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阿保机那鹰眼中射出一股阴狠的神色,十年前率四十万大军南下情景还历历在目,正是那一战为他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契丹族在他的手下从此走向霸主的地位;这些年随着经过李克用、李存勖两父子地苦心经营中原渐渐的防范严密起来,掳掠已不像以往般的容易,但中原丰沃的资源及唐人的文化都时刻吸引着他:“大汗!这可是个好借口啊!”耶律阿保机的弟弟耶律刺葛不由兴奋地说道;耶律阿保机脸显狰狞,凝声道:“你立即回去以我的名义召集五院部及六院部所有兵力,我先去幽州和李存勖打个招呼,想当年我和其父李克用还是拜把子兄弟呢!”
“是,大汗!”
“契丹勇士们,举起你们刀,让唐人的土地再次成为我们的牧场。”
“乌拉!”
“出兵!”
五万铁骑漫布草原,黑压压的将整个地面覆盖,天地怅然失色……
易州 李存勖中军大帐
议事厅中气氛沉重异常,周德威告急使者已将契丹大举入侵之事传至,众人惶惶;李存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契丹贼子此时大举入寇,颇有深意,诸位尽可畅言!”
郭崇韬道:“我料契丹人绝非为救刘守光而来。”
“哦!”李存勖转眼望向郭崇韬道:“参军有何高见?”
“一来救得刘守光对其却无任何好处,反而要于我军结下仇怨,徒然损耗兵力,得不偿失;二来守光小儿破灭在即,契丹就算是要救也来不及了;”
李存审性情急躁,夺声道:“不管他是为何而来,当务之急是分兵救之。”
“救是肯定要救,方今杨师厚大军北上,我兵力尽数集中与此,如分兵恐有不测。”有将领担忧道:“此时刘守光未灭,我等为何要为人作嫁衣,退一步由守光去应付契丹岂不更好?”立即有人应和道:“但如若不救恐幽州有失,一旦契丹入中原,后果将不堪设想,当年契丹四十万大军南下我云、代二州掳掠我数十万人口粮食等,为祸甚矣!”李嗣源脸色红涨起来;阎宝道:“纵观大局,杨师厚不过是虚张声势,契丹之祸为甚,应当救之!”
“如若此间有失,纵然保的幽州有有何用!”
“……”
议事厅中顿时一片吵闹之声,李存勖心声不悦,冷喝一声:“都住口!”转头望向李存审,问道:“公认为当如何?”对这个一心更随李家只知打仗的大将他是存在着极度的信任;李存审沉吟半晌,赫然道:“当分兵援幽州。”
“好!”李存勖拍案而起,朗声道:“昔日太宗(李世民)得李靖一人尤生擒颉利,如今吾有猛将三人,还惧何人!”
阎宝道:“大王英明,契丹无辎重,必不能持久,吾只需坚壁清野,待其无所掠,粮尽便当自还,吾等复起而击之,契丹必溃!”
李嗣源上前道:“周德威社稷之臣,今幽州危殆,久恐生变,臣请为前锋!”
“公言甚矣,诸位勉力!”
安排妥当,晋王令李嗣源率前锋先行入涞水,阎宝率镇、定之兵前行,李存审率大军后续增援之,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第124章 再赌一次
锦州,三处新盖的临时铁匠铺中中传出了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灼热的炉火四起,火星四溅。
数十名肌肉壮实的铁匠正在拼命的抡锤敲打,叮叮当当地声音响彻云霄,通红地炉火印的人满面通红,灼热得令人窒息,精赤的上身不断的冒出豆大的汗珠,身下的围裙早已被湿透了一遍又一遍。
张藏英及秦方几名侍卫忍不住不断擦拭汗水,表情痛苦,秦方甚至掬起水望身上浇去,以此驱热,而走在最前面地李昇却像一尊石像,只是脸上露出的一丝莫名的表情让人知道他的存在,这熊熊地炉火对其完全没有影响;望着铁水灌注进模具,一柄柄刀胚从模具中砸开,在铁锤下不断的锤炼成型,李昇的脸色阴晴不定,每人知道他此刻心情的复杂:“滋……”
赤热发着暗红的钢刀一接触水顿时化作腾腾白气冲天而起,一名老铁匠将这柄打好地钢刀从水缸之中夹出,用湿布一裹,将钢刀贴近脸庞细细察看纹理,半晌后老铁匠将这柄刀递了过去“节帅大人,请过目!”
李昇一把接过长刀,手指在刀背上轻轻滑过,滋滋声中霎时冒起袅袅青烟,淬火过后的钢刀依旧灼热,又是一阵热汗从背后涌出,李昇的背后衣衫顿时全部为热汗浸透。
“来,另外那把刀来试试。看看这把刀如何!”
秦方忙抽出随身长刀递了过去,李昇一手一刀,猛一吸气,大喝一声,双手奋力一交击,“噌……呛!”一声清脆的金铁之声传来,左手之刀断为两截。正是新打出地那把刀,在看右手之刀。亦出现一个明显的口子。
“唉!”
众人同时叹气,新打出的到底还是比不上从皇宫中抢出来的那批精良武器,甚至差上不止一个档次;老铁匠见李昇摇头慌忙跪到在地,道:“大人,此非小人之过,实在是铁矿杂质不纯、炉具太小火温不够,需铸造大炉。求将军明鉴!”
“快起来!”李昇慌忙上前扶起打铁匠,温声道:“我没有怪罪于你,能够在现有的条件下打出这样的刀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你只需尽心的打就是了。”
“多谢将军仁慈!”老铁匠老泪纵横,李昇地宽容在这个时代显得如此特别,让他感激到心底:“大人,节帅大人!”
韩延徽急冲冲的冲进铁匠铺,表情显得极为焦急。张口欲说话,一股热浪袭来,顿时又被逼了回去,半晌后逐步适应了铺中热浪,缓了口气道:“大人,听说你要把打造农具地铁用来打造兵器?此举万万不可啊!”
李昇回头望了一眼韩延徽。冷然道:“此事情我自有打算!”
“大人!”韩延徽满脸肃容,正色道:“如今乃锦州建设最关键时期,无铁具则无可为,将军欲将锦州置于死地呼?”
“大胆!活腻了你,敢如此跟将军说话!”
秦方等一众侍卫瞬时拔出长刀,架在了韩延徽的脖子上:“把刀收起来,刀是用来对付敌人的!”李昇怒喝道;秦方几人悻悻的收起那铮亮的钢刀,退回李昇身后,而韩延徽毫不领情,继续道:“如今城中本就缺铁具。开荒砍伐大部分只是用铜具及石具替代。以至于建设进度缓慢,将军却还欲用这些铁具去打造兵刃。这不是欲陷锦州于死地么?此为涸泽而渔之举,绝不可取!”
李昇望着韩延徽扯着脖子嘶声狂喝的样子不由的感到好笑,这个韩延徽还真是尽职尽责,但由不能直接呵斥,如果直接呵斥地话可能打消他的积极性,上前一把扶其肩,轻声说道:“这算我暂借,多则两月,少则十数天,我定当逐一归还,不但归还,还当加倍的还,你看如何?”
韩延徽脸色稍缓,也意识到刚才的行为实在太过又是上下礼节,让李昇在众人面前下不了台,轻咳了一声道:“我想将军此举必有深意,属下不敢逾越,但将军此举实在太过于冒险!”
李昇微微一笑,心中暗自琢磨是不是该告诉点他什么,但韩延徽的来历却是让他很不放心,他是从流民中毛遂自荐而来,负责此事的獠牙营每人知道他是从何而来,一转念,历史上韩延徽是阿保机建国的绝对功臣,可谓辽国的栋梁,在汉人地眼中是个正牌汉奸,但这个人的品质是不容怀疑的,为尽孝道背弃阿保机逃离契丹回到幽州,只是因为后来投靠李存勖受到排挤,逼不得已又复投靠契丹,在为北方的汉人做过不少好事,起码在他当政期间契丹没有大举南下,思量再三还是不告诉他为好,这种事到底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正色道:“我的计划日后自会宣告,此事不容商议!”
韩延徽见李昇态意坚决此时也不再坚持,退了一步,躬身行礼道:“将军英武神明,且仁慈较之于燕刘守光强过百倍,只希望将军以”社稷“为重,不要让锦州荒废过久,属下告退!”
李昇点了点头,眼睛充满了灼热,铮铮道:“放心吧,锦州亦是我之城,我答应你,二个月之内定将铁器五倍奉还!”
“属下告退!”
目送着韩延徽地离去李昇心中有如水沸不断在翻腾,这是有史以来李昇最大一次赌博,他赌的是锦州的存在和发展,如果说以前的赌是被动的话,这次赌博是李昇主动赌博,往往主动赌博的人最后输得都很惨,后世二十多年的生活经历李昇深刻的明白这一点,但这巨大的诱惑让他实在不能抗拒;契丹地正处于建国地初期,一切正在上升当中,基本的还是以部落联盟为基础,现在大举出兵与李存勖死磕,无疑是给了他一个迅速壮大地这可谓是个千年难遇的机会,只要抓住这两个月,无疑可以超过正常发展的二年,等阿保机反映过来的时候,一股新兴势力将兴起在辽东大地。
转向铁匠铺,问老铁匠道:
“打造五千把刀还需要多久?”
“日夜不停,最快要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太久了,我只给你十天的时间,你要多少人都可以!”
“大人,十天实在是太紧了,而且一把好刀从浇灌到淬火,是需要好手才能造的出来,其他生手即便打的出来,品质也不会太好啊!”
李昇略一沉吟道:“这样,你把这几道工序拆分开来,烧炭的专门烧炭,融铁的专门融铁,铸模的专门铸模,老手只需负责捶炼便可。”
老铁匠沉思半晌,道:“可行,如此十日内便可全部打造完毕。”
“对了,你再给我打造这样的一批枪尖”李昇从一个陷阵营的老弟兄身上取来一支标枪,自邢州之后陷阵营早已成为李昇心中永远的痛,虽然陷阵营是光荣的“隐退”,道:“打造成这样,越多越好,起码要一万支以上,铁不够的话用铜也行。”
“大人,这样的话,恐怕……”
“放心,这十天内,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是,大人!”
掂了掂手中这支亲手设计的标枪,重约两斤,三棱形地枪尖散发出幽暗地钝芒,这是一支完美地杀人利器,就是这支毫不起眼地铁疙瘩让曾经的陷阵营百战无敌,也就是陷阵营让他们从李存勖的必杀之局险险逃脱,那一战后陷阵营只剩下三分之一;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李昇既然下决心倾全城之力狠命一搏,就必须在全面武装这些缺乏尖牙和利爪的流民,没有武器在手的这些流民只是流民,只有牙尖爪利的虎狼,才是真正令人生畏地虎狼,配上了武器的流民再经过一番血的洗礼后才能蜕变成为真正的战士;李昇也不知道这一次老天爷是不是还会给他好运气,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没有一次的机会不是“博”来的,这一次他依然选择博一次。
第125章 乌云盖顶
“呜呜呜……”
嘹亮的号角声传遍了整个锦州所在的三河平原,散落在各个角落的预备役士兵开始涌向预定的召集点,锦州城开始从喧嚣逐渐趋于平静,人们停下手中的活计目视着那召集点,那里有自己的儿子、丈夫,监工此时也没有开口呵斥,这可能是他们能够看到亲人的最后机会;李昇这次抽调了几乎所有的精壮,倾全城之力来一次大赌博,如果这次赌博成功的话,他将在辽西站稳脚步,同时可以练出一支以汉人为主体的骑兵来:“将军,这些人能打仗吗?”秦方疑惑的问道;李昇没有回答,这群人的本质上还是农民,但素质绝对算的上是优等,边塞民风彪悍,他们缺少的只是一颗强大的心,一个强大的信念,以及正规的军事指导,时间已经不再允许李昇慢慢的训练他们,只有通过实战中慢慢成长,虽然代价可能是巨大的。
“去,传令下去,叫獠牙营的弟兄,一人领六个,带儿子一样给我带好了,狠狠的操练,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是,将军!”
屹立高处,面沉如水,凝望着眼前这新从流民中挑选出来的五千名士兵,一阵狂风吹散天边一片残云,李昇振声大喝道:“你们是男人,你们是我汉家男儿,你们是我李昇的子民。从拿到刀地那一刻起,你们就是一名战士了,挺起你们脊梁,我要你们把你们手中的刀将敌人劈成两半!”
众皆肃然,不过李昇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从他们的眼中李昇看到了一种炙热;半个时辰过后,各处喧嚣声开始平静下来。杂乱不堪的队伍也开始逐渐变得有序起来;俯视底下数千兵马,豪情冲天而起。手臂高举高声大喝:“必胜!”
“必胜!”
老兵振臂高呼,新兵随之渐渐的反应了过来,随之振臂高呼,他们显然还没有适应这种赤热地军人身份:“出兵!”
“咴律律……驾!”
李昇猛地一拍马股,带着二千奚族战士当先而去……
渝关(幽州东)
契丹五万大军遮天蔽日般覆盖了整个山谷,阿保机驰马屹立于关前,指着前方那一片沃土。对身边的大将道:“几年前我曾数次南下,与李克用(晋王,李存勖之父)饮酒会盟,那时候我还从他们这里学习了不少兵法呢?”
“大汗,此时可不同以往,如今我们契丹已实力早已强过这些唐人,只有他们求我们地份了。”
“哈哈哈……说起来李存勖还得叫我声叔父呢,如今这片土地就踏在我们的马蹄之下。也不知那小儿什么时候来和我这叔父打个招呼!”
“我看李存勖可没这么大胆!”
阿保机大喝道:“这一片土地将是在我们契丹的马蹄下发挥最大的价值,勇士们,拿起你们的刀,让契丹的光辉遍布唐人的中原。”
“乌拉!”
……
新州(幽州西)
大军起行,风沙漫天。
契丹人大举南侵地消息早已传遍整个中原大地,晋王李存勖的援军命令也随之传到了新州。晋王援军命令一下,李存炬(李存炬乃李存勖之弟,威塞军防御史/新州团练使,统领后山八军)即往各处征兵,募得山后劲兵约数千人后以寿州刺史卢文进为裨将急行往幽州,大军行至祁沟关,灼热的阳光晒得人头皮发炸,终于路过一片山阴之时,拖着沉重的步伐大军陷入了停顿:“怎么,为什么停下来!”李存炬从一辆篷车之中探出头来大声喝道;有小校上前禀报道:“前方有山阴。军士不愿继续前行!”
卢文进上前奏曰:“大人。天气过于炎热,不如停下来先歇息下吧!”
“不行。晋王有令必须早日抵达幽州,快叫他们起来,如有不从者军法从事!”
“是!”
小校领命而去,顿时间怨气满营,李存炬性情骄躁,不修军政,侍婢干政,底下士兵早有怨言;前些日子更是并勒令民众出马,民众以十牛才易一马,大多破家,怨恨更甚;大军缓缓的开始动了起来,非议之声不绝于耳;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众军士心中怒火却依旧不息,边角一处小队中有数人在小声的商量这什么;小校宫彦璋道:“吾闻晋王三面受敌,死伤不少,此去必不知生死,吾等丢下父、母,抛妻弃子,远行千里,难道就是为了前去送死么?”
士卒道:“此为使长(李存炬)大人的命令,如之奈何!”
宫彦璋冷哼道:“使长毫不思体恤,如此使长不要也罢!”
“如之奈何?”
宫彦璋脸现狰狞,狠狠道:“杀使长,拥卢将军还新州,据城自守,其奈我何!”
“好,一切都听校尉的,校尉说怎么干就怎么干!”众人齐声附和道:“好,我再去联合几个校尉,今夜一齐行动!”
是夜,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