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军大帐之内,几个战的血迹斑斑的将领正在向赏羌汇报战况。
赏羌对伤亡损失并不关心,问道:“可曾摸清明山的地形险要”。
其中一名将领道:“摸清了,在半腰山处只要一处可通往山顶,直接杀到明山驻卫军后方大营,今日我差点就要冲上那半山腰,哪知道那些华夏军突然跟疯了一般,就算刀砍在身上也不后退半步,我们在半山腰激战了两个小时愣是没有冲过去”。
赏羌冷笑道:“半山腰乃是明山腹地,地形宽阔,岂能让你轻易就上去,若让你杀出一条血路,他们再无险要可守,双翼也必将沦陷,这一战注定要通过无数的尸体来铺路,毫无技巧可言。”
这时进来一个将领,“将军,三路部队整装完毕,就等将军命令”。
赏羌大声喊道:“好,马上出发,这一次我要亲上前阵”。
赏羌走出帐外,看着密密麻麻的火把,朗声喊道:“西夏的儿郎们,是我们宗子军为荣耀而战的时刻了,这一战只需胜不许败,只许进不许退”。
一万八千人的兵马,密密麻麻的火把照亮了整个明山西面。
莫沉熙屹立山头,一脸严峻,对着身边手下道:“传我命令,全军就位,准备迎敌”。
赏羌此举已经很明显,今晚就要攻下明山,不再有多余的试探佯攻,让雁门关救援不及。
莫沉熙又对身边一名传信兵道:“你迅速赶往雁门关,请求火速增援!”
今早他已经让周捷前去雁门关,照估计,整备军队一天,明日一早援军才会出发,或者根据周捷所传达时的军情,形势没有像此刻这般严峻,雁门关那边根本没有打算派兵支援,守卫明山本来就是他们明山驻卫军的职责。
西夏大军密密麻麻的聚集在明山西面脚下,音响宏大振奋人心的冲锋鼓刚一敲响,浩浩荡荡的呐喊声充斥天地,西夏军出动三分之一的兵力,分三路从正面,双翼攻来,似三股红色的浪潮涌上明山。
宋剑出与陈硬豪屏住呼吸,周围的士兵憋足了气,紧握手中兵器,没有人发出一点声响,与浩浩荡荡的呐喊声,华夏军寂静的可怕,百丈五十丈红色浪潮越来越近,十丈透过火光他们已经可以清楚看到冲在最前面的西夏士兵那狰狞的面孔,一会之后他们就要将手中兵器毫不留情的刺向这些素未谋面之人的胸膛,而对方也是一样。
就在这时,虎贲郎与卫兵营众将士心中的杀气已经攀升到了极点,两人大吼一声:“杀”,华夏军像无数只利箭倾射而出,西夏军手中的火把朝两营扔来,天空中咋时像出现了无数只萤火虫。
虎贲郎与卫兵营眼中只要一个目标,敌人,妄想用火把扰乱阻碍他们冲锋的势头那是不可能,在西夏军密密麻麻的火把出现在西夏军帐营时,他们早已赤裸着上身,在身上涂上湿土,两营中不少的士兵被火把砸中,却无关大碍。
瞬间两军相碰,就像巨浪拍打在坚岩之上,厮杀声,刀剑击碰声响起,那刺入胸口抽刀而出迸发的鲜血便是溅射出来的浪花。
宋剑出与陈硬豪身先士卒,带头冲杀再最前锋,虎贲郎士兵一字排开,除了树,他们中间再没有任何空隙,陈硬豪带着卫兵营如尖刀从中间冲入敌阵,越冲越远,八百名卫兵营的士兵一下子就被围中间。
虎贲郎却不冒进,步步为营,正面压迫西夏军,保持方形阵型,只要有士兵倒下后面,后面必有人补上,绝不给对方留下空隙,左右兼顾,时刻保持只有前方是敌人,只要有西夏军冲入其中必前合力将其击杀。
宋剑出看见卫兵营被围在其中,拼命厮杀,苦苦挣扎,人数越来越少,眉头一皱,大喝道:“改换阵型,渗!”
虎贲郎全营散了开来,两人一对相互掩护从敌人空隙杀入,不求杀敌,只求渗透,直接冲入敌人后排,片刻之后,虎贲郎全营像沙子一般渗透入敌军之中,两军不再是前仆后继的正面冲杀,而是乱战成一团,似棋盘之上黑子与白子一般。
由于虎贲郎全营的渗透,陈硬豪所带领的卫兵营有了喘气之息,从内围厮杀开来。
一个时辰之后,西夏军越来越少,可是却没有人有逃跑的意思,就算被砍断手臂,就算身上无数伤口,依然露出狼一般的眼睛冲了上来,直到一个一个倒下。
总算抵挡住了第一波攻势,虎贲郎与卫兵营也损失惨重,两营一边往后回退一边给地上那些呻吟痛叫的西夏军在胸口补上一刀,将受伤的士兵安置在后方,趁下一波攻击前的空隙包扎伤口。
宋剑出怒吼道:“陈硬豪,你这个蠢蛋,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老子损失惨重”。
陈硬豪沉默不语,从昨夜到今日,他卫兵营二千人已经剩下身后不到二百人,他们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伤,个个表情麻木,已经忘了思考,唯一能做的就是呼吸着带着血腥味的空气。
陈硬豪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浓烈的血腥味窜的他连连咳嗽,伸手在脸上一摸,却是一些红白秽。物,“呸”,吐了一口痰,捉起一捆草擦拭脸上,淡淡道:“下一次我会继续,你可以不救我”。
宋剑出气的脸色发青,指着他却一句话也骂不出口,大敌之前岂能起内讧,强行压制自己的怒气。
陈硬豪转身对着卫兵营剩下的不到二百人喊道:“你们怕死吗?”
卫兵营众人表情麻木,零零碎碎的应了他一声,“不怕”?
陈硬豪微笑,又问道:“死了,你们的老婆就是寡妇,你们的儿子就是孤儿,你们的双亲就无子送终”,此话一出,不但卫兵营士兵眼神带着恐惧,就连虎贲郎一些听到他的话的士兵也受到了影响。
宋剑出再也忍不住,怒喝道:“陈硬豪你敢动摇军心”。
陈硬豪对他不予理睬,对着众将士道:“我有个娘子,我出征前她已经怀上我的骨肉,当时我还只是个小兵,十年过去了,家里人还不知道我升官了呢?”说道这里他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是个男孩,十年之后他也能像我是个铮铮热血男儿”,突然又狠拍大腿转移话题道:“我只干了一次怎么就那么容易怀上呢?”
众将士被他逗得笑了起来,气氛完全不像刚刚才发生了一场生死厮杀。
“我老爹死的早,他的尸骨就是埋葬在这关外的黄沙之中,兄弟们,死并不可怕,庄老将军常说保家卫国就是我们成为士兵的职责,其实你们当中很多人都还不认识字,我说的简单点,我们今日在这里战斗就是为我们的亲人而战,假如怯战便相当于亲手举起刀对准我们自己的亲人。”
众多军士听完,眼神充满希望,那是无惧的希望,人的潜力是无穷尽的,身体会累,但心不会。
明山三里之外。
苏欣英与楚如世看见明山西面火光耀天,青烟笼罩上空,厮杀声渐渐传来,异口同声道:“明山受敌”。
楚如世道:“看这声势,一定是场大战”。
苏欣英道:“没想到西夏军这般凶狠,从昨夜到现在连攻明山三次,不行我们要火速出兵增援明山”。
楚如世道:“要不要等一等,我们本来当做奇兵,所带部队多是骑兵,是打算穿过山谷正面救援明山,若是莫将军能守住,我们上明山反而是累赘啊”。
苏欣英明白,明山独特的地理位置注定不能盘踞太多士兵,也注定无法有大型的正面对决,若不然西夏军三万人何不一窝蜂冲上来,自己这支援军若要增援却须先从明山北面登上山顶,再冲到西面半山腰作战,这明山就像一个缸,只能装那么多水,太多了就会溢出来,若要补充却须倒掉一些,思索一番之后决然道:“明山不能失,我带三千步兵火速前去增援”。
楚如世没有反对却皱眉道:“三千会不会太少了”。
苏欣英道:“太多了会影响行军速度,再说了明山也容不了那么多人盘踞,兵分两路,我从山上支援,你带骑兵穿过山谷正面与西夏军拼杀,缓解明山驻卫军压力”。
楚如世惊道:“此举太过冒险了,假如明山被攻破,我们可是要全军覆没”。
苏欣英重重拍了他的肩膀,道:“楚兄,为将者不能犹犹豫豫,战机一失后悔莫及啊”。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半点犹豫,迅速步入大营,召集部署,准备火速增援。
第八十二节 援兵到来
宋剑出与陈硬豪听着从两翼断断续续传来的厮杀声,凌云骑还好一些,虽不擅长山地战毕竟是精锐,后勤营在这种恶战中其战斗力就弱上许多,两人恨不得带兵杀过去支援,可守住正面的重任却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宋剑出淡淡道:“陈硬豪你带着你的部下去支援右翼吧,正面就由我们虎贲郎来守”。
这一次陈硬豪没有废话,朝卫兵营剩下的二百来人喝道:“兄弟们,跟我走,我们去支援右翼”。
陈硬豪绕回半山腰,往羽林右营镇守的右翼奔去,远远就听到断续的厮杀声,正面已经结束了好一会,这右翼还在战斗,足可见对羽林右营来讲,敌人的第一次冲锋,他们是很艰难才守了下来。
陈硬豪带着卫兵营杀入,迅速解决剩下不多的敌人,满山的尸体一直遍布到山脚下,清点一下人数,羽林右营与后勤营的伤亡要比正面惨重的多,后勤营几乎全营覆没,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十个人,羽林右营只剩下一千来人,这一战伤亡居然达一千五百人之多,能守下来完全靠与敌人以命博命。
陈硬豪颤道:“伤亡居然这么惨重”。
羽林右营统领段江鹏皱眉道:“这是西夏军的精锐且养精蓄锐精力充沛,而我们的战士今日才战的筋疲力尽,若不是莫将军派后勤营来援,恐怕这右翼早就被敌人冲破,下一波攻势,我们无论如何也守不住了”。
王蒙一言不发,他的脑子已经停止思考,双眼渗出红丝,充满杀戮的仇恨。
话刚说完,便听山脚下西夏军吹响进攻的号角,三人顿时绷紧神经,严阵以待,敌人瞬息之后便杀来,他们已经无法思考太多问题了。
西夏军还有一半未进入山林便听段江鹏大喝一声:“羽林右营全体战士,随我杀光这般西夏兵”,一马当前带领部下冲向敌人,陈硬豪与王蒙带队不甘落后。
两军又再一次正面对决,没有阴谋诡计,拼的就是谁更勇猛更疯狂,陈硬豪举刀砍倒一个又一个的西夏兵,似乎感觉永远也杀不完,他身边的兄弟也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他的心已经麻木了,那一幕幕倒下的场景便像策马狂奔时两侧快速滑过的林木。
他的眼中只有敌人,那些穿着西夏军服的敌人,也不知道过来多久,他的身边再也没有掩护他的兄弟,周围都是敌人,每一把朝他挥来的刀都是要取他性命。
战斗处于火热化之中,那些失去兵器的士兵,相互掐着敌人的脖子,使劲全部力气要将敌人杀死,一个将敌人杀死的华夏兵疯狂的压着对方脖子,敌人那双掐着他脖子的手已经变得僵硬,大口大口呼吸之间,一把无情的大刀骤然砍来,血柱喷出,身首异处。
段江鹏心中默念着,“一定要守住!再坚持一会就能把敌人杀光”,就在这时,山脚下西夏军又吹响了进攻的号角,所有人的心都沉入谷底,就算是死也无法守住了。
段江鹏大喝道:“退,快退回到半山腰”,此刻就算全军覆灭也改变不了战局了”,见陈硬豪还在敌军的包围之中,吼叫道:“陈硬豪,快退”。
陈硬豪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他只有出手挡住敌人的大刀,再一击刺向对方胸口,越来越多的西夏军朝他围了过来,周围没有一个华夏兵,全军覆灭了吗?陈硬豪冷笑一声,那沾满血迹的脸变得更为狰狞恐怖,身上有无数的伤口正渗出鲜血。
段江鹏问道:“王蒙呢,让他快退”,一个正在断后的士兵应道:“王统领战死了”,话刚说完,便哀嚎一声惨叫,敌人的大刀已经扎入他的胸口。
一个百夫长正要带队前去救援陈硬豪,却被段江鹏拦了下来,“救不了了,他是个汉子”,话毕头也不回迅速带上剩余的士兵退回半山腰。
一把大刀将陈硬豪左臂齐肩砍下,陈硬豪发出颤抖的笑声,脑子里想起家中妻儿,那笑声竟是充满愉悦,无数钢刀插入他的胸口,笑声依然没有停止,直到他身首异处,那已经看不清容貌的人头落地。
宋剑出带着虎贲郎与敌人厮杀中,忽见从双翼传来失守的信号,没有丝毫犹豫,大喝一声:“退!”
虎贲郎众将士眼神一丝犹豫稍显即逝,因训练有素,迅速往半山腰回退,西夏军却步步紧逼,缠斗不弃,一个百夫长大声道:“统领,我来断后”,没等宋剑出应允便带数十人迎敌,瞬间便被西夏军围了起来。
宋剑出眼神没有半点怜悯,决然道:“我们退”。
三路失守,密密麻麻的西夏兵遍布明山,朝半山腰涌去。
三路守军纷纷退回到半山腰,莫沉熙脸色严峻,西夏军两波攻势下来,除虎贲郎还剩下一千多人,其他两路各不到五百人之数,从赏羌精锐尽出他就知道其不惜代价夺取明山之心,对方的伤亡比他们还要惨重,可自己已经没有守兵了,对方还有上万人之多,他本以为至少能守到明日清晨,若是坚持一会,等到中午雁门关援兵一到,战局便能扭转,可赏羌完全没有给他喘气的机会,源源不断的进攻,丝毫不顾及自己手下将士的死活,赏羌的心比他更狠。
宋剑出道:“莫将军,明山要失守了,你快走吧”。
莫沉熙哈哈大笑,一脸从容,这笑声让众多疲惫将士顿感振奋人心,“谁说我要走了,明山在我便在,明山失我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传我命令,死守明山,战至一兵一卒”,话毕脱掉头盔,拔出大刀。
这时山头之上突然出现火光,密密麻麻的人群朝半山腰涌来。
段江鹏喜道:“将军,援军来了,明山有救了”。
莫沉熙哈哈大笑,“天不绝我,明山有救了”,这位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眼角隐隐几滴晶莹。
西夏军逼近,莫沉熙举起大刀朗声喊道:“兄弟们,援军来了,随我迎敌,冲”。
援军来到众将士士气大增,很快苏欣英所带的三千援兵迅速加入战场之中,双方在明山腹地展开一场大规模的战斗。
援军根本没有与守军知会一声,刚一到达便加入混战之中,
在援军的支援下,终于生生抵挡住西夏军第一波进入明山腹地的前锋,密密麻麻的西夏兵从山脚蔓延到半山腰源源不断的朝明山腹地前进。
苏欣英来到莫沉熙身边,“莫将军,我来晚了,若是早点来,这三路不破,还有可战之机,眼下我只带来三千兵士,在这空阔的明山腹地无险可守,恐怕挡不住敌人的进攻”。
莫沉熙淡淡应了一句,“晚来总比不来的好,废话少说,我们合力守下明山再说”。
苏欣英望着密密麻麻朝腹地涌来的西夏军露出苦笑,这兵力一比二能守住吗?希望楚如世带领骑兵能将山脚下的那些西夏军给击退,眼见那西夏军又冲了上来,也不去想太多,打起精神,指挥部下迎敌。
赏羌脸带笑容的看着自己的士兵攻上半山腰,自己所带的一万八千人已经全部出动了,身边只剩下两千护卫兵,只要能攻下明山,就算一万八千精锐死伤殆尽也是值的。
就在这时,部下来禀,说兀南努带两万骑兵来援,赏羌一听顿时阴沉着脸,这兀南努来的可真是时候,天亮之前我就能攻下明山,他就来抢军功。
兀南努策马来到赏羌身边,赏