。两个少女媚眼如丝,春情如潮。
这个水池是司空心血来潮建造的,就是为了和姬妾侍婢淫乱所用,晋王李存勖经常带兵征战。把天雄的一切事物交给他打理。这让他得意非凡,原来他在天雄节度使贺德伦手下时,哪里有这样大的权力。
抓住了一个少女,按在水池边上,双手扭在后背,让她的后背对着自己,少女呻吟着,哀求着。
司空的脸上带着满足地淫笑。分开少女的双腿,一只手抓着少女地双手,一只手在少女揉捏雪白的臀瓣上拍打着。少女口中发出痛苦又欢愉的呻吟,雪白的臀瓣犹如桃花瓣,渐渐的变的红晕。
司空挺枪直入,呻吟声、喘息声。不绝于耳。
旁边的那个少女,脸色粉红,软软地靠在水池边,眼睛似乎要滴出水来,双手轻轻的抚上自己的胸部。
司空一把将少女拉到自己怀中,大手将两个颤巍巍的玉笋,抓在掌中,揉捏着,大嘴覆盖在玉笋上面的两粒粉嫩的樱桃上。少女嘤咛一声,软倒在司空的怀中。身体微微的颤抖着。扭动着。司空把少女按在下面那个少女地身上,让两个人叠在一起。抬起少女的一只玉腿,露出双腿间娇嫩的花朵。
少女羞涩的闭上眼睛,感觉到花朵被猛烈的撞击了一下,然后不停的被撞击着。
端坐在书房,喝了一口今年新采制地碧螺春,刚才的疯狂和放荡,让他感觉自己还年轻。晋王李存勖很信任看重自己,仕途一片光明,虽然自己是天雄的降将,可是凭着自己的才华,一定可以成为晋王李存勖的重臣,想到这里,司空的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表情。
“老爷,你要给我哥哥做主啊!”司空的一个姬妾用手在脸上抹着,光打雷不下雨。
司空淫笑着把他抱在怀里,手伸进了姬妾的衣襟,姬妾扭动着身体道:“老爷,你要给人家做主了,妾身的远方表哥,被别人欺负了。”
“岂有此理,谁敢欺负我小心肝地表哥,我灭他全家!”
“老爷真好,还不是他旁边住地那个老家伙,仗着自己的儿子在军中是个小头目,蛮横无理,放他家地狗把我表哥家的鸡给咬死了,还调戏我嫂子,老爷,你一定要给我出气啊。”
司空淫笑着道:“就这样一点小事情,宝贝何必如此生气呢。”
姬妾转了转眼珠道:“那老狗有一个女儿,是附近闻名的美人呢,还知书达理。”
司空笑道:“有你这个小妖精,老爷我就心满意足了,哪里还有比你漂亮的女子。”
姬妾暗暗撇嘴,知道司空不过是随便说说,这个老家伙,看见美女就走不动路,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又贪婪无耻。没有一点好处,他是不会给任何人办事情的。
姬妾道:“他儿子原来是银枪军的一个小头目,颇有些财产,还有一个成亲不久,如花似玉的老婆。前些时候银枪军闹事,也有他儿子一个,不过因为不是带头的,所以侥幸没有事情。老爷可以找个理由,把他儿子法办,这样那老家伙就神气不起来了。”
司空开始动心了,他已经用很多莫须有的罪名,把得罪过自己人,都一个个给收拾了。这里是自己的地盘,除了晋王李存勖,谁也不要想压自己一头。
以前曾经有得罪司空的人,都被他用各种理由和手段,或者杀死,或者入狱,这里他是老大。曾经有一个人,暗中骂过他一句“色迷迷的老狗”,都被扣上私通梁军的罪名,给杀了。
没有几天,司空找了一个借口,把他姬妾要他法办的那一家,都给入狱,并且杀死了那个在银枪军的小头目。把他的妻子和妹妹软禁在府中,日日蹂躏,其妹不堪其辱,含羞自尽。
得知刘鄩偷袭晋阳,现在又和晋王李存勖在莘城交战,梁皇颁布旨意,命各地起兵讨伐晋王李存勖,司空心中暗暗计算,自己如何可以保证最大的利益。
费和受李存进之命,带领五百名骑兵,去探博州,行至半路,发现了红草坡的屠宰场,皆大惊失色,深有惧意。王檀完成了李昇所托,早已经引兵回去,留下死尸累累的红草坡。
费和派出的斥候快马来报道:“前方没有埋伏,博州城已失,被幽州李昇所占,全军尽墨,安元信降于李昇,此刻幽州数万人马,驻扎博州城。”
费和大惊,回魏州报信。至此,李昇凶名,寒晋军之胆。
李昇夺取了博州城,打破了李存勖魏博互为掎角之势,把大梁门户全部掌握在手中的优势。李存勖得知消息,又得知猛将安元信投了李昇,怒气冲天,大骂安元信贪生怕死,背主求荣。
李昇夺取博州城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大梁,司空暗自心惊胆战,如果晋王李存勖战败,自己如何可以在梁皇面前脱罪。他偷偷的写信给在东都做官的侄子,准备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司空为人刻薄贪婪,依仗他的才干和势力,小怨小忿都要报复,经常受贿,又很骄横奢侈,引起很多人的不满。
都虞候张裕与他向有宿怨,恰巧抓住司空派去送信的使者,心中大喜,交给晋王李存勖,又联合数人,在晋王李存勖面前列举了司空的许多罪名。
晋王李存勖大怒,遣责司空道:“自从我得到魏博以后,日常事务都委托你来处理,你为什么如此欺骗我?难道不可以事先向我报告吗?”
李存勖表面上很客气的让司空回家,却暗中命人把司空的家族尽杀于军门,着判官王正言代替了司空的职务。
魏州孔目吏孔谦,勤劳敏捷,多计谋,善于管理簿记帐册,晋王任命他为支度务使。孔谦能够婉转变通,讨好有权势的要人,因此晋王李存勖对他的宠信和任用越来越稳固。
魏州新遭动乱,府库财物空竭,民间也很疲惫。但是在孔谦的治理下,晋军军队的供给从未有过短缺,这些全靠孔谦之力,晋王更加信任看重孔谦。然而孔谦为了讨好李存勖,经常紧急征集和重敛财物,使魏博六州的百姓愁苦不堪,民不聊生,以致民怨沸腾,百姓皆归怨于晋王,人心思变,屡有乱起。
此时,受朱友贞之命,绛州刺史尹皓攻打晋地隰州,宣义节度使攻打晋地潞州,昭义节度使攻打魏州,天平节度使王檀攻打澶州。一时间风起云涌,战乱频繁。
莘城外,晋军军帐中,李存勖看着桌案上的军事地图道:“事到如今,朱友贞还想垂死挣扎,真是可笑。可恨李昇渔翁得利,取得了博州城,坏我大事。李昇、王檀尽杀我军千人于野外,我必不饶之。除此之外,其他人不足虑耳。”
郭崇韬道:“主公勿忧,那李昇非同寻常之人,只恐朱友贞水浅,养不住这条大鱼。眼下唯有尽快击败刘鄩,进兵东都,朱友贞必回兵也。”
李存勖道:“刘鄩老儿,缩头乌龟一般,躲在城中不肯出战,一时间又破城不能,安时有何妙计?”
郭崇韬胸有成竹的笑道“某有两计,可除刘鄩!”
第255章 愚蠢不是错
李存勖闻听大喜过望道:“愿闻安时高见。”
“使人散布谣言,刘鄩拥兵自重耗费军粮,临阵胆怯纵敌不出,用心叵测有通敌之嫌。如此梁皇必然疑心,催促刘鄩出战,梁军衣食不继,兵力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