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翔道:“主公英明。赵国弹丸之地。日后局势安定,随时可以图之。如今可利用赵王。分裂其和李存勖的关系,以解后顾之忧。”
李昇哈哈大笑道:“你们所言甚是,梁朝这块肥肉,人人欲图之,梁帝自毁长城,以致有今日之乱。他要为自己地愚蠢付出严重的代价,这个代价很可能就是梁朝地江山社稷。只是苦了梁朝的百姓,又陷于战乱之中,流离失所。”
敬翔和王郜用景仰的目光看着李昇,在这个战乱纷飞的时代,人命犹如草芥。尤其是老百姓,从来就没有那个统治者和兵士把他们当人,每到一个地方,烧杀抢掠,倒霉的就是各地的老百姓。
而李昇却是不同,他出来不允许自己手下的兵丁去骚扰百姓,这是铁地纪律,在幽云十六州的将士中,已经深入军心。而幽云十六州的所有百姓,都受到法纪的保护,过着安居乐业的日子,因此很多外地的老百姓听说了李昇的德政,都纷纷来投,使得幽云十六州,本来荒凉的地方,变得良田千顷,渐渐繁华起来。
在幽云十六州所有地将士和百姓心目中,有一个远大的梦想,就是可以重建大唐盛世,他们深信,在李昇这样的主公带领下,一定可以实现这个梦想。
敬翔道:“主公不必忧虑,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此大势所趋也。日后主公大业一成,必然可以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宁。”
李昇苦笑了一下,还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宁,这个责任实在是太大了。虽然他自己经常喊,要建立一个大唐盛世,可路漫漫其修远兮,如何去求索!
李昇不禁又想起来自己浴血奋战,时时刻刻有性命之忧,刀不离手,马不离鞍的那些紧张时刻。虽然现在也没有离开征战,不过以前那种亡命天涯的日子,是一去不复返了,但是离大唐盛世,还有多远呢?
深夜的天空分外静谧漆黑,星辰分外地明亮美丽,皓月当空,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在李昇的书房里,此刻正是这个情景的诠释。李昇和宁儿坐在一起,食物的香气在空气中飘散,李昇笑容可掬的给宁儿倒酒。
房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宁儿也摘下了帽子,露出美丽的面庞。
“宁儿,往昔的情景,在我心里,就如同昨天一样清晰。为什么你现在要离我那么遥远,我们难道已经无法回到过去吗?”
李昇煽情的看着宁儿,目光中全是柔情,别人会说的甜言蜜语他都会说,别人不会的煽情,他还会,他坚信,自己在泡妞这件事情上,还是五代地高手。他就不信了,宁儿就能够抵抗自己地甜言蜜语。他笑吟吟的看着宁儿,观察着宁儿地反应。
宁儿矜持的微笑着,以前的一切,都在她的心中,只是,她不得不把这一切,都深深的埋在心里。对于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晚宴,宁儿也充分的做了准备,一定要达成自己的使命,遑论其他。不是她不想,是她不能想,不敢想。
“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大帅以为呢?”
“我命由我不由天,像宁儿你这样的女子,为何要如此消沉?”
宁儿的脸上依然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但是心里却为之黯然,今日的她,已经不是当初的她,曾经发生的那些事情,深深的埋在心里,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
“大帅,如今梁朝战乱频起,晋王李存勖对梁朝志在必得,幽州前有晋军,后有契丹,我赵国也没有什么野心,不过是希望能够保疆守土罢了。”
“哈哈,你说的好,保疆守土,不过赵国的形式并不太好,虽然晋王李存勖和你们一向有交往,不过睡塌之侧焉容他人酣睡。李存勖一旦夺取东都,局势稳定,以他的野心,会允许赵国的存在吗?”
宁儿明亮美丽的大眼睛看着李昇道:“那么大帅与晋王又有什么不同呢?”
“我没有李存勖那么大的野心,想做皇帝,我只是希望给我的将士和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乐土。”
宁儿默默看着李昇,她之所以来澶州找李昇合作,也是因为李存勖野心勃勃,事事都从自己的利益出发。现在天下纷乱,李存勖和赵国保持着合作的关系,其实主要是赵国附庸晋国。一旦李存勖得到了梁朝,局势稳定,就如同李昇所言,是不会在睡塌之侧容他人酣睡的。
只有达到一定的平衡,赵国才能继续生存和发展下去,魏博之乱是个契机,赵国可以趁机扩大自己的地盘和势力,在梁朝分一杯羹。只有充实自己的实力,才能在此乱世立足。
“大帅既然愿意和我赵国合作,我们就商谈一下具体的事情吧。”
“宁儿,你为什么如此的煞风景呢,看,多么明亮的月光,为什么我们不对月当歌,把这些事情留待明天呢?”
“因为,明天我就离开澶州了,如果大帅处在妾身的位置,是否还能有对月当歌的闲情逸致呢?”
李昇感觉自己很失败,宁儿的态度很坚决。
“这些是送给夫人和公子,小姐的一点小礼物,还有送给花见羞夫人的,区区不成敬意。”
宁儿颇有深意的打开了一个包裹,里面有一些精致的首饰和精巧的玩具,虽然不是特别贵重,但是都很别致。
李昇无奈的苦笑一下道:“如此多谢了,郡主明天回去的时候,我会让人把沙盘给郡主装好。”
宁儿微微一福道:“多谢大帅。”
李昇和宁儿谈了让赵王改变攻击定州和瀛洲,进兵邢洲和贝州,甚至郓洲的计划。
数日后,赵国正式出兵宣战,一路兵马取道邢洲,一路兵马直奔贝州。
晋王李存勖的信使,回去向李存勖呈上了赵王的回复,李存勖脸色阴沉道:“赵王也想在此地插足,哼,且看你如何行事。”
斥候快马的消息传来,赵王一路兵马驻扎贝州城之外,已经和李昇的人马交锋,斥候不知道的是,这种交锋不过是虚张声势的疑兵之计,用来掩人耳目。
第261章 东都之乱
东都,花园中,几个人坐在水边的亭子里,为首一人,锦袍玉带,头戴王冠,鹰钩鼻子非常显眼。但是最出奇的是他的眼睛,深邃的如同山洞,幽深犹如大海,带着一种勾人心魄,无比诱惑的魅力。那眼睛里面,仔细看,竟然有两个瞳子,幽深魅惑,这是一双可以迷死女人的眼睛。
这个头戴王冠的人,就是梁帝朱友贞的弟弟,康王朱友敬,他郁郁寡欢的坐在花园的凉亭中和几个心腹喝酒赏花,他的眼睛虽然看着繁茂的鲜花,但是显然心不在焉。旁边池水中的锦鲤鱼,摇曳着缤纷的大尾巴缓缓地在池水中游弋。
一个留着三绺长须的心腹谦恭的道:“王爷勿需忧虑,历代圣人出,必有异象,王爷双瞳凤目,龙表禹姿,他日必然位及九五,开一代盛世。”
朱友敬闻听此言,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旁边一个高冠博带的人慢条斯理的道:“不错,相书有云,此天生异象,称之为重华,重瞳,乃是极富贵之相,主帝王圣贤之异象也。古仓颉重瞳,为黄帝写史,姚舜重华,得尧禅位,为上古五帝之一。晋文公双瞳叠肋,遂成春秋五霸之首,西楚霸王项羽,人称楚重瞳。有此可见,此天意也,王爷今有重华,主帝王之尊也。”
朱友敬听此一席话,心花怒放,直欲手舞足蹈,脸上满是欣喜之色,强自压抑得意和激动道:“切勿妄言。如今陛下年富力强,岂可有此念乎!”
下首一个模样猥琐,颌下几根老鼠胡子的人,用手捋着鼠须道:“王爷此言差矣,今上谋杀兄弟,无昭夺位,人神共愤之。何况今上昏庸愚昧。刚愎自用,宠信奸佞。致使有魏博之乱,损地辱国,岂宜再居高位乎?王爷英明神武,天生异象,有帝王之姿,当取而代之,平乱安国。方可告慰先帝在天之灵也!”
另外一个彪悍之人道:“几位言之有理,还说那么多干什么,王爷何必谦虚,江山如此下去摇摇欲坠也。如今魏博大乱,刀兵四起,王爷可趁机谋事,取而代之,否则悔之晚矣!”
几个狗腿子左一言。右一语,极尽挑拨怂恿之能事,个个脸上发红,眼睛里面冒光。大有今日就弑杀梁帝,扶康王朱友敬登上金銮殿地意思。
这几个人在朝廷之上颇不得意,如果把康王朱友敬扶上龙椅。他们就是一朝功臣,可以风生水起。加上朱友敬一向骄傲自大,认为自己天生异象,重瞳四目,有帝王之相,野心勃勃觊觎帝位,所以他们和朱友敬臭味相投,意欲换天,从中渔利。
朱友敬被几个人忽悠的晕晕乎乎,眼神迷离。似乎看到了金灿灿的龙冠就在手上。忍不住嘴角垂涎三尺。
几个心腹又道:“王爷,时不我待。如今梁朝内忧外患,如果错过了这个良机,再难有这样的机会。我等倾力相助王爷,愿王爷早日举事,顺应天命。”
朱友敬擦了擦嘴角,笑逐颜开的道:“各位的大功,小王不会忘记,等到小王得登大宝,各位都是我的股肱之臣,必当封侯拜相,辅佐小王共享富贵!”
几个心腹脸上也露出欣喜之色,同时起身跪拜于地道:“臣等谢陛下天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友敬急忙起身相搀,眉梢眼角全是得意加幻想地笑容。
梁帝朱友贞心情烦闷,前敌战事不尽如人意,刘鄩龟缩畏战,几次败北以后,更是据守不出。李昇那个鹰视狼顾之辈,虽然夺回了博州和澶州,却是也占据了贝州,朱友贞不认为李昇会把到口的肥肉吐出来。
虽然说现在地情况,比这两个州在李存勖手中要好,但是魏博重地,一半在李存勖的手中,一半在李昇的掌握之中,自己却是无能为力。他本来是寄希望于刘鄩,如果刘鄩夺回魏博,那么一向不为自己控制的魏博重地,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藩镇强势的局面就得以解决了。
朱友贞之所以要在魏博分镇,就是出于这种考虑,这个从唐帝国开始,就让中央政府头疼了将近两个世纪的强大藩镇,他想在自己地手中得到解决,这将是他可以流芳千古的政绩。
拥护朱友贞政变的功臣赵岩,出了一个自认为绝妙的主意,把强大的天雄,索性一分为二,互不统领,这样就彻底消除了隐患。
这个主意其实是不错的,和当年汉朝用“推恩令”的原理是一样的。当年诸侯王国都地大人多,汉朝皇帝就颁布了推恩令,允许诸侯王死后,把他们地地盘划分给自己的子孙,变成一个个公国,公爵死后再可以分给子孙成为一个个侯国。这样慢慢一来,曾经强大的几个王国,最后都变成了几十个甚至上百个无足轻重的小诸侯国,再也没有和中央抗衡的力量了。
不过,很多时候主意不错没有用,关键在于执行的手法。从来没有治理藩镇经验地朱友贞和赵岩,觉得事情很好办。他们计划让贺德伦担任天雄节度使,同时把原来的天雄一分为二,另外在相州设立昭德战区,派中央官员张筠担任节度使,管辖原来天雄六州中的三个州,把原来天雄一半的军队和积蓄都从魏州,转移到相州,由新成立的战区管理。
然后派开封尹刘鄩带领六万大军度过黄河,施加压力。
这个计划看上去很完美,土地、军队、财富都分成两份,长官由中央指派,另外有军队监督执行,看上去是万无一失。但是,正是由于他从来没有在藩镇好好锻炼过,他们的计划中有个致命的漏洞。
当时河北的几个藩镇,都有着一百年以上割据的传统,藩镇最重要的军队,很多都是父子世代相传地,这也正是他们始终团结、充满战斗力地根本原因。
而这次要把军队分割成两半,必然意味着兄弟、父子、亲友要分离。当时藩镇的地域意识很强烈,分割成两个战区,不定哪天就变成了敌人。所以,军心一片动荡,不满乃至愤怒地火种,在这批最彪焊的军人心中,熊熊燃烧起来。
刘鄩的大军逼近魏州,更是让藩镇士卒们开始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当天夜里,兵变爆发,给予了李存勖可趁之机。
朱友贞更加郁闷的是,他的爱妃张妃病重,这让他忧心忡忡。张妃是他做均王时,娶河阳节度使张归霸的女儿,贤惠美丽,他即位以后准备把她立为皇后。张妃却是一直辞让,不肯受皇后之位,让朱友贞更加敬爱。
这几日张妃病情沉重,看遍了太医和东都的名医,不见起色。朱友贞郁郁寡欢,天天陪在张妃的身边,不理朝政。
康王朱友敬得到这个消息,开始蠢蠢欲动,安排夺位举事。朱友贞浑然不知,整日混混噩噩,忧心爱妃的病情。欲封张妃为皇后,被病势沉重的张妃以重病为由拒绝后,封为德妃。
夜深人静,朱友贞辗转难眠,忽闻外面有人道:“启禀陛下,有紧急事情启奏。”
朱友贞急忙从床上坐起来道:“什么事情,可是德妃又病重了吗?”
“启奏陛下,德妃娘娘业已驾鹤西游了。”
朱友贞不由得呆在那里口中喃喃道:“德妃,德妃……”
“请陛下节哀,德妃娘娘临去之前,请陛下保重龙体,勤政爱民。”
朱友贞楞了片刻道:“德妃娘娘的后事一定要安排好,赐其全套銮驾,厚葬之。”
外面答应一声去了,是夜,德妃出殡,朱友敬早已经在宫中暗藏了奸细,知道德妃出殡,他把几个心腹死士藏在梁帝朱友贞的寝殿,意欲刺杀朱友贞。朱友贞心情哀痛,起身在屋中徘徊,无意中发现寝殿中有人藏在暗处窥视,心中大惊失色,急忙躲在帘后查看,发现那些人手中有利刃。在宫中,是不允许身怀利器的。
朱友贞发现那些人向屋中窥视,并且意欲进来,他慌忙走到后窗,连鞋子都没有顾及穿上,仓皇如惊弓之鸟,光脚从后窗跳了出去。
朱友贞跳出后窗,急忙召集宿卫兵在寝殿里搜查,只要抓住叛乱的人就马上杀死。一时间,宫中大乱,人心惶惶。
赵岩和袁象先闻知消息,急忙进宫来见,并且命令东都戒严,城门紧闭,不得出入,以防朱友敬逃跑,朱友贞大怒,命即刻派兵去抓朱友敬。
朱友敬得知兵马围攻康王府,吓的浑身战栗,躲在地窖里面,奈何那些信誓旦旦倾力协助他的心腹,听闻事败,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要兵无兵,要将无将,终于在天明时分,被从地窖中搜出。朱友贞下旨,就地斩首,抄家灭门。
至此后,梁帝多疑猜忌、疏远了宗室人员,只信用赵岩及德妃的兄弟张汉鼎、张汉杰,从兄弟张汉伦、张汉融,让他们担任了亲近皇帝的官职,让他们参与朝廷谋议,每次出兵一定派他们监护。
第262章 动荡不止
自朱友敬发动叛乱失败后,梁帝朱友贞宠信赵岩及德妃的兄弟张汉鼎、张汉杰,从兄弟张汉伦、张汉融等人。赵岩等依权弄势,贪脏枉法,在旧有将相中挑拔离间。李振等人虽然主持政务,但他们所说的话很多都不被采用。李振经常装病不去参与政事,以此来回避赵岩、张归霸家族,后来政事越来越乱,梁朝风雨飘摇。
朱友贞既伤心德妃的逝去,又忧虑魏博的形势,此刻刘鄩屡次战败,李昇把魏博掌握在手中一半,这些都让他忧心忡忡。
朱友贞看着张汉鼎道:“朕一向待康王多有优厚,锦衣玉食,不想此贼竟然得王爷之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尚不满意,居然逆反弑君。如今那些宗室皇族甚重,朕深忧之,唯恐他们不能安守臣道,有异心也。”
张汉鼎恭谨的道:“陛下勿需忧虑,皇族宗室虽众,手中无权无兵,如何能够起事。逆贼朱友敬,丧心病狂,行此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