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黄婆婆是坏人,壮壮不理她。”
“黄婆婆也不是坏人,她只是没什么修养而已,壮壮如果学了黄婆婆说话,以后就会变得和黄婆婆一样了,壮壮是不是想成为这样的人?”沈娇耐心道。
壮壮脑子里闪过黄婶双手叉腰,站在弄堂中央大声骂街的场景,激灵灵地打了寒颤,使劲地摇头,他可是男子汉,才不要成为那样的人。
沈娇笑了笑,在壮壮脸上亲了口,让他下去吃包子,对于搬家也更为上心,隔壁有黄婶这样的泼妇,还有黄宝根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人,这样的环境确实不适合孩子成长,下午去了徐家后,就去平安路看房子。
1055倒灶人家
中午小睡了一会儿,沈娇便准备去徐家了,中饭时她特地出去看了看,徐婶让徐小莉给劝回去了,看样子应该是不会再上门来闹了。
黄婶和陆姨也没去上班,而是在家煮糯米饭,这是会稽那边的习俗,家里如果撞了晦气,就会煮一大锅糯米饭,请左邻右舍或是路人来吃,美其名曰是去晦气。
糯米都还是上沈家换的,不年不节的,谁家也不可能备太多糯米,也就只有沈家这样的殷实人家才会有糯米换了,为此,黄婶又站在弄堂中央将徐家狠狠骂了一顿。
也难怪黄婶和陆姨两个女人这么紧张了,徐贵福这种自杀的,俗称横死,本身就是大晦气,徐婶还抱着骨灰坛子去堵门,能不晦气嘛!
故而沈娇换糯米时是十分干脆的,给她们换了三升,一升糯米换二升大米,沈娇隔着米袋子都能看到黄婶和陆姨的心如刀绞。
沈娇裁了张白纸,拿饭粒糊了个简单的白包,包了张五块钱,这已经算是大份子钱了,一般人家大都是一块两块,还有拿五角的呢!
“爷爷,我出去了。”
沈娇推出了自行车,和沈家兴打了声招呼,圆圆壮壮跑了过来,在沈娇脸上各亲了口,自从韩齐修不在家后,俩小家伙同她特别黏糊。
“妈妈再见!”
沈娇笑眯眯地在儿子的脸上亲了亲,推车准备出门,翠翠也跑了过来,红着小脸小声道:“姨姨再见。”
“再见!”
沈娇低下头在小丫头脸上亲了口,在沈家养了几个月,如今的小丫头白白嫩嫩的,特别招人喜欢,翠翠眼里闪着欢喜,小脸红通通的。
旁边的壮壮看得眼睛都不眨,妹妹好像很喜欢亲亲呀,他想也不想就凑上去‘吧唧’亲了口,笑嘻嘻地看着翠翠,得意洋洋。
翠翠的小脸蛋更红了,小丫头虽不知男女有防,可潜意识就觉得壮壮哥哥这样亲自已,是件很羞羞的事情,沈娇看得好笑,在壮壮脑袋上轻轻敲了下。
“不可以随便亲妹妹哦!”
沈娇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主要是两个小家伙太小了,才刚断奶的小屁孩儿,要讲究什么男女之防?
古人都还要七岁再分嘛!
壮壮大声应着沈娇的话,可趁沈娇走了后,偷偷凑在翠翠耳边小声说:“我偷偷亲妹妹。”
“啪”
旁边的圆圆板着脸一巴掌拍了下来,狠狠瞪了眼色迷心窍的弟弟,沉声道:“不听妈妈的话,找打!”
壮壮蔫蔫地摸着后脑勺,才刚窜出的小色心立马就缩了回去,他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逃出妈妈的视线,可在哥哥的眼皮子底下,却连百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
翠翠捂着小嘴叽叽地笑着,体贴地剥了颗松子送进壮壮哥哥的嘴里,小孩子特别好哄,不一会儿壮壮童鞋便又眉开眼笑了,毫不见一丝沮丧。
才刚跨进徐家住的大院门,就听见二楼传来争吵声,其中夹杂着徐婶的声音,沈娇不禁皱紧了眉头,这个徐婶到底是真伤心还是假难过,男人死了只知道同人吵架闹事,也不怕徐贵福走得不安稳。
同徐婶争吵的几位老太太,徐婶以一敌三,也不见弱势,将几位老太太骂得差点脑溢血。
沈娇才走上楼梯就明白为何老太太会骂人了,这位徐婶在走廊楼梯都摆了香烛,甚至还能看见几处灰烬,随风四处飞扬,似乌鸦的羽毛一般,看着很是晦气。
敢情这位徐婶将这处大杂院当作了殡仪馆,搞起祭拜之礼了,也难怪邻居们不乐意呢!
“徐家阿嫂,你到底讲不讲理的?走廊和楼梯是大家公有的,不是你家的私有财产,你这样在公共财产上搞封建主义尾巴,当心让人写大字报啊!”
“啊哟,现在是啥时候了?还大字报?你们年纪大脑子不拎清了吧,你们看不惯就不要看,我男人才刚走,你们就个个都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老天不长眼哟,应该劈出一道雷打恶人呀!”
徐婶拍手捶胸,一声高一声低,就如同唱戏一般,沈娇箴紧了眉,要不是看在邻居的份上,她是真不想过来送份子钱,看得糟心。
徐光辉三兄弟面有羞惭,可也不敢上前劝架,对于从小在徐婶骂声中长大的三兄弟来说,想都不敢想和徐婶对着干会有什么下场。
还是徐光辉看不下去了,上前同几位老太太说好话:“黄阿婆,李阿婆,张阿婆,真是对不住了,我一会儿就去把东西收拾了。”
“收什么收?这些香烛我要摆足七天的,要不然你爸找不到回家的路,在外头成孤魂野鬼了!”徐婶尖着嗓子大骂。
几位老太太听得后背心都凉叟叟的,突然一道风刮了过来,蜡烛的火苗不停跳跃,地上散落的纸钱灰烬也随风飘扬,不要说那几位老太太,就连沈娇都觉得身后阴风阵阵的。
徐婶却借此发挥了,捶胸顿足:“贵福你是不是晓得这些恶人欺负咱们孤儿寡母了?你怎么能就这样撇下我们娘几个去了呀,你看清楚是哪个在欺负我们,晚上去她家里给我们报仇啊!”
沈娇的眉头越皱越紧,虽明知清天大白日不会有鬼,可这里刚死过人,阴气本就重,再让徐婶这么一哭闹,沈娇连一秒钟都不想呆下去了。
那几位老太太自然也是同样的想法,她们恨恨地啐了口,骂道:“同你们这样的倒灶人家住在一起,真当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难怪好姑娘都不肯嫁进你们家,有你这样的恶婆婆,姑娘是瞎了眼才肯嫁进来受苦受难!”
徐光辉三兄弟面色大变,娶不到媳妇是他们心中永远的痛,不要说海市当地姑娘,就连外地农村的姑娘都不肯嫁给他们,嫌弃他们又穷又矮,还嫌弃他们有个厉害的娘。
待三位老太太匆匆离去,沈娇走上前叫了声,一直未出声的徐小莉惊喜地迎上来:“沈姐姐!”
沈娇勉强笑了笑,将白包取出来递给徐婶:“婶子节哀顺变,这是一点心意。”
1056失踪的骨灰坛
按照礼节,沈娇得给徐贵福拜拜,以示对死者的尊敬,其实海市是有专门的殡葬馆的,因为海市大多数人家住的地方都比较狭小,办白事地方肯定不够用,而且也不吉利。
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去殡葬馆办事,像徐家这样的情况,自然是选择去殡葬馆最适合,不过看现在这情况,徐家是选择在家操办了。
“为什么不去殡葬馆给徐伯伯操办后事呢?这样地方宽敞,也能少了许多麻烦。”沈娇忍不住问。
徐光辉四兄妹面有惭色,徐婶抹眼泪道:“我哪里不想贵福走得安安心心的,可是殡葬馆要收钱的,停一晚上就要收两块钱,我家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哟,买只骨灰坛子都花了三块钱,通通都是强盗来哉。”
沈娇头疼地看了眼口沫横飞的徐婶,连点殡葬费都想省,这个女人真的令人无语之极,难怪刚才的老太太说瞎了眼的姑娘才会嫁进徐家,徐光辉三兄弟再好,摊上这么一个娘,就是一万个不好,再者这三兄弟半点都不敢违抗徐婶,这样的老公谁敢嫁!
“我去给徐伯上柱香吧!”
沈娇不想再多废话,冲徐小莉说了声,徐小莉面色微变,悲伤道:“多谢沈姐姐的心意,我爸爸到底死得晦气,沈姐姐还是不要去了,免得带了晦气给圆圆壮壮。”
徐婶正想斥责女儿,突地想到了要紧处,也跟着附和道:“小莉说的没错,娇娇你的心意你徐伯晓得了,你就不要去拜了。”
沈娇听得奇怪,上门来送白包,照例是要祭拜死者的,徐婶母女这不让她去拜是什么意思?
“既然来了我还是拜拜徐伯吧,徐伯生前也是与人为善,怎么可能会有晦气?”沈娇说道。
徐光辉也搞不懂自家姆妈和妹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不让客人去拜呢,他出声道:“娇娇同我过来,我带你去拜我爸。”
沈娇点了点头,跟在徐光辉身后往前走,强忍着不适,她总觉得徐家门前阴气重重,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徐婶和徐小莉面色大变,有心想拽住沈娇,可又怕引起她的疑心。
徐小莉咬了咬牙,转身朝楼梯口跑去,她得趁沈娇没发现之前把事给圆了,否则她都不敢想像沈娇会怎么想,徐小莉此刻对自家姆妈怨恨之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早就说这样不妥,可姆妈偏偏要一意孤行,害得她现在要想办法擦屁股。
沈娇跟着徐光辉进了房间,不由自主地搓了搓了手臂,四下打量,这间屋子是徐贵福夫妻的房间,摆设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只是
“咦,我爸的骨灰坛去哪了?明明早上还在的。”
房间里转了一圈,都没发现那只白色的骨灰坛子,徐光辉面有急色,都快把房间寻遍了,沈娇看得无语,连骨灰坛都能失踪,这个徐家真是事多啊!
“大哥,你搞错了,姆妈早上把坛子摆到这个屋子了。”徐小莉在隔壁大声喊。
沈娇跟着徐光辉又去了隔壁房间,骨灰坛赫然摆在了桌子上,沈娇不禁箴了箴眉,徐家做出的事情,一件件刷新了她的下限,好歹也是坛骨灰,不是个花盆啊,怎么就能这么随随便便地摆着呢!
徐光辉也皱紧了眉,不满道:“怎么把爸的骨灰放到这里来了?”
徐婶尖声道:“我让放的,这边阳光好,你爸喜欢晒太阳。”
沈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晒太阳?这是什么破理由。
她没有多想,只想着赶紧拜完了事,这里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呆了,她扭头问徐小莉要香,却见她气喘吁吁的,脸上布满了红晕,不禁大为好奇,这明显是刚急跑过的。
再想到刚才徐小莉母女神情的异常,还有刚才隔壁房间骨灰坛的莫名消失,明显徐光辉却并不知情,沈娇心里有了不妙的联想,她不动声色地给徐贵福上了香,并拜了三拜。
暗中却注意观察徐婶和徐小莉的神情,却见徐婶母女明显舒了口气,沈娇心中大疑,便说道:“我家那间房现在是谁在住呢?”
徐婶母女愣了愣,一时没接上话,徐光辉答道:“小莉在住。”
徐小莉不知沈娇问是什么意思,小心道:“沈姐姐放心,我把房间打扫得很干净的。”
沈娇微微一笑,说:“小莉住我自然是一百个放心的,我就是刚才想起来,当年我和爷爷走得匆忙,我把一套娃娃给落在柜子顶上了,想去看看娃娃还在不在?”
徐小莉忙道:“应该不在了,我刚搞过大扫除的,没发现有娃娃。”
“那可不一定,我藏得很仔细的,小莉你肯定找不到,我去看看吧,要是老鼠没啃掉,我就拿回去给翠翠玩。”
沈娇说着便往她以前住过的亭子间走去,徐小莉可急坏了,她刚才跑得匆忙,好些尾巴都没擦干净,沈娇进去肯定会发现端倪的。
徐婶着急之下,竟冲上前拽住了沈娇的手,将她拽得后退了好几步,手也疼得紧,沈娇箴紧了眉,不豫道:“徐婶,您这是作什么?”
这母女俩的奇怪举动让沈娇更加疑心,也更坚定了查看屋子的决心,徐小莉赔笑道:“沈姐姐,我姆妈她伤心过度,有些糊涂了,你别见怪。”
沈娇揉了揉被徐婶抓疼的手臂,不悦道:“婶子伤心我可以理解,还请节哀顺变吧,毕竟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是要过日子的。”
“沈姐姐说的是,我会好生劝导姆妈的。”
徐小莉面上赔笑,心里却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煎熬,怎么办才好,要是沈娇发现她姆妈做的好事,会不会生气?
徐光辉也觉得奇怪,他不是傻的,徐婶母女这番作态,很明显是有猫腻,他比沈娇更加了解自已的亲妈,眼光一下子就瞟到了桌子上的骨灰坛,想到了一种可能,面色大变,赶紧跟了上去。
沈娇已经走到房间门口了,门并没有关,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推就开了,房间确实如徐小莉说的一样整洁干净,充满着温馨的少女气息。
1057蹬鼻子上脸
房间并不大,沈娇以前睡过的大床换成了单人床,而且她记得还有一个衣柜和五斗橱的,现在都没看见了,沈娇眉头又箴了箴,明明史红梅搬家时都在的,现在却没了,事实很明显。
沈娇当然不在乎这些家具,可心里是极不舒服的,房子是沈家兴好心借给徐家住的,一分钱都没收,徐家倒好,将房间里的家具给弄到哪去了?
“小莉,我记得这屋子里有一个大衣柜,还有一张大床的,都去哪了?”沈娇轻声问道。
徐光辉面露疑惑,前几年他一直都在边疆插队,对家里的事情并不清楚,徐小莉却是门清的,她羞惭地低下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徐婶哑着嗓子道:“这不是小莉她三个哥哥都回来了嘛,家里少了床,我就把那大床搬到光辉他们屋了,大衣柜我也给弄到他们屋子了,娇娇你家大业大,这么点小东西应该不会在意的,是吧?”
徐光辉三兄弟臊得头都抬不起来了,敢情他们睡的床,放衣服的柜子都是他们姆妈从别人家顺过来的呢!
“娇娇对不住,我一会儿就把家具搬回来。”徐光辉忍着羞窘说。
徐婶急了:“光辉你瞎说啥,娇娇她哪会在乎这么点东西,说不定这些东西在娇娇家就是当柴烧的呢!”
沈娇收敛笑意,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徐婶,她是不在乎这点东西,可像你这样蹬鼻子上脸的行为,她却是极不待见的。
“婶子说笑了,我沈家虽比别人家宽余些,可也没富余到用上好的家具当柴烧的地步,您太高看我家了。”
沈娇没再搭理徐婶,心里腻歪得紧,她走进房间仔细打量,巴掌大的房间,只稍用心检查就能发现蛛丝马迹,更何况徐家做得也太不隐密了些。
“婶子这是什么意思?您能同我解释一下吗?”
沈娇指着墙角的小书柜,神情冷淡,这个小书柜并不是太大,当初沈家兴硬搬过去的,说是屋子里不可以无书,宁可其他家具少放点儿,不过书已经让沈家兴弄回家了,只剩下个空壳子。
可是
这件漂亮的书柜上却摆放着香烛,烛火摇曳,青烟袅袅,沈娇不是傻子,一看就恍然了,徐家这是把她家书柜当神龛用了,刚才徐小莉定是跑回来抱骨灰坛的。
难怪徐光辉带他去的房间没有骨灰坛呢,敢情是放到她家的屋子来了,自已家的屋子不放,偏偏要摆到她家来,算盘倒是打得精呀!
徐婶神情滞了滞,饶是她再如何混不吝,此时也圆不过来了,拿别人家的屋子放骨灰坛,说到哪都是她没理嘛,徐婶理亏地干笑了几声,结结巴巴道:“这…这个……这个是……因为……因为我……,是这么回事儿,你徐伯生前最喜欢小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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