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道:“主公,现在就撤么?是不是早了点,杨师厚未必肯死守!”
李存勖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旁边郭崇滔解释道:“主公意图要给他来个金蝉脱壳!”
“金蝉脱壳?”
“如何个脱壳法?”
“留一营将士不日轮番袭扰,把杨师厚拖在此地,待其反应过来我等早已到邢州城下,如其尾随而来则正好为镇远公取亶州赢得机会,如此河北定矣!”
李存勖抬头望向天空悠然道:“如此就看天公作不作美了!”
郭崇滔道:“主公,你看,杨师厚那对红白马阵回营了。”
李存勖冷哼了一声:“哼!回营,明日再来攻他一阵!要打的他不敢出营!”
第36章 药元福
四方大乱,而此时邢州城中却显然格外平静,历日来与城外李存漳小规模交战不下数十次,相互奈何不得,李昇索性将将注意力放在了操练之上。
望着这些焕然一新的面孔,李昇脸上露出了笑容,几个月以来的心血在这一刻开始显露出锋芒。
“将军,将军,我发现了一个猛士,足可以和史弘肇一决高下了。”景延广兴奋的跑来对李昇说道。
李昇眉毛一挑,道:“哦!在哪里?快把他请过来!”不一会景延广带着一个黑塔般的结实汉子来到李昇面前,李昇心中一喜,这不是正是自己所需要的猛将吗!
黑塔汉子抱拳躬身嗡声道:“见过将军!某药元福,字广为,原邢州帅守王檀大人部下厅头军使!”
李昇心中一喜,历史上这个药元福曾经屡次大败契丹,是五代时不可多得一员猛将,于是微笑着问道:“药壮士现归何处调遣?”
药元福道:“现在归入军器监!”
李昇惊讶道:“军器监?岂不是埋没人才么!沙场杀敌,方显男儿本色,你可愿到我帐下奉事?”
药元福面露欣喜之色,拱手道:“求之不得!”
李昇道:“好!广为可否一试身手?”
药元福抱拳道:“敢不应从!”
景延广早把史弘肇叫来一旁,李昇道:“对手难求!化元,你与广为去切磋切磋!”
史弘肇随手拿过一把训练用的木枪抬手朝药元福道:“请!”
药元福亦拿过一把木枪嗡声应道:“请!”
两人中央站定,顿时一股肃杀之气平地而起,衣衫无风自动,两人如两尊煞神一动不动,天空中的云彩仿佛都凝重了起来:“杀!”
两个方向而来的煞气重重的撞在了一起,如同两股巨浪撞在一起再向四周激射而去,四周空气顿时冷却了下来;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两把木枪如同泰山般气势压顶,却在最后交击时恍然错开,两声闷哼,显然是用力到空处,两人都极为难受。
史弘肇一声大喝,舞出个枪花,如毒蛇吐信般朝药元福点来,药元福把手中枪一横扫,却是棒法,只听“咄咄”声不绝,两人已是交手数回;史弘肇再次一声大喝,腰马合一一枪激射而出,颇有一泻千里、所向无前的气势;药元福知道此刻再也容不得半点走神,眼中精芒一闪,大喝一声,聚起全身力气直往那如流星般枪头一棒迎去;枪帮相交。
“喀嚓!”“腾腾腾!”
两股大力一撞,药元福暗自惊叹:“此人好大力气!”,两臂已是发麻,手中棒断成两截;史弘肇亦暗自惊叹:“对手功夫了得,竟然能够接下我这必杀一枪!”再看手中枪,枪头已破烂不堪。
史弘肇朝药元福抱拳道:“药兄好本领!”
药元福回道:“史兄乃真英雄也!”
两人相视大笑……
药元福走到景延广前询问道:“景兄,可否借弓一用?”
景延广一把递过背上强弓。
药元福善意一笑随手牵过一匹战马,一个鹞子翻身式的上马,姿势异常娴熟,李昇不由的点了点头:“咴律律……驾!”药元福一拽缰绳,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在校场奔驰起来;突然,药元福朝地上急坠了下去,周围的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在即将触地之时他突然矗立而起,手中却是多了一支箭,周围的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在连续几次漂亮的翻身后药元福手中已有三支箭,一转马身在离箭靶百步处飞驰拉弓,“嗖!嗖!搜!”三支箭以无比快速的速度发射了出去;只听“咄!咄!”三声闷响,三支羽箭正中靶心,箭羽晃动不已,顿时叫好声一片;药元福来到李昇等前翻身下马还弓与景延广;景延广叹道:“想不到药兄步战英勇,马上功夫也了得啊?”
李昇拍手大喝,一把拉住药元福:“广为真是了得啊,吾观广为马术娴熟,似有胡风。”
药元福对李昇的热情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躬身道:“将军鹰目如炬,某曾在契丹人部族生活过两年,对其马术颇为熟悉。”
“好!好!好!广为可比三国之马超,广为此后定要同某一起征战沙场,以显男儿风采!”
药元福躬身下拜:“某定当听从将军旨意!”
“哈哈哈!走化元、航川、广为其去我府中,今日高兴,咱们喝上一蛊!”
……
夜色沉沉,寒意渐渐袭人,熊熊篝火也不禁渐渐小了下来,大营中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平静。
李存勖全副武装跨立马上,放眼不远处杨师厚大军,心中充满豪气,遥指晋军大营笑道:“估计此刻杨师厚正在大帐中作乐吧!”
众人大笑。
副将应和道:“待我军攻下邢州,让那老儿哭都来不及!”
李存勖正色道:“此番计划需谨慎,绝不可有一点马虎,营中可都安排仔细了?”
郭崇滔肃然应道:“已都安排仔细,营中各处都设置假人,各处旌旗连营,远望决看不出与往日有所不同。”
“嗯!告诉李嗣源将军,两千轻骑要不断袭扰杨师厚大军,尽可能的拖住其步伐半个月以上。”李存勖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那时候镇远公想必已经兵临澶州了吧,杨师厚就是想援兵邢州也得考虑考虑自己的后路了!”
郭崇滔点点头微笑道:“此番河北可定!天下再不是朱温一家之天下矣!”
李存勖扫视身后,无论将领还是士卒个个精神抖擞,不由豪气大发,大声喊道:“众将士可准备好了?”
众将齐声应道:“谨遵晋王令!”
“拔营,回师邢州!”
药元福(公元883—960年),五代时期名将。一生历唐,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宋六朝,在其中五朝为官,因其智勇双全,雄才大略,在对契丹,回鹘及历次战役中累立战功,深受后晋石重贵和后周柴荣器重,位居太师,侍中(正一品)高位。其亡故之日传到朝廷,皇帝下令辍朝两日祭念。是两朝开国将军。其传记在《宋史-药元福列传》和《五代史》中有详细介绍。被誉为“骁将”。
第37章 出击
清晨,李昇从宁儿的玉藕般的手足纠缠中脱离了出来,就算在以前那个世界他都没有如此的放纵过,回想下几个月的经历,恍如梦境;他还依然清晰的记得在穿越前不断做的那个梦,自己双目尽赤,身负重创,全身被血所覆盖,身后跟随自己多年的部下悉数身亡倒地,以手中断刀支撑着即将倒地的身躯,四周敌军围了上来,手中刀枪的锋芒闪乱了他的眼睛。
难道等待自己的命运将会是那样么,李昇的心不由的紧紧的抽了一下,这个时代人命贱如狗,别说现在只是个受制于人的二把手,就是算是当了大将军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别人想杀就杀。
“必须得考虑下今后的出路了,接下来的十几年时间是梁晋争霸的时间,再过一年朱温一死,梁基本上就不是晋的对手,邢州乃四战之地,不是长久之地,难道真的附会历史去做杨行密或者徐温的养子?”李昇摇了摇头,如果他肯卑躬屈膝的话早就拜王景仁做干爹了,如今也不至于将自身置于险地了。
洗漱了一番后一扫脸色阴郁之气,正要出门,马六急促来报:“将军,李存漳有动静了,今天一大早摆出阵势似要攻城,大将军令你过去商议军事!”
李昇大步来到议事厅,王景仁等一干将领早已等候多时,李昇抱拳道:“大将军!”
“正伦,来的正好,快坐下!”
众人分主次坐定,王景仁一清喉咙,振声道:“今早李存漳一出反常,大举出动,似要攻城,各位分析下此番举动是否有何蹊跷?”
一名裨将道:“邢州城坚如磐石,更何况我军亦有二万兵马,李存漳如想凭他那二万兵马来攻下邢州城简直痴心妄想!”
参军道:“难道李存勖大军要来大举进犯?”
王景仁挥了挥手道:“如李存勖敢来定叫他回去不得,此刻李存勖大军正在大举进犯相州,杨师厚大将军正率大军抗之,如李存勖回师邢州,杨将军则尾随其后,吾等再出精兵断其后路,则晋贼无生路矣!”
众人明悟,参军道:“是也!魏、博亦有近万兵马,三面合围,李存勖小儿必无处升天!只是李存漳亦是久经沙场之人,为何明知是不可为而为之呢?”
众人默然,王景仁望向李昇,见李昇一言不发遂问道:“正伦似有定论,可为我等解惑否?”
李昇微笑道:“天时地利人和俱在我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无需惧他!”
众人齐声应和,其实此时李昇心里想的却是如何保存这万余兵马,人都是有私心的,这万余兵马是他在这个乱世唯一的倚靠,是他用来抢地盘的本钱,一旦失去他将一无所有。
王景仁点点头道:“正伦,你与李存漳多次交手,此番由你领兵去试探下李存漳的虚实如何?”
“遵令!”
李昇起身大步朝校场走去……
呼啸声中李昇等出城而去,山坡上二千獠牙众就像把出鞘的宝刀,锋芒毕露,静望着推进了数里的李存漳大营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回望着身后部众也都蠢蠢欲动;一股发自心底的嗜杀之气颜露于表;凶狠的恶狼是该尝到新鲜血液的时候了,经过几个月的圈养,手下的这帮狼崽子已经长出长长的獠牙,是时候该打磨打磨了,只有把獠牙打磨锋利了才是一头合格的恶狼。
李昇转头对身后的药元福道:“广为,你看獠牙营与李存勖的黑衣鸦兵孰弱孰强?”
药元福道:“依我看来,黑衣鸦兵要强一点。”
李昇诧异,他到不是诧异这个回答,而是诧异药元福会如此直接的说出来,遂继续问道:“可有理由?”
药元福道:“其一李存勖黑衣鸦兵天下闻名,乃百战精兵,而獠牙营虽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可毕竟所战不多;其二黑衣鸦兵大部为重骑兵,且有轻骑、步兵为之相辅,配合威力无穷,而獠牙营俱是轻骑。不可与之同日而语。”
李昇不由的重新打量起药元福来,此人不但勇力并且熟悉战阵,是不可多得的一员将才啊!于是问道:“如让你领獠牙去与李存勖黑衣鸦兵对战,你可有办法打败他们?”
药元福道:“如让我去领獠牙与黑衣鸦兵决战,我有信心让其大败而归。”
李昇惊讶道:“哦!快说说看。”
药元福挺胸自信道:“我军轻骑,可以速度先疲之筋骨,拖乏其身,以骑射之术击其弱处,逐一消灭其辅助军力,再寻一空旷以散兵战术处与其决战,则敌可破!”
李昇不由大惊,此刻药元福说的不正是后世着名的运动战、和麻雀战的翻版吗,也正是横扫欧亚大陆的蒙古铁骑的战法,当年蒙古没有重骑兵,清一色弯刀皮甲,以长途奔袭和袭扰硬是打垮了无数支号称“无敌”的骑兵。
“好!从今天以后獠牙营就归你统管了,不过你要给我打出獠牙营的威风来!”
“谢将军赏识,属下肝脑涂地!”药元福眼中满是兴奋,对一个刚加入精锐部队就能够担任高位的人来说这是无比的荣誉。
李昇朝身后一扫,一股豪气由丹田直冲上来“熬……”一声长啸激得众人血脉沸腾“獠牙锋锐!”
“獠牙锋锐!”喊声震天。
“杀!”
第38章 小试锋芒
两千獠牙撕裂了空气,形成一道地狱幽芒,无声无息的划过苍茫平原,对着李存漳严阵以待的那万余人马撕咬而去。
“取弓!”李昇一声大喝,一拉缰绳,战马一个低嘶转了个小弯,两千獠牙如怒龙般与李存漳部平行而驰:“射!”
“势如迫风,目如流电;满开弓,紧放箭,”这是骑射的基本要领,但要做到箭不虚发那就得看各人功底了。
药元福豹子般的眼神闪出异样的光芒,全身肌肉迅速隆起,以远超一般人的速度拉弓搭箭,天地此时已化为一体,“嗖!”箭支带着刺破天地的威势向晋军直射而去,流光一点急速穿透一个晋军校尉的喉咙,带着强劲的余势射进身后一个士卒的胸膛,从慢慢倒下的两个晋军眼中仿佛看到了一丝不可思议的眼神。
“嚯……嗨!”士气大震。
“射!”
长久以来的训练取得了效果,獠牙亮出了长长的锋利獠牙,箭支的射出又准又狠,晋军阵中被箭射伤的士卒惨叫声不断响起;咒骂声、金铁交鸣声随之不断扩散开来。
只听一声急促的鼓响,一队刀盾兵迅速在前面竖起一道盾墙,獠牙营的弓箭顿时威力大减;李昇一声长啸,拨过马头,一溜烟朝晋军令一个方向转了过去,骑兵的机动性在这一刻得到了充分的发挥。
弓力已尽,拨转马头,用力的拽动着缰绳,控制着胯下暴躁的战马,面对着稍显慌乱的晋军阵李昇眼中显现出恶狼般的光芒:“冲锋之势,有进无退!”
“獠牙锋锐!”身后二千骑兵一齐举刀过顶,闪亮的刀锋让天地为之黯然。
“杀!”
李昇手中长刀向左翼一挥,药元福与身后狂暴的骑兵在李昇刀挥下的那一刻窜了出去,以药元福为箭头滚滚铁流如洪涛般拍岸而去,数千马蹄踏搅碎了满地银泥,天崩地裂般的轰鸣声朝晋军营中左侧狂突而去;李昇大喝一声:“随我杀!”
双腿一夹马腹部,身下战马突地一下飚了出去,身后一千骑紧紧相随,朝晋军右翼激射而去,两条怒龙带起一地尘烟迅速对晋军阵形成夹击之势,仿佛远射而来的两条利箭要把他穿透一般;晋军营中李存漳脸色沉重如水,李昇两千骑带起的惊天威势让他很是吃惊;身旁副将惊讶道:“梁军中何时有了一支如此精锐的骑兵,虽不如我黑衣鸦兵,但吾观其战法与塞外胡族相似,同样狡猾如狐,着实厉害!”
李存漳冷哼了一声:“哼!就凭这点骑兵想破我精锐步兵阵么?传令下去,重步兵向前,钩镰枪上,长矛、弓箭手准备。”
李昇、药元福二千骑兵带着击破天地的威势席卷而来,晋军阵中顿时一阵慌乱,随着一阵凄凉的牛角声,各种号令的传达晋军阵营开始发生变化,一队重步兵移动到前竖盾在地,一支支钢铁长矛从缝隙中穿出,尾部着地,形成一座钢铁森林。
“弓箭,射!”
一簇又一簇的箭雨挟带这破风声朝李昇等激射而去……
眼见眼前即将形成的钢铁森林李昇心中大震,如让列阵成功的话,迎接自己的将是锋利的枪尖,一阵箭雨迎面而来,李昇手中刀狠命的朝马股一拍,战马受激顿时往前急窜两个身位,晋军就在眼前“挡我者死!”
锋利的刀锋划过其中一个还没来得及举刀的晋军刀盾手的脖子,风裂的响声急速划过天际,一股赤热的鲜血狂喷而出,在空中形成了一朵灿烂的烟花;身后一千骑像一把刀锋挟带着撕裂一切的威势重重的撞进了这个小小的缺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